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顆苦糖

第10章 獎勵

【記住這本教輔書。】

等兩人鬧夠了停下來，時間已走向下午一點。一點半有集訓，沈周看了看表，估計以顧随的理解力和解題速度，半小時真講不了幾個題。

思忖片刻，他抽出一張試卷，大致浏覽後開始在上面勾畫，又拿過一個本子，埋頭寫起來，“一點了，今天就到這。給你布置點家庭作業。”

“啊！”一聽作業，顧随發出一聲哀嚎，抗議道：“怎麽還有作業？”

“怎麽不能有作業了？”沈周振振有詞：“今天好多該講該做的題都沒說，剛好帶回去當家庭作業。”

他将試卷遞給顧随，“題目不多，主要做我勾出來的幾道。”

又将本子塞過來，“還有這上面的，都是你容易出錯的點，回去都做了。”

“這還不叫多，周老師？”顧随苦着一張臉。他粗略掃了眼，光試卷就有8個填空，5道大題，更別說本子上的「舉一反三」。沈周的「舉一反三」可從來沒容易過。

“我還有其它作業呢……”他可憐兮兮地說：“沈國繁已經布置了一張試卷。”

“嗯，我看到了。”沈周道：“那卷子上的題目大部分都很基礎，做起來不難，不會花太久。”

顧随不滿地撇撇嘴，心說，那是你，我做起碼一個半小時。

沈周又道：“你有一周的時間做我給的作業，不用趕在這兩天完成。”

說起數學，他又變回那個正經、嚴肅的人，絲毫不見片刻前的嘻嘻哈哈、随随便便。

“我要的是正确率，你可以做得慢，但是要做對。”

“計算認真一點。”沈周又叮囑：“別讓我再看見低級錯誤。”

末了還不忘「恐吓」顧随：“要是發現一個低級錯誤下周就加一張四則運算。”

顧随霜打的茄子般垂着腦袋，心裏好不委屈，小聲咕嚕了一句：“那要是一個沒錯呢？”

沈周像是聽見笑話一樣反問：“一個沒錯？”

他好心提點道：“對你來說，裏面兩三個題還是挺難的。”

“不是，我是說計算。”顧随擡起頭，笑着湊上來，“要是計算一個沒錯，周老師有沒有什麽獎勵？”

“你想要什麽？”沈周玩味地看着他。

“讓我想想。”顧随有些苦惱地抓抓頭發，“你先欠着，我想到了和你說。”

“好……”沈周不甚在意地應下，按顧随的性子，一個不錯可是個不小挑戰，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一周後，顧随拿着作業出現在一樓大廳。沈周還沒來。

他走到老位置坐下，一邊等沈周一邊抓緊最後的時間檢查計算結果，神情是十成十的專心，以至于連沈周的腳步聲都沒能注意。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沈周敲了敲桌子，探頭去看。

“哦，你來了。”顧随擡頭笑了下，又去看試卷。

“你在看數學作業！”沈周語氣誇張地感嘆道：“啧，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今天怎麽這麽自覺？”

顧随沒理他的油嘴滑舌，仍在認真演算最後的幾道題目。

沈周自行坐到一旁，跷着二郎腿，雙手抱胸，耐心地等他結束。

等顧随将試卷遞過來，他迅速掃一眼，眉峰微微上挑，擡起的眼裏有驚訝也有欣喜。

“這次做得不錯……”沈周用紅筆畫下最後一個勾，“至少計算有很大進步，沒再犯低級錯誤。基礎題也完成得很好，正确率提高了不少。”

“顧随，看來你過去一周是下了功夫的。”沈周正色道。

聽見如此評價，顧随坐直身體，略有些得意地揚起嘴角，一雙大眼睛透過鏡片炯炯看向他，“那麽我要說獎勵了。”

獎勵？

“你上周答應我的。”顧随小聲提醒，“不記得了嗎？還是說你要耍賴？”

