第6章
??柏炀回到辦公室,反複思考陸念抛給他的問題,柏氏未來要怎麽走。他坐在椅子上,腦子裏閃過很多想法,但總感覺這些想法都不太真實,有點幼稚和不切實際。歸根結底,是他沒有真正運營過一個公司,包括對柏氏,他都一竅不通。
??直到電話響起,打斷柏炀的思路。他接起,譚琛笑嘻嘻地問他,“阿炀,怎麽樣?首戰告捷了嗎?有沒有把陸念趕走?”
??“你閑得沒事幹了?”柏炀揉揉太陽穴,想起今天一天的事兒,沒好氣地哼了聲。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反應過來。他明明是要把陸念趕出公司,怎麽現在開始琢磨陸念抛給他的問題?像個小學生似的,在課餘時間還不忘兢兢業業地研究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
??太蠢了。
??對于柏炀的不耐煩,譚琛佯裝委屈,“大總裁真是無情呢,你忘了王律師是誰給你介紹的了?”
??“行了,少不了你的好。你定地兒,我來找你買單。”柏炀懶得欠人人情,加上柏建國的葬禮,譚琛也确實幫了很多忙,他需要還這個人情。
??譚琛在電話那頭直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也不給柏公子省錢了,來薄霧”找我,我先去開卡。”
??柏炀說完“定位發我”後,便挂了電話。
??聽到“開卡”兩字,盡管柏炀沒去過酒吧,但也曉得那是什麽地方。無奈話已說出口,柏炀也不好再讓譚琛改,只能順他的意。
??譚琛發來定位,又搭配了個美女色眯眯的“老板,等你哦~”的表情包。柏炀沒回消息,抓起手機離開辦公室,他正要去坐電梯,就聽見隔壁辦公室傳出聲音:
??“你小子,終于想通了從8樓搬到這兒。我當時就說這兒的環境好,你就死倔不搬。”
??“以前不是沒必要嗎?”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不是有必要了嗎?”
??“你小子跟我玩文字游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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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一唱一和,笑聲不絕于耳,聽聲音是陸念和一股東。柏炀不是愛聽牆角的人兒,正好電梯來了,他便走了。
??陸念靠在牆上,斜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黑色腦袋,笑容愈發明朗。
??不能怪他偷窺哦,主要是柏炀近1米9的身高實在太優越,想不注意到都難。
??電梯裏,柏炀的眸色漸漸加深,琢磨陸念從8樓搬上來的原因。
??原因無他,只有一點,陸念想搶公司。柏炀不知道陸念為什麽總對他的東西這麽感興趣,從賀暮到柏氏。
??男人之間難免都有競争欲,何況遇到像陸念這麽帶勁的對手。盡管他不屑于柏建國留下來的柏氏,但柏氏姓“柏”,不會姓“陸”。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陸念手上只有很小一部分股權,但陸念身後隐形的股權,不比他少。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用股權把陸念趕走,以他目前的實力也撐不起一個公司。用一個公司,上下幾千號人的飯碗去置氣,這行為既幼稚又傻逼,柏炀幹不出來。
??柏炀剛回S市,一直沒買車,柏太的車花裏花哨得他開不慣,所以出門就靠打車。柏炀随手召了輛出租,給師傅報了看了定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薄霧”。S市的十一月,天黑得早,八點剛過,外面就黑乎乎的。譚琛在外面也等候多時,看見柏炀下車,就連忙拉着他往裏走。
??酒吧裏面人很雜,柏炀側身避開和人不必要的接觸。到了卡座他才發現不止譚琛,還有一衆發小好友,一群人七倒八歪地癱在卡座裏,邊上還有幾個臉生的年輕男孩女孩,看樣子是陪酒。
??燙了一頭錫紙燙的男孩叫朱旭,也是從小和柏炀玩到大的。他起身,拉着柏炀,笑嘻嘻地,“柏哥,來晚了,得罰酒。昨天放我們鴿子,雖然最後去你家吃了火鍋,但也得罰酒。”
??“怎麽玩?”柏炀坐下,客随主便,不糾結細節。
??朱旭嘻嘻一笑,和譚琛對視一眼,兩人搭配着拿出杯子,給柏炀倒酒,嘴裏念念有詞,“這杯是遲到的,這杯是昨天爽約的,這杯是為柏哥接風洗塵的,這杯又是敬柏哥的。”
??四杯倒得滿滿當當的酒堆在柏炀眼前,都是出了名的烈酒,看樣子是打算往死裏灌柏炀。
??譚琛不懷好意,“阿炀別怕,斷片了今晚住我家。”
??朱旭也打趣,“柏哥,請吧。”
??周圍也有人開始起哄,更有隔壁卡座看熱鬧的人,跪在沙發上,伸着腦袋往過看。
??盡管柏炀不知道這裏的玩點在哪兒,但還是一杯一杯地把酒喝了幹淨,一句廢話都沒有。其實,酒吧裏這種游戲的樂趣就在于“勸”上,最好被整的人哼哼唧唧地讨價還價,衆人在一起合力把酒給他灌下去,緊接着被整得人耍酒瘋,大家看個免費馬戲,一起樂呵樂呵。
??柏炀喝了酒,除了面色紅了些,也沒什麽太大反應。他在部隊裏逢年過年,或者是順利完成了任務,上頭都會給大家慶一慶,用的還都是正兒八經的高度數白酒。可以說柏炀的酒量是在一群老爺們中實打實練出來的。酒吧這地兒,酒水多多少少都摻假,柏炀喝下去除了有些飄,但也沒到顯露出來的地步。
??譚琛朱旭對視一眼,壞水又出來了。“柏哥硬氣。”朱旭誇了聲,對柏炀豎了個大拇指,又給角落的男孩使了個眼色,“還不去伺候柏少?”
