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黃書
穆楓整個身子一僵,呆住了。
“……你說什麽?”
白鏡愣愣看着他,總覺得這張臉似乎熟悉,似乎又不熟悉,但那雙眼睛卻像是燙進了瞳孔裏,燒得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穆總,”白鏡喃喃叫他,“穆楓……”
穆楓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整個腦神經都要歇菜了,抱着他的手指抖啊抖的,“小白,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白鏡仍是愣愣看着他,過了很久那雙失神的眼睛才猛地回過神似的,目光複雜地盯着他。
穆楓不放心地抱住他,安撫地拍着他的脊背,“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誰欺負你了麽?”
白鏡沉默着沒說話,半晌僵着脖子搖搖頭。
穆楓剛要問話,忽然聽身後響起一個男人低低的笑聲,他立刻轉過身,就看到薛謙修長的身子倚靠着路邊的一臺轎車,手裏拎着車鑰匙,望着穆楓這邊笑着打了聲招呼,“穆總,小白,打擾你們了?”
白鏡下意識地推開了穆楓,穆楓沒心思計較這事兒,聽到那聲小白立時就沉下臉來,“小白也是你能叫的?”
“不可以嗎?”薛謙仍是風度翩翩的神态,“還是說,每個叫他小白的人穆總都要好好‘招待’一下?”
穆楓皺起眉來,走近一步警告道,“薛謙,你和恒遠的合約快到期了吧,怎麽,下家找好了?”
“哦?”薛謙挑挑眉,“穆總這是讓我沒下家接手的意思嗎?”男人仍是微笑,眼睛卻微微眯了一下,“您不是想知道他為什麽難過嗎,不想聽聽我的意見?”
穆楓上下打量着他,然後抱起手臂揚了揚下巴,“說。”
薛謙倒是不在意他的無禮,只伸手向後指了指倉庫的方向,“那裏有幾個閑言碎語的人,不巧我正好經過,聽到了一些。”說着,他站直身子朝穆楓走近了一步,“穆總,你以為你這是在照顧他麽?你是在害他。”
穆楓瞳孔一縮,聲音沉了下來,“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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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謙卻是微笑着悠悠說道,“您擋得了一兩個人的嘴巴,能擋得住全中國的人麽?”他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白鏡,又看向穆楓說道,“您如果不想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就稍稍注意一點吧,雖然媒體沒膽子寫您的新聞,他的可就不一定了,您天天跟在他邊上,是方便那些記者大大方方地跟蹤你們麽?”
穆楓盯着薛謙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聲,“沒想到薛大影帝倒是個好心人。”
“過獎了,”薛謙笑着聳聳肩,然後轉身按了鑰匙打開車門,卻在坐進車裏時頓了一下,關門前看着穆楓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你已經毀了一個韓清了,對他就收斂點吧。”說罷便開車走了。
穆楓聽到韓清兩個字心裏就不太舒服,薛謙和韓清的關系一直很不錯,倆人都是北影畢業的,平時也師兄師弟地叫着,韓清那人一向高傲,真心服的人不多,薛謙是其中一個,他想不明白薛謙說的那個“毀”字是什麽意思,自己對那人真是太夠意思了,怎麽好像別人都覺得自己欠着他似的呢。不過他也沒心思想這種事,回身看着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白鏡,走過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誰說你什麽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們。”
白鏡沒想到當時薛謙也在場,明白那人是誤會了,自己剛才的失神并不是因為那些冷嘲熱諷,只不過穆楓信了他的話正好也轉移了話題,便搖搖頭低聲說,“沒什麽,他們就是随便聊天,你別管了。”
穆楓眯着眼看了看倉庫的方向,半晌收回手,重又和平常一樣笑了起來,“餓不餓?我們去吃飯?”
