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品相關(14)
作品相關 (14)
對自己承諾,他要讓她永遠都這麽笑下去。
誓言,通常都被證實,不過是一場華麗的謊言。
周嘉澤從電梯裏走出來,站在門口的服務工作者對他說着一層不變的歡迎致辭,他沒有理會,擡頭一看,便看到沈心奕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是他們過去常常坐着的位置,甚至有一次他們來時,那個位置已經被人占領,沈心奕固執的等那桌人吃完後才又坐那裏點菜,那時他非常不理解她的固執,只是随着她的心意,也不會說什麽。
他向她走過去,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還和過去一樣,他們來吃着一頓再普通不過的飯,只有他們兩個人,中間不曾經歷着那些過往。
在他走近時,沈心奕立即開口,“過了這麽久,我還是能聽出你走路的頻率。”
他走到面前時,她才轉過身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覺得自己嗓子發幹。
他坐下,一言不發的将菜單推向她。沈心奕因他這個動作,不覺笑了一下,過去也是如此,他總是讓她點菜,卻又一面說她是自私的女人,總是點着她自己喜歡的菜,那他那樣抱怨時,卻是在笑着。
在坐下的這一秒,他不由得嘆了一嘆,仿佛立即從那種恍然不覺中回到了現實,他看着她,其實并沒有多大改變,心境卻已經變得那麽多。
她只點了兩個菜,便将菜單推到他面前,“你點吧,免得又像過去那般嫌棄我霸道。”
“這麽記仇,還記着……”他笑了笑,也因此輕松了起來。
他點的菜,還是點的她喜歡的菜色,這讓她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吩咐了侍者之後,沈心奕雙手趴在桌子上,認真的打量着這個她堅定會永遠在一起的人。過去那麽以為,現在還是那麽以為,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風風雨雨,有什麽理由不在一起呢?
沈心奕甚至會覺得,現在他們經歷的這點風波,反而讓她安定下來。過去他們太順利太幸福了,讓她在很多時候都覺得會不真實,現在出現了這點波折,反而讓她有一種安然之感,仿佛這才是上帝的考驗,在考驗他們之間的愛情,她只需要通過這次考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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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愛情,還是會和過去一樣,一如從前,什麽都不會改變。
她主動問起他公司的事,周嘉澤也一一回答,慢慢的,她才向他道歉,“以前是我想得太天真,害得你們損失慘重,是我的過錯。”
周嘉澤輕輕的蹙了蹙眉,那些發生了的事,都是真實存在着的,“都過去了,你不提,我都已經忘記了。”
這樣嗎?沈心奕打量着他,“你不怪我嗎?”
“有什麽好怪的?”他反問着她。
發現他并非是敷衍,她終于放下心來,“這就好,在美國的時候,我常常想起我們一起在校園的日子,每天都待在一起,怎麽都不膩,還被同學說我們簡直就只穿了一條褲子……”想到過往,她忍不住笑起來,“那時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其實不想哭的,但眼淚就是那麽不聽使喚的掉落出來……”
周嘉澤看着她,抑制住說話的沖動。
“那時,我只要想到你,就很難受,想笑,可眼睛裏出來的是眼淚……想起你的名字,又難受又喜悅,那是我能夠堅持下去的全部動力。”
周嘉澤閉了閉眼,“心奕……一切都……”
侍者在這時,将菜端了上來。
沈心奕拿起筷子,很是欣喜的将菜夾到他的碗裏,“你嘗嘗,味道還是不是和過去一樣?”
