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薄清川神情冷然,一雙眸子在燈光下閃着細碎的亮芒,臉上沒有展現絲毫的悲喜。
主持人笑容一僵,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她凝視着薄清川,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只是薄清川的神情異常嚴肅,還夾帶着幾分冷意。
主持人垂眸道:“抱歉。”不管薄清川說得真話假話,這話題都沒辦法繼續了。主持人嘗試将話題繞到孩子的身上去,這回薄清川徹底冷了臉,不僅不搭腔,整個人更是像一塊寒冰。她凝視着主持人,眸中暗藏鋒芒。
【主持人這個問題很可以啊?】
【薄清川前任去世了?真的假的?】
【為什麽就這麽喜歡問別人私生活啊?我女神笑容都沒了。】
【樓上+1】
【這個節目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蹲直播的粉絲彈幕刷屏,這樣的疑問一直延伸到其他的平臺,似乎都想從薄清川的三言兩語中找到所謂的真相。
薄清川有些不耐煩了,短短的幾分鐘她連換了幾個動作。她看過番茄網《明星面對面》的幾期直播采訪,或風趣幽默,或內斂深沉,主持人各有風格,始終把控着界限。但是這次的主持人卻讓她有些失望。
主持人也感覺到了場面的尴尬,忙笑了笑,又問道:“網上一直有傳言,說薄老師您跟談老師一直是王不見王,從不在一起合作,這是為什麽呢?”問完後她一臉期待地望着薄清川。
薄清川的眉頭蹙得更緊,在她看來這個問題同樣是無聊的、有失水準的。她開口道:“我沒有合作過的明星不止談小姐,這一切都得看機緣。”
【一言難盡,主持人這問題問的,難道說薄老師一直避着談瀛麽?】
【王不見王?真的嗎?談瀛那演技算王嗎?能跟薄老師放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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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薄清川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主持人哪能察覺不到薄清川态度的變化,她清了清嗓子,又緊跟着問道:“網上關于談小姐的流言很多,薄老師怎麽看呢?”
薄清川深深地望着主持人,她都快以為這主持人是談瀛暗中吩咐過的了,她扯起一抹笑容,應道:“抱歉,不熟。”
【emmm,番茄網這直播節目怕是晚節不保了。這主持人是來搞笑的吧?】
【這麽喜歡談瀛就直接采訪談瀛啊?問我們薄老師幹什麽?一點都不會看人眼色。】
【只有我還很好奇,薄老師的前任到底是誰嗎?】
【尊重死者不行嗎?非要扒?】
半個小時的直播采訪,真正落在工作相關的事情上不到五分鐘。整個節目觀衆最關心的竟然是薄清川的那一句“去世了”,還真有人統計二十到三十這個年齡段,且在近些年去世的明星,最後還真篩選出了幾個。只是不管他們怎麽扒下去,都找不到與薄清川有關的蛛絲馬跡。
等到采訪結束後,薄清川長舒了一口氣。她跟着祁璟快速地離開了番茄網的辦公大樓。
外套随意地搭在了肩上,薄清川将車椅往後調,整個人仰躺着,微微阖着眼,面容上滿是疲憊。
祁璟也看出了薄清川精神不好,她沉默了半晌,才問道:“這次采訪怎麽樣?”
薄清川睜開眼,她也不隐瞞祁璟自己的真實想法,她道:“不好,以後不接了。”
祁璟點了點頭,她搜到了相關的片段,越看神情越是沉凝。她當初選擇這個節目,也是因為這節目足夠大氣沉穩且公正,沒想到會是這般追着私生活詢問個不停,尤其是涉及薄如意。她的眸中也泛着寒意,瞥見了薄清川正在休息,便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只在微信上那番茄網的負責人溝通。
薄清川的思緒已經不在那主持人咄咄逼人的言辭上了。
她的腦海中始終盤桓着談瀛的臉,有多年前的、也有不久前見到的。
微信振動時她瞥了一眼見是談瀛發來的消息,更加覺得郁悶便沒有搭理。
沒想到幾分鐘後一個電話過來了。
談瀛并不看節目。
是趙瀚海給她發來的幾段消息,告訴她她的粉絲又和薄清川的粉絲掐起來了,她才去看《明星面對面》的部分截屏。《明星面對面》這個節目她也知道,當初番茄網還想邀請她,只不過被她拒絕了。這節目不至于這樣,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談瀛的眸光在薄清川的“去世了”那句話的截屏上停留了片刻,不知為何眼皮子狂跳。等到她的思路抽離,她才給趙瀚海發了一條消息:“看看番茄網是怎麽回事。”
談瀛給薄清川發了幾條消息,然而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片刻後她找到了薄清川的手機號碼,一個一個數字輸入——
後面的尾數根本不用再輸入,她的手機聯系人中已經出現了一個名片為“薄情人”的,正是薄清川的號碼無疑。談瀛的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攫住,猛地緊縮。她快速地翻了翻,發現通話記錄都是幾年前的。
為什麽她沒有印象?
