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相處了,他還是那麽的讨厭我,我心底的那點小希望,就會真正的讓它熄滅。”
周嘉翼原本是想問她為什麽要辭職,這樣究竟值得與否。任淰的态度,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了,值得與否,只是外人用金錢或者時間等東西去估算價值,可我們從來不會把感情算進去……作為局外人,總以為局內人都是些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傻子,可有時候并非如此,那些一直理智的人,難道就一定比那些不理智的人更幸福?想必沒有誰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來吧!
“我只是怕你委屈了自己。”
任淰拼命的搖頭,“可以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待問題啊,如果我和他之間是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在一起,或許我還會為了這點幾率而躍躍欲試,現在啊,有這個機會可以嘗試一下。如果真不行,我就徹底絕望,從此再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幻想,這樣就可以真的死心然後去遇見下一個人。這樣算起來,利大于弊吧?”
周嘉翼搖搖頭,“我說不過你,如果這是你選擇的,記住,要自己去承擔它帶來的後果。”
任淰點頭。
周嘉翼摸着她的頭,真是一個傻丫頭啊。
周嘉翼走進病房,任淰看着他的背影。周嘉翼雖然和周嘉澤是親兄弟,但他們長得其實并不像,周嘉翼的長相更多的繼承了周治安,五官硬朗,給人感覺好似行伍出身,眉宇之間多是英氣。周嘉澤的五官多遺傳了倪芸,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帥氣中有着一點邪氣。
任淰笑笑,只是心口的那個地方,鑽出一股酸澀的液體,讓她明明在笑着,眼睛裏卻冒出了一股兒液體。
夜間的時候,周嘉澤準備去洗手間,一想到這個問題,他都感覺煩躁。他一動,任淰便立即醒來,她問了他一句要什麽,她去幫他拿。沒有得到回應,她也沒有繼續問,如果她敢繼續問,周嘉澤一定會又沖他發脾氣。
周嘉澤想到白天,周嘉翼對他說過的話。一個女孩願意無條件的照顧他,他可以不感激,但沒有必要一直給人臉色看,畢竟她沒有欠他什麽。周嘉澤當時回了周嘉翼一句他又沒讓她來,可他自己也知道,他确實沒有資格對她百般挑剔和嫌棄,她确實不欠他什麽。
任淰去扶他起來,現在這個點了,大家都睡着了。她是個不太願意去麻煩別人的人,于是沒有去按鈴,而張阿姨睡在外面,她不想去吵張阿姨。
周嘉澤拂開她的手,惡劣的話沖口而出之前,還是忍了忍。
“我扶你起來。”她很堅持。
兩人争執不休,終于将張阿姨吵醒。張阿姨進來,和任淰一起,将周嘉澤從床上扶起來,推進洗手間。周嘉澤在這一刻更加厭煩了,尤其是面前都是兩個女人。張阿姨看的人多,知道周嘉澤這是在別扭,沖任淰笑笑,“人老了,瞌睡也多了,我還是繼續睡了,這裏交給你了。”
張阿姨說完還沖任淰眨眨眼睛。任淰知道張阿姨誤會了,她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只是周嘉澤受傷了,脾氣變差所以才這麽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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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阿姨走出去之後,周嘉澤便努力的從輪椅上站起來。任淰立即去幫忙,他這個時候倒沒有推開她。
在他一只腳站起之後,任淰立即給他一根拐杖,見他保持平衡後,這才匆匆的走出洗手間,同時關上門。
她一直在洗手間門外,過了一會兒後,才小聲的問,“可以了嗎?”
