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婚日舅家籌謀
顧綿綿在衛景明的服侍下, 擦洗了身子,又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繼續懶懶地趴在床上。
衛景明把衣裳都收在盆子裏, 端到門外給翠蘭。
翠蘭低眉順眼站在正房門口,衛景明先把盆子遞給她,“你把太太的衣裳洗洗。”才剛回來的路上, 翠蘭叫太太被衛景明聽見了, 遂也跟着改口。
翠蘭低聲道好,衛景明想了想,“你等一會子。”
他轉身就走,翠蘭只能端着盆子站在門外。
衛景明進了屋子, 問顧綿綿,“綿綿, 我看翠蘭今日怪聽話,給她些賞錢怎麽樣?”
顧綿綿輕輕嗯了一聲,“床頭小櫃子第二個抽屜裏,有個小荷包,是我給她準備的, 我本來想一回來就給她的, 耽誤到現在。”
衛景明嘿嘿笑兩聲, 找到了荷包, “我去替你給她, 你多睡一會子。”
衛景明再次到了門外,把荷包給了翠蘭, “太太說你這幾日辛苦了,這是給你的,拿去買花戴吧。”
翠蘭高興地接過荷包, “多謝老爺,多謝太太。恭祝老爺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衛景明心裏高興極了,頓時覺得這個丫頭買的不錯,“去吧,太太累了要歇歇,你等會子去安居巷那邊幫舅爺和太爺做好晚飯,晌午席面肯定剩了不少菜,帶些回來咱們吃。”
翠蘭再次屈膝行禮道好,衛景明關上門回了新房。
他一撩開帳子,只見顧綿綿閉着眼睛側身躺在被子裏,頭發有些淩亂,小臉白裏透着紅,整個人雖然疲憊,卻似乎多了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衛景明躺到她身邊,将她攬進懷裏,把她的頭發捋順,輕輕問道,“綿綿,你還疼不疼?”
顧綿綿立刻用被子蓋住臉,“我才不疼呢!”
衛景明立刻道,“我好疼,綿綿你給我摸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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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綿綿馬上轉過身去背對着他,“我要睡覺了。”
衛景明吃吃笑,任由她像一只蝦米一樣窩在自己懷裏。他摟着她輕輕拍了兩下,兩個人都不說話,很快一起進入了夢想。
等翠蘭從安居巷回來,兩口子才起來。
顧綿綿換了一身家常的紅衣裙,頭發梳了起來,只插了一根金釵。
翠蘭行禮叫了老爺太太,顧綿綿并不拿大,起身接過顧綿綿手裏的籃子,裏面有許多晌午剩的菜。衛景明定的席面好,家裏人少,晌午沒吃多少,好多菜都沒動筷子,自然不能浪費了。
顧綿綿想起鬼手李的話,家裏以後的事情越來越多,光指望她和翠蘭,可能會忙不開,但要是再進人,花銷也大,衛景明那點俸祿,哪裏夠養家。
先按下這事兒不提,顧綿綿讓翠蘭把剩菜熱熱,三人一起吃了頓夜飯。
吃過了飯,顧綿綿想看看機關圖紙,衛景明拉着她進了房間,“哪有新婚之夜還看機關的。”