看着她的笑,周嘉澤突然什麽也不想說了,仿佛眼前放着一顆水晶,哪怕知道下一刻就要掉落在地上摔碎,仍舊不希望讓它摔碎的人是自己。
“我那時,在夢裏都希望可以和你這樣坐在這裏。”沈心奕想到那段灰暗的日子,“我真的好怕,這樣的日子不會再出現,感謝上天,我還可以擁有這樣的機會。”
她笑着,一如既往的美麗從容。
周嘉澤卻說不清自己應該有什麽情緒,只覺得自己胸口突然變得悶悶的,額頭也不斷冒汗。
沈心奕看了看他,拿起餐廳紙,主動為他擦着汗。
她的眼神太過認真,他原本伸出拒絕的手就那麽一頓,眼神有點恍然。
任淰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對如此的親密,動作似乎沒有什麽不對,可她想,随便拉一個人來,問他那一對是什麽關系,想必都會說是情侶。
忍不住咬着唇,站在原地許久,還是懦弱的選擇了轉身。
走進電梯裏時,她靠在光滑的電梯壁上,任淰,你還是輸了,輸得那麽徹底,是不是?無論自己多麽努力,還是修改不了結局。
劇本上,從來都沒有你的戲份,為何要去苦苦掙紮。
她跟着電梯裏的最後一個人出去,發現原來不是底樓,而是四樓的女裝區,她一陣煩悶,站在電梯門外,等了許久,卻發現六樓以下,沒有進電梯的資格,不由得更加郁悶。
她找了許久,才找到手動扶梯,踩着高跟鞋,快速的走下去,一邊的人都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有什麽好看的?
她想回家而已,可哪裏是家?
她越想,胸口越悶,在最後一層下扶梯時,高跟鞋一拐,她順勢滾了下去。她只聽到有人在尖叫着,小孩,大人……她甚至在笑着,痛的是她,為什麽尖叫的人是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我自己寫文越來越狗血了……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第三十五頁
任淰醒過來時,額頭上是細密的汗,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裏面,她好像待在一個小鄉村裏,坐在老舊的椅子上,圍在一張大桌子邊吃飯。那裏有好多好多的人,裏面有些人她認識,有些人她不認識,可全是模糊的輪廓,分不清誰是誰。她感到自己的手很疼,原來是被蛇咬了,有一個男人快速的過來為她擠出血,然後抱着她準備離開去找醫生,可她覺得自己的手還是很疼很疼,那個男人似乎也覺察到她的不對了,挽起她的袖子,發現下面被蛇咬了一個小的印子,可上面還有一顆大的印子,仿佛還插着兩個很長很長的尖尖牙齒。在夢裏的她,還在覺得不對勁,蛇不是沒有牙齒嗎?
可在夢裏,看到自己那麽大的口子,看到血一直在流,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沒有救了,或許生命就在那裏停止了。
“你不會有事的,一定要堅持下去,就算不是為你自己,也要為了你肚子的孩子。”男人的聲音熟悉而急切,她好像能夠猜到他是誰了。
孩子?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冷,手也越來越疼,那血從她的手上不斷的流出來……
那麽的冷,讓她突然就醒了過來。
四周全是白色,床也是白色的,床單也是白色,連床邊随風擺動着的窗簾也是白色。她好像能夠感覺到了,之前的感覺,全是夢境,明知道是夢境,還是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右手,它在夢裏是那麽的疼。
現實生活中,卻是她從扶梯上滾落下來,當時那一瞬間,天旋地轉,根本忘記了疼。她動了動,發現除了腳有些疼外,沒有別的感覺,看來自己的命挺大。
也許是好心人送自己來的醫院?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從新閉上了眼睛。
“媽,她怎麽了?”周嘉澤的聲音充滿了急切,一邊詢問一邊問着身邊的倪芸。
倪芸沒有搭腔,進門後看了看任淰,發現她還沒有醒過來,不由得嘆了嘆,又拉着周嘉澤出去。周嘉澤原本不願意出去,卻被倪芸的眼神示意。
就這麽一進一出,任淰只覺奇怪。
“究竟怎麽回事?”一門之隔,聲音變得很小很小,卻還是足以聽得清楚。
“我還想問你們怎麽回事呢!”倪芸顯然有些氣急敗壞,“小淰在‘虞江樓’的商場扶梯上摔了下來……”
倪芸的話音剛落,周嘉澤的臉色就變了。
倪芸發現自己兒子的異常,大概也猜到了什麽,只是不住嘆氣,“嘉澤,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小淰她……流産了。”
周嘉澤目光瞬間呆滞。
倪芸拍拍周嘉澤的肩膀,“孩子還小,也就兩周多的樣子,動了個小手術,沒有什麽大礙……”
周嘉澤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她知道嗎?”