周嘉澤沒有說話,她才會打開門,又進去扶他。因為如果他沒有好,他才會主動開口,惡狠狠的說沒有。
久而久之,任淰也找到了他的規律。雖然他仍舊對她沒有好臉色看,但她卻覺得很滿足。
倪芸偶爾會往醫院跑,看到他們的相處方式之後,将任淰叫出來,“好好照顧他。”
任淰能懂得倪芸的暗示,她一心的把這個相處當成她唯一的機會,卻不知道這是機會,卻也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二頁
任淰衣不解帶的在醫院照顧着周嘉澤,他自從受傷之後,脾氣變得十分的暴躁,開始的幾天手疼腳疼,連翻身都疼不可耐,但任淰一直守在病房中,他即使痛也壓抑着,莫名的不願意表達出他十分痛楚,好似這樣會減少他的男子氣概。在他實在受不了時,任淰竟然聯合醫生給他打了一支止痛藥。也是在晚上的時候,周嘉澤才知道那一針是止痛藥,因為不像前一天那樣痛了。
他不再痛,應該是一件好事,可他沖着任淰嚷,甚至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将能摸到的東西全都向任淰扔過去,玻璃杯在她腳邊碎成晶瑩的碎片。
即使他這樣對她,她也不躲開,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于是周嘉澤更加生氣了,她這算什麽表情,是在控訴他不對嗎?他以為她至少會埋怨幾句,可她什麽都不說,等他終于覺得無趣之後,她會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病房裏的一切。
在照顧周嘉澤的這幾天,她已經瘦了很多。她回去煲湯時,張阿姨才換她的班照顧着周嘉澤。
任淰動作很迅速,很快吃過飯,将煲好的粥提到醫院。還沒有進病房,遠遠的就聽見又有東西砸在了地上,她的心突的揪了起來。通常情況下,周嘉澤是不會對張阿姨發脾氣,在他骨子裏還是有着一定的教養,對長者有着一定的尊敬。于是她加快了腳步,走到病房門口時,正好看到張阿姨急急的走了出來。
任淰向病房裏面看了一眼,立即将張阿姨拉到一邊,“發生了什麽事?”她不相信周嘉澤會無緣無故的就發脾氣。
張阿姨嘆了嘆,“我只是看到他今天沖你發脾氣,還往你腳邊扔東西,就忍不住勸了他幾句,也不知道我哪句話說得不對了,他立即就激動了起來。”
任淰沖張阿姨微微笑了笑,“他脾氣不太好,張阿姨你多擔待啊,不要和病人一般見識。”
張阿姨輕輕的嘆氣,抓起任淰的一只手,“你這樣的女孩子現在到哪裏去找,那小子怎麽不知道珍惜,還這麽對你。”
任淰抿嘴笑,卻并不去解釋什麽。她自己知道自己,能有什麽好的,還不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根本不是什麽善良的人。
“如果那小子不要你這個女朋友,告訴我,我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張阿姨突然發狠的開口。
她突然找到了症結所在,“女朋友?”一種念頭迅速從她的大腦中閃過,“阿姨,你對他說我是他女朋友?”
張阿姨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對,任淰也不想指責什麽,“阿姨,你回去休息吧,這裏就交給我。”她苦笑一聲,還是囑咐着,“不過下次不要在他面前說這些話了,他發脾氣是應該的,我不是他女朋友。”
張阿姨看着任淰覺得莫名其妙,不是家人,又不是女朋友,那她為何在這裏照顧那小子?而且據她所知,那小子并沒有結婚,可看任淰那心甘情願的樣子,又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反正她老了,是理解不了了。
任淰卻對自己露出苦笑來,難怪周嘉澤會發脾氣,在他心中他的女朋友只會是沈心奕,別人只會玷污了他心中的最愛,他怎麽能不生氣?
知道他會發脾氣,她還是走進病房,一步一步走到床邊,将保溫盒放到床頭,“還冒着熱氣,趁熱吃。”
周嘉澤一雙眼睛直盯着任淰看,突然他沖任淰笑了笑,一伸手,直接用手将她剛放到床頭邊的保溫盒揮到地上。
保溫盒裏的熱湯灑落出來,甚至一部分滴在她的鞋子上。她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發現他的臉寫滿了笑意,是嘲笑,是諷刺。
她直直的看着他,不開口,只是看着他。
“不懂嗎?”周嘉澤收起笑,“我說你不懂嗎?”
她還是沉默。
“少這副假惺惺的模樣,你覺得我會吃你做的東西嗎?惡心的女人。”他一字一頓的指責清晰的傳進她的耳裏,可她竟然還是只能看着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嗎?趁我受傷的時候主動來照顧我,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喜歡上你?你他媽做夢去吧,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你。”
任淰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我去樓下給你買飯,你是想吃清淡一點還是想吃味道重一點的?”
