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惜才 賞心悅目的美貌也必不可……
秦落柔剝着花生的手一停,眉頭微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竊竊私語。
既然猜不透,不如幹脆迎上去。秦落柔扔掉手裏的花生,笑着起身,目光直視男子,幹脆的說道:“即有緣再見,願為解難。”
點破曾相識,男子明顯稍顯尴尬,意外之餘很快回以笑容,“多謝姑娘還記得小生。
還記得?在人群中的林瑞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主子,看來自己剛才推這位姑娘是推對了。
掌櫃不動聲色看了林瑞一眼,林瑞點頭示意。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小二說要喊掌櫃時,他早已打點好了一切。
“才子畫佳人,好!”掌櫃一聲吆喝。
秦落柔身姿飄然,款款走到男子正前方的凳子上坐下來,落落大方地看着他,微微仰頭,帶着淡淡的笑意。
男子鋪開紙張,拿起筆,看似沉穩,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已如雷如鼓。擡眼看向面前的女子,似是比那日男裝更顯得清冷明豔。
“怎麽不畫呀?”
“是不是畫不出?”
“這姑娘這般美,這位公子許是怕畫不好。”
人群中既有莊稼漢又有青年書生,每個人都等着看這場熱鬧會如何結束。
男子瞧着周圍衆人看秦落柔的眼神,心中升騰起煩躁,“姑娘可歇息片刻,畫作一個時辰便可好。”
掌櫃看一眼林瑞,林瑞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晃了晃,掌櫃即刻上前說道:“看來,這位公子有過目不忘之能,姑娘請随我到後面廂房吧。”
讓這麽多男人盯着看,她确實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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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秋靈噘着嘴說道:“姑娘一向不喜湊熱鬧,怎會答應幫那位公子?”
“舉手之勞罷了。”她其實是有點好奇這個穿着破損華服的男子究竟有多少才華。
一開始外面很安靜,大約一個時辰,喧鬧了起來,她心想應該是作完畫了。
卻始終不見有人來喊,漸漸地,外面的喧嘩聲弱了下來,直到消失。
門被扣響了,傳來的卻不是小二的聲音。
“小生唐突,有幾句話想同姑娘說。”
秋靈打開門,男子手拿畫卷站在門口。
“有話就進來說吧。”秦落柔從窗邊走過來。
男子只是跨進門,并不走近,禮貌又疏離。
“這畫中人既是姑娘,就該交由姑娘處置。”男子說着将畫軸展開。
一端莊女子亭亭于畫中,面容清麗秀雅,神情淡然。
這半身畫作被男子舉到和她一樣的高度,秦落柔看着就如同照鏡一般,卻又比銅鏡更加清晰,不禁往前走了兩步,卻見畫作左上端行書題詩兩行,落筆硬朗中有飄逸。
冰肌玉貌退鉛華,青絲素服無飾挂;
明珠在旁暗三分,春風不再寵百花。
秦落柔目光移到男子身上,今日的他雖不似那日狼狽,但面容依舊蒼白,眉眼更加明朗,身姿越發俊逸,淡淡看着她,不知喜怒愁樂。
“畫作不錯。”轉頭對秋靈道:“收下吧。”
收好畫卷,男子道:“難得姑娘記得小生,上次多謝姑娘藥膏,傷已痊愈,今次又得了姑娘幫助,小生感激不盡。”
“我記得你說自己是來趕考的,你……”秦落柔扶着頭,總算是想起自己第二天在破廟醒來後忘記的事情是什麽了,他的姓名。剛得了謝,卻連曾說過的姓氏都忘了,有點點尴尬。
“小生嚴易。”
“哦,對對,嚴公子。”秦落柔瞧一瞧他身上破損的衣服說道:“我欣賞你的才華,看你如今的境遇吃飯都困難,怕是熬不到科舉,幹脆我供你吃穿筆墨書籍,他日你高中了,別忘了我的恩惠就好。”秦落柔眼含笑意看着他。
在看見畫作的一瞬,電光火石般的,她冒出了這個想法,惜才當然是最重要,賞心悅目的美貌也必不可少。
誰人不是誤入眉眼,原本她以為孟躍庭已經算是她見過最俊俏的人,不曾料此人更佳。
“這……不瞞姑娘,自那日和姑娘分別,在下替人寫字勉強度日,本想攢夠銀子回鄉,來年再考,承蒙姑娘賞識,但堂堂一男兒讓女子花銷供養,實在不妥。”嚴易不卑不亢,緩緩而語。
“這有何不妥。我在遠郊有一處宅子,再有幾日就可修葺完善,東廂房已經完工,公子可住在那裏,就是地處偏遠,不方便外出,但勝在清幽,是讀書習字的好地方。至于吃穿用度的花銷,可記賬,日後公子再還予我如何?”