??角落的男孩個子很高,不似一般陪酒男生的清秀軟糯的長相,這個男孩長得有些英氣,他應了聲好,聲音卻帶點柔。兩相結合的感覺,有些奇妙的熟悉。柏炀側頭瞥了眼男生。
??譚琛伏在柏炀耳邊,“有賀暮內味了吧?”
??“無聊。”柏炀應了聲,側身給男孩挪開地兒,沒有阻止男孩坐在他身邊。男孩要給柏炀敬酒,他擺手拒絕。朱旭給男孩使眼色,男孩深吸口氣,膽戰心驚地起身,想坐在柏炀身上。
??柏炀皺眉躲開男孩,起身說,“去個洗手間。”朱旭又對男孩揚揚下巴,讓男孩跟上,男孩正要往出走,柏炀卻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交代男生,“看着我衣服。”男孩悄悄“哦”了聲,看了眼朱旭,又低下頭,乖乖看衣服,沒再跟上來。
??柏炀在洗手間晃了會,掐着時間估計外面人的折騰勁也過去了,才出了門。他回到卡座上,見人都去蹦迪了。柏炀松了口氣。
??他不喜歡這類場合,也疲于應付這類事和人。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蹦迪的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大家簡單碰了個杯。剛放下杯子,柏炀餘光掃到有三五人正向他們的卡座走,打頭的看着有點眼熟,柏炀懶洋洋地換了個坐姿,回憶了下,發覺那人是葉骞。當年就是他找賀暮的事兒,引得柏炀和陸念錘他。
??“操,他怎麽來了?真他媽晦氣。”譚琛啧了聲,眼裏帶着些鄙夷。
??朱旭傾身倒酒,滿是嘲諷地說,“呵,這幾年掃黑除惡怎麽沒把這貨帶走,還留着他在這蹦跶。”
??葉骞站在卡座前站定,向柏炀舉杯,面帶微笑,“柏炀,好久不見,喝一杯?”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看上去也沒什麽惡意。
??卡座裏的人說話聲音低了很多,都知道柏炀和葉骞的那檔子事兒,想看柏炀今天如何爆錘葉骞。
??“嗯。”柏炀對身側的男孩擡擡下巴,男孩也是人精,三兩下地給柏炀倒上酒,又把杯子送到他手邊。柏炀拿着杯子,沒起身,淺淺地和葉骞碰了下杯。他倚在沙發上,小抿一口後,擡眸看向葉骞。
??葉骞一杯全喝了,但也沒在意柏炀喝得少,他對柏炀點點頭,“有空聚一下。”說完,轉身就走了,看樣子是真的來打招呼,不是找茬的。
??幾年前的事兒,只要葉骞不瞎蹦跶,柏炀也懶得再追究。當年葉骞斷了兩條腿,他也在部隊呆了6年,算是能扯平。
??旁邊看熱鬧的人,卻意興闌珊,“就這?無聊,耽誤爺一晚上的時間。”
??什麽意思?有人就等着看兩人打架?難不成葉骞的出現也是有人提前招呼的?
??柏炀掃了眼說話的人,視線不帶任何溫度。周圍人靜悄悄的,沒人再敢說話。朱旭和譚琛對視一眼,都皺着眉,不知道這種害群之馬怎麽進來的。
??柏炀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他不知道來的意義是什麽,難不成就被這群人當免費馬戲看,被這群纨绔子弟們折騰?既然這樣,還不如坐在辦公室,思考公司發展方向,或者琢磨如何把陸念趕出柏氏,來的有趣。
??“累了,走了。”柏炀穿上外套,對卡座裏的人揮揮手。朱旭和譚連忙起身想攔住柏炀,柏炀看向他倆,“沒事,你倆玩,回頭聯系。”他又對男孩勾勾手,“跟着。”
??男孩怔了下,怯怯地看了眼朱旭,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跟在柏炀身後。柏炀轉身走了,留下身後一堆意味不明的起哄聲,“柏哥哪兒是累了,是憋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朱旭和譚琛也沒有再去攔柏炀。
??柏炀在前臺報了卡座號,買了單,帶着男孩離開了酒吧。大街上的冷風吹來,吹開酒吧裏混沌的味道,柏炀才堪堪覺得舒服了些。
??“哥,咱們去哪兒?”見柏炀沒反應,男孩指向前方的一個酒店,“那邊有個酒店,環境還行。”
??柏炀睨了眼男孩,在光線充足的室外才看清男孩的長相,确實有點賀暮的影子,用流行語說就是“低配版”賀暮。柏炀掏出錢包,現在都不太用現金了,錢包裏也只有七八百塊,他又不願意加陌生人微信,索性就掏出所有現金,遞給男孩,“拿着。”
??男孩接過錢,偷偷翻了個白眼,面前男人看着灑脫,怎麽到出錢的時候就這麽小氣。
??柏炀揮手打了輛出租,男孩也跟着往車上走,柏炀皺眉,“你幹嘛?”
??男孩眨眼,“不是去酒店嗎?”
??“下車,不去。”待男孩下車之後,柏炀關上車門,讓師傅把車開走了,只留下男孩一人風中淩亂,摸不清柏炀意思。
??車子開上路,柏炀揉揉太陽穴,有些困乏。
??陪酒是男孩自己選的路,他沒權幹涉,但在“賀暮濾鏡”下,他還是希望男孩幹點正經營生,至少在今晚。
??“小夥,咱去哪兒?”出租司機轉頭問柏炀。
??柏炀不假思索,“柏氏影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