她這副平靜的樣子再次讓他厭惡,果然是臉皮厚得可以,“聽不懂人話嗎?給我滾,滾!”
“如果我不呢!”她退後了兩步,還是看着他。
他用手抓着東西,可離他近的東西已經被他之前全都扔掉了,他煩躁的拿起自己靠着的枕頭,将它向任淰扔過去。任淰還是不躲,枕頭順勢落在地上,粘上了地上原本的湯湯水水。
任淰看了一眼那個枕頭,沒有将它撿起,她看着周嘉澤,竟然笑了,如同挑釁一般,“你繼續用力,更用力一點。反正你骨頭還沒有長好,來個錯位,手變得畸形或者腿變得畸形,到時候,看看你的沈心奕還要不要你。”
周嘉澤一雙眼睛瞪着她。
任淰見他似乎不打算繼續鬧了,很平靜的收拾着病房裏面的東西,地上的玻璃渣,還有一個摔壞的茶壺……她很安靜的收拾着,心中不悲不喜,大概已經習慣了被他這樣對待,于是就不覺得難受了,就不覺得痛了,跟着就不計較了。
倪芸也許是得到了什麽消息,也來到醫院,看到任淰和周嘉澤的表情,什麽也不問,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倪芸來之後,任淰打過招呼之後,便将空間留給那對母子,她一個人走到醫院下面。
醫院很大,下面不時有病人在走動。每一個病人,旁邊都站着一個親屬。任淰不停的猜測着那些人與病人是什麽關系,夫妻,父子,母子,或者情侶……她悲憫的一笑,恐怕沒有一對,會是她這樣說不出來的關系。
什麽關系呢?倒貼?不對,倒貼人家都還不要才對。
周嘉澤心情煩躁,一天到晚都待在病房裏,不能走,只能躺着,雖然醫生建議可以坐輪椅出去走走,可他一想到陪着自己的人,本能的拒絕這種提議。
倪芸看着自己的兒子,将一張椅子放到床邊,這才坐下。椅子的位置原本離床很遠,這是任淰擺放的地方,從來都不敢與周嘉澤太靠近。
“兒子,別這麽任性了,你不該這麽對小淰。”倪芸搖搖頭,只是話語中并沒有帶着指責。
“我只是骨折,不是殘廢,不用随便拉個人來将我廉價賣掉。”周嘉澤說不出為何自己感到殘廢,或許只是任淰那無意的一句話,讓他突然真的展開了聯想,如果他真的殘廢,再也好不起來了,會不會有誰對他不離不棄。沈心奕在那個時候,會不會依舊願意陪着自己,而且不嫌棄自己?
他給不出答案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覺得自己也不願意以這種姿态要求沈心奕回自己身邊。
“你怎麽會這麽想。”看得出自己兒子讨厭這個話題,于是她也不願意再提及,“你不想小淰照顧你,那你希望誰照顧你?沈心奕嗎?”
