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不想翻牌子

第48章

周行知的視線自然落在嘉親王身上的, 她的話一出來，大殿裏的文武百官大部分人的視線也都跟着看了過來，隐晦的打量着他。

嘉親王本人倒是淡定的很, 無視了這些視線看向了周行知, “陛下為何這樣看着我，難道陛下的意思是指使這些刺客的人是我？”

周行知笑了一下，“皇叔說笑了, 朕只是想問一下皇叔有沒有懷疑的對象，畢竟幕後指使的人就在大殿裏。”

嘉親王嘴角雖然挂着一絲淺笑, 但他的內心的情緒已經開始翻湧。這次計劃為什麽又失敗了, 上次下毒也就罷了可能是周行知沒有喝下去，但這次行動那麽隐秘周行知是怎麽發現不對的？

蠱蟲這種東西只要進入到人的身體內, 任由你是醫術多高超的大夫, 只要你不是蠱師，就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嘉親王早就調查過了，不要說皇宮了，就算是京城都沒有什麽叫得出名的蠱師, 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發現自己的計劃。

難道是李昭芸告訴小皇帝的？這樣不對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被當成了蠱蟲的載體。

嘉親王壓下心裏的紊亂的思緒, 維持着面上淡定的表情，“陛下說笑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王府內調養身體，今天才是第一天出門而已, 哪裏知道什麽幕後黑手。”

周行知輕笑一聲，“是這樣的啊，皇叔要是身體不好的話，不如進宮來調養？朕讓太醫為皇叔你診治？”

“陛下的好意我心領了, 老毛病而已，無需勞煩太醫。”嘉親王看似一臉微笑的說道，但是眼神已經撤去了僞裝，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周行知身上。

“來人，把吏部李侍郎拖下去。”周行知淡定的開口，好不退讓的和他對視。

雖然周行知很想當場把嘉親王給砍了，但出于大局考慮她只能忍耐下來。嘉親王怎麽說都經營了那麽多年，不管是朝堂、地方還是邊境，他手上的勢力都不可小觑。要是自己貿然動手的話，宗室要來找自己麻煩不說，那些人說不定也要反叛了。

時間，自己需要的還是時間啊。再過上一兩年，自己就沒那麽多需要顧忌的地方了。

“陛下，臣冤枉啊，臣和這些刺客沒有一點關系啊。”吏部侍郎真的是一臉懵逼，他剛才還打算看周行知和嘉親王較勁呢，結果矛頭突然就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侍郎，你說你不知情？”周行知冷笑一聲，直接把手裏的酒杯朝着他砸了過去，“如果沒有你的指使，李昭芸從哪裏來可以找到那些惡心的蟲子。”

“剛才被帶下去的宮人，他們身體裏惡心的蟲子都是李昭芸種下去的，你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一點也不知情嗎？”周行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蠱蟲的事情挑明。

李侍郎聽到周行知的話後也愣了一下，陛下說得每個字他都明白，但是連在一起他怎麽就什麽動聽不懂了呢？什麽惡心的蟲子？什麽叫做李昭芸種下去的？這件事情和他有什麽關系？

“把他拖下去，壓入天牢。”周行知冷淡的說道，“此案交由大理寺少卿審問，一有什麽線索就告訴朕。”

“臣遵旨。”大理寺少卿站出來領旨。

大理寺少卿是個有底線的人，在查到江南官場的事情和嘉親王有聯系後，他一直以來堅定的想法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回京城以後，大理寺少卿負責鐘青衣店鋪被砸的案件，在調查出吏部侍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重新站隊了，這一次他選擇站在了周行知這邊。

看到大理寺少卿不帶一絲推卸的回答後，嘉親王差點就把手裏的酒杯給捏碎了。

小皇帝親政還沒到一年呢，那些原本跟着自己的大臣就打算改投陣營了？大理寺少卿如果是第一個的話，那是不是暗地裏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嘉親王是個生性多疑又謹慎的，他不喜歡冒險，不管安排什麽他都會提前找好一個背鍋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擔負什麽風險。