倪芸蹙緊眉頭,“應該不知道吧,家裏的人也都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想多說,該怎麽辦,你自己心裏有數。”
他靠在牆上,一連串的事實,沖擊着他,太過突然了。他記得他最開始時不怎麽用套,任淰就吃藥,他看着覺得這樣太傷她的身體,也就把避孕的工作接了過來,一直都有采取措施……他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好像上一次他,的确有些沖動,就沒有考慮這些了。
以前有女同學抱怨,男人就爽那麽一會兒,就讓女人承擔那麽多,真是不公平,他當時只覺得好笑,沒有男人爽那麽一會兒的耕耘,能有女人生孩子的偉大嗎?現在想起那話,心口酸酸的。
倪芸又說了什麽,他全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再次将門推開。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穩,只是睡着了,沒有一點病态。
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任淰将手死死的捏成拳頭。
孩子,原來在夢裏,有些東西還是真的,提醒着她的孩子沒了。其實沒有多大感覺,甚至聽到倪芸與他的對話,好似發生在陌生人身上,她一點也不感覺痛。
可腦海裏只要回想起那一幕,他和沈心奕在那裏吃飯,她自己像一個逃兵似的的離開,那一股兒強烈的不滿和憤然,就充斥在她的胸口,無法疏散。
總不能一直裝睡,她總要醒過來。“醒來”後的任淰,不言不語,哪怕病房裏呆着一個巨大的活人。她就跟沒有看見似的,瞟都不往那邊瞟一眼。
任淰是被好心人送到醫院來的,而醫院的某些醫生上次參加了周奶奶的生日宴,看到送來的是任淰,便給倪芸打了電話。
周嘉澤覺得自己是很混蛋,他低着頭,過了很久很久,才擡頭看她,“你都知道了?”
任淰似笑非笑的看他,不知道他這話問的是知道自己流産還是看到了他和別的女人約會過程,總之她看着他,也不說話。
“只是一頓普通的飯,真的沒有什麽。”這話說出來,挺艱難,是因為拒絕了太多次,慢慢變得愧疚,于是不得不答應,或許內心對過往還有那麽點眷念。要讓他承認,他對過去和沈心奕的那些往事全都忘記,那真的只能夠說謊了。
可聽到倪芸說她流産了,他心口真的很痛,好像有人在對他拳打腳踢,但他全身又沒有任何傷痕,只感到很痛,沒有傷口的痛。
任淰閉了閉眼,将頭歪到了另外的一邊。
她沒有想到,原來只過了幾個小時,她的心境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周嘉澤站起身來,“餓了沒有,想吃什麽,我去買。”
任淰又将頭歪過來,看着他,目光放在他的臉上,并非在審視,卻不收回視線。他以為她會說點什麽,可她的嘴唇一直抿着。
他的聲音放低,“喝點粥吧!我去買。”
“不餓。”她終于開口。
“總要吃點吧!不餓也得為了……身體着想。”
“身體?”她像抓住了什麽敏感詞,“你會關心我的身體?真是個笑話。”
他覺得自己胸口堵得慌,“你……”
“哦,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變得不像過去那麽‘善良美好’了,什麽都以你為重。嗯,現在才是我的真面目,我受夠了過去在你面前唯唯諾諾。對了,好像還是你提醒我的,心裏想什麽就得說什麽,否則把想法房子心裏,會憋壞自己的。”
周嘉澤只是看着她,半響才繼續,“吃哪種口味的粥?醫院下面有不少小飯館,味道都還不錯。”
任淰看着他笑了,“原來這是你表達愧疚的方式。”
沈心奕找了好幾家醫院,才終于找到了這裏。之前周嘉澤接到電話後,臉色變大變,直接就離開,她模模糊糊的聽到“醫院”兩個字,猜測着或許是他的家人生病住進了醫院,便聯系熟人打聽,忙了幾個小時,終于有人說在醫院看到了他,她這才趕了過來。
只是當得知住院的人是任淰時,她心緒變得很複雜。她回來之後,不是沒有發現周嘉澤的一些改變,始終帶着一定的拒絕,她得利用某些事讓他愧疚,他才會主動出來。過去她最讨厭利用這些小花招,現在卻輪到了她自己。
當發現任淰是流産時,她的神經都被震了震,幾乎站不穩了。
很快,她又安慰着自己,流産總比知道她懷孕了強,難道她的驕傲允許她與一個孕婦争一個男人?