顧綿綿的臉紅了紅,心裏想罵他,哪有新婚之日不等夜晚就洞房的。
衛景明把顧綿綿拉進屋裏,用一根綢帶蒙住自己的眼睛,“綿綿,咱們來玩游戲呀,我來抓你。”
顧綿綿立刻道,“你那綢子透光,你肯定能看到。”
衛景明笑,“那你給我換一個。”
顧綿綿打開箱子,找到一塊長條形的棉布,折了三道蒙住他的眼睛,“這回你就算把眼睛睜再大你也聽不見,還有,不許用耳朵聽,只能用手抓。”
衛景明咧嘴笑,“好好,我就用手抓,不聽。”
顧綿綿綁好了棉布條,一拍他的腦門,“好了,來抓我呀。”
她一個閃身到了他身後,衛景明這會子把眼睛耳朵都廢掉,全憑感覺去抓,自然和常人無異,無非就是手腳快些。但顧綿綿也不是那等走不動的嬌小姐,她每天練習內息運轉,現在腳步輕盈,挪動的很快。
衛景明感覺她一會兒在自己眼前,一會兒又到了身後,剛摸住一片衣角,立刻被她奪過就跑。
他像只沒頭蒼蠅在屋裏亂轉,“好綿綿,快過來讓我抓住你,我來了,我來了……”
顧綿綿立刻尖叫一聲往一邊躲,兩個人又嘻嘻哈哈你追我趕。
屋裏不時傳來陣陣笑聲,翠蘭在西耳房裏聽到後低頭笑,她把荷包打開一看,整整一兩銀子呢,她一個月月錢才三百文。
翠蘭把荷包收好,自己躺到了床上。
正房裏,衛景明終于抓住了顧綿綿,把自己眼睛上的棉布條一撈,“好綿綿,我抓住你了,換你來抓我。”
顧綿綿玩游戲從來不耍賴,把臉一擡,“那你給我蒙上。”
衛景明喜滋滋地給她蒙上,然後在她身後的渾圓上輕輕拍了一下,“綿綿,你來抓我呀,你可以聽。”
顧綿綿就算把耳朵用上,肯定也比不上衛景明靈活。他一會兒在她臉上摸一下,一會兒在她身後拍一下,或者扯扯她的裙子,顧綿綿一邊笑一邊摸,過了好久,連他一根毛都沒摸到。
衛景明不忍心,故意讓她抓到,顧綿綿摸到一片衣角,迅速抓在手裏,“我抓到你了。”
說完,她繼續往上摸,這一摸,就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眼睛上的棉布還沒拆開呢,她又感覺到自己騰空而起,繼而被埋在了紅色的被子裏。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老高了,顧綿綿還沒起身。衛景明已經在院子裏打了兩趟拳,見翠蘭快做好了飯,進屋撩開簾子,在顧綿綿睡得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兩口,“綿綿,起床啦。”
顧綿綿咕哝一聲,“不起。”
衛景明捏捏她的臉蛋,“綿綿,起床了。”
顧綿綿翻個身,“我還想睡。”
衛景明笑,“你不起,我上來了。”
顧綿綿吓得立刻抱着被子坐了起來,“你別,我起來了。”
這一坐起來,她立刻趕到渾身都有些酸疼。
顧綿綿橫了一眼衛景明,他立刻賠笑,“太太,我服侍您洗漱。”
說完,他把旁邊的衣裙拿過來,幫顧綿綿把衣裳穿好,又火速打來洗臉水,等顧綿綿洗漱過後,他把顧綿綿按在梳妝臺邊的凳子上,“太太,我給您梳頭。”
顧綿綿笑,“讓衛大人給我梳頭,委屈衛大人了。”
衛景明拿起梳子,十指十分靈活地将那一把頭發分成很多股繞來繞去,“太太,小的服侍的好,可有打賞?”
