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顆苦糖

第20章 咖喱炒飯

【第一次下廚。】

雖然初五忙了一天，翌日，顧随仍精力充沛，他起了個大早，興奮地奔出家門，到達約定地點時時間尚早，差五分鐘上午十點。

沈周還有半個小時才來，顧随站在街角伸了大大一個懶腰，活動了下肩頸，無聊地踢着路邊小石子。

等下去哪裏？要不要逛一逛？附近有什麽可逛的？顧随摸出手機，順手打開大衆點評，準備先琢磨琢磨吃飯的地方。

咦，都初六了，怎麽好多店還是關門？一水兒看下來，周邊很多熱門商鋪均是歇業狀态。

哎呀，現在的店主真想得開，顧随想，過年不想着賺錢。

也是，一年賺到頭，難得休息是應該阖家團圓，享受天倫之樂。

中午要去哪裏吃呢？小籠包、小馄饨？好喜歡！看着照片上飽滿的肉餡，精致的包子褶，顧随吞了吞口水。

不過，過年吃這些會不會太普通？難得沈周主動，值得慶賀，還是吃點好的。他轉念否決了這個想法。

粵菜？川菜？火鍋？淮揚菜？還是西餐？

啊，不知道。顧随推推鏡片，生出吃貨的苦惱，選哪個呢？

粵菜鮮香，川菜過瘾，火鍋熱鬧，淮揚菜清爽，西餐浪漫。

不然，日本料理？泰國菜？越南菜？土耳其菜？印度菜？

印度菜！都是咖喱，沈周會不會喜歡？顧随翻出餐廳相冊細瞧了瞧，挑剔地想，每盆都是糊糊。

盡管底下的評價都是味道很好很正宗，但賣相上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突然，手機震了下，是沈周的信息，他已在路上，還有五分鐘就到。

現在怎麽辦？天，顧随感到懊惱，為什麽我花了半小時還沒決定到底要吃什麽。

算了，都收集起來，等下問問沈周。

“顧随，你去哪兒了？”電話接起，是沈周的聲音。

“我在……”顧随捏着手機，原地轉了個圈，一眼看見斑馬線對面的商廈招牌，“我在商廈這裏，隔壁有家很大的沃爾瑪。”

“好，我馬上過來，你站着別動。”沈周走入地下通道，往馬路對面而去。

“嗯……”

“看什麽呢？”沈周走進鋼筋水泥鑄就的現代「森林」，走向其間一個單薄身影。

“你來啦。”顧随開心地揚起臉，朝沈周揮揮手機，“在看中午吃什麽。”

“決定了？”

“沒有……”

沈周噗嗤笑出聲，心說就知道他決定不下來。高中時吃碗面都要對着菜單想半天，可想而知他面對琳琅滿目的選擇、花花綠綠的頁面該有多困難。

“不着急，才十點半。”沈周看了眼表，建議道：“我們先逛逛？”

“你想逛什麽？”

他環顧一周，望見街角的沃爾瑪，“去趟超市行嗎？走得急了有點渴，想買瓶水。”

“好……”

進入超市，沈周本想速戰速決，拿了水就結賬走人，出了貨架卻沒見到顧随，一環顧，他正在生鮮區流連。

“想買什麽？”他走過去。

“随便看看。”

“今天的蔬菜都好大好新鮮。”顧随撿起兩個水靈彩椒在手心把玩。

“沈周，那是不是韭黃？”他忽然問，手指向不遠處貨架，架上并排放着兩捆蔬菜，一樣的嫩黃色，葉片細長，味道沖人。

沈周拿起一捆，好奇地端詳，猶疑道：“應該是韭黃吧，葉子看着像韭菜。”

他又拿起另一捆，細瞧了瞧，“這個葉子更細更長，看着有區別，但我也不知道叫什麽。”

“怎麽忽然對菜感興趣？”沈周問，“平常沒逛過超市？”

顧随随便撥撥菜葉，回答：“怎麽可能！你又小瞧我，告訴你，我還會做飯！”

“真的假的？”

“你會做飯？”沈周驚訝道。

“嗯……”顧随底氣不足地回望他，梗着脖子點點頭。

其實他只會個皮毛，并沒有系統學過，不過偶爾給母親打打下手，稍微懂那麽一點。剛才一激動，不小心誇了海口。

“這樣吧。”沈周下了決定，把菜一放，拍拍掌心裏不存在的灰塵，道：“我們不出去吃了。”

“你給我做個飯，怎麽樣？”

“讓我也嘗嘗大廚手藝。”

什麽？顧随一下懵了，沈周怎麽想一出是一出，一點不按常理出牌？

完了，現在怎麽辦？他在心裏叫苦，早知如此就不該說大話。我可能只會切切菜，連倒油都不太敢。

“會不會不方便？”顧随尴尬地笑，想打消沈周的心血來潮。

“不會。我爸媽都不在家，看我姐去了，還要兩星期才回來。”

“你家……”

“我家不遠……”沈周接話道：“離這兒兩條街，走快點十五分鐘就到。”

“我們買點菜去我家，你還沒來過，正好參觀下。”沈周興奮地拎過一個籃子，準備挑選蔬菜。

一時騎虎難下，顧随只得硬着頭皮問：“你家還剩什麽菜？”

“雞蛋，西紅柿，洋蔥。”沈周一邊挑胡蘿蔔一邊思考，“冰箱裏還有一盒咖喱塊。”