安撫了自己後,她才來到任淰的病房,之前也打聽清楚了,任淰為何會流産。她将前因後果都想了一遍,才發現原來任淰不過是一個紙老虎,在周家別墅時,那麽铿锵有力的說辭,原來不過是吓自己的。她不過和周嘉澤吃一頓飯,那個女人就能情緒失控到從扶梯上滾下去,還流産了。
自己當時,好像還真被任淰給鎮住了。
沈心奕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任淰躺在病床上,不由得笑道,“你還好吧?”她将買好的補品放到床前,“這是我買的一點補品,給你補補身體,畢竟這種‘病’,挺傷身體。”
任淰看着她,這麽快就來落井下石。
“很抱歉,人沒有什麽大礙,看來還得礙你眼睛。”任淰嘴角揚起笑來,似乎不以為意的模樣。
沈心奕眯了眯眼睛,“裝得挺像。”
“哦?”她尾音上揚。
“明明那麽在乎,卻故意裝作不以為意,差點就被你騙你了。”沈心奕頓了頓,“你應該是看到我和周嘉澤在那裏吃飯,看到了那景象,你忍受不了,于是……”
任淰直直的看着她,“你說,如果我告訴周嘉澤,有人給我發了短信,讓我去捉奸,你猜他會怎麽想?”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任淰看了看天花板,“莫永豔為什麽會給我發短信來呢,她平白無故的就知道你們在那裏吃飯,如果周嘉澤知道,一定會認為你們是聯合起來……”
沈心奕立即變了臉色,“我沒有。”
任淰聳聳肩,“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天不怕,在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他愛的是你,無論你做了什麽,他都始終站在你這邊。看來我高估了你所謂的愛情了,真是讓人遺憾。”
“你……”
“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你要不要再給我上一課,繼續談談你們偉大的愛情,看能不能感動到我?”她一副商量的語氣,讓看着的人心理發慌。
“你簡直像一個瘋子。”
任淰聳聳肩,“這樣吧,我就先給你打一個招呼。就算周嘉澤愛你愛慘了,我也會将他留住,我一向覺得留住男人的身體比較好,想着他的錢歸我花,餓了喊他出去給我買吃的,晚上冷了可以抱着他睡覺,這比那所謂的得到他愛情好得多,而你,這個‘得到’他愛情的女人,就一個人好好守着你們打愛情過吧!”