周嘉澤張張口,別扭的不說話,他是那麽想過,如果他将自己傷出個好歹,自己的家人一定舍不得自己受苦,會幫他去找沈心奕回來,他的确打着這個算盤。在他的人生裏,大多數的時候,他的那些小算盤最後都得償所願了。
“兒子,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她會回來,早就回來了,怎麽可能現在還不回來?她已經把你抛到腦後了,去過新的生活了,為什麽你還這麽的死心眼。”
“我不相信,我絕對不信。”他想不出來,他們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可以說沒了就真的說沒了。
“兒子,你信不信都是一樣。”倪芸站起來,摸着自己兒子的頭,“為什麽要鑽牛角尖呢,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優秀的女孩子,你不用非她不可的。看開一些,也不要做傻事。”
“可我做不到,做不到……我閉上眼睛,就想去找她,想問她為什麽。”
看到周嘉澤的眼眶紅了,倪芸也不太忍心,“我養你這麽大,不是為了讓你去為一個女人做傻事。”
他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麽煩,那麽燥,心口那裏被用東西堵着了一般,讓他怎麽都不能釋然。
“嘉澤,別把愛情看得看重,你想想安安,她現在也快要結婚了,時間總會是最好的良藥。”倪芸拍拍他的肩膀。
周嘉澤沒有想到母親會主動提起二哥的事,想到母親現在心裏肯定不好過,于是也不敢再鬧下去了。夏安安,從小就喜歡周嘉銘的那個女子。過去的時候,周嘉澤會同周嘉瑤一起叫夏安安——小嫂子。那般喜歡二哥的夏安安,曾經說過非周嘉銘不嫁,曾經在得到周嘉銘死訊時哭得稀裏嘩啦,可竟然要結婚了。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是我們把它想得太偉大了?而它本來就不偉大。
倪芸離開之後,周嘉澤一直沉默。
這個夜晚,周嘉澤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他想起了他的二哥,想到他們過去一直鬧着,他喊夏安安小嫂子,惹得她羞紅了臉。他對周嘉銘說,以後他會将自己心愛的女人帶給他看,可最終他沒有做到。他想到自己與沈心奕交往的一切,過往的一點一滴全在夢境中展現着……
他醒來之後,大口的呼吸着,明明不是噩夢,他卻覺得夢境中仿佛出現了怪獸。他記得二哥笑着說:我會找到一個我願意共度一生的人,對她好,對她很好,對她一輩子都好。
周嘉銘說這句話時,臉上洋溢着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笑容。那時,周嘉澤在心底輕輕的對自己說:我也是。
不求一生遇到多少女人,不求遇到一個多麽好的女人,只求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女人,然後對她好,對她一輩子好,不離不棄。
希望和現實巨大的落差,讓他的心好似破了一個大口子,他劇烈的喘息着,猛的将燈拉開,他的眼睛似乎也模糊了,随手抓着什麽東西就扔,不斷拉,不斷砸……甚至連床頭的鐵架子他都拉出來,推到在地上。
動靜太大了,張阿姨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怎麽了,怎麽了?”
任淰看着幾乎發狂的周嘉澤,沒有去阻止,反而對着張阿姨笑,“沒有什麽,你先去睡,什麽都別管,這裏有我。”
張阿姨還是不放心,可任淰的表情很堅定,讓人從心底信任她。
張阿姨離開之後,任淰将另一邊的幾個杯子全都拿着,走到還是不斷哼氣的周嘉澤身邊,“要繼續砸嗎?”
周嘉澤搶過她手中的東西直接砸在了地上。
任淰繼續,将這屋子裏能砸的東西全拿給他砸給他扔,只要他痛快,最終整個屋子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碎片,水漬,衣服……
再沒有可以砸的東西了,任淰反而笑了,“覺得痛快了?”
周嘉澤瞪她一眼,沒有說話。
任淰一雙原本柔和的眼眸,此刻卻銳利了起來,“你覺得你砸光了這裏的東西,沈心奕就會回來嗎?我告訴你不會,就算你把這裏給拆了,她也不會回來。”她指着那邊的窗子,“就算你從那裏跳下去,沈心奕也不會回來,頂多會在心裏不屑你的行為,覺得你懦弱,覺得你惡心。”
“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些話?”