男子長睫下的眼眸轉動,有一絲隐藏不住的喜意,但很快壓下嘴角,做思考之勢。
約莫半盞茶功夫,他拱手作揖道:“即是如此,小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日騰達,定不忘恩情。”
秦落柔一挑眉,對秋靈說道:“秋靈,你把嚴公子帶到賀大娘處,我先回府裏找一些書籍,既要科考,高中自是最好。”
秋靈雖然已經習慣近日以來自家主子行事做派狂野一些,但要偷偷養一男子卻超出了她的認知。
“姑娘,我身上帶了好多銀子,不如都給嚴公子吧,至于……”
“你那些恐怕也是不夠宅子花銷的,先把手頭的銀子都給賀大娘,讓她安排。”秦落柔打斷她的話,邊說邊大步往房間外走去。
“姑娘,姑娘……”秋靈追出去在她身後喊道。
秦落柔回頭,眼帶笑意,很開心的樣子,“秋靈什麽事?你們先去宅子,我再拿些銀票和書就過去,他定能高中的。”
有多久沒有見過主子在不醉酒清醒時候如此開心的笑過了?秋靈自問,自邊疆消息傳來的那一刻,就再未見過。她看着那個笑意滿滿的臉龐,嘴邊的話終是咽了下去,點頭道:“沒什麽事,姑娘你早些來。”
秋靈帶着嚴易到了賀大娘住處,邊叩門邊喊: “大娘,我是秋靈,姑娘交代了些事情。”
賀大娘笑着開門:“這丫頭是什麽事?又來讨酒……”
“這人?”看着秋靈身邊的俊俏男子,賀大娘眯了眯眼睛,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自覺開始回憶過往……
“姑娘讓我帶嚴公子過來,請您安排他在遠郊的宅子裏住下。” 思緒被秋靈打斷,賀大娘回過神來,仔細聽着。
“嚴公子才華斐然,姑娘很是看中,想要供養他到科考,盼着他拿狀元呢。”
“老身知道了。”說着就要請他們進去。
秋靈又道:“大娘,你怎麽和我家姑娘一樣,這男子養在宅子裏,若讓人知道了,我家姑娘的清白還要不要了?”說完她看了嚴易一眼,對他沒好氣說道:“你在外面等一下。”
拉着賀大娘走進院中,關上院門,直接把嚴易關在了門外,秋靈繪聲繪色的将今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不是說姑娘很開心嗎?我們便遵循姑娘的意思吧,想來同将軍府的婚事是鐵了心要退的,若這位公子高中,得了朝廷賞識,還能不念曾經的恩惠嗎?我同姑娘的想法一樣,這書生瞧着倒像是能高中的樣子。”
賀大娘這番話一說,秋靈不知該如何反駁,但她始終認為主子這是在用自己的名聲打賭。
“難不成姑娘看上了這公子?等他高中還指望來求娶不成?”秋靈有些氣惱,聲音有些大,門外的嚴易聽了個清清楚楚。
賀大娘的直覺告訴自己,應該把這個男子留下來,笑道:“這樣,甚好。”
秋靈噘着嘴:“病病殃殃的一點也不英武,長的好看有什麽用,配不上我家姑娘。”
“好了,我們走吧。”賀大娘拍着秋靈的肩膀,“如此看來,我這住處也該搬了,趁着天色未晚,我們及早去宅院收拾吧。”
兩人打開門,秋靈理也不理嚴易獨自往前走去,賀大娘瞧着嚴易,總覺得眼熟親切,她溫和地說道:“小妮子說的話公子別在意,跟我走吧。”
嚴易從看見賀大娘時,就認了出來,但看賀大娘的眼神,似乎并沒有認出自己,他點點頭,安靜的跟上了賀大娘的步伐。
坐在馬車上,三個人看似相對無語,心中卻各有所思。嚴易在想是否該相認,賀大娘在不停的回憶過往,想要找到熟悉的原因,秋靈生着悶氣,又想着主子開心的樣子,試圖說服自己。
到了新宅子,嚴易很自覺的開始觀賞起來,賀大娘和秋靈收拾着東廂房。
“給他住的地方就不錯了,還什麽都不幹,真以為自己還是貴公子呢?”秋靈一邊打掃一邊嘟囔。
“你沒看他衣服雖然撕破了,但衣料卻是上好的錦緞,臉上并無風吹日曬的痕跡,想必這些粗活是做不來的。”賀大娘說道。
秋靈往窗外嚴易的方向看了一眼,撅嘴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很快兩人收拾好了廂房,秋靈看了看天色,“姑娘怎麽拿書這麽久,是不是府中有了什麽事情,我先回去了。”
理都沒理站在門邊的嚴易,同和大娘道別後,秋靈就出了門。
秋靈一走,嚴易緩緩靠近賀大娘,輕輕開口:“賀姑姑,青奕以為再也無緣見到姑姑了。”
青奕?過往排山倒海一般湧入腦中,她仔細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看見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個人悄悄躲在宮牆角落裏偷偷哭泣,又擦去眼淚,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強大起來。
“你,你是六皇子?”賀大娘的聲音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