白鏡逼自己壓下那些荒謬的思緒,沉默着點了點頭。
兩人去一家日式面館吃拉面,穆楓又是只喝湯不吃面,拿筷子戳着那些軟白香糯的面條,郁悶地鼓着腮幫子。白鏡看在眼裏有點兒心疼,忍不住哄了一句,“吃點沒關系的,一會兒我陪你跑步就消化了。”
“今天也陪我啊?”穆楓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亮完又熄滅了,還是無精打采的,“那也不能吃。”
白鏡看了看他的碗,然後把自己面條上的一些配菜夾給他,“那先吃菜,吃菜不長肉。”
“小白你不能這樣,”穆楓咽了口唾沫,盯着那些菜葉子抓緊了筷子,“我要減肥,你應該支持我,不能誘惑我。”
白鏡默了一瞬,看了看自己滿當當的碗,又看看穆楓拿個勺子在那兒喝湯,肚子還咕嚕嚕地叫,他忽然就覺得心口有點兒煩悶,想了想便把人拉了起來,“走吧,我吃飽了。”
“啊?你沒吃幾口啊。”
“不太餓,”白鏡低聲說着,拉着他走出店門又四處看了看,“我記得那邊有個超市……”目光一頓,他立刻拉起穆楓往一個方向走,“走,去買點菜。”
“啊?”穆楓又愣了。
不過白鏡說買買買,穆楓當然是立刻掏錢包,于是兩人在小超市掃蕩了點兒蔬菜,又買了些碗筷才回到了酒店。穆楓住的這個套房簡直是七星級的标準,開機儀式結束那天白鏡本想換房間的,可是淩潇說酒店必須得提前預定,現在房滿了沒法換了,他也只能繼續和穆楓在一個套房裏住着。這個套房就和他們那個小公寓一樣,一應俱全,甚至還要再大一些,多了個內室的溫泉浴池。白鏡把買好的菜放到大餐桌上,然後挑了一些洗淨了,再拿到電磁爐旁邊往配套的鍋裏丢了進去。穆楓一直樂颠颠跟着他,就看到他卷着袖子叮叮咣咣地折騰,頓時就有點兒茫然。
“你要幹嘛?”穆楓眨眨眼睛繞到白鏡身邊。
白鏡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莫名其妙被瞪的穆同學有點兒委屈,不過還是乖乖靠着門站着,看白鏡在那兒迅速又熟練地忙活着。很快,不到半小時時間,白鏡煮出來一鍋奇怪的東西,又倒在買好的大碗裏,最後拎起來放到餐桌上,盯着穆楓說了兩個字,“吃吧。”
穆楓一呆,眼睛眨巴了兩下,被那股香氣勾引得直咽口水,“這……這是啥子?”
“減肥湯。”白鏡面無表情地回答。
“啊?”
“小白菜西藍花小豆腐番茄一起炖的湯,一點油都沒放,這要是能吃胖我把腦袋給你當球踢。”白鏡冷着聲音繼續瞪着他。
穆楓張着嘴呆了半天,心裏忽然就如同沸水一般翻騰起來,他嗷地一聲撲過去,抱住白鏡就往他臉上啃,白鏡嫌棄地推開他,皺緊眉頭低聲說,“快吃吧,肚子叫半天了,吵死了。”
穆楓哈哈大笑,二話不說端起碗就幹了,簡直是把那一鍋亂炖當酒喝,白鏡看得心頭一跳,下意識拉住他,“你慢點兒,別噎着。”
穆楓放下碗嘿嘿笑道,“別說這是什麽減肥湯,你就給我熬一鍋巧克力濃湯我也給它喝穿了!”
