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他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妻
秦落柔下意識蜷縮住身體, 悄悄從頭上取下發簪握在手裏,時刻準備着。
那人似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道:“那發簪是本王為你戴上的,意為結發為夫妻。握在手裏小心別傷着自己。”
秦落柔聽着聲音有些熟悉, 還沒來得及細想, 就見那人轉過身低俯下來。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映照在紅燭之下的蒼白面容是那樣熟悉, 明朗的眉眼深深瞧着自己,嘴角揚起輕微的弧度,卻很快消失,不辨喜怒。
她愣在那裏動也不會動, 心有剎那欣喜,卻又很快被慌亂害怕吞噬,有很多話梗在喉嚨說不出,有太多事她想問明白, 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是他又不是他。
那人越靠越近,她節節後退, 退無可退,幹脆緊緊閉上眼睛, 完全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握着發簪。
溫熱的氣息從她耳邊傳來,“娘子好狠的心,口口聲聲說視本王為知己, 怎麽用完本王就棄之不顧, 不辭而別了呢?”這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穿透了她的心,帶着威嚴,帶着埋怨,帶着委屈, 還帶着氣惱。
她睜開眼睛,側頭看他。眉眼相對,鼻息撩撥。心猛烈的跳動起來,怯懦的喊了一聲:“嚴公子。”又覺得不對很快改口道:“殿下。”
這聲殿下,讓李青奕心中翻起波濤,眼眶發紅,感慨萬千,低頭取走她手中的發簪重新為她戴上:“落柔,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妻。”
輕輕将她攬入懷中,“你為何非要逃呢,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擔心,今後別再如此了好嗎?”
秦落柔渾身僵硬,直到這一刻她還是不敢相信此刻抱着自己的男子就是那個在破廟中受傷,在小酒館為她畫像,同她琴笛合奏的落魄書生。
原來他是陛下最偏愛的六皇子呀,怪不得他能讓孟躍庭毫無辯解之力就背上了浪蕩公子的名聲,現在細想起來在綢緞莊遇四公主,在臨江樓遇九皇子,只怕都是他們兄妹演的一場好戲。她一直都被蒙在鼓裏,如果自己沒有離開,不知道他還要騙她多久。
這種被欺騙的感覺真的很差,推開李青奕起身,走到窗邊沉默許久道:“殿下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前世就是如此,她所相信的未婚夫,所信任的如父親一般的長輩,所保護的家人,統統給了她重重一擊。重活一遍,她已害怕将心交付出去,但偏偏嚴易一點一點讓她覺得還有個人可以視彼此為知己,她的離開何嘗不帶着遺憾,其中最大的遺憾就是關于他。
可是,他一直在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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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他說的這些話,有多少還能相信?
不願意看他,秦落柔背對身問道:“是不是從一開始,殿下便知道我就是那個唯一能救你的沖喜之人?該不會搶我錢袋的小偷也是殿下安排的吧,殿下那麽盡力幫我退婚,是因為沖喜嗎?”
李青奕愣住,她怎會如此想,這樣一來,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成了預謀,那麽他不論如何訴說自己的真心,都不再純粹。
兩步跨到她身後,卻不敢靠近,發現自己被誤會了卻找不到合适的語言解釋,騙她是真,一開始的玩笑心态也是真,讓他如何解釋,他甚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自己開始陷進去。
秦落柔突然轉身看着他,神色嚴肅,似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你是真的命不久矣嗎?”
這件事太複雜,李青奕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好,我為你沖喜,但你要答應我,沖喜之後放我離開。”
不論他如何欺騙,卻從未傷害過自己,想來他也不過想活命罷了。秦落柔苦笑,那夜在荒山上他問的原來都是真的。
這個對自己來說唯一的知己,要她如何眼睜睜看着他薨逝,且不說身上的嫁衣,滿堂的紅燭,自己已經是他的妻,就僅僅是知己這一個理由,就足以讓自己救他了。
緩緩取下鳳冠,脫去大紅的外衣,解開腰間的系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她要救的本就是她放不下的想救之人。而救他的方法就在她的眼前,她的一念之間。
“別。”李青奕心疼不已,按住她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猛然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自己栖身上來,緊緊摟住“放心,我暫時還死不了,別勉強自己。”
秦落柔被圈在懷裏動彈不得,掙紮片刻後漸漸放松下來。
“落柔,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身後傳來喃喃的聲音,秦落柔身子一顫,心亂成一團。
帷幔沒有放下,燭火依然搖曳,屋裏的炭火生的很旺,他的懷抱很溫暖,一切都讓她覺得很安心,現在有了寧王,不用再害怕三公主,不用想着如何保命了,如此想來,也很好。
眼皮在打架,很快就睡着了。
“殿下。”第二日清晨,懷恩在門外輕聲喊着。
李青奕睜開眼睛,看了看懷中的秦落柔,輕輕抽出自己的胳膊,才發現已經麻了,懷恩又喊了一聲,他忙奔到門口,開了一個縫:“噓!王妃還在睡覺。”
“殿下,該去給陛下皇後惠妃請安了。”
“你派人去宮中,說昨夜我累着了,晚些去。”
懷恩瞧了眼李青奕并未脫去的婚服,一臉不相信,又探頭探腦往裏看了看。
李青奕将懷恩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秦落柔聽到動靜也醒了,坐起身看向門口。
李青奕轉身,就看見了秦落柔睡的紅撲撲的臉龐,一幅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昨晚是不是沒睡舒服?發髻也沒散,婚服也沒換,還沒洗漱。”
秦落柔不說話輕輕搖搖頭。
經過昨晚,李青奕雖然想解釋,卻又不敢提,覺得還沒到時機,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惹了秦落柔不快。
不過現在人就在他身邊,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踏實,他相信來日方長,金誠所致金石為開。
“要不要再睡一會?”
