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帶我走
☆、帶我走
風吹進了帳篷,爐火搖曳,燈籠款款擺動,宴會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客人三三兩兩聚合,眼風四處飄動,有人開始乘車離去。
韓慶走到曾明義那桌,挨個兒碰了杯。宣兵搭着他肩膀,笑道:“韓老板,今晚來我那兒玩去!我那地兒大,人多,想怎麽玩怎麽玩。”
韓慶厚着臉皮:“你早說啊,我跟顏止約好了去他那兒。明年诶,明年一定帶我玩兒。”
顏止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卻也不反駁。
宣兵嘲道:“嘿,瞧我這記性,忘了你們倆......是好哥們兒。”他粗暴地笑了笑,接着道:“你們得悠着點,玩壞了誰我們月亮灣都承受不起這損失呢。”
韓慶懶得理他,等顏止起身離開,他就跟了上去。韓慶不太有把握地道:“我們一起走?”
顏止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住哪兒,自己過來吧,我車裝不下了。”說完就走出帳篷。
韓慶又是興奮,又有點難過,心想我們倆明明是一對,怎麽變成約炮了?
他摸着黑來到月亮河邊,一路上黑燈瞎火的,到了河邊,幾間雙層的房子卻亮着光,隐約透出了人聲。
韓慶到了門口,發現門前停着四五輛車。他的心一沉,想道,這裏面有多少人啊?
門口是敞開的,他穿過小院走進屋裏,客廳卻肅靜得很,一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見到韓慶,他用手比劃道:“樓上。”指完路,他又專注在手機游戲裏。
韓慶慢慢走上樓。屋子裏飄着一種難言的香甜的味道,越是往上越是濃烈。他突然不想上去了,想到樓上的光景,他就覺得厭惡。他靠在牆邊,心裏掙紮了一會兒,到底是不舍。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上爬。
樓梯盡頭是個小門廳,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卻散落着一地的大衣和外套。韓慶推開門,裏面的聲音和氣味立刻淹沒了他。
他驚詫地看着大房間,沒想到樓上的空間有那麽大。裏面的家具都被移靠在牆邊,燈光通明,人的臉在香煙的煙霧中時隐時現。這麽多的身體,就像密密麻麻的叢林,韓慶撥開垂在他肩膀上的葉子,伸到他眼前的枝蔓,跳過樹根,在樹木的掩映下,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顏止。
顏止孤零零地坐着,抽着煙,身上好歹是穿着衣服的。
韓慶正要走過去,卻被一條臂膀勾了過去。女人把他拖到窗邊,在他耳邊低聲細語,韓慶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整個房間的人大概沒幾個是清醒,飄揚在空氣中的香甜味和香煙味濃得讓人作嘔。
他推開女人,要去找顏止,卻見顏止已經站了起來,慢慢解開身上的襯衫。他轉過身,那兇惡的牛頭露了出來,在煙霧萦繞的房間裏,顯得比平時更猙獰。
韓慶艱難地撥開纏着他的各個臂膀,等他到沙發旁,顏止已經不見了。
他四下張望,卻見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身體,分不出誰是誰的了。一對男女要撲向沙發,把韓慶一起撞到了柔軟的靠墊上。韓慶心頭一怒,擡腳把男的踢了下去。女人見男伴兒狼狽滾到地上,也不管,笑着把韓慶按在沙發上,坐了上去。
墊子軟綿綿的,他一時半會直不起身。又有幾個女人過來,一陣撫摸,韓慶身上就軟了。他看着狂歡的人群,一具具年輕的不年輕的胴體,卻怎麽也找不見那牛頭。
漸漸的,那嗆人的香味不再難聞了。他頭腦昏昏沉沉,一波波的興奮和刺激占據他的身體,他在心裏無望地叫着“石頭,石頭!”,或許他嘴裏也喊出來了,但回應他的只有盲目的呻吟和嬉笑。
接下來的夜晚,他在房間的一角去到了另一角,他能感覺到顏止的氣息和聲音就在附近,但怎麽都靠近不了。直到他累得不行了,放棄了,頭上的燈光在旋轉,屋裏的人群也像掉進了漩渦裏,身不由己地絞成一團。
韓慶從未感覺到這麽孤獨過,孤獨得想死。然後他真的睡死了過去。
韓慶睜開眼睛,窗外透進微光,也不知道是清晨還是黃昏。他坐了起來,只覺得身上黏糊糊的,周圍的氣味難聞得讓人想吐。他實在忍受不了,艱難地站了起來,跨過一屋子躺着的人,找到了衛生間。
他不知道怎麽打開熱水,也沒心思去研究,從水龍頭接了一桶水,直接往身上倒。水冰冷徹骨,稀裏嘩啦從頭流到腳,身子倒是暖和了起來。
洗幹淨了身體,韓慶覺得好受些。他回到屋子,只想快點離開。随手推開最近的一扇門,卻不是通往樓梯的出口。
只見門裏是一間卧室,居中擺着幹淨整潔的床鋪,靠牆是一個衣櫃和幾個矮櫃子。其中一個矮櫃子上擺着倆玩偶,此外什麽都沒有了。
韓慶認得這正是紅虎和藍凰。他拿起兩個玩偶,擺弄了起來--藍凰對紅虎說:“臭小子,你這縮頭烏龜,把我約到這兒就他媽躲起來了,你就這麽怕我?”紅虎:“誰怕你了?跟我過招,你還不夠格呢。”藍凰怒道:“呸,光是嘴炮有屁用,有種我們真刀實槍來一場?”紅虎道:“你找死呢吧,來!”