沈心奕氣得發抖,“你少做白日夢了。”
“是不是白日夢,試試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要說的有三點:
一,昨天生病了,人很難受,很早就躺在床上了,以往是晚上寫了,在斷網之前存進存稿箱,昨天寫文的時間耽擱了,今天稍微好了一點,身體還是很不好,所以沒有按時更新,不好意思。
二,對于周嘉澤的反應,我自己認為很正常,常常會在生活裏說“如果”“要是”其實未必代表着遺憾,只是對于那些過往的一種嘆息和惆悵,而且人的缺點放大後都是致命的,只是小說裏很多東西變成了定格,這并非就代表一個人的性格有着巨大的缺點。
三,我一向覺得身體出軌的人更可惡,精神上的所謂出軌了無痕,即使曾經有過,拉回來之後,就可以好好過,但身體……髒了就是髒了,怎麽洗都一樣髒。而那種精神出軌,始終愛着別人的人,另當別論(這種人,你還要他,那不是找虐嗎)。而且我想了想,如果有一個女人和我争男人,這個男的愛的是她,我會覺得挺爽,他掙的錢是老娘在用,餓了不爽了喊他去買東西還可以吵吵架,晚上睡覺時還可以抱着他睡覺(冬天),這很幸福啊,那個所謂被愛的女人,守着她那偉大的愛情孤枕難眠吧……為什麽我會覺得特爽?我肯定三觀不正。
我現在就覺得,最幸福的就是能吃自己想吃的食物,能買自己想買的衣服,少生病,別的就不用考慮那麽多了,最關鍵的是,時間要留給自己值得珍惜的人,別為着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
廢話一大堆,希望沒有惹你們煩,明天見。
第三十六頁
周嘉澤提着打包的粥回來,就在醫院大門碰到氣沖沖走出來的沈心奕,他蹙着眉,“你怎麽會在這裏?”
心裏不懊惱不可能,如果他沒有答應她一起去吃飯,也許任淰就不會出事,這種念頭越發強烈後,他把自己的行為當成了罪惡,越發的後悔和自責。此刻看到沈心奕後,那股兒原本埋藏着的情緒,洶湧的溢出來。只是他向來不喜歡将責任歸咎在他人身上,這種難受,無法用仇恨或者憤怒轉移到他人身上。
沈心奕看到他,咬了咬嘴唇,疾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東西,憤恨異常,“你竟然去給她買東西?”
周嘉澤只是看着她,她現在的情緒很失控,“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心奕平複着自己的情緒,“我忍受不了了,我無法像我以為的那麽理智對待這些事。”她看向他的神情裏,竟然有着祈求,“我們別這樣了好不好?我當初離開你,是我自己的錯,我太驕傲,總是自作聰明的把一切算計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懲罰我了好不好?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做那樣的事了,我以後什麽都和你商量。”
周嘉澤只覺莫名其妙,“你……怎麽了?”他看一眼手中的粥,等一會兒也許就冷卻了,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種小事,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沈心奕看到他的苦笑,立即上前拉住他的手,周嘉澤一驚,抽出了自己的手。沈心奕想再抓他的手,可內心那點驕傲不允許,“我知道你遲遲不表态,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可以離那個女人遠一點了。”
周嘉澤的眸子越發深沉,“你剛剛從任淰的病房裏走出來?”
“是,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你生氣,也不應該找那種女人來……”
“以後不要來了。”
周嘉澤轉身就往住院部大廳走去,似乎不想多說什麽。沈心奕看着他從自己面前越過,簡直無法相信他這種态度,立即追了上去,“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他站在原地,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她剛剛才……”他說不下去,“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會希望看到你。”
沈心奕眨眨眼睛,“你再說一遍你剛才的話?”