顧綿綿照了照銅鏡,“等會子賞你一個銀角子去吃花酒。”
衛景明笑,“小的不要吃花酒,太太晚上別攆小的走就行。”
沒幾下功夫,衛景明就幫顧綿綿挽了個好看的發髻,又帶上幾樣金首飾,還幫她上了薄妝。
顧綿綿站了起來,新婚的小婦人,出色的容貌,臉上欲說還休的羞意,整個人變得更加迷人。
衛景明忍不住把她攬進懷裏,“我的乖乖,我好想把你藏在屋裏。”
顧綿綿嗔他,“胡說,我又不是犯人。”
衛景明摸摸她的發髻,“咱們吃飯,吃了飯去師叔那邊奉茶。”
顧綿綿點頭,夫妻兩個手拉手到了隔壁明間,翠蘭剛擺好了早飯。
衛景明幫顧綿綿盛粥,剝雞蛋,忙活個不停。
顧綿綿也給他剝雞蛋,“不知道師叔和大哥早上吃什麽。”
衛景明笑,“別擔心,師叔肯定還沒起來呢,等會子咱們順道帶些吃的過去。”
夫妻兩個吃過飯之後,帶着翠蘭一起往安居巷去。
旁邊左右的鄰居都吃驚,才搬過來的貌美小娘子,怎麽忽然就梳了婦人頭?再一看顧綿綿身邊的衛景明,衣着得體,相貌出衆,看樣子是個官爺。
衛景明讓翠蘭給遇到的街坊們發喜糖,又大略說了自家的情況,請大家以後多照顧。
如意巷的街坊們聽說這是錦衣衛的總旗,頓時都熄了輕視之心,那些婦人們對着顧綿綿笑得越發和善。
顧綿綿倒不在意這些街坊們過于谄媚的笑容,錦衣衛名聲不好,百姓害怕也是正常。
顧綿綿笑着對大家道,“各位嫂子們,往後得閑了,往我家裏去呀,我來的時日短,還不大熟悉這裏,還請嫂子們以後多教教我。”
衆婦人們又是一通客氣誇贊,誇顧綿綿長得好有福氣,找個這麽好的夫婿。
和街坊們客氣了一陣子,衛景明帶着顧綿綿一路走着去了安居巷,路上買了些吃的一起帶過去。
果然不出衛景明所料,鬼手李還沒起呢,薛華善也剛洗漱完畢,見到妹妹和衛景明,連忙迎接了過來,“你們來了,可吃過了?”
顧綿綿讓翠蘭把買來的早飯放在正方明間,“我們吃過了,大哥才起呢。”
薛華善仔細看了看妹妹,發現她頭發挽了起來,臉上始終帶着笑,看來是過得不錯。
鬼手李聽見院子裏鬧哄哄的,索性起了床,就着翠蘭打來的水洗了臉。
顧綿綿照顧鬼手李和薛華善吃了早飯,鬼手李把嘴一抹,“該敬茶了。”
翠蘭已經把茶水都準備好了。
衛景明拉着顧綿綿跪在鬼手李面前,一起磕頭,顧綿綿奉上熱茶,“請師叔喝茶。”
鬼手李笑眯眯接過茶,一口吃盡,然後在托盤上放了一個大紅包,“你是個好的,以後好生過日子。”
衛景明也端過一杯茶,俸給鬼手李,“師叔,您今日也是女方長輩,請喝茶。”
鬼手李哼笑了一聲,喝了茶,放回茶杯,“我可沒給你準備紅包。”
衛景明笑,“師叔肯吃我的茶,就是給我臉了。”
夫妻兩個起身後,又給薛華善行禮,一起叫大哥,薛華善連忙掏出兩個紅包,一人給一個。
這紅包還是昨兒晚上鬼手李給他的,他本來想拒絕,鬼手李嘲笑他,“明兒你妹妹妹夫給你行禮,你難道光着手?”