白鏡抿了下嘴唇,心裏暖洋洋的,穆楓說完也是真的忍不住,低頭咕嚕嚕吃着,吃得整個人都歡騰起來了,白鏡仿佛都看到男人背後有一根尾巴搖啊搖的,心裏就有股柔軟的東西流淌而過,讓他不由地微微笑了一下。
等吃完了白鏡陪他下樓消食,消差不多了又陪他在樓下繞着酒店跑了七八圈,穆楓一晚上都特別有能量,又說又笑呼哧帶喘地跑來跑去,跟個擺動的大黃鴨似的,看起來竟也有幾分可愛。
白鏡看他減肥辛苦,其實幾次都想和他說算了,你胖胖的也挺好,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可是每次看到穆楓那股拼命的樣子又不忍心打擊他,便養成了晚上沒事時候就上樓到那個健身房陪他運動的習慣。不過現在這裏沒有健身房了,也就改成了陪他跑步,雖然每晚都有點疲累,但看着穆楓興高采烈的樣子,他自己的心情似乎也會跟着好很多,所以也就繼續這麽陪着他了。
自從采取運動加節食的方針之後,穆楓瘦得就挺明顯了,從餃子又進化成了春卷,至少是個立着的長方體了。兩人運動完沖了澡又各自躺在床上玩兒手機,穆楓卻比平時更加興奮,老湊過來動手動腳的,白鏡就和往常一樣照踹不誤,他就沒見過這種沒事兒願意找踹的家夥,受虐狂麽?每天不被自己踹兩腳就不舒服似的。
穆楓被【每日一踢】洗禮之後便心滿意足地從床頭櫃拿出一本書喜滋滋地看了起來,穆楓這家夥能靜下心看書實在是稀奇,白鏡便随意地朝那本書瞄了一眼,結果登時整個頭皮都激靈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還是看到一張惡俗又花花綠綠的封皮上寫着一行大字——
《霸道總裁嬌妻的誘惑》。
什麽鬼……
穆楓卻看得津津有味,見他看過來還特別大方地抖了抖手中的書,“你想看?哪,給你!”
白鏡趕忙搖頭,還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無語道,“你那什麽書啊……”
“哦,攻略指南啊,”穆楓說着,把床頭櫃一拉,從裏面一本一本地朝他丢過來,“我要多多學習,理論和實踐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我讓陸九給我買了好多本呢,你要是感興趣我讓他再買一套。”
白鏡看着一張張七彩絢爛的封面,沉默了——
《先婚後愛霸占她》
《愛上老板的欲望》
《少婦的養成攻略》
《我與總裁不得不說的秘密情史》
《那些年,在總裁身上嬌喘的日子》
《每日睡在我床上的男人》
《那床,那王,那女人》
《等等等等》
白鏡內心OS:求九哥的心理陰影面積,以及,我真是又【哔】了狗了……
五秒鐘後,頂級套房內傳來地動山搖的怒吼。
“穆楓!抱着你這堆鬼書,給我滾去睡沙發!!!”
“哎喲!!踹哪兒呢這是,住腿!踹差了我這攻略就白看了呀!!哎哎!哎喲我的娘哎!”
白鏡氣呼呼地把門摔上,整個腦袋都要蒸熟了似的發熱,什麽欲望、什麽嬌喘、什麽嬌妻又睡在床上……丫的腦袋裏成天在想什麽鬼啊!!
而且這人簡直就是一朵世紀大奇葩,人家都看追人攻略,丫的淨看一些怎麽被人追的經驗,腦子裏有洞麽!!
簡直不想說認識這種沒臉沒皮的蠢貨!!(╯‵□′)╯︵┻━┻白鏡捂着臉內心極度無力,這種臭不要臉的家夥,自己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還覺得他可愛,可愛個毛毛腿兒啊!根本就是一大寫的賤人,簡直煩死了,煩死了,真是煩死人了!!