任淰哼笑了一聲,“你說為什麽你受傷了之後,幹媽就勸你放棄沈心奕?你這麽聰明,應該能想到啊。你手上這麽嚴重,他們這麽心疼你,當然會聯系沈心奕,可沈心奕還是沒有出現。那是沈心奕不願意看到你,她不再愛你了,你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卻像一個傻子似的做這些幼稚的行為盼她回來。”
“你給我閉嘴。”
她就不,仿佛發洩一般,“沈心奕已經不愛你,否則不會連你住院都不回來看你,她已經用行動告訴你,她對你已經沒有絲毫的感情了……”
周嘉澤的眼睛都因憤怒而發紅,她幾乎不用懷疑,如果他現在沒有受傷,大概會直接上來揍她。
“她不愛你,其實你知道的,否則不會那麽作賤自己……”
“她不愛你,不愛你了。”
不愛了,一點都不愛了,真的不愛了。
周嘉澤的呼吸聲更為的劇烈,“滾,你給我滾,閉嘴,給我閉嘴。”
“為什麽要我滾?因為我說了實話。”她覺得自己現在真的不怕死一般。
周嘉澤沖她吼着,“你什麽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把她當做我最重要的人嗎……”
他不斷的說着: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
任淰勾起了嘴角,能有多愛,也只是很愛很愛而已。
“我怎麽不知道,就像我愛你一樣愛。”她的語氣很平靜很平靜。
如果不是那麽深的愛,怎麽會如此作賤自己,最終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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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之後,周嘉澤就變得十分的沉默,不再砸東西,也不再破口大罵,在醫生護士來看他的傷勢時表現得很配合,而且對治療的過程也不再排斥。醫生讓他做什麽,他都表示同意,不再像過去那般要麽拒絕要麽直接給人臉色看。以前他脾氣不好的時候,護士都能感到這屋子的氣壓太低,對任淰表示同情,每次來做完事後立即跑掉。現在周嘉澤的性情變了,這些小護士停下來的時間也常了,還主動問周嘉澤許多事,只是他多半沉默,還是不願意開口。
倪芸和周治安來醫院也發現周嘉澤的性情變了,問他什麽,他答什麽,這種狀況讓他們做父母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周治安見兒子這個樣子,還主動提出願意為他買一艘豪華游艇。過去周嘉澤就想買,虛榮心作祟,開着游艇帶着女朋友出去,又浪漫又有感覺,只是被周治安給罵得不輕,說他這想法簡直是纨绔子弟的做法。
現在周嘉澤聽到自己父親這樣說,也只是搖頭,并不感興趣。
在周嘉澤身體恢複的這段時間裏,任淰依舊在照顧他,他也不再對她冷言冷語,甚至還配合她的行為,只是仍舊不愛說話。任淰自己也發現,他好像變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不再發脾氣了,也不暴躁了,卻讓她覺得他變得更加陌生,也更加難以接近了。
甚至有些時候,任淰心裏毛毛的,周嘉澤會盯着她,那種目光讓她每次都不敢與他對視,也猜不透這種目光代表着什麽。
周嘉澤的傷勢好一些之後,便回到家中,開始的幾天大家唯恐他身體會出問題,對他各種噓寒問暖,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也要派人跟着,和看囚犯沒有什麽樣子。他對這種現狀很不滿,卻也沒有吵鬧,只是不願意繼續住在家裏,要去他自己在外面的房子。
周嘉澤才提出這種要求,就被周治安駁回。但倪芸不知道勸了周治安什麽,周治安這才同意,當然了,前提是讓任淰去照顧他,理由很充分,他們信得過,外面的那些護工可定盡力,但盡不盡心就很難說了。
在他們将周嘉澤送到他住處後,離開的時候,倪芸讓任淰送他們出來。這段時間,周嘉澤變化很大,倪芸認定這和任淰有一定關系,于是對她也帶有一定的期望了。
“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嘉澤。”倪芸拍拍任淰的肩,心裏已經将她當做半個兒媳婦來對待了。女人看另一個女人,很容易從眼睛裏看到那情意。倪芸對自己兒子會娶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其實并不怎麽幹涉,不是什麽富家之女也行,但總要對自己兒子一心一意。倪芸相信這個丫頭會自己兒子的感情,如果找的是一個知根知底的女人,做父母的肯定能少操不少心。
“我會的。”任淰覺得幹嘛這囑咐甚至有些多餘。