“以後別來了。”
“你究竟什麽意思?”沈心奕拉着他,不肯讓他離開,聲音卻提高了許多,旁邊的人全都看向他們。
“我們很早以前就分手了,你說什麽意思?”他看着她,連情緒都沒有什麽起伏。
“周嘉澤,明明就不該是這樣,我們之前,明明相處得很好……”
“我後悔了。”
沈心奕歪着頭看着他,今天他不給出一個交代,她就不罷休。
“我後悔,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去吃飯,如果我沒有心軟,她根本就不會流産,一切都是我的婦人之仁。”他說着竟然笑了起來,“不對,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态度這麽不明朗,讓你以為我們還有可能,這樣她也不會那麽難受,一切都是我的錯,希望現在還來得及……”
“周嘉澤,你混蛋。我為了你做了那麽多,現在你對我說這些,你對得起我嗎?”沈心奕沖他嚷嚷,“你這個大騙子,你明明說過這輩子非我不娶我,你明明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你明明說過你只會愛我的……你這個大騙子。”
她瘋狂到極致,搖晃着他的身體,他手中的粥掉落在地上。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曾經也不是這個樣子,你走的時候那麽潇灑,連我求你,你都不曾回頭,那時我就想,也許有一天,這個女人回來求我,我也一樣不會回頭。”
沈心奕因他這句話全身僵硬,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她記憶裏的樣子,還是她愛着想着的輪廓,為何他會說出這種冰冷的話語。
他的身體似乎燙了她的手,她猛的将手縮了回去。
不,不,不,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周嘉澤,這不是,她拒絕承認,那個人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絕對不會,她逃也似的跑開。
周嘉澤站在原地,電梯已經來了,他卻一動不動。
做清潔的阿姨拿着掃帚和拖帕,看到這粥,不由得埋怨起來,“哎呀,這麽缺德……”
他冷冷的給了一個眼神,對方立即噤聲,他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就那麽好看?”
周圍的人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仿若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做自己手上的事。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被掃幹淨的地面,走出了大門。
他想抽煙,第一次那麽迫切的想抽煙。他一邊向醫院外面走去,一邊抽着煙。
念書的時候,他對李白的詩詞印象最為深刻,“人生得意須盡歡”,他非常喜歡這一句,“須盡歡”,多麽符合他對人生的定義,不去回憶過去,也不憂愁未來,他也一直是這樣的實行者。
那時周嘉銘笑他,“以後總會吃大虧。”
“那是以後的事。”他不以為意的回答。
原來真就那麽回事,他明明就知道,如此拖下去,對所有人都是傷害,卻仍舊遲遲不表态。朋友們說着他和沈心奕的點點滴滴,他在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回憶起那些畫面,美好,甜蜜,代表着他的整個青春,讓他親手卻畫上休止符,下不了那樣的決心。奶奶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他應該對任淰好,他想到任淰對自己的照顧,想到他們一起度過的日子,知道奶奶沒有錯,他的确應該對任淰好。
兩種念頭都有,卻始終不能給一個好好的交代,明明知道沈心奕期待的眼神,明明就知道任淰越發落幕的身影。
他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混蛋,也許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混蛋都差不多,不到萬不得已,仿佛永遠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抉擇。
周嘉澤再次踏進病房,任淰歪過頭看他,去這麽久,似乎連浪費時間猜測都省掉了。
“趁熱吃吧!”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任淰盯着他看了半響,卻沒有看那粥一眼,“我們談談吧!”
聽到這句話,周嘉澤目光灼灼的看她,“談什麽?”
“剛才我一直就在想,你說孩子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沒了……”她對他笑了一下,“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自己流産了難道我自己會不清楚?這個時間,真是恰到好處,也許是他自己不願意從我肚子裏生出來……也或者,他比較善良,害怕他的出生會影響了你的幸福,幹脆就消失,讓你可以……”
“你胡說些什麽!”他面孔突然猙獰起來,叉着腰在病房了走來走去,走了幾圈後,才停了下來,“過去我一切都是我的不對,全都是我的錯……可不可以不要去計較過去了,我們以後好好過,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好像又犯了那種可怕的錯誤了,不願意去提過去,可他沒有辦法……多想把這一頁翻掉,就當一切都不存在過。
“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任淰覺得自己就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也對,我受到的傷害,你從來都不當一回事,自然可以說當做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你一句話,就像把一切磨平,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想法來?”