拿被子捂住發熱的腦袋,白鏡在黑漆漆的空間裏自我厭棄了一晚上,直到深夜十二點了才總算在滿腦子的吐槽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他想到昨晚那堆小黃書,心中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看床上沒人,還挺意外穆楓竟真的這麽聽話,便起身開了門出去,心想着怎麽讓穆楓把那些書毀屍滅跡,結果出了門就感到哪裏不太對勁,屋子裏特別安靜,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他心裏莫名地一緊,立刻加快腳步走到客廳,果然,沙發上沒人了。
白鏡心裏空了一下,忽然就覺得有點兒不太舒服,他走過去,看到沙發正中央留着一張字條。
“小白乖,別生氣啦,以後我不看了還不成麽?= ̄ω ̄=
公司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回去了,昨天你跟我保證的事一定要做到哦,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我會哭給你看的╭(╯^╰)╮好好拍戲,不打擾你了,我就在家裏等你回來,你可不要太想我喲o(* ̄︶ ̄*)o——來自每日睡在你床上的男人⊙▽⊙”
白鏡:“……”
誰會想你這種癞皮狗,走了才好。
白鏡哼了一聲,卻是前前後後把那幾行字看了好幾遍,直到快背下來了才把那張紙整齊地折起來,然後猶豫了一下,最後小心地把那紙條塞進了自己的錢包裏。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薛謙說的那些話。
穆楓他……是不是因為那些話才走的?他是怕真的給我引來麻煩才離開的嗎?
白鏡心裏有點兒複雜,那麽粘人的家夥,為了保護自己還是忍耐着離開了。他盯着手裏的錢包看了一會兒,想到穆楓走之前也許還來卧室看過自己一眼,便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個笨蛋。”
穆楓走後劇組的工作人員們自然是輕松了很多,只不過白鏡注意到似乎有兩個道具師不見了,他順嘴問了問管事的那個小哥,小哥卻支支吾吾的,就說那兩個人離職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白鏡也沒在意,問完也就忘到了腦後。
沒有穆楓在身邊的日子忽然就有些平淡了,白鏡每天循規蹈矩地拍戲,總覺得心裏有點兒空落落的,耳根子太清淨,晚上睡覺時候都覺得冷,翻來翻去好半天都睡不着。而穆楓似乎也真的挺忙的,有時候連着幾天電話也沒有一個,白鏡的日子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半年多以前,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工作、生活,只是心情卻怎麽都回不到以前那樣的平靜了。
當他意識到這種略微煩躁的心情好像是因為自己有一點點想念穆楓的時候,他整個人就有點兒發愣,連一個簡單的鏡頭都NG了好幾回,怎麽都沒辦法讓自己入戲。導演看他情緒不太對,便吩咐他休息一會兒,準備先去拍別人的戲了。
白鏡端着唐小糖給他準備好的咖啡坐在專屬的帳篷裏,呆呆看着杯子裏面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那張臉就變成了穆楓的,男人眯着眼笑嘻嘻的模樣映在眼前,他呆了一下,回過神後頓時就有些無措。
我、我是不是哪裏有點兒毛病了……
薛謙也在他對面坐着,前期的戲份兩人幾乎都是同框,所以白鏡歇着,薛謙也只得跟着休息,他坐在對面看白鏡一直木愣愣的,便過去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下白鏡的,對面的男人回過神來,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啊,連累你陪我演了好幾次。”
薛謙笑着搖搖頭,坐在他旁邊,“怎麽了?看你這兩天好像有心事。”
白鏡自己都想不明白,怎麽跟他解釋,只得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能是累了吧。”
“這兩天打戲是有點多,你的铠甲挺沉吧?”
“還好……”白鏡咬了下嘴唇,忽然問,“薛哥,我……問你個問題。”
“嗯?好啊。”
“你……有沒有那麽一個人,就是……平時有點煩人,但是也不是特別煩人……”白鏡頓了一頓,又小聲說,“但不在身邊了,還有點兒……有點兒想他了……”
薛謙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一笑,“你在說穆總嗎?”
