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安辨雌雄 ——
“救我……救我……”女人仍揮着骨瘦如柴的手臂, 像衆人求救,只不過嗓音像被煙熏火烤夠一樣的嘶啞,所以看似拼盡全力在喊, 實則聲音微弱, 這使得她那猙獰的表情顯得更加詭異駭人。
然而這個渾身是傷的女人确實長得很像楊翦母親的畫像。
楊翦并沒有因此而亂了心神,冷靜地說道:“年紀不對, 這女子看着二十來歲的樣子。”
令狐狐知道楊翦說得沒錯, 如果說是楊翦的母親也沒死?那按年紀也該是四五十歲的婦人了,年紀顯然對不上。
然而也不是楊翦的妹妹小虹, 因為楊翦和令狐狐都曾經在遁甲門的生日宴上見過小虹, 箕鳴煜也曾在如意坊見過小虹最後一面,幾個人都認得出, 這并不是小虹。
那怎麽會這麽像?難道楊翦的娘還有其他的女兒不成?
令狐狐左看右看然後冷笑一聲:“原來是假的。”
令狐狐走到女人的身邊, 在女人耳後的地方用力一拽, 就揭下來一張假臉皮。
那個被揭掉假臉的女子痛苦地哀嚎, 原來那張假臉皮之下的真臉和她的身上一樣, 都是新傷加舊傷, 好端端的一個女子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令狐狐離得最近,乍一看到着實吓了一大跳,“啊”的一聲撲到了楊翦的懷中。
楊翦覺得心中一寬, 令狐狐自從被上官涫傳了內功之後,性情也有點變化, 變得剛強冷漠, 這一刻才又像以前那個雖然倔強但膽小可愛的令狐狐了。
無奈大敵當前, 柔情只能以後考慮了。
好吧,又是易容術,這女子為什麽要易容成楊翦母親年輕時候的模樣呢?
“哈哈哈哈, 婉濘哪裏還有什麽多餘的女兒,這個不過就是我的玩偶罷了。”這時入了魔障的小簪厲聲大笑起來,然後突然臉又一沉,看着像又要哭,就這麽又哭又笑的看着在地上爬着求救的女子,陰森森地說道:“我的婉濘死了,難道還不許我做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陪着我麽?婉濘……婉濘這一輩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糟了,小簪……那不是小簪,聽她說的那話,她是上官涫啊!”令狐狐暗叫不好。
令狐狐和楊翦早在楊門的密室中就已經推測出了,上官涫當年愛慘了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是楊翦的父親楊忐,而是楊翦的母親——扮演小生的伶人出身的婉濘。
只因為上官涫陰差陽錯的錯認,把扮相俊美的婉濘認成了一個翩翩公子,一朝愛上再難相忘,即使是後來知道了婉濘是女兒身,上官涫也還是難以自拔,甚至一念成魔,被趕出了惑衆門。
令狐狐和楊翦知道上官涫的執念,但是也沒想到上官涫能這樣的執着,居然想出來把一個大活人做成婉濘年輕時候的模樣當做自己的寵物玩偶。
“小簪”這時已徹底癫狂,目光迷離地看着楊翦,嘴裏念叨着:“真像啊,婉濘的兒子長得真像她啊——”
“小簪,你醒醒啊小簪,不要被上官涫那個魔頭控制了。”令狐狐大叫。
“上官涫易容成小簪的樣子幹什麽?”箕鳴煜不解。
“不是易容的,身體是小簪的,而神志卻是上官涫的,上官涫一定是琢磨出來怎麽用續命燈占用他人的身體了!”令狐狐眼尖,已經看到小簪披散的頭發中插着很多細長的銀針,小簪應該就是被那些釘在腦中的銀針控制着神志。
令狐狐擡頭看到被吊着的哥嫂,雖然他們的嘴被堵得死死的,但拼命地沖令狐狐點頭,證明令狐狐推測的沒有錯。
“合力殺了這妖女,楊門的劍加上大內暗衛再加上狐狐得到一半的功力,我不信咱們幾個打不過她!”楊翦面色一沉,也露出殺意。
令狐狐很着急,她既想殺上官涫救出哥嫂和侄兒,但是又下不了手,小簪雖然只是一個丫鬟,但是是和令狐狐從小一起長大的,也是令狐狐童年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令狐狐怎麽忍心下手。
“小簪,我求求你,你快點醒過來吧!”令狐狐哭。
楊翦扶住了傷心不已的令狐狐,“她已經不是小簪了,這就是上官涫的詭計,知道你肯定不忍心對小簪下手,所以才控制了她。”
“小簪”看着令狐狐傷心欲絕的模樣,笑得更加肆意,竟然緩緩地站了起來,步履蹒跚地走過來。
“上官涫,你敢走出法陣了?”箕鳴煜拿劍一指。
“小簪”不理,只是着了魔一樣地在透過自己淩亂的頭發縫隙,看着楊翦的臉,嘴裏還是喃喃地念叨:“太像了,太像了,就這麽個兒子像她。”
說到這裏,“小簪”空洞的眼睛裏突然泛起了光亮,似乎燃起了什麽希望一樣,伸出利爪向楊翦拍去,嘴裏還喊着:“我占了楊翦的身/體豈不是更好麽?這樣我就和婉濘徹底合二為一了一樣!”