這樣的性格導致嘉親王錯過了很多可以殺掉原來小皇帝的機會，但也讓現在的周行知抓不到他什麽把柄，只能一點點的組建勢力和他對抗。

李侍郎很快就被堵住嘴拖了下去，周行知對着底下的大臣笑了一下，舉起了酒杯，“諸位受驚了，朕敬諸位一杯，算是賠罪。”

“臣不敢。”底下的大臣立馬站起來回禮。

随着溫熱的酒下腹，在場的大臣都意識到了，周行知已經不是當時的吉祥物，曾經的幼虎已經長出了鋒利的獠牙，來捍衛自己的領土了。

這次宮宴看似很開心的結束了，但沒有一個大臣的心是放松的。他們心裏清楚，周行知和嘉親王的争鬥要被擺在明面上了，那些在兩派之間游離不定的人，怕是也要被逼着站隊了。

周行知是正統，她的皇位是從先帝手裏接過來的。加上太後母族安國公的扶持，她在親政前就有一批保皇黨在她的身後。而她親政後，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也足夠讓部分官員改觀。

尤其是成功祭天求雨的事情，更是讓周行知成功的收攬到了江南一代的民心，讓她的勢力又壯大了一分。

“王爺，小皇帝肯定是察覺到我們的動作了。”嘉親王的幕僚有些着急，李侍郎是他們埋下的暗樁，除了他和王爺以外，都沒有什麽人知曉，這次小皇帝突然發難，肯定是掌握到什麽證據。

“道長呢？他的情況如何？”嘉親王的臉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從宮宴回來以後，他就忍不住對周行知多了幾分忌憚。

明明小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了，她什麽時候搞了那麽多事？什麽時候拉攏了那麽多人？

“道長受到了反噬，正在調養身體。”幕僚說道，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王爺，小皇帝不是喜歡休沐日出來嗎，不如我們直接……”

嘉親王搖了搖頭，“小皇帝看似是出來游玩，但身邊不知道有多少親衛跟着，想要成事很難。”

幕僚張了張嘴，想要繼續勸說嘉親王，但想到他的性格後又把話咽了回去。自家王爺不喜歡冒險，也不喜歡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自己就算說了也是白說。

也罷，雖然損失了一個埋在吏部的人，但他們最根本的依仗，在邊境的大軍依舊被王爺牢牢握在手裏。

“寧萱，我在宮宴上的表現不錯吧？”宮宴結束後，周行知臉上的淡漠和冷意就一掃而空，一臉笑眯眯對着葉寧萱說道。

“嗯，滿大殿的大臣都被你吓到了。”看到周行知臉上的表情後，葉寧萱捏了捏她的耳朵。她沒想到在前朝的周行知那麽的強勢，強勢到讓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那最好，這樣他們心裏才會對我又敬畏之心。”周行知把腦袋往葉寧萱那邊靠了靠，“寧萱，我已經把李侍郎丢到天牢裏去了，要不要處理一下李昭芸？”

葉寧萱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李侍郎身上的罪名還沒有定死，而且這件事情李昭芸也不是主謀。”

雖然葉寧萱沒有智腦那種類似外挂般的東西，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李昭芸多半是被利用了，她到現在或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麽多的蠱蟲在。

“那寧萱你的意思是？”怎麽處置李昭芸對周行知來說沒有什麽所謂，怎麽樣都行。

如果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李昭芸是會被丢到冷宮裏的，養着她直到死亡。殺死李昭芸對周行知來說沒有必要，畢竟李昭芸是她名義上的妃子，自己的身份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欺騙。

周行知不是聖母，但她也不是弑殺的人。

“等到李侍郎的罪名下來了，貶為庶民放出宮去吧。”葉寧萱把腦袋靠在了周行知的肩膀上，“殺死她顯得行知你太過無情了，但把她丢在冷宮的話，又要防備她鬧幺蛾子。”

“好，那我就下令她永世不得回京，把她丢遠一些好了。”周行知說着，伸手摸了摸葉寧萱的發絲，“時候不早了，我們先休息？”

“嗯，睡覺吧。”葉寧萱放松身體靠了過去，“行知，抱我回去？”

