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不想翻牌子

第49章

大理寺少卿的辦案效率很高, 在大朝會前就把吏部侍郎審了一個底朝天，扒拉出來了一大堆的證據，然後在大朝會上一股腦的丢了出來。

“魏忠, 把上面李侍郎招供的罪狀都讀出來, 讓他們好好聽聽。”周行知的臉色算不上好，冷眼看着帶着鐐铐跪在大殿上的李侍郎。

“遵旨。”魏忠接過了供詞，高聲朗讀了出來。

聽到貪污、受賄、買賣官員之類的罪狀後, 底下的大臣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被李侍郎供出來或者攀扯到。

李侍郎為官十餘載, 在起初的那幾年還算守得住本性, 但五年過去後，他就忍不住動了貪欲。吏部負責官員調動考核, 就算是一個六七品的小官也有不小的權利, 可以暗箱操作的地方可不少。

有些事情開了一個頭以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嘗到了權利帶來的好處以後，李侍郎所謂的本心也一點點的被腐蝕掉了，剩下的只有虛僞和貪欲。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以後, 李侍郎的罪名才被魏忠念完，大殿裏什麽聲音都沒有, 安靜的都可以聽到呼吸聲了。

過了許久以後，滿朝文武依舊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都在等着周行知發話。

“諸位愛卿，你們覺得要如何處置李侍郎？”周行知說着, 垂眸看着一聲不吭的百官。臺下站着的這些人裏面，有幾個是經得住查的呢？應該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吧。

“陛下，按律該當誅三族。”沉寂了片刻後，刑部尚書站了出來。

“誅三族啊……”周行知嘴角勾起了一抹非常淡的笑容, “諸位愛卿有什麽想法嗎？是不是應該這樣處理李侍郎呢？”

底下又是一片安靜。周行知也不急，百官不吭聲她也不吭聲，就這樣和他們耗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一位禦史站出來，掀起袍子跪在地上，“陛下，李侍郎犯罪了是真的，但為官十餘載，李侍郎也不單單做了壞事，所以臣懇求陛下法外開恩，饒恕李侍郎的妻兒家人。”

“陛下，誅三族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不然如果追究李侍郎父女行刺之罪的，怕是要誅九族。”大理寺少卿站出來說道，“禦史大人，雖然功可抵過，但李侍郎犯了那麽多的罪行，可不是一個為官十餘載就可以抵消的。”

“少卿言重了，臣只是覺得李侍郎的家眷無辜罷了。”禦史開口說道，李侍郎從被抓開始就被大臣默認是嘉親王的人了，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人撈他的話，怕是會寒了那些追随嘉親王大臣的心啊。就算知道自己的求情不會成功，但是該做的事情他們還要去做的。

“在其位謀其政，李侍郎拿着陛下給的俸祿，享受着陛下給予的權利，做好侍郎的工作不過是本職罷了。”大理寺少卿淡定的反駁，“充其量有點苦勞，談不上多大的功勞。”

禦史語塞，一時間想不到用什麽來反駁。畢竟李侍郎能拿得出手的功績還真的不多，多半都是表現尚可，然後就一級級的補上官的空缺做到侍郎的。

周行知也不插話，就坐在龍椅上，看着禦史和大理寺少卿據理力争，等吵的差不多以後，才慢悠悠的開口。

“兩位愛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朕想要問一問李侍郎，你後悔做這些事嗎？”周行知的視線落在了李侍郎身上，經歷了幾天的牢獄刑罰後，他的臉色很差，身上也帶着混散不去的血腥味。

“罪臣，後悔！”李侍郎的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如果有機會重新來，罪臣一定守住本心，決計不會在做出這種錯事！”

“侍郎你願意悔改很好。”周行知笑了一下，“朕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除了剛才念出來的東西以外，你有沒有什麽東西想要向朕交代？”

李侍郎依舊埋着頭，他在糾結在猶豫在思考，如果這個時候她攀扯出了嘉親王的話，有沒有機會減輕身上的罪責。

不對，自己雖然投靠了嘉親王，但自己根本就拿不出什麽證據，如果被要求對峙的話，他身上豈不是還要加一條罪名？如果得罪了嘉親王的話，不要說誅三族了，他肯定會暗地裏對自己的族人下手的。

