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輸家洗一個月碗
路仁作為一常年家裏蹲,習慣性地把做飯洗碗一條龍承包。
但這個月他一點靈感沒找着,心情莫名其妙暴躁,主要表現在賈怡一說話就着,有時候都不知道火星兒在哪兒,他就劈裏啪啦炸得比爆竹厲害。
幸好有番茄在跟前陪着,否則賈怡分分鐘有被趕出家門睡大馬路的危險。
所以有天路仁忽然表示,他不會洗碗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洗。
賈怡一口番茄雞蛋面沒咽下,含含糊糊說:“那咱買個洗碗機......”
話音未落,路仁手裏那海碗咔地一下,裂兩半了。
賈怡趕緊放了筷子起身看人被劃到沒,大貓卻快步走窗邊工作臺前坐着,小貓沖賈怡“喵”了聲,便也跟着大貓去了。
留賈怡看着兩瓣碗的碎片默然無語。
路仁這是把近十年易感期未發作的小情緒都積攢在這個月了嗎?
賈怡重新拿了筷子,老老實實吃面,把湯汁都掃幹淨後,他望着窗邊路仁的背影,說:“那我洗碗,你別生氣了。”
他把路仁那個碗的碎片收拾了,又把自己的碗筷洗幹淨,放回碗櫃。
回頭,路仁抱着番茄站他背後,“我沒生氣。”
賈怡愣了愣,繼而一笑:“我知道。”
“我也......”路仁飛快地眨了幾下眼,似乎在掩飾某種情緒,“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是怎麽了,但你放心,我很快會自己想通調整過來的。”
“我放一百個心呢,我多了解你。”賈怡擦淨手,捏了捏他下巴,“想不通就和我說說,咱倆一起想。”
路仁單手推開他:“不過碗還是得你洗,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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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賈怡也不惱。
路仁把自己神經質的行為歸結成靈感枯竭的并發症。
但說老實話,他一向脾氣不錯,就連易感期會附帶的情緒低落都能自己調整過來。
這麽說來,賈怡倒占了自己蠻多便宜,他可是易感期完全不需要抑制劑的人;可賈怡每次都嫌自己奶茶味太重,各種軟磨硬泡要咬他一口;自己不光得接受,還得負責在賈怡易感期的時候給他當免費抑制劑。
操,虧大了。
好吧,不能說髒話。
草,虧大了。
路仁躺床上越想越虧,一個鯉魚打挺想坐起來,結果發現自個兒被賈怡圈在懷裏,動彈不得。
而他們還是那副半裸未裸的打扮,路仁身上的長款T恤是賈怡的舊衣服,賈怡身上的肥大襯衫是路仁減肥成功前的衣服。
他倆一直拿對方不能穿的舊衣服當睡衣穿,一是都偏寬松穿着舒服,二是倆都一致不想多花錢在睡衣上。
就這麽穿着對方衣服,被對方抱在懷裏睡了六年,從大學畢業後。
好像還蠻不像話的,畢竟這期間他們可是頂着最好朋友的名頭,而不是彼此的男朋友。
其實自己吧,也不介意跟個A過一輩子,除了做/愛困難些,不能有小孩外,也沒其他不好。
而且他倆還一起住了那麽久,處下來也沒多少不愉快,像這次吵架剛起個頭就彼此讓步給過去了,簡直跟傳統意義上的模範夫妻沒兩樣。
可好像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要他倆能成早成了,還用等到現在?
十年,一個人的人生裏沒幾個十年的。
但又正因如此,寶貴的這個十年裏,賈怡恰恰占了全部。
路仁把自己又繞進死胡同裏了,賈怡的呼吸聲繞在耳邊,讓路仁更加的不爽起來。
憑什麽只他輾轉反側?不,他是連輾轉的資格都沒有,賈怡抱得太緊,掙不開。
草。
路仁抱着賈怡胳膊打算一口咬下去,但又想到他明天有工作,默默地收了嘴。
卑微如他也。
“你要是給我個信號,我也不至于這麽難受了。”末了,路仁輕聲說,賈怡睡得沉,肯定聽不見。
好在他也沒打算藏着掖着,打算挑個他和賈怡都不忙的時候說一說這事兒。
也不是逼着賈怡給他個答複,只是讓雙方都有個底。
這天那群狼崽子沒給他捅婁子,賈怡悠哉游哉地準時打卡下班,擠地鐵都擠得萬分愉快。
出了地鐵站,擡眼滿天燒着紅霞。
賈怡找了個好的角度,咔咔拍了兩張照片給那家裏蹲發去。
“晚霞,好看不?”他問。
卻看到路仁回複道:“你出地鐵站了?”
“順便給我帶杯奶茶,‘有貓’那家店的紅豆珍珠,晚了就關門了。”
賈怡長嘆氣,打字:“好好,祖宗。”
似乎認識路仁後,自己的存在價值就多了一個,即給那只大貓帶飯帶水帶奶茶。
誰叫路仁跟個深閨小姐似的,一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提高路仁的出門次數和質量,買菜買零食那點兒路程能叫出門?
