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席小東看着鏡子裏的人,消瘦的臉頰,皮膚有些蒼白,眼角出現的皺紋,眉心的川字似乎更深了。
席小東盯着鏡子裏的人,彎了彎嘴角,對鏡子裏的人說:“今天結婚,要表現的好一點。”
席小東伸出手,摸摸鏡中人的額發,笑了笑:“去吧,先把眼淚擦了。”
席小東穿着剪裁得體的西裝,拿着火紅的花束,遞給新娘,接過新娘的手,一起走上主席臺,一拜,再拜,三拜,交換戒指,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席小東在同事們的熱鬧歡呼中看着新娘,席小東靠近新娘,嘴唇輕觸新娘的臉頰,引來一陣唏噓。禮成,席小東看到母親臉上的笑容和滿眼的淚水,抿着嘴,也笑了:這樣,挺好。席小東對自己說。
證婚人是席小東的單位領導
“新郎:席小東同志,大學畢業後就來到我校任教,勤勤懇懇的奉獻在教育一線,也有七年了。七年間,席小東老師沒有緋聞,認認真真兢兢業業,他把青春,奉獻給了我們學校,我們的學生,我們的同事,他對學生好,對同事好,是學生心目中的好老師,是同事心中的好夥伴,這麽好的年輕人,今天,就要成為這邊這位幸運的女子的私有物品,我們的新娘…”
席小東沒有繼續聽這些詞語,擡起頭,透過玻璃天窗,看向窗外的白雲,回過神應答主持人的問話:“承諾嗎?”
席小東看着眼前的新娘:“你想要的,我有的,我能給的,我都給你,我們好好過日子!”
一陣掌聲,一陣歡呼,接下來是更衣,敬酒,走近更衣間時,席小東頓住了,那個人,來了啊。
席小東沒有停留,走進更衣室,看着鏡子裏的人,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席小東又伸手,摸摸鏡中人的額發:“我們,好好的,在一起……”
席小東對鏡中人笑了:“我以後會好好的跟她過日子的。”
席小東看着鏡中人:“我以後,不想你了。真的不想你了。”
席小東盯着鏡中人:“絕對不想了。”
再出現,席小東又帶着溫和的微笑,溫和的看着周圍的人,笑笑的回應別人的打趣和玩笑,沒有刻意去找那個人的身影,也沒有再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送走了客人,席小東帶着新娘,送母親回家,然後跟新娘一起回到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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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是新娘挑的,離學校近,小區的環境挺好,七層的小樓,新娘挑了三層。
三層好,新娘說,安全,而且好租好賣。
三室,新娘說,保姆,孩子各一間。
席小東推開門,走進去,新娘站在門口,看着他。席小東回過頭,不解的看着新娘:“進來呀!”
新娘撇撇嘴,自己走進屋,直接走進卧室。換掉身上的旗袍。
席小東看着新娘的背影,搖了搖頭。誇張的個性沙發,大花的桌布,帶着流蘇的簾子,什麽都齊全,就是沒有書櫃,席小東摸了摸頭,新房是新娘操心布置的,自己就拿出積蓄,買了房子,基礎裝修,自己挑的櫃子桌子都被否定了,席小東看着一屋子花花綠綠,無奈的笑了:有什麽關系,都一樣可以用。
“席小東,你來一下!”新娘在卧室呼喚。
剛認識的時候,新娘念着席小東的名字:“席小東,英文豈不是小東席?小東西?哈哈哈哈~真有趣!”女孩兒笑了,席小東沉了臉:“請不要拿我的名字開玩笑。”
女孩兒收了笑,尴尬的抱歉:“不好意思,席老師,我順口,你別介意。”
這些年除了剛工作的時候有人稱呼自己做小席,後來都統一稱呼:席老師。
小東西…席小東搖了搖頭,将腦海中的畫面甩開:“少年站在籃球架下,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搖動的喊‘哥,我是小東西,我是小東西啊,哥!‘”
席小東對女孩兒說:“你叫我的全名吧!叫席老師太見外了。”
“席小東,你幹什麽呢?”新娘的聲音打斷席小東的走神:“哦,來了!”