怎麽辦，自己到底要怎麽做？他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會？要不要把人給供出來？

“李侍郎，如果李妃是被人利用的話，朕或許會留她一條性命，免去她的罪罰。不然的話，李妃怕是要跟着你走了。”見到李侍郎不吭聲，周行知又稍稍松了松口。這個時代的人，最怕的就是斷掉血脈吧？不知道李昭芸的性命能不能讓李侍郎動心。

聽到周行知的話後李侍郎眼裏掙紮的意味更濃了，如果，如果昭芸可以活下來的話，或許、或許李家還有一絲生機？

“陛下，罪臣有話要說，這一切都是嘉……”話說到一半後，李侍郎的表情突然猙獰了起來，雙手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抽搐了幾下以後就開始吐血，然後就倒在了地上，沒有了動靜。

“護駕！”李侍郎一表現出異常，魏忠就非常緊張的擋在了周行知的身前，原本在大殿門口的禁衛軍也刷的一下進來了。

大理寺少卿眉頭緊皺，伸出手摸了摸李侍郎的脖子，然後拱手回禀，“陛下，李侍郎已經沒有氣息了。”

“看來李侍郎也是受人指使啊。”周行知的臉色有些差，看來天牢也不幹淨了，“少卿，朕賜你一道金牌，給朕徹查李侍郎的死因，但凡五品以下官員，你都有先斬後奏之權。”

“臣遵旨！”大理寺少卿跪下接旨，李侍郎是交給他看管審問的，現在出事了，他身上也有一份責任。

“另外，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李侍郎的罪名待定，讓其家人把他的屍體帶回去安葬吧。”人都死了，周行知也不介意發一發善心，塑造一個好皇帝的形象。

把大殿清理幹淨以後，沉重的氣氛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在柳丞相的帶頭下，開始讨論起了最近的政事。

不過比起以往的大朝會，這一次百官讨論起政事來都很小心，生怕一個不對就觸了周行知的黴頭。

等大朝會結束以後，一個上午的時間也沒了。周行知喝了一口濃茶提神，然後放松的坐在了禦攆上，去找葉寧萱用午膳了。

同一時間，鐘青衣帶着秦冉出宮，來到了她剛剛到手的皇莊上。

“這是陛下送給我的，我打算在這裏建造工坊，專門用來研究的那一種工坊。”鐘青衣這還是第一次和秦冉介紹自己鼓搗出來的東西，忍不住感嘆道，“前幾天我才告訴陛下發現了鐵礦，沒想到今天我要的生鐵就到了，動作可真快。”

秦冉在聽前面的時候還在點頭，等聽到鐵礦和生鐵以後，臉上就猛地變了，“你開采鐵礦了？”

“沒有啊，我把鐵礦的位置告訴陛下了，然後要了一些鐵。”鐘青衣說道。

“多少鐵？”秦冉有些嚴肅的問道，打造鐵器可是大忌啊。

“一百斤吧。”鐘青衣眨了眨眼，不太明白秦冉為什麽那麽緊張，“我和陛下說的時候，陛下還說用完不過可以繼續問他要呢。”

秦冉深吸一口氣，一百斤看似不多，但如果真的用起來的話，也是可以造出一些兵器的，“陛下知道安國公府和你合作了嗎？”

“知道啊，我告訴陛下了，我用的人很多是國公介紹給我的。”鐘青衣說道，試探性的問道，“秦姐姐，你是在擔心什麽嗎？”

聽到鐘青衣的話後秦冉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計較稱呼的問題，“沒事了，如果陛下知道我們兩家合作還願意送出生鐵的話，那就沒關系了。”

“秦姐姐你放心，陛下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鐘青衣安慰道。陛下連自己提出來奇奇怪怪的要求都答應了，肯定不會因為一百斤鐵就治罪什麽的。

秦冉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如果是以前的沒有親政的時候，她或許沒有那麽多的顧慮。但秦冉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現在的周行知越來越強勢，越來越有帝王的風範了。

十八歲的時候，秦冉被先帝迎娶為繼後。先帝可以算是手段最溫和的皇帝了，但在位期間也是把好幾個家族連根拔起的。一旦有什麽東西危及到了他手上的權利，抄家滅族都是常事了。

現在的國公府風頭太盛了，出了一個太後不說，已經辭官的安國公也被陛下委以重任，擔任兩廣地區的主考官。周行知畢竟不是自己肚子裏蹦出來的，要是她坐穩了皇位的話，會不會覺得安國公府太過招搖，然後着手開始打壓？