“好啊。”周行知輕快的應道。

中秋節過後還有額外兩天的休沐日，周行知不需要早朝，就幹脆在床上多躺了會。一直等鐘青衣找上門來以後，才起床洗漱。

“陛下，陛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鐘青衣來的有些急，草草的吃完早飯以後就過來了。

“什麽事情那麽急？”周行知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幹脆就拿起了一塊糕點墊了墊肚子。

鐘青衣扭頭四處看了一眼，确定沒有什麽侍從靠得特別近以後，才壓低聲音開口，“陛下，我的人在外郊那邊發現了一座沒有開采礦山，是鐵礦！”

聽到鐘青衣的話後，周行知手上的糕點差點被她自己捏碎，有些不确定的又問了一遍，“什麽礦？”

“鐵礦，他們是前天發現的，請了以前開采礦山的師傅确認以後才禀告給我的。”鐘青衣有些激動的說道，“陛下，我聽老師傅說，發現的鐵礦至少可以開采五六十年呢！！”

周行知把手裏的糕點放到一邊，然後拿起一邊的手帕擦掉了自己手上的糕點碎屑。

“這件事情不要驚動其他人，晚點朕會派人去處理的。”如果有了鐵礦的話，禦林軍的盔甲錢就可以省下不少了，而且還可以囤一些兵甲以備不時之需。

周行知特意了解過這個時代的士兵防具配置，除了皇城的禁衛軍和京城附近的個別衛所以外，其他地方的軍隊裝備的都是皮甲居多，戰鬥力只能算一般。

如果自己可以打造出一支配齊鐵盔甲的軍隊，那戰鬥力就不容小觑。個個以一當十或許有些勉強，但是對上皮甲軍的話，以一敵五肯定沒有問題。

“那陛下，我可以向陛下讨兩個恩賞嗎？”發現周行知臉上的表情愉悅了不少以後，鐘青衣就順杆往上爬了爬。

“當然，發現鐵礦這算是大功一件，青衣你要什麽獎勵？”周行知的心情好，連帶着對鐘青衣的稱呼也親切了很多。

鐘青衣的臉色露出另一個讨好的笑容，“陛下，我想要問陛下要一處靠近皇宮的莊子，我打算在那邊成立一個工……作坊。”

“作坊？”周行知挑眉，“幹什麽用的作坊？你的宮殿位置不夠大嗎？”

“夠大，但是有些實驗不方便在皇宮內做。”鐘青衣摸了摸鼻子，她打算把鏡子給鼓搗出來，期間免不了要進行一些實驗，要是一不小心把宮殿給點着就不好了。

“行，你也盤點過朕名下的皇莊，你确定要哪個以後和皇後打聲招呼就行。”周行知大概知道鐘青衣要鼓搗些什麽，也沒有攔着，“可靠的人手不夠的話，也可以和皇後要些。”

“多謝陛下，不過我最近和太後家裏合作了，暫時不缺人手。”鐘青衣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喜色。

哦？鐘青衣還和秦冉合作了。不過也是了，兩人都一起出宮去散心了，一起産業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你的第二個恩賞呢。”

鐘青衣小小地猶豫了一下，“陛下，我想要一點點鐵礦搞研究，要的不多，可以鍛造出一百斤左右的生鐵就行了！”

把自己的要求說完後，鐘青衣就有些忐忑的等着周行知的回答。在這個時代鹽鐵官營，作為個人是不可以插手鐵器的。

“可以，如果不夠你繼續問朕要好了。”這一點信任周行知還是可以給的，畢竟這個鐵礦都是鐘青衣發現的。

“多謝陛下！”鐘青衣這次的感謝更加真情實意了。

等到鐘青衣走後，周行知才吩咐人傳膳上來，和葉寧萱一起吃了早飯。

“寧萱，你和朕一起去禦書房吧。”吃完飯後，周行知一臉淡定的說道。

“嗯？”葉寧萱愣了一下，“行知你剛才說什麽？”

“你和我一起去禦書房吧，還有些折子沒有批完，你幫我一起批閱吧。”她都已經和嘉親王翻臉了，下面她就要光明正大的開始找茬了。

“行知，雖然沒有後宮不可幹政的規矩，但是我這個身份去禦書房不妥。”葉寧萱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拒絕了。