席小東挂起西裝外套,走進卧室,閉合的深紫色窗簾,讓整個房間都變得壓抑,沒有開大燈,只有房頂的一個角燈散發着微弱的昏黃的光芒,房間整個都是昏暗的,夾雜着奇怪的味道,席小東又深呼吸一次,沒想明白是什麽味道,四處尋找讓自己進來的新娘,卻什麽也沒有看到,衣櫃的門被打開,一只手先出現,然後是新娘。突然入眼的新娘穿着半透明的大紅睡衣,靠着衣櫃的門,向席小東伸出手,招了招,席小東沒有動,新娘得意的一笑,向前移動,靠近席小東,伸出雙手勾住席小東的脖子,踮起腳尖,讓豐滿的胸脯貼近席小東的胸膛,撲鼻而來的香水味,和新娘臉上的脂粉味兒混在一起,原來是這怪味兒,席小東向後躲了躲,新娘沒打算放過,擡起一條腿,勾住席小東的腿,腳後跟在席小東的長腿上來回摩擦,新娘的下巴放在席小東的鎖骨上,側過頭,溫熱的呼吸打在席小東的脖子上,新娘微微仰頭,紅唇在席小東耳邊摩挲,伴着輕輕的嬌喘,妩媚的聲音從豔唇中吐出:“洞房花燭夜,席老師,還要做君子?”
說着新娘奉上雙唇,主動索取,就要碰到席小東的唇時,席小東扶住新娘,後退了一步,感受到新娘的尴尬,席小東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蕊,我還有點兒事兒,你等會兒,我這邊忙完就來。”
說着,席小東推開妖嬈的新娘,逃離卧室,轉身闖進浴室,趴在馬桶邊開始嘔吐。
新娘回過神,披上外套,追出來:“怎麽了?我吓到你了?”
席小東擺擺手:“不是,不是,今天涼到胃了,有點兒不舒服!”
新娘看着嘔吐的席小東,不耐煩的轉身:“哦,那你喝點兒熱水。”
說着新娘回到卧室。
席小東嘔吐到再沒東西可以吐出來,起身,對着浴室的鏡子,看着狼狽的自己:“原來,不行啊…”
在出租屋的時候,自己也曾只穿一條格子圍裙,端出剛熬好的湯,問那人:“湯,我,哪個?”
結果是那人一把扯掉身上的襯衫和一次酣暢淋漓的廚房play。
想起那人,席小東有些燥熱。
席小東用涼水沖臉,不是說好不再想他了嗎?
明明這幾年都沒有再想他,怎麽結個婚,反而想起來了,是因為,要兩個人生活了嗎?
席小東走出浴室,來到卧室門口,正在想着說些什麽,怎麽說,才不至于這麽尴尬,卻聽到裏面新娘講電話的聲音:
“居然就這麽吐了!”
“簡直丢死人,我估計是個雛兒,最讨厭沒經驗的了。”
“對呀對呀,我什麽時候經歷過這樣的!”
“根本就是我人生的一大恥辱!”
“該不會不行吧!那我豈不是虧死了!”
“我靠!今天居然還走神!”
“今天聽他領導說七年沒有緋聞,太變态了吧!七年不□□,全靠左右手?所以自己把自己玩壞了?哈哈哈哈哈…”
“沒辦法,有房子,工作穩定,這樣的條件,我家才放心嘛,長得到時不錯,但是中看不中用,怎麽都覺得像是吞了蒼蠅。”
“哈哈哈,說的對,說的對!嗯,這個主意好~”
“哎,先不說了,還得把這一關過了!”
“哈哈哈,聽不到的,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那是個傻逼!随便怎麽騙怎麽玩兒!”
“嗯,挂了,我再去試試!”
席小東面無表情的回到浴室,關上門,靠在牆角。
門口傳來新娘溫柔的聲音:“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席小東站起來,打開冷水,把自己淋濕,水淋淋的打開門:“小蕊,我胃疼,你先休息就是,今天你也累了,辛苦了,我換衣服自己去醫院就行。”
新娘伸手,看看濕噠噠的衣服,無處下手,于是幹搓了搓手:“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不用我陪嗎?”
席小東彎起嘴角:“嗯,你歇着吧,我沒事兒的!”
新娘讪讪的走回卧室。
席小東出門的時候,聽到卧室傳來說話聲:“哈哈哈,熱乎的還洞房花燭夜~他不要,你來?哼哼哼~”
席小東拿着電話,關上門。
初春的季節,還是有點兒涼,席小東裹着風衣外套,小跑了幾步,還是冷,學着那人搓了搓手臂,然後加快速度跑起來。
跑到車站,席小東上了公交車,窩在公交車的角落裏,看着窗外的夜景,去哪裏呢?哪兒都不合适,哪兒都不會收自己。
席小東最後停下的地方,是x大門口的咖啡廳,以前在這裏喝茶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席小東想着那次的對話:
“想好了?別人可都幫不了你”
“嗯,想好了,我護着他。”
同樣的地方回憶起那人曾經說過的話,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自己真的是小白,自己就是白!