兩個玩偶飛起,在空中就要相撞,卻一起停了下來。
韓慶拿着藍凰和紅虎,覺得自己真夠無聊的。他讓兩玩偶摟在一起,小心放回矮櫃上。
這房間不大,東牆有一扇門。韓慶打開門,外面是對着月亮河的大平臺。
以及,倚靠在欄杆邊抽煙的顏止。
後面的天空藍灰藍灰的,天将亮未亮,韓慶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城裏的家。顏止在冰涼的空氣裏,穿着短袖短褲,等他抽完一根煙,身上涼透了,又會回到他們的被窩。
他走向顏止,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橫跨了大半個沙漠,終于看見他走失了的那個人。他在顏止跟前停下,狠狠地抱住了他。
顏止沒有抗拒,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韓慶感覺到顏止的身體在發抖。他想顏止肯定是冷透了,正要問他要不要回屋裏,顏止卻伸手緊緊摟着他,啞聲道:“帶我走。”
清晨的月亮河渺無人煙,猶如蠻荒之地。在那讓人窒息的寂靜中,只有顏止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着他。
帶我走。
顏止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幾乎要站不住了。他重複道,帶我走,帶我走......
韓慶第一次看見這麽脆弱的顏止,頓時有點手腳無措,只能抱着他的頭,安撫着他。
過了一會兒,顏止身體不那麽顫得厲害了。韓慶沉聲在他耳邊說:“我當然會帶你走,要不我來這兒是幹什麽的?”
韓慶把顏止推開了點,看着他的眼睛。顏止的眼裏映着月亮河的水,随着晨光照在河上,顏止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韓慶:“我的飛機早就打滿了油,我們一會兒就走,好嗎?”
顏止冷靜了下來,搖搖頭:“走不掉的。我走過一回了,最後不還是回來了嗎?一天不解決曾明義,我們在外面就安生不了。”
韓慶能理解顏止的憂慮,他親親他的額頭,道:“我會為你做任何事,你相信我嗎?”
顏止不回答。
韓慶的語氣強硬了起來:“石頭,你必須相信我,不能什麽事兒都自己扛!”
道:“這裏的事,本來與你無關,我不想你陷進來。”
韓慶:“我已經陷進來了。你會回來月亮灣,是我的責任,要不是因為我,曾明義不會把你哄回來供着的。我要把你,把秀明都帶出去。你不止要相信我,還要配合我。”
他摟着顏止的腰,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子道:“好不好?”
嘗到了久違的溫存,顏止全身都要融化了。他靠在韓慶身上,幾乎是要相信他的。他太累,心想,或許沒到最壞的一步,或許他們倆真的可以了結一切?
太陽靜悄悄地升起來,等他們感覺到時,陽光已經把大平臺照得纖毫畢露。
韓慶道:“石頭,你聽過那種故事吧,一個書生在深山裏趕路,闖進了豪宅大別墅,主人熱心款待,讓漂亮的女兒丫鬟陪睡,第二天早上他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墳墓上。我現在就這感覺。”
顏止笑着推開他:“你罵我是鬼?”
韓慶嘆道:“沒有,我昨晚可沒睡到你。”
顏止道:“昨晚好玩不?”
韓慶一臉嫌惡:“跟滾在豬肉堆裏似的。你們民風真彪悍,我在城裏都沒見過這規模的。”
顏止:“我也不知道怎麽來的那麽多人。操,他們還睡在屋裏吧,我叫人上來,讓他們一個個都滾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看,喜歡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