“沒有!”白鏡趕忙否認,“我……我只是看了一本小說,有點感慨,嗯,就是感想……”
薛謙仍是眯着眼睛笑,看着他慢慢發紅的耳朵,心裏忽然微微牽動了一下。
其實那天白鏡的反應挺讓他意外的,他以為白鏡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是做給穆楓看的,可穆楓真的問他發生了什麽,那人卻忍着什麽也沒說,薛謙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戲裏的那個白靖衣,也是像他這樣,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埋藏在心裏,一個字都不對“自己”說,他忽然就沖動了,頭一回做了一件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替白鏡告狀。
不過從結果來看,穆楓是真的疼他,自己說完那一番話,那人就真的走了,還把那兩個說閑話的人踢出了劇組,他先是意外白鏡的隐忍,這次又意外于穆楓的回應,以至于他這段時間就忍不住多觀察了一會兒這個溫和恬淡的男人。
其實在他第一次聽說戲裏的另一個主角由白鏡飾演的時候,他是非常驚訝的,白鏡突然火了,火的方式像他這樣在娛樂圈中沉浮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來是炒作的,而在聽說他背後的那個人是穆楓的時候,薛謙心裏就有些複雜,因為他想到了韓清。
韓清和他都是北影畢業的,還師從同一個老師,在學校兩人就同是全校師生眼中的焦點,畢業後也同樣理所當然地紅透了半邊天。韓清是自己的那些師弟裏最有天賦的一個,只是因為太過鋒芒畢露,不像自己處事圓滑,所以剛畢業沒多久就得罪了一些惹不起的人,穆楓就是那時候出現的,他幫韓清解決了那些人的麻煩,條件就是讓他跟着自己,簽約天娛。
那就是他們兩人的相遇,從一個條件開始,之後又連接着一個又一個的交易。薛謙一直覺得穆楓是個很陰險的人,他總是讓韓清選擇,然後拿着那些必然的選項當做誘餌釣着他,穆楓給一個餌,韓清就撿起一個,以至于那人腳下的臺階越來越高,腳上的脊背卻越來越彎曲了。他的确是一路護着韓清走到了現在的地位,卻也在那個原本心高氣傲的人的心裏,捅出了一個漏着風的開着洞的夢想。
薛謙聽說的有關穆楓的一切都是韓清告訴他的,那三天的相處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那個被小師弟轉說了六七年的人,他看得出來,現在的穆楓是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白鏡的身上,也的的确确是真的把韓清抛在了腦後了,可薛謙不知道這對韓清到底是好是壞,他終于像他自己希望的那樣完全擺脫了穆楓,可他是不是真的希望擺脫他,薛謙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每次和韓清在一起聊天,那人說的話裏總是離不開穆楓這兩個字,他說穆楓又來找他了,穆楓又給他什麽角色了,穆楓又帶他去哪玩兒了,穆楓又因為他得罪了什麽人,穆楓又逼他做什麽選擇了……韓清總和他說他讨厭穆楓,可又總是和他不自覺地提起穆楓,雖然說的大多都是抱怨,可有時候也會不情願地說,那人偶爾還是挺不錯的。
只是薛謙很清楚地記得,有一次韓清也和現在的白鏡一樣,呆坐在一個地方發愣,他過去問,韓清恍惚了一會兒,忽然問他,如果有一個人永遠把感情當游戲,把每個人都當交易,而你只是他玩樂的棋子中比較重要的一個,卻不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但你又永遠擺脫不了這種局面,只能一輩子被他掌控。這樣的人,有一天會認真嗎?
會認真嗎?
“白鏡呀,準備好了沒呀?好點兒了嗎?”