“老板,一壺咖啡。”
“不好意思,沒有咖啡了,試試別的?”
“哦,有什麽?”
“果啤,香蕉味的,新出的!”
“好呀!我坐包廂可以嗎?”
“可以可以!”
席小東一個人坐在以前四個人坐的包廂。
“笑什麽?”
“笑你是小白!”
“我才不傻!”
“沒說你傻,說你可愛!”
“他們說我傻!”席小東看着年輕的自己對着男人控訴。
“沒有傻,你最可愛!”男人擡起手,摸着面青的席小東的額發,寵溺的笑着。
席小東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傻傻的笑了:嗯,沒有傻,你最可愛!什麽再也不想他了,這種時候,這種情況,席小東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一臉:“白雲,我被欺負了,都說我傻。”
席小東喝口果啤,甜甜的,香蕉味兒,還不錯。席小東想着,跟果汁一樣,怪好喝的。
席小東沒有多想,一口接一口,把一瓶都喝了。
席小東最終打着酒嗝:完了,喝多了。
席小東舌頭打折結:“都是壞人,都騙我,我,哼,我跟我哥說,讓他打你們!”
席小東嘟囔着拿出手機,撥號,等待,接通:“哥,他們騙我,嗯,說香蕉味兒的,可甜了,我就喝了,我回不去了,你來接我啊!”
席小東打着嗝:“哈?我,我當然就在咖啡店,離咱家很近的,我還沒有付錢呢!”
席小東眯着眼睛笑了:“嗯,我乖,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等你!”
挂了電話,席小東搖搖晃晃的走出包廂,紅着臉,笑眯眯的對前臺說:“一會兒有人來接我,他結賬,嗯,我等着!”
然後席小東抱着風衣,蹲在咖啡店門口,翹首以盼,朦胧中看到熟悉的深吸,席小東貓一樣的腆過去,跟着你走了。
席小東醒來的時候在自己家附近的醫院裏,摸了摸額頭,絕對不能喝酒了,果啤也不行!席小東對自己說,然後開始痛苦的回憶昨晚的情況。
似乎打了個電話,打給誰了,問問看或許可以知道。
席小東拿出手機翻通話記錄,沒有找到撥出記錄。席小東閉上眼睛:嗯,肯定是記錯了。
難道是店員送的自己?算了,太丢臉了,以後再也不要再去那家店了。
席小東苦笑了一番,真的太丢臉了!席小東收拾了一下,打算出院,轉念一想,打散疊起來的被子,又躺下。
不出院,要養胃呢!
席小東躺在病床上,很快就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午後了,席小東拿出手機,果然看到好幾個未接,趕緊一一回過去:
“媽,我在醫院呢,哦,我沒事兒,涼到胃了,有點兒疼,就到醫院打針來了,沒有大事兒,醫生說休息休息,再挂兩瓶就好,嗯,不用來看我,對,沒事兒的啊,你休息吧!好,我記得,明天跟小蕊回她家麽,我知道的,你放心吧!嗯,先挂了啊!”
“主任?哈哈,多謝多謝!哎呀,昨天涼到胃了,現在挂水呢,嗯,改天啊!好,拜拜!”
給沒接到的祝福電話一個個打回去,寒暄一番,又給代班的同事打了電話,提醒課程。
最後,席小東翻出妻子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小蕊?啊?還沒起來?哦,我怕你擔心,跟你說一下,我在醫院挂水呢。沒事兒沒事兒,你接着睡,好好休息,明天幾點回去?去哪?明天你回門,要去你家裏…嗯,好吧,可是,婚假就這三天,明天一過,就又忙起來了……嗯。哦。那就這樣吧!”
席小東放下手機,睜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片刻後又拿起手機:“媽,小蕊說她家明天沒有人在家,對,都出去了,所以回門晚些時候,嗯。好,我知道了,我會記得的,你別太操心了。嗯,那就這樣,挂了啊!”
席小東丢開手機,翻了個身,卷好被子,閉上眼睛。
腦子裏全是昨晚的夢境。
一場像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的夢。
席小東掩住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又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