薛華善不再矯情,接過紅包給鬼手李作揖,“大師,往後我就厚着臉皮住在您這裏,有什麽事情您盡管吩咐。”
鬼手李當時摸了摸胡須,點點頭并未說話。
再說顧綿綿和衛景明,二人收了鬼手李和薛華善的紅包,認親算是結束。
鬼手李擺手,“你們自己去玩吧,華善,你去把你的東西搬過來,以後就住在這邊。”
薛華善點頭道好,鬼手李自己進了西屋。
顧綿綿忙道,“大哥,我們一起幫你搬家吧。”
衛景明也道,“大哥,咱們走吧。”
薛華善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咱們還是照着以前的稱呼吧。”
衛景明哈哈笑,“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你是綿綿的兄長,親都認了,我豈能還叫你的名字。”
顧綿綿也勸,“大哥,這樣喊你也是應該的。”
薛華善撓撓頭,“那,咱們就各叫各的吧。咱們一起對天地磕頭起誓,你是兄長,自然不能變。”
衛景明笑,“好,你想怎麽叫都行。”
薛華善趕緊道,“那咱們走吧。”
三人一起回了如意巷,顧綿綿親自幫薛華善把東西包好,衛景明見他搬箱子,趕緊道,“大哥,你去了就住我之前的屋裏,屋裏什麽都有,你帶兩件衣裳就行。”
薛華善也并未堅持,反問衛景明,“衛大哥,大師有什麽習慣,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省得我不曉得要如何伺候他老人家。”
衛景明搬了兩個板凳,兄弟兩個就坐在門口說話,顧綿綿很快把薛華善的東西收拾好,衛景明讓顧綿綿在家裏,自己把薛華善送了過去。
顧綿綿打發翠蘭去買菜,自己回了正房,準備把衛景明和自己的東西都重新歸置到新房裏去。
正忙活着呢,忽然,門外傳來扣門聲,顧綿綿以為是衛景明,趕緊去開門,誰知門一開,竟是秦氏。
顧綿綿今日心情好,主動打招呼,“少夫人來了。”
秦氏見到顧綿綿的發髻,吃了一驚,半晌後緩緩開口,“聽說妹妹搬家了,我來送一份暖竈禮。”
顧綿綿連忙請她入內,“多謝少夫人惦記,我這宅子小,又是婆家買的房子,也不好勞師動衆地請客。”
說話間的功夫,顧綿綿把秦氏請到正房客廳。
秦氏一路走來,發現這院子裏貼的喜字還是簇新的,心一直往下沉。公爹最近不管這邊的事,怎麽表妹悄沒生息就嫁人了。難道公爹不準備送表妹進宮了?可這嫁了人,還怎麽送呢。
人家嫁人,秦氏也不好哭喪着臉,嘴裏說着喜慶話,“不知道妹妹出了門子,我連份添妝都沒送。”
說完,她把手腕上一個镯子撸了下來,塞到顧綿綿手裏,“妹妹別嫌棄,拿去玩。”
顧綿綿想拒絕,忽然想起宮裏的方貴妃。她心裏嘆了口氣,對我來說,方家如同仇人一般,對娘娘來說,這畢竟還是她的親人。外祖父在時,她和舅父應該關系很好吧。
顧綿綿心裏掙紮了一番,還是收下了镯子,“多謝少夫人,我才來京城,也沒有什麽親戚。我爹原來就說過,親事一概托給師叔處理。師叔與娘娘商議,一起定了個日子,我是小輩,自然聽長輩們做主。”
秦氏心裏又驚濤駭浪起來,表妹什麽時候見過娘娘了。她一個民女,身上又沒有诰命,居然悄沒生息和宮裏的姑媽接上了頭,看來這什麽□□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秦氏不動聲色,“我還沒見過表妹夫呢,既然是娘娘首肯的,自然是個好的。”
顧綿綿故意露出些羞澀之意,“少夫人,他很好,對我也很好。”
秦氏笑,“妹妹有了好歸宿,我們也放心了。”
顧綿綿又道,“我這宅院淺窄,少夫人莫要嫌棄,晌午留下吃頓飯吧。”
秦氏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忽然傳來衛景明的聲音,“綿綿,誰來了。”
衛景明大闊步走了進來,秦氏只覺得眼前一亮,嚯,好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郎。
顧綿綿主動介紹,“官人,這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
衛景明唔了一聲,先抱拳行禮,“少夫人好。”
秦氏也起身,回了個禮,“表妹夫好。”
衛景明見她直接這樣稱呼,也不在意,坐在了顧綿綿身邊,開始和秦氏拉話,“侯爺身子可好?我前兒聽說侯爺最近犯了秋季咳疾,不知好了沒?”