“那有皇後不能去禦書房的規矩嗎？”周行知反問。

葉寧萱眨了眨眼，這不是默認的規矩嗎，誰會特意拎出來說話。

“既然沒有這個規矩，寧萱你就和我一起去好了，沒人會說閑話的。”周行知說道，寧萱的才華謀略都有，單單用來處理宮務真的還是太浪費了，這樣的能力應該用到更合适的地方才是。

“可是……”葉寧萱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想要繼續推辭。

“好了，今天是休沐日，不會有大臣過來的，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不會有人知道的。”周行知沒有給葉寧萱拒絕的機會，直接握着她的手把人拉了起來。

葉寧萱拗不過周行知，只能被她拉着坐上了禦攆，然後頂着一行人驚訝的眼神和周行知一起進了禦書房。

“這裏都是請安的折子，寧萱你看着要是沒有是問題的話，就随便回一下好了。”周行知把十幾本請安的奏折放在了葉寧萱的面前。

“好。”葉寧萱點頭應下，請安的折子上面一般不會有什麽大事情，自己代為處理一下也無妨。

看到葉寧萱開始看奏折以後，周行知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這堆折子大部分是請安的沒有錯，但也有兩份是地方官員送上來的彙報折子。

葉寧萱是個有能力的人，那些咬文嚼字的奏折也難不到她，基本掃幾眼就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麽，直接模仿周行知的筆跡回複了一兩句。

看到第五本的時候，葉寧萱的眉頭微微皺起，“陛下，這是杭州知府送上來的折子。”

“嗯，上面都說了些什麽？”周行知問道。

葉寧萱認真的看了一遍奏折，“彙報了一下周圍農作物的長勢，還有之前籌集到的銀兩的用途。”

“寧萱你看看，要是沒有問題的話，你随意勉勵幾句就行了。”周行知說道，繼續看起了手裏的奏折。

葉寧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按照周行知說得在上面批閱了幾句話後。

等看到第九本的時候，葉寧萱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奇怪了一些，認真的看完了一遍後，才開口，“這是嘉興知府請罪的折子，說是他治下不嚴，府內有兩位同知亂收賦稅……”

“寧萱你覺得要不要罰一罰嘉興知府？”周行知問道。

“治下不嚴确實有罪，不過嘉興知府也秉公處理了，或許可以将功抵罪，發個半年俸祿怎麽樣？”葉寧萱有本事是不假，但處理奏折還是頭一遭。

“可以，寧萱你就這樣處理好了。”嘉興知府算是江南官場裏比較幹淨的人了，罰了他半年的俸祿後，就算是把過往做的錯事揭過去了。只要他以後好好幹，周行知就不會去追究。

中秋宮宴那麽一鬧，周行知又趁機清理出去了不少人，別的地方不說，但皇宮內肯定是沒有眼線。周行知不想傳出去的消息，沒有一個人敢多嘴。

葉寧萱斟酌着在奏折上寫下了回複，确定上面的字跡晾幹以後才小心的合上放到一邊。

餘光看到請安的折子被處理好以後，周行知有笑眯眯的把地方送上的折子推到了葉寧萱的眼前，“寧萱，你先幫我看一看吧，到時候我聽你說完裏面的內容，再告訴你應該怎麽批閱奏折。”

“……”這個處理方式，葉寧萱還真的沒有辦法拒絕。

周行知可以放慢了自己批閱奏折的速度，等着葉寧萱看完奏折的內容詢問她的意見時，她就反問一下葉寧萱的看法，如果沒有問題就讓葉寧萱照着自己的意思寫上去，如果有不妥的話，她就稍微修改一下，順便告訴葉寧萱為什麽。

次數多了以後，葉寧萱也看出來了，周行知是想要培養她單獨批閱奏折的能力，一時間思緒非常複雜。

不管周行知是不是女扮男裝，她現在都是一個國家的君主，手上握着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利，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這份權利折損了性命。

而現在呢 ，周行知不僅屬于君主的權利分享給了她，還在手把手地教她怎麽使用。

葉寧萱想要說，這樣做不妥。

但在看到手裏的奏折以後，突然又有了一新的想法。

或許，自己可以試一試？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