薄清川跟她有什麽關系?
談瀛皺着眉深思,可是腦袋一陣一陣得疼,她按了按太陽穴,只能将這些念頭給抛到腦後去。
她盯着薄清川的名片很久,最後撥了出去。
“嘟——嘟——”
“談小姐,有事麽?”
薄清川的聲音響了起來,隔着手機似乎少了幾分清冷。
薄清川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號碼,可是之前為什麽表現得跟陌生人一樣?趙瀚海以為他們是陌生人,她跟薄清川必定在與趙瀚海認識前!談瀛有些好奇,她斟酌了片刻,開口道:“聽說你的配偶去世了,節哀。”
對面一片死寂。
談瀛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團。
她屏住了呼吸想聽薄清川的聲音,結果對面很快便挂斷了。
薄清川坐起身,那股燥意幾乎蔓延整個車廂。
祁璟擡起頭望了薄清川一眼,柔聲道:“清川,怎麽了?是誰打來的?”
薄清川緊繃着臉,她道:“碰到個神經病。”
祁璟:“嗯?”
薄清川卻不打算繼續說了。
她按着眉心,那股低沉、煩惱的情緒很快就散去。只是她的腦海中還在盤桓談瀛的話。
她這是什麽意思?她自己不知道嗎?結合起前陣子的言行,薄清川的腦海中忽然間浮現了一種極為荒謬的猜測——她失憶了!可是這可能嗎?等到心情徹底平複,她轉向祁璟問道:“前陣子談瀛出事了?”
祁璟一愣,片刻後道:“嗯,摔到頭了,工作都停了。不過聽趙瀚海說她沒事,怎麽了?”
“沒什麽。”薄清川的笑容有些勉強。她低斂着眉眼,心中紛亂。如果談瀛真的失憶了,那該怎麽辦?談家的人沒跟談瀛提起過麽?他們為什麽要隐瞞?自從離婚後,薄清川與談家人的聯系完全切斷了,她并不知道談家是怎麽一個狀态。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
一眼掃到談瀛發來的最新消息:“薄小姐,為什麽挂我電話?”薄清川就覺得頭更疼了。
只是對面的詢問還沒有停止。
“我們之前認識嗎?我什麽會有你的聯系方式?四年前還頻繁聯系過。”
“薄小姐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抱歉,之前撞到了頭,忘了一些事情。”
薄清川攥緊了手機,她咬着下唇,面上倏地失去了血色。
半晌後她才松下緊繃的神經,編了一段消息回複道:“以前認識,但我們絕交了。談瀛,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不要再見面了。”
談瀛:“可是我忘記了。”
薄清川的眼角狠狠地一跳,她回複道:“那現在記得也行。”
談瀛沒有再回複。
她仰躺在沙發上,開始思考薄清川的話。
她受傷的時候正在拍一部校園片子,她扮演的角色正好跟她唯一一個好朋友絕交。
當時的那種心境很悲涼,她的情緒全部被調動了,她幾乎以為自己成了那被抛棄的人。
難道是因為拍攝這一片段,受傷後便将與之類似的真實體驗給遺忘了?薄清川曾經跟她是至交?可為什麽留下來的痕跡這麽少?好像只剩下這個被遺落在一角的手機號碼。或許在老宅裏會有一些痕跡?
原本談瀛以為自己沒忘記什麽,可現在忽然發現這一點,便立馬按捺不住心思了。
她給自己的母親姜女士打了個電話。
“媽,幫我把以前的相冊找出來,我明天回來一趟。”
姜明潤一臉驚詫,正碰着大兒子在家,便問道:“小客怎麽要看以前相冊了?”
談清聳了聳肩表示不知。
那些相冊早就被談瀛整理過了,還能看出什麽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