秦氏心裏又一緊,錦衣衛的消息果然靈通,公爹不過是多咳嗽了幾聲,他都曉得了,“多謝表妹夫關心,公爹尚好,就是擔心表妹,讓我來看看。”
衛景明對着秦氏笑,“請少夫人代為轉告,多謝侯爺關心,我會對綿綿好的。”
秦氏發出邀請,“既然表妹和表妹夫的婚事也辦了,若是得空,去侯府坐坐,也認認親。”
顧綿綿正想拒絕,誰知衛景明卻道,“多謝少夫人盛情,近來我們接了個大案子,等這事兒了了,我定然去侯府拜訪。”
秦氏笑眯眯的,“那才好呢,一家人就該這樣。”
在這小院子裏坐了大半個時辰,秦氏起身告辭,衛景明和顧綿綿也沒留。
等秦氏一走,顧綿綿哼了一聲,“我看我那個不要臉的舅舅還要怎麽辦。”
衛景明的心卻沉重了下來,他前幾日仔細想了想,驚動大魏朝的貪腐案快要被揭開,這中間不光牽扯到私賣軍火,還有私鹽和吃空饷的問題,老皇帝晚年因為這事兒,差點被活活氣死。而方家,作為曾經大魏朝最有權勢的人家,如今宮裏最得寵的貴妃娘娘的娘家,肯定要被牽連到其中。
顧綿綿見他不說話,用手指捅了捅他,“官人,你怎麽不說話了?”
衛景明醒過神來,“綿綿,明日我就要繼續去當差了,這些日子風聲緊,朝中有大事要發生,白天你就去師叔那邊,有事就讓翠蘭去叫我。”
顧綿綿點頭,摸摸他的臉,“你當差也要仔細自己的身體,別仗着自己的年輕不顧惜自己。”
衛景明貼貼她的臉,“好。”
那邊廂,秦氏一回家就把顧綿綿嫁人的事兒告訴了侯夫人岳氏。
岳氏也十分吃驚,“怎麽悄沒生息就嫁人了,不是蒙你的?”
秦氏搖頭,“娘,我觀表妹的樣子,确實是成過親的。”
岳氏有些生氣,“不是在那附近放了人,怎麽這麽大的事情都沒發現?”
秦氏小聲道,“表妹說,她出閣是姑媽同意的,且一個客人都沒請,就她家裏那三五個人。”
岳氏一拍桌子,“胡鬧!”
生完氣,岳氏又在屋裏團團轉,她都和太子妃的親娘說好了,太子妃的獨子夭折,四十歲的太子妃已經生不出孩子了,方家把外甥女送進東宮,幫太子妃生兩個兒子,以後方家和太子妃的娘家劉家就是一體了。外甥女嫁了人,還怎麽往東宮裏送?
岳氏看着皇宮的方向,若真是貴妃娘娘親自開口允諾,難道她真的一點不顧惜娘家?一個市井裏長大的女兒,難道比方家幾百口子人都重要?
岳氏心裏清楚,自家倒賣/軍火的事情一旦敗露,那可是大罪。這個時候,別說什麽外甥女了,親女兒她也要送過去,不然子子孫孫都要被斷了前程,搞不好還要砍頭!
岳氏轉了好久,漸漸安靜了下來。
夜裏,定遠侯父子兩個一起回了家,岳氏立刻把他們叫進了正院,摒退所有仆婦,将顧綿綿嫁人的消息告訴了爺兒兩個。
定遠侯世子有些詫異,定遠侯卻并不吃驚。
岳氏有些洩氣,“侯爺,咱們還是別操心了,羊肉貼不到狗身上,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外甥女,怎麽會和我們一條心。外甥女也就罷了,怎麽連娘娘也這樣拆我們的臺。”
定遠侯諷刺了岳氏一句,“娘娘為家裏做的還不夠?”
岳氏頓時啞口無言,忍不住又讷讷道,“總歸是她的娘家,她難道還要撒手不管?咱們這樣籌謀,有一半不也是為了她。”
定遠侯放下手裏的茶盞,“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莫要再過問。”
定遠侯世子勸父親,“爹,娘一時心急,并不是不在意姑媽和表妹。”
定遠侯想到這些日子的煩亂事,把手裏的茶盞兜頭扔到了定遠侯世子臉上,“要不是你們這些蠢材不争氣,我何至于使這樣下作的手段!”