賈怡的魔鬼算盤開始啓動,一切運算停止後,他露出霸道總裁志在必得的油膩微笑。
阿仁,你逃不出我手掌心。
“組長,你還看這種小說啊,霸道總裁愛上我......确定嫂子不會說你嗎?”又一次工作間隙,小錢端着白瓷杯子飄過賈怡座位,萬分細心地問。
賈怡只是想看點兒沙雕小說調節被代碼折磨的大腦,但不想被個大喇叭朗誦出來,一瞬之間辦公室裏十來雙眼睛都往他這邊盯來。
“你想加班嗎,小錢?”賈怡合上書,笑得端莊和藹。
小錢打了哆嗦,“組長,我馬上閉嘴回座位!但您的确學到了霸總的精髓。”
狼崽子溜回座位,其他人也該幹啥幹啥,賈怡又翻了翻書,想知道到底什麽是霸道總裁的精髓。
他大學也沒少看那些奇葩的小說,被路仁嗤之以鼻。
賈怡雙手接過紅豆珍珠奶茶,謝過溫柔的女店主,忽然想起這茬。
路仁在大學就已經是他現在待的這個女頻網站的簽約寫手,對小說這塊很上心,經常讓他多看經典少看糟粕。
賈怡對網絡小說都抱着随便看看的态度,每次插科打诨過去,但對路仁自己寫的東西很認真。
路仁每一篇小說他都看過,現在都存着路仁練手時開車的文包。
“這就有種,有種你在創造世界、當別人上帝的感覺。”路仁每說起創作,都手舞足蹈,搖曳成風中最白胖的海草。
“當上帝開車可還行。”賈怡拿網盤裏的文包嘲笑他。
“寫手的事兒怎麽能叫開車呢?”白胖海草被丢進辣油火鍋裏,熟了,支吾了半天撂下那麽一句。
太可愛了一大貓,還給上手rua,脾氣好得不得了。
賈怡踩着黃昏的風,追憶了那随風而逝的年華,反思自己為啥養着養着貓,貓脾氣越來越不好是怎麽回事?
貓大不由人啊。
賈怡不會承認學生時代肯任勞任怨給路仁帶飯帶水帶奶茶,是因為路仁吃東西的樣子特別可愛。
而且現在也任勞任怨,因為他的貓越來越可愛了。
賈怡到家,夕陽還沒落盡,路仁跪坐在地毯上和番茄玩石頭剪刀布。
大貓欺負小貓只能出布,便老是出剪刀。
“你別欺負咱兒子啊。”賈怡拎着奶茶晃悠到大貓眼前。
大貓擡了擡眼皮,握着小貓的小爪子輕輕搖,“咱兒子也沒不高興啊。”
賈怡勾勾嘴角,“喝奶茶別灑地毯上了。”
“爸你管得真多。”一手交貓一手交奶茶,路仁笑着調侃。
賈怡單手托穩番茄,盤腿在地毯上坐下,“怎麽,今天心情不錯啊。”
“我和你說個事兒。”路仁抱着奶茶往賈怡那邊挪了挪。
餘晖将他側臉染成淺金顏色,睫毛一顫,勾出一對新月彎彎。
賈怡心一動,小貓爪子抓一抓他西裝襯衫,奶茶味的信息素溫和而甜蜜,慢慢吞吞繞上他脖頸側臉,“你說。”
路仁撕開吸管的塑料包裝,“咚”一下紮進杯子裏,嘬了一大口珍珠混紅豆,才慢慢悠悠地起了話頭:“我大概找着我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嗯,什麽原因?”路仁的語氣過于平靜,倒讓賈怡生出些慌張來,只得捏着番茄的肉墊緩解情緒。
“按書面語言說,是因為你我在相處過程中發生了超出我們當前關系的行為;直白一點兒說,就是我倆明明是好兄弟卻幹着情侶才幹的事兒。”路仁表情一本正經,但紅霞還是順着他脖頸爬上臉頰,“這麽操蛋關系再保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但你也不要誤會,我今天跟你說這個,不是逼你給我個答複。”
賈怡張張嘴,結果是番茄百無聊賴地“喵”了出來。
路仁沖自個兒貓兒子笑笑,繼續說:“我只是把事情跟你說說,一為了我自己心裏痛快,這二嘛,還是不想讓爸爸你太擔心。”
“你給我喝口你那個,嗓子有點幹。”賈怡咽了咽唾沫,路仁把奶茶遞過去,他就着路仁的手,喝了口不帶輔料的奶茶。
“我是不是該誇你懂事了?”賈怡拿舌頭抵了抵吸管口,擡頭笑道。
“是吧,多為你着想。”路仁長舒一口氣,心裏那疙瘩松解開來,“當前先不忙挑破窗戶紙,我這邊沒準備,等我翻黃歷,挑個良辰吉日。”
“我這邊也得讓你再等等,程序員不比你們寫小說的,要好好想下詞兒。”賈怡說,太陽沉下去了,黯淡的天光将二人輪廓勾得清晰。
番茄從賈怡懷裏掙脫出來,小步溜去路仁工作臺的桌腳,輕巧地跳到筆記本電腦旁邊蹲着。
窗外幽藍色的天空升起第一顆星星。
“今天正好有時間,我做晚飯。”賈怡輕聲說。
路仁吸溜了一口珍珠,“但是我不會洗碗的。”
“好。”賈怡一口應下,畢竟人不能跟貓貓計較。
而且還是只心口如一的耿直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