“哦,好了,對不起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沒事兒沒事兒,好了,繼續吧。”
薛謙跟着站起身來,看着眼前被衆人簇擁着有些窘迫的男人,想到那個盯賊一樣盯着自己、又監視了劇組三天的穆楓,心裏忽然就微微疼了一下。
也許會吧,只不過,那人認真的對象,不再是你了……
薛謙嘆了口氣,韓清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他一個外人能明白什麽,反正一切都成了過去式,想再多也是徒然。薛謙的目光又看向白鏡,這個人很适合古裝的扮相,尤其這一身白衣飄然的模樣,連他這樣看慣了圈子裏俊男美女的人在第一次見到時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白鏡的長相是很溫柔的俊秀,棱角不鮮明,五官都很柔潤,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國畫,滿眼都是淺淡的墨,卻透着股說不清明的幽深意境,越看越是迷人。
薛謙挺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拍戲的時候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強迫的少年将軍落寞又苦澀的微笑,他竟也跟着感到心疼,有時候他就想,這個戲裏的皇帝一定是恨透了自己,所以才會那麽小心翼翼又盡心盡力地疼愛他,就想看看這人臉上能露出一次真心實意的笑容。白鏡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就和那個戲中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眉目如畫,有時候讓他都移不開眼睛。薛謙暗自笑了笑,心想自己這個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改,演一出戲就過分入戲,還真當自己是那個為他傾國傾城甚至險些丢了性命的帝王了麽?
自嘲地笑了笑,薛謙朝白鏡的方向走過去,眼看着那人吊着威亞慢慢升起來,便也站在機位前做好了準備。
這場戲是薛謙扮演的皇帝沈漠風遭人襲擊,而白靖衣殺了那幾個刺客救了他,自己卻身負重傷差點沒命,這是沈漠風對白靖衣産生信任的關鍵一場戲,所以白鏡就說要親身上鏡,導演想他反正也是武替出身,這種戲算是最拿手的,便也就同意了。
此刻白鏡被吊在半空中,試了試幾個動作沒什麽問題,便對着下面的人做了個可以的手勢,衆人便駕着機器準備開拍了。
淩潇和唐小糖都在人群外站着,唐小糖抱着白鏡的大衣,看的有些緊張,“淩姐,我怎麽覺得白哥的姿勢有點不太對勁……”
“嗯?”淩潇看看她,“怎麽了?”她又瞧着白鏡的方向看過去,沒看出什麽問道,“我看沒什麽事兒啊?”
唐小糖皺起眉頭來,“你不懂,我以前也是替身,這種戲我拍過,白哥上半身的姿勢有點怪……”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驚叫道,“扣帶,肯定是扣帶反了!”還沒等淩潇反應過來,唐小糖忽然沖出去,撥開人群朝着導演大喊了一聲,“放下來!把人放下來!!”
導演吓了一跳,一看是白鏡的助理,剛要問怎麽回事,就聽身後忽然響起幾個人的尖叫聲,“小心!!”
導演猛地回頭,就見剛才還安穩吊在高空中的男人猛地墜了下來,而周圍驚叫聲響起的瞬間,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沖出人群,就在白鏡要墜地的一瞬間猛地砸進了那人懷裏。
“咣——!!”
現場死寂了兩秒,繼而瞬間慌亂尖叫起來。
“快救人啊!”
“快打電話!發什麽愣呢!!”
“啊啊啊!血,全是血……”
嘈雜急亂的人群中央,一灘鮮血在暈迷的兩人身下緩緩蔓延,壓在身下的男人的手指抽搐地動了一下,然後迷離的瞳孔逐漸渙散,最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唐小糖的哭喊聲從遠處模糊地傳來。
“白哥!薛哥!天啊——!!!”
作者有話要說: 嘛,某蕭表示,穆胖兒你練不出人魚線,看一百本書都是白搭╮(╯▽╰)╭小白人妻忠犬屬性越來越明顯啦,倆大老爺們兒天天互相寵來寵去簡直虐狗有木有!
另外聲明一下,不是在洗白韓清,韓清這個人本身就比較別扭複雜,之前戲份少形象比較單薄,現在開始一點點充實這個角色,而且這是穆楓重生後的韓清,還很年輕,還沒上輩子那麽扭曲,所以大家不要心急,慢慢看,麽麽噠。
其實用一句話來簡單概括他的心情就是:嘛蛋,這種朝三暮四陰險急色的惡心死胖子,我特麽怎麽可能喜歡他?!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要擺脫他,離開他我一定就正常了……
昂,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