定遠侯世子被林了一頭一臉的茶水,岳氏立刻叫喚起來,“你自己要是有本事,何至于要靠妹妹!”
定遠侯一聽這話,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任由岳氏罵了半天。
等一家子的怒火都熄滅,定遠侯讓兒子坐下,只說了一句話,“計劃照舊。”
岳氏有些遲疑,“侯爺,外甥女都嫁人了。”
定遠侯又端起茶盞,“你知道什麽,咱們這位太子爺,近來改了胃口,喜歡成了親的。”
岳氏瞪大了眼睛,“聽說東宮新入了一個美人,是宮外的,還嫁過人,可是真的?”
定遠侯點頭,“假不了。”
岳氏手裏的帕子捏緊了松開,松開又捏緊,“這可真是,原來我們千防萬防,沒想到歪打正着。”
忽然,她又喜道,“侯爺可是早就等着外甥女出閣的?”
定遠侯面無表情,“咱們家的莊子被抄了,折損了不少。”
岳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侯爺說的,是暗樁?”
定遠侯點頭。
岳氏深深吸了口氣,那可是方家的根本。
她低聲問道,“是誰?”
定遠侯并未說話,旁邊的定遠侯世子道,“娘,是宮裏的姑媽。”
岳氏急忙問道,“她為何要這麽做?難道是陛下知道了些什麽?”
定遠侯世子搖頭,“娘,我最近聽說,姑媽在宮裏并不得寵,進宮十幾年,從來,從來未侍寝過。”他一個成年侄兒,不好說姑媽的私事,只能說到這裏。
岳氏罵兒子,“胡說,不侍寝,陛下能那樣給她臉面?能讓她統領後宮?”
岳氏心裏罵兒子,你們男人家難道還有什麽好東西不成。
定遠侯忽然吩咐岳氏,“你再去劉家走一趟,就說外甥女出閣了。”
岳氏點頭,“我明日就去。”
定遠侯看向皇宮的方向,心裏默語言,妹妹,不管你怎麽想的,為了方家,我只能這樣做了。
想到這個,定遠侯就有些生氣,他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原來是大內侍衛副統領。他當時差點嘔出一口老血,在他眼裏靠着美貌和娘家的妹妹,沒想到權力比他這個侯爺大多了。
他認識大內侍衛吳統領,因是帝王心腹,和錦衣衛指揮使并稱禦前二霸,在外誰敢不給他們臉面。如果自己的妹妹真的是什麽副統領,就算沒過明路,手裏的能力也比自己大多了,何至于看着自己這些年苦苦掙紮而不肯伸手。看看吳統領的家族,再看看錦衣衛指揮使的家裏,雖說人家沒有爵位,宅子沒有方家打,那可是妥妥的實權人家。
方家世代掌兵,他卻去禮部做了個侍郎。如今方家空有排場,權力越來越小。定遠侯心裏如何不恨,方家在軍中的關系一點一點被削弱、消失,曾經的方家軍早就四分五裂。他若是去了兵部,方家也不至于這麽艱難,但皇帝就是打發他去了禮部,讓他毫無用武之地。
定遠侯原來有些憐惜妹妹,為了家族抛夫棄女,到宮中伺候老皇帝。那什麽太子爺,說起來比方貴妃的年紀還要大,如今又要犧牲她的女兒。定遠侯曾經想過,若是外甥女入了東宮,以後方家定舉全族之力去支持她。如今聽說妹妹是副統領,定遠侯心裏的愧疚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無邊無際的憤怒。他以為處境艱難的妹妹,實則一直看笑話一樣看自己。在她心裏,我肯定是個傻子吧。
呵,就算你真是什麽副統領,我既然借不上你的力,我就不信,你當真不顧惜自己的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假期結束了,但很快五一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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