說起來自己可是知道周行知真實身份的人，她應該不會在事後對自己做什麽吧？

“秦姐姐，秦姐姐？”鐘青衣一連喊了兩聲，才堪堪喚回了秦冉的思緒。

“怎麽了？”秦冉揉了揉腦袋，中秋宴會上的周行知行事太過幹脆利落了，莫名的讓人有些害怕啊，萬一她把刀鋒轉向自己的話……

“我打算在鐵裏面加一下其他的金屬，看看能不能制作出來延展性和硬度更高的合金。”鐘青衣說道，“這樣的東西不管是用在武器上還是其他東西上，都很有用。”

“嗯，到時候你記得向陛下彙報一下情況就行。”秦冉搖了搖頭，把複雜的思緒都甩了出去。事到如今，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她就假死帶着家人跑路好了。

對待敵人，周行知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但是對自家人，周行知自然是如春風拂面般和煦了。

周行知可不知道自己在中秋宴會上幹的事情給秦冉留下了心理陰影，平心而論，周行知并沒有覺得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只是一句話就把李尚書拖下去，然後沒事人一樣繼續宴會罷了。

這樣算得上是可怕？當然算不上了！她連那些“刺客”都沒有殺呢，只是把他們關起來，然後交給請來的蠱師研究而已！

當然，以上的這一切只是周行知的想法而已。除了她本人以外，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她的手段溫和。

明明早就知道宮宴上會有刺客出現卻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暗地裏安排好了一切，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刺客處理了。随後又笑眯眯的和嘉親王對峙，挖苦了他一番以後沒有任何征兆的丢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個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就這樣被拖下去投入了大牢。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周行知依舊可以笑眯眯的喝酒繼續宴席，這足夠看出她的心性和城府有多深了。

中秋宴會上，陛下就是在殺雞儆猴，敲打他們呢！文武百官基本都是這樣想的。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說不定陛下手裏也握着自己的把柄，只要陛下一個不順心，他們随時都有可能會步入吏部侍郎的後塵。

“啊，寧萱，這些奏折好多啊，不如你幫我分擔個……一半吧？”周行知趴在書桌上，對着葉寧萱裝可憐，“我上早朝已經很累了，我需要休息。”

葉寧萱目不斜視，一字一句的看着奏折上的內容，“這又不是陛下第一次批閱奏折，陛下應該習慣下朝之後處理這些的吧？”

“沒有，我一點都不喜歡。”周行知繼續裝傻，“這些大臣的奏折又臭又長，咬文嚼字的看得我頭疼。”

“那陛下之前是怎麽批閱奏折的呢？”葉寧萱問道，等到看完手裏的奏折後，才把視線移到了周行知的身上。

“大概是為了可以見到你吧。”周行知一臉嚴肅的說道，“現在寧萱你都已經坐在我的身邊了，我就沒有那麽強的動力了。”

葉寧萱挑眉，“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我走了，陛下就有動力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周行知立馬否認三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可混為一談。”

“行了，我最多幫你處理三分之一，剩下的你自己決定。”葉寧萱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她對前朝的了解已經沒有周行知那麽深了，重要的事情她看而不敢随便做主。

“那好吧，這裏的奏折都交給你了。”見到沒有辦法繼續講價以後，周行知就挑了最高的一疊奏折推給了葉寧萱，“這些都是地方官員的奏報，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我就交給寧萱你了啊。”

寧萱什麽都好，就是太謹慎了。皇後幹政又怎麽樣，等到把嘉親王給處理了，她還要去做更多不合規矩的事情呢。

不過想要做那些事情單靠鐘青衣、楊百安等人可不夠，自己還得想辦法尋找有用的，自己要從哪裏去找呢？

人才，自己還是缺人才啊。創辦女學需要人才，修路需要人才，出海需要人才，武器的升級和制造也需要人才啊。

大理寺少卿有了特權以後，一頭紮進了天牢裏面。他心裏清楚的很，想要找到毒殺李侍郎的人很難，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特權除掉一些天牢裏面的蛀蟲，然後換上周行知選出來的可靠親衛。

摸摸懷裏的金牌，大理寺少卿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果然，比起當嘉親王手裏庇護那些貪官污吏的盾，自己更喜歡成為陛下手裏的刀，挖去這個王朝腐爛的部分，然後靜靜的等待新生。

橫豎都是工具，還不如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工具當呢。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