“女人就應該拿出女人的優勢來,該柔弱的時候就柔弱,該強勢的時候就要強勢。如果用錯了地方,柔軟會變成有心計,強勢會變成不可理喻,要懂得怎麽去利用。”倪芸笑笑,有時候女人本來就不該那麽單純,何況單純并不能換來自己想要的結果。
倪芸見到任淰眼中的迷惑,耐心的講述着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那時周治安也和一個女人走得很近,甚至已經有了風言風語,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倪芸的确氣得不輕,可她冷靜了下來,她沒有去和周治安争吵,她知道如果去和周治安鬧,只會讓他感到厭煩,甚至心底将她當成一個瘋子,尤其是夫妻間産生裂痕之後,別人便很容易插足。倪芸做的是假裝不知道那件事,然後很委屈的告訴周治安,竟然有一個女人說她與他關系很暧昧,還要約她出去見面。周治安聽到她這樣說,臉色當下就變了。倪芸則表示她相信他的為人。
最終周治安和那個女人的事直接就掰了。
倪芸就是要這麽有意無意的讓男人知道,外面那個女人多麽的虛僞,也許說着不喜歡男人的錢不破壞他家庭,背地裏卻找上了男人的妻子,這種事情男人通常都很避諱。
倪芸笑看着任淰,“你要記住,你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你有你的資本。姿态可以卑微,但不能一直卑微,得合理利用這一點。”
任淰點點頭,“我知道了。”
倪芸觀察她的表情,發現她真的聽進去了,這才滿意的點頭,“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
其實任淰對倪芸的這話并沒有聽進去多少,只是她也明白了一些東西,她在周嘉澤面前,的确太過卑微了。她這麽的卑微,和他認定她卑賤也有關系,她不能這樣一直下去。
周嘉澤在家還是挺配合,不鬧也不怎麽争吵,甚至在任淰錯誤的理解他傳達出來的想法時,他也只是蹙眉不說話。漸漸的,只要周嘉澤一動,任淰便知道他需要什麽東西,知道他想要什麽了。
而且周嘉澤主動提出來,要為周嘉翼分擔一些公事,于是每天會有專門的人送來文件給他處理,在他處理完之後又将文件送走。
在他處理公事的時候,任淰總會默默的站在一邊。她很羨慕這時的周嘉澤,好像只要他願意,他随時可以變換自己的身份。想當一個叛逆少年的時候,就出去喝酒鬧事打架,想變得任性的時候就一不如意就直接破口大罵,想要變成一個商場精英,直接就能在短時間內決定案子的方向。而這些,她任淰永遠都做不到,她的身份似乎已經定格了下來。
周嘉澤将文件處理好之後,頭一偏,果不其然,就能看到任淰站在那裏,她的目光有些不同,并非是愛慕,愣愣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嘉澤揮揮手讓助手離開,然後對任淰招招手。
任淰看到他的手勢就知道他要做些什麽,立即将他需要的東西拿來。周嘉澤看着她的身影,她很安靜,安靜得他會忘記了她的存在,可如果她真的沒有在,他又會覺得奇怪,這種莫名的情緒,他想不出答案,于是幹脆的也就不去思考這究竟代表着什麽了。
周嘉澤恢複得很快,在正式可以走路之後,任淰也不用繼續待在那裏了。周嘉澤回到家,一大家人都圍着桌子,像吃着一頓團圓飯。
倪芸和周治安都要敬任淰酒,感謝她這段時間對周嘉澤的照顧。周奶奶也連連誇贊着任淰,說誰娶了她就是誰有福氣,而周嘉澤只是看了任淰一眼,沒有說話。
飯桌上的氣氛還不錯,過了一會兒之後,周嘉澤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便走到屋外去接電話,因為身體得到舒展,他的情緒頗好,畢竟被關了那麽長的時間,現在簡直覺得自己是身輕如燕,從未覺得有着健康的身體是這麽重要,“竟然還記得給我打電話,今天吹的什麽風?”他和這個小妹關系不錯,以前周嘉瑤就是常常追在他身後,跟着他玩,因為他是這幾個哥哥中最喜歡玩的,跟着他準沒有錯。
周嘉瑤笑得特不好意思,“對不起啊,不過這也不能怪我,爸媽都不告訴我你受傷的事。不過沒有關系,我三哥吉人自有天相,無論出什麽事都會逢兇化吉,這麽快就康複了。哈,我是來祝賀你的。”
周嘉澤連續哼了幾聲,對此表示出不滿來。
“好吧,我為我遲來的關心表示愧疚,回來之後讓三哥你捏我臉。”小時候他們兩兄妹在一起的時候,周嘉澤最喜歡捏周嘉瑤的臉,每次她都裝疼,跑着不準讓他再碰。
周嘉澤裝出來的生氣終于破功,問起她在外面的學習生活,讓她和同學多出去走走,建立同學感情,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獨自生活,很多地方他也幫不了什麽忙,只能囑咐她多照顧自己。
“哥……”周嘉瑤咬着嘴唇,“你現在還難受嗎?”