“你要怎麽才能好受一些?你說,我什麽都聽你的。”他轉身坐到椅子上,覺得自己累得慌,真想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他胸口起伏不定,眼睛看着天花板,胸前的領帶已經歪了,臉上的神情十分頹然。任淰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卻什麽都不想多說。有時候,她會覺得一切都是自找的,她當初為何要回到這一座城市,如果她不回來,大概一切都不會發生,也許大家都安安分分的過着屬于自己的生活,誰也不曾虧欠着誰。
周嘉澤閉了閉眼,似乎極度的疲憊,“我和沈心奕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她……我們在一起很久,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走到最後,包括我自己。中間出了一點意外,我頹廢過,難受過,後來……是真心想走出來,”說到這裏,他看着她,“我真的很認真想與過去告別,也想和你好好的過。”
任淰張張口,卻沒有打斷他的話。
“後來,她回來了,我也知道了她為何會離開我。說不感動,沒有人會相信。她自己躲那麽遠,就是不希望我難過……她說如果她死了,也許因為她抛棄過我,我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如果她還活着……對,我很感動,她可以為了我做那麽多。我是問過我自己‘如果我安心等着她會如何?’,可我自己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如果。”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從頭到尾,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分開再和她很好。”
任淰的手捏得很緊,卻并不說話。
“就在剛才……”周嘉澤嘆了嘆氣,“買粥回來時,我碰到了她,她對我說,她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的事。我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也不是覺得自己可恥。而是想到了,當我受傷進醫院的那段日子。她生病了,寧願一個人跑到國外,也不肯把事實告訴我,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從潛意識裏,她對我沒有信心。而在醫院時,我受傷那段時間,我想如果我真的殘廢,我也一定會離她遠遠的,我對她也沒有信心,原來我們都是同樣的人。”他将視線轉向任淰,看着她的臉,“可當我想到自己殘廢後,除了父母會對我不離不棄外,我想到的人是你……我以前是很混賬,做錯了很多事,可現在,在這一刻,我想和你好好的生活,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任淰動動嘴角,有點想笑,他受傷了之後才能想到她,她難道應該感到榮幸嗎?
可她不想說話,一點都不想。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想到一個詞,狗血無極限啊……哎
第三十七頁
任淰堅持要出院,周嘉澤勸說無效,倪芸也來了一趟,勸說的話也就是那些,既然現在已經如此,就好好的過,女人何必想得太多,一生本就短暫,何必為了那些不愉快一直耿耿于懷,任淰耐心聽着,卻還是不發一言。她這态度,倒讓倪芸笑了,之後拍着周嘉澤的肩膀說,他們都看走眼了,看來他以後得在任淰身上吃不少虧。
任淰不願意去聽他們的勸說,好像翻譯過來的就可以理解成,因為她死死的守着周嘉澤,所以既然他回了頭,那麽她就不該再去計較了。她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一點像過去看到的老好人,所有人都誇獎的對象,但是在做事的時候,卻會想,反正她都是個好說話的老好人,不用和她商量什麽,不用在意什麽,反正她不會放在心裏去,而如果一個性格極差的人,他們反倒會引起重視了,性格差嘛,容易計較……
她要出院,勸說無效後,周嘉澤送她回去。她已經說不清自己現在想要什麽了,人有時候喜歡鑽牛角尖,總覺得活着也沒有多大意思,按時吃飯睡覺……一天有一天,如果還要去追求什麽活着的意義,這種人生更加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的理由。她靠在車窗上,想着自己的這一生,一直平平淡淡的進行着,然後父母雙亡,親戚搶占財産,她既沒有成為一個女強人奪回原本的一切,也沒有變成一個別人心中善良的小女人,這樣一想,可真夠失敗得徹底。
她微微苦笑着,甚至在懷疑自己,她究竟喜歡他什麽呢?
駕駛位上的他,五官仍舊精致分明,舉手投足間仍舊有世家的翩然氣質,喜歡他什麽?哦,有錢,出身高貴……和大多數普通女人差不多,喜歡的終究是能改善生活的物質,以及視線所及的好皮囊。
她的手微微捏緊,這種自我貶低,仿佛能讓她有着一種陌生的快感,那就是,她不愛他,一點也不愛,從來都不愛。
她的神情變換了幾次,周嘉澤多次想和她好好交流,卻還是什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