咖喱塊？顧随掏出手機，迅速檢索了下，這些食材不多不少，正巧可以做咖喱飯。

咖喱飯！沈周一直喜歡食堂的咖喱炒飯，不然試試？有點心動。

“沈周，冰箱裏有剩飯嗎？”

“有，昨晚煮的。”

顧随往籃子裏放了一個彩椒，“那給你做個咖喱炒飯，好不好？”

“好！”沈周一口答應，“這個我喜歡！”

嗯，我知道。顧随心說。

最後，兩人拎着滿滿一包食材去了沈周家。考慮到自己的菜恐難以下咽，顧随又買了一只烤雞和幾個包子以備不時之需。

趁着沈周洗菜間隙，他偷偷打開手機，再次浏覽咖喱炒飯的基本做法。

材料一般有胡蘿蔔，洋蔥，火腿或者肉末，青椒，雞蛋，蔥花，咖喱粉或者咖喱塊。

看起來挺随便，沒太大講究，基本上冰箱裏有什麽放什麽。

做法是熱鍋下油，先倒入洋蔥爆香，依次放入火腿丁、蔬菜丁斷生，加入切碎的咖喱塊或咖喱粉，适量鹽，再加入米飯，翻炒均勻即可。

看步驟也挺容易，應該可以做，顧随握握拳，莫名添了信心。

等沈周拿出炒鍋、鍋鏟，顧随已将蔬菜切了個七七八八，案板上整齊排列着胡蘿蔔丁、青椒丁、火腿丁和洋蔥丁，人剛洗好手，正站在一旁揉眼睛。

“你怎麽了？”沈周問他。

“洋蔥辣着了。”他移開手臂，露出水潤的雙眼，小鹿一樣，真真是秋水明眸。

沈周盯着人瞧了瞧，見他彎下腰，掬起一捧流水沖洗眼睛，起身時眼周紅暈已去了不少，想是好多了。

沈周收回心神，将炒鍋沖洗幹淨，放在竈臺上，問顧随：“還需要什麽？”

顧随像模像樣地開火，将鍋鏟在鍋底劃拉兩下，有些遲疑地問：“沈周，你能幫我……倒下油嗎？”

“什麽？”沈周一愣，不覺發笑，難不成顧随游刃有餘的樣子都是裝的，不然怎麽倒油都不敢？

“倒點油。”顧随點點瓶子。沈周一把拿過，将瓶口對準正在冒煙的炒鍋，顧随握着鍋鏟退後兩步。

鍋越來越熱，他終于顫巍巍握住鍋把，學着媽媽慣常的操作動了動鍋底，讓油均勻鋪開，然後迅速倒入所有菜碼。

刺啦一聲，又噼裏啪啦一陣亂響，兩人同時倒退一步。

菜碼上的水分未瀝幹，一接觸熱油立即炸開，濺得到處都是。

顧随站得近，不幸殃及，有兩滴落在手背，細白皮肉瞬間泛起星點的紅。

他沒空顧及，着急地劃拉鍋裏的菜，防止糊鍋。顧随一邊動作一邊想起冰箱裏的剩飯和咖喱塊，趕忙指揮沈周：“把米飯和咖喱塊給我。”

又吩咐道：“快，把咖喱塊切碎。”

沈周按他說的一一做了，忙完後好整以暇地倚在旁，靜觀顧随的手忙腳亂。

火有點大，顧随匆匆倒入米飯，擰動開關，不想用力過猛直接把火滅了，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他轉頭瞪了眼沈周，鎮定地重新開火，放入切碎的咖喱塊和水，再次翻攪起來。

有點淡，顧随拿勺子嘗了一口，準備添點鹽。因為被圍觀，他有點緊張，手一抖鹽不慎倒出小抔，連忙慌慌張張舉勺搶救。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鹽遇水馬上化開，頃刻無影無蹤。

顧随只得再次添水，結果一不小心水又加多，只見好好一鍋炒飯半數沒在水裏，生生做成了泡飯。

他懊惱地皺眉，着急地将火擰到最大，同時用勺子挖去多餘水分，又等了足足五分鐘将水分收幹。

顧随把飯盛出，放到沈周手裏，有些遷怒地将人攆出了廚房。

沈周既沒貧嘴也未揭穿，乖乖接過盤子步去客廳，但那笑彎的眼角已将他的心情洩露得一幹二淨。他很開心。

顧随再出來時拿着一個碟子，裏面盛着兩枚荷包蛋。雖然炒飯過程沒有想象中順利，萬幸蛋煎得不錯，蛋形完整，蛋白嫩滑，蛋黃也是完美的溏心。

顧随長舒一口氣，暗自慶幸，至少雞蛋還是合格。

當兩人在桌前坐定，沈周先嘗了一口飯。

顧随忐忑地望着他動作，小聲問：“還行嗎？”

“是不是很難吃？”

“沒有……”沈周又舀了一勺，細嚼了嚼才咽下，“挺好的。”

“不難吃。”

顧随像是不信，自己嘗了口。他碗裏的飯是後盛的，多在鍋底，果不其然，咖喱味裏混着淡淡糊味，還是焦了，米粒也有點爛，糊在一起，不夠分明，應該是水多了。

沈周卻吃得挺起勁，他不僅解決了碗裏的，又去廚房熱了烤雞、包子。

顧随想叫他別吃了，剩下的不然倒了，結果對面的人卻很給面子，續了兩次。

等他擱下碗筷，竈上米飯已基本掃空。沈周後知後覺地打了個飽嗝，感覺有點撐。

作者有話說：

我一寫日常就啰哩吧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