周嘉澤擰着眉頭沒有說話。
周嘉瑤也不确定自己哥哥是怎麽想的,只能嘆一嘆,“媽媽打電話來說你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心奕姐,所以我想知道……”
周嘉澤望向天空,前幾天天空還是灰白色,怎麽都趕不走那股兒陰郁勁兒。現在天空竟然已經成一片蔚藍,藍色中漂浮着幾朵大大的白雲,像純白的棉花糖,柔柔,想用手感受一下那柔軟的觸感。
他慢慢的開口,“放心,你哥傻一次就夠了,不會再有下一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周嘉瑤心都提了起來,還是忍住了,沒有将那些話說出來。因為事情在現在還沒有結局,誰又知道以後會怎麽發展,她也只能壓抑住那股兒沖動,只是勸慰道,“哥,你要好好的,也許有一天心儀姐就會回心轉意了。”
周嘉澤挂掉電話之後,想到自己妹妹最後的那句話,莫名的覺得諷刺。明明他做的事,比這個諷刺千百倍,可當別人這樣無意的說出來,他卻覺得自己無限卑微了。好像他就只能夠在原地,等待着沈心奕回頭。別人的這種說話并沒有錯,他的确是那樣做的,可為何聽上去,自己會感到那麽的刺耳?
他站了許久,又望着天空,一直以為被污染到極致的天空不會出現這番景象,但還是出現了。你以為永遠只會是灰白的無望色彩,其實那只是你以為,希望總會來,只要你願意擡頭看一看。
周嘉澤進去之後,大家仍舊說說笑笑。周奶奶看了自己這個孫子好幾眼,有意無意的就說任淰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妻子,說了許久,見周嘉澤也沒有什麽反應,于是也不再繼續開口了。
韓佳佳特不喜歡這家人的這姿态,完全像要将任淰綁定給周嘉澤,偏偏周嘉澤還不領情。獨立女性當慣了,看到有女人為愛瘋狂,特別是對方還不領情,看着就總有那麽點生氣。
“小淰,你這些日子,一直照顧着嘉澤,也沒有去工作,也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嘉澤的身體也好了,你有什麽打算?”韓佳佳笑看着任淰,對她這段時間的表現雖然有些想說不夠自我,但總歸還是心疼的。
“投了幾份簡歷,已經有公司打電話來讓我面試了。”任淰笑笑,她自己投簡歷,就是不希望再靠着他們給自己找工作。
果然,她話一說出口,周嘉翼便主動要為她找工作,她又拒絕。
韓佳佳看着一直沉默的周嘉澤,“三弟,小淰的工作是因為你才放棄的,你該為此做點什麽吧?”
被點到了名字,周嘉澤倒沒有黑臉,甚至還舉起了酒,想與任淰幹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任淰原本有些手足無措,但喝下了酒之後,就急急的開口,“你們不用幫我,讓我去面試的這家公司我自己很喜歡,我希望能靠着我自己找一份工作。而且,我希望你們不要為我做的事就感到虧欠我,一切是我願意的,因為我把你們當成家人,當然了,我也希望你們把我當成家人,而不是這麽的客氣……想補償我什麽。”
她這樣說,別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傷好了之後,周嘉澤幾乎把自己的所有時間全放在了工作上,每天盡心盡力的去公司,比員工些去得還早。每天也很晚還下班,俨然要做工作狂的模樣。而他也與任淰沒有什麽接觸,甚至他也沒有想起過她。
周末的時候,倪芸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去吃飯。
自從他受傷之後,倪芸和周治安似乎格外關心他們幾個子女,除了在國外的周嘉瑤,他們都被要求每個周末都得回家一趟,哪怕只讓倪芸和周治安看看他們好不好,胖了還是瘦了,一定得在他們面前出現。
周嘉澤對父母的這種做法嗤之以鼻,卻不會想過去那般表現出來,而是即使不耐煩,還是選擇回家。在那天最後一次砸完東西後,他确實被任淰那句話震得不輕,她的聲音那麽的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