耍賴？那倒不至于。經他一提醒，沈周腦中模模糊糊浮現出一點印象，自己的确允諾過他。

于是他姿态放松地往後一靠，爽快地說：“想要什麽獎勵？”

“你……元旦有空嗎？”顧随低聲問。

“元旦？”沈周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現在是十一月末，離元旦還有一月時間，他提這個幹嘛。難道他元旦有什麽特別打算？

“怎麽了？”他好奇地回問。

“我想……”

想幹什麽呢？顧随感到些微緊張，說話聲音都有點兒打顫，他用力捏了捏手指，盡量保持平靜。

因為沒什麽朋友，他平常很少單獨與人出去玩，自然就沒有主動約人的經驗。

誰能料到他第一次邀約的對象竟是自己喜歡的男孩，想不窘迫都難。

短暫的沉默裏，顧随的眼神四處亂飄。再次與沈周對視的一刻，他靈光乍現，想出一個自以為合情合理又無懈可擊的理由——“我想和你一起去逛書店。”

書店？沈周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沒明白，又克制不住的覺得好笑。這家夥不會真是個書呆子吧，放假了還要去書店？

“不會吧！”他故作誇張道：“顧随，你放假了還去書店？”

“嗯，我想和你一起去書店。”顧随認真地重複一遍。

“這就是你要的獎勵？”沈周斟酌地問，還是有些不相信。

對方點點頭。

“好，那就去吧。”

誰讓他欠人一個獎勵呢，既然是獎勵，當然是對方要什麽就給什麽。

“我們去買本數學教輔吧。”

那人自以為找到更好的解釋，“到時麻煩周老師給我推薦推薦？高考練習用的。”

其實難得的假期，顧随也想做點學習以外的事。可是除了數學，他似乎找不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約沈周出來。

讓自己的「小老師」為自己挑一本教輔書，這個要求并不過分，無論在邏輯上還是情感上都十分說得通。

“你去書店是想要一本教輔？”沈周打趣道：“五三那麽一大本還不夠做的嗎，顧随同學？”

“五三……五三是老師統一要求的，不是……你推薦的。”顧随有些無力地解釋。

“為什麽想要我推薦的？”沈周敏銳地抓住他話裏的重點，一針見血地問。

顧随一下被問住了，支支吾吾回答：“因為……因為……”

唉，平常怎麽沒發現沈周這麽讨厭啊？不就是喊他出去一次嗎，怎麽會這麽麻煩？哪裏來這麽多問題？顧随有些懊惱地想。

在沈周「壓迫性」的注視下，他只得硬着頭皮回道：“你也教我數學，應該比較了解我……容易出錯的地方。

老師要求的五三每個人都有……我，我只是想要一本你推薦的……和大家不一樣的……合适我的，你認為合适我的……教輔。”

因為緊張，一向能言善辯的他竟變得磕磕巴巴，語無倫次起來。

“如果你……不願意……”顧随艱難地補充：“也不用勉強，可以不去的。”

他幹笑了兩聲，手指摳了摳褲腿，故作鎮靜地給對方臺階，“我知道你很忙，可能元旦也要準備……競賽，沒空出來玩。

而且像你這麽優秀的學生肯定也用不到教輔，我的要求對你可能……反而是個難題……”

“不忙……”

“沒有競賽。”

沈周幹脆利落地打斷他的自言自語，“也不是什麽難題。”

啊！顧随茫然地擡起頭，表情有些呆，像是沒有領悟他的意思。

“就元旦吧。”沈周無奈地彎了彎嘴角，感覺他別不真是個呆子，怎麽時不時就傻愣愣的。

“我答應你了。”

“算作獎勵。”

“上周的題做得不錯。的确值得表揚。”沈周拿起筆，一邊說一邊像幼兒園老師對待表現好的小朋友那樣，在顧随的錯題集上留下一朵小紅花。

顧随看着那抹紅色，宛如開在自己心上。

作者有話說：

五三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應該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