說完“小簪”長袖一抖,手中立即多了一條白色的長绫。
上官涫居然要楊翦,對她來說的确是最好的選擇,她一生飲恨的都是婉濘是一個女人,愛而不能、愛而不得,現在這一切都完美地解決了,楊翦和他母親長得很像,完美!
長绫一動,“小簪”招招都是追命,因為她無所顧忌,而她知道令狐狐他們心存忌憚,怕傷了小簪的身體。
敵方盡全力,而令狐狐等人卻只能招架不能還手,非常被動。
楊翦一劍擋住一條長绫,問道:“上官涫!你不顧及小簪的身體也就罷了,難道你不怕弄滅了你的續命燈!”
“小簪”邪魅一笑:“我占了你的身體,還需要什麽續命燈。”說着袖中又是一抖,手上多了幾根銀針。
“三少主,得小心她手上的銀針,就是那些銀針作怪的。”何昊飛提醒。
一句話也讓令狐狐和楊翦醒悟,小簪頭皮上釘着的銀針,拔下那銀針,也許會有轉機。
“你們不要用劍傷到小簪,我來。”令狐狐交代完,手中也甩出赤色長绫來,長绫以柔克剛,能最小地保護小簪完好。
“小簪”大笑:“你?令狐狐你不要以為我給了你一點內裏你就飄起來了,還差得遠呢!”
剛笑完“小簪”突然吐了一口鮮血,再看小簪烏油油的長發開始慢慢地變為銀白,臉也有一半是枯槁一樣的肌膚,馬上就要露出上官涫的臉來。
看來續命之術也并不能起太久的作用。
令狐狐冷冷地說道:“上官涫,天譴難違的,你不要再為了一己私利,害這麽多人了,多積福澤,也算這輩子臨死前做一件善事吧。”
上官涫:“什麽天譴難違,我命由我!你命歸我!”
兩條長绫淩厲而出,赤色白色相映,令狐狐和上官涫糾纏在一起,突然上官涫手上銀針一閃。
“小心!”楊翦忍不住叫。
只見令狐狐突然一個躬身,從楊翦手裏奪過劍來,反手就向上官涫刺去。
“楊門劍法!比上次好太多了!”楊翦贊嘆。
箕鳴煜卻皺眉:“狐狐也能自己拆解別的門派的武功了。”
楊翦:“被上官涫傳了內功之後,也會了上官涫的這種邪門本事。”
箕鳴煜:“有上官涫的內功在身上肯定不是好事,上官涫不可能就這麽發善心把自己的畢生絕學傳給別人。”
令狐狐和上官涫仍然在纏鬥,上官涫嘿嘿冷笑:“真是自斷前程,居然拿一把劍,你不知道長绫就是專能以柔克剛麽?”
這時白色長绫一繞,果然令狐狐覺得虎口一震,麻酥酥地疼,差點把劍掉在了地上。
楊翦一躍收回他的鳴龍劍,“不用顧忌小簪的身體了,再不出手,小簪就真的要死在上官涫的手裏了。”
果然小簪的頭發越來越白,剛才才只白到發尖,現在已白到肩頭。
箕鳴煜也提起劍,:“上官涫現在要的是你,你還是小心為妙。”
楊翦聽完欠了欠嘴角:“你居然關心我?”
箕鳴煜嗤笑:“我怕我狐狐傷心。”
說完箕鳴煜和楊翦并肩作戰,執劍向上官涫刺去,上官涫腹背受敵,難免被刺破了皮肉,“很好,我正要收了你。”
令狐狐:“瞅準時機,拔了她的銀針,救小簪。”
令狐狐赤色長绫一裹,将上官涫牢牢纏住,楊翦和箕鳴煜看準時機,兩人已經有些默契,雙劍合一眼看上官涫竟招架不住。
一個能讓武林剁地覺得抖三抖的女魔頭上官涫,因大限将至的虛弱、內力分出去了一半,還是令狐狐、楊翦和箕鳴煜三人合力,才勉強占了上風。
不管上官涫人品如何,這一點硬實力,令狐狐還是打心眼裏佩服的。
“拔針!”令狐狐看到上官涫的一個破綻,立即大喊。
楊翦伸手,上官涫卻突然樂了,那笑聲似人又像鬼,“哈哈哈,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拔!”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涫伸手拔下頭頂上的銀針,手腕一轉就刺向楊翦。
“不好,她這是故意被擒,要拿你續命了,楊翦快躲開!”令狐狐大喊。
可是遲了,銀針狠狠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