秦落柔還是搖搖頭。她也有很多話想問,卻一句也問不出口,想到自己昨晚真是膽大包天,被嚴易就是寧王的事實驚着了,又一時氣惱,竟然敢質問寧王,現在小命都在他手上,正确的做法難道不應該是拼命讨好嗎?
她也想通了,如今兩個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有他身體大好,她才不會被陪葬,說不定等他身體好了,就能大發慈悲還她自由了。
不過又想了想,若要如此,肯定還得先沖喜才行呀。
思及此,她看着李青奕的眼神就不對了,躲躲閃閃,忽得眉頭一皺,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哪根筋不對,自己脫起了衣服,真是又羞又惱。
“餓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梳洗裝扮?今日是成親後的第一日,我們要進宮請安。”
秦落柔忙從床上下來,“那就趕快梳洗吧,聽說後宮的娘娘都不好相與,千萬別失了禮數。”
李青奕看着她笑了起來,這個樣子才是他熟悉的秦落柔,原本他們就不應該拘謹相待。
“我讓婢女進來為你梳洗,服飾裝扮都已安排好,有什麽不滿意的吩咐她們去辦。”李青奕說完拿起外套開門,“我也去換身衣服,在院中等娘子。”
這人喊娘子還喊的挺順口的,秦落柔聽着竟然不覺得別扭,還很順耳。
李青奕出去後,很快進來了好幾個婢女開始為她梳洗打扮,淺粉色的羅裙桃紅色的內襯,朝氣蓬勃又靈動可愛,喜慶卻不豔麗,随雲髻金步搖,淡掃蛾眉一點朱唇,清麗脫俗婉如仙子下凡。
如此精心的裝扮李青奕還是頭一次見,以往他所見的秦落柔不是男裝就是輕便羅裙,如今這番模樣一走出來,還真教人眼前一亮,挪不開眼。
而秦落柔也沒見過身着蟒袍,一身繁瑣配飾,戴着白玉發冠的李青奕,正舒眉淺笑的望着自己,心中蕩漾起陣陣漣漪,不自覺就挂了笑意,向他走過去。
“皇後和惠妃娘娘會問什麽?我該如何答?”
“不用擔心,有我呢。”
宮中的事太過複雜,他本不想将她牽扯進來,但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秦落柔看向她身邊的婢女,突然想了起來,問道:“秋靈呢?”
李青奕道:“我讓她帶人去奉國公府收拾你物件去了,秋靈應該懂你的心思,等我們從宮中回來你就能看見她了。”
秦落柔又問道:“賀大娘呢?你将我關在府中,害我都見不到賀大娘。”
“明日我陪你去見。”李青奕拉起她的手,走到車架前,将她扶上馬車,而後自己也跳了進去。
馬車行駛在路上,秦落柔對着李青奕有些不好意思,遂掀開車簾透透氣,卻不料看見身旁騎着馬護送自己的侍衛手中握着的劍,那劍穗她可記得清楚,分明就是黑衣人的。
再擡頭看去,這不就是昨天撒粉末的人嗎?剛剛平穩的心态又炸了,她指着林瑞問李青奕:“那個帶我出府的黑衣人是不是他?”
李青奕知道這些事與其要瞞,不如幹脆都說明白,但說來話長,馬車馬上到宮門口,顯然現在并非好時機。
小心挪動到秦落柔身邊,緩緩說道:“朝堂紛争混亂,我隐藏身份實屬無奈,你是我的妻,我不該再瞞着你,待請安回來,我定将這些事都說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