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付安陽無法理解,為什麽周六上午路上會有這麽多人出行。
剛剛看導航時的小地圖上明明還顯示道路通暢,轉頭不過十分鐘就被堵在路上動彈不得。車輛緩慢地向前挪動,不多時,司機小耿也回頭來說,“再堵下去兩邊都要耽誤了。”
下個路口掉頭去試鏡還來得及。
兩邊只能選一個。
沈聞敘那邊兩個人都沒有音訊。緊要關頭,付安陽迫不得已打給了岑意。
“別着急,可能在開會或者是周六還沒睡醒……啊,這個應該不會。”
岑意自己沒太睡醒,聲音半帶懵圈,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幫你打電話給他試試。”
“好。”
這是最後一個能聯系到沈聞敘的方法了。付安陽緊握手機,目光在車內車外焦急地躍動,落點總在車內的電子屏上。
時鐘的數字在不知停歇地跳動,一分一秒都流逝得揪心。他忽然有種“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的錯覺。
好像游戲裏主線關卡的選項,會帶給角色截然不同的人生。今天做選擇的時刻,就是他人生的分歧點。
一邊是未來可期的光明前景,一邊是……
沈聞敘。
不知道是虛驚一場,還是就這樣又要忽然消失的沈聞敘。
片刻後,岑意的聲音回複過來,“我也聯系不上他,晏晏,出什麽事了嗎?”
付安陽心頭一顫,接着反而穩穩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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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道,別擔心。”他鎮定道,“應該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到他那看看情況。”
司機回頭問他,“接下來去哪?”
付安陽搖頭,挂斷電話拉開車門,“不用送了,我坐地鐵去。”
最近的地鐵站還要六百多米,去找地鐵口的路上,他打給面試助理臨時說明了情況。
“你确定?!你離拿到這個角色只差最後一步了。”
負責他面試的助理一直很看好他,聞言不可思議道,“是什麽不能推掉的事?偏偏要是今天嗎。”
“抱歉。”付安陽越走越快,看到地鐵口時已經開始小跑,喘息的聲音順着手機傳過去,“是很緊急,也推不掉。”
助理沉默了一秒,最後勸告,“你要知道,機會只有這一次。”
“如果你不來,資格被取消,就等于把機會拱手讓人。沒有辦法再彌補的。”
“我明白。”
付安陽道,“所以打電話給您也是想說這個——如果導演問起我的話,麻煩幫我告訴他。很抱歉放棄這次機會,但我已經想清楚了才決定的,不是因為不重視。”
“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沖過閘機,他驚險地跳上最近一趟地鐵,望着手機上的乘車碼,呼吸抖個不停。
這是在幹什麽啊。
他一邊哀嘆着,拿手機輕拍額頭,一邊卻又自顧自地笑起來。
被心裏忽然冒出的荒唐又興奮的沖動完全打敗了。
算了。既然喜歡的是個奇奇怪怪的人,那被傳染跟着做點奇怪的事也很合理。
地鐵不用擔心堵車的風險。付安陽警惕着這次不能再坐過站,到達換乘站時果斷下車,乘上另一趟地鐵。
忘記把拉鏈拉好,他跟随人潮一起湧入車廂,擁擠得外套都差點被夾住扯走。
周六上午車廂內也是滿滿當當,沒有座位是必然,連落腳的空地都難找到。他拉好衣服,欠身往裏側挪了挪,靠着扶手去看車門上的站點。
數出還剩幾站,就能大致估計出還要多少分鐘。付安陽正計算路程,忽地聽見近旁傳來一聲溫和的招呼,“同學?”
循聲望去,來人比他稍高半頭,戴着口罩,壓低的帽檐下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你剛才是不是掉了東西。”
付安陽心裏咯噔一聲,摸自己外套口袋才發覺,被護士叮囑随身攜帶,用來應付第一次發情期的抑制劑不見了。
“這是你的吧?”好心人朝他伸出手,掌心裏握着那小小的三管藥液,
付安陽松了口氣,道謝接過,裝進內側口袋裏貼身收着。
“特殊時期最好不要在人流量很大的公共場所移動,等以後穩定下來就可以恢複日常生活了。”
好心的哥哥額外溫柔地囑咐,“在這樣的環境裏也會讓你不舒服的吧?可以先打車,或者公交也可以。”
付安陽點了點頭。雖然的确對變化的環境格外敏感,對擁擠和挨碰感到不适,但暫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是因為……現在有必須快點見到的人。”
“這樣啊。那一定要把抑制劑收好,是很重要的東西。”
好心人理解地點點頭,沒有責怪,反而跟他聊天放松心情,“你身上的香水很好聞,淡淡的柑橘調。我也很喜歡水果香。”
有嗎。付安陽沒有用香水的習慣,擡起袖子嗅了嗅,聽到地鐵進站的提示音看他就要在這裏下車,連忙道,“我應該怎麽謝你?”
他笑起來,走到車門外揮了揮手。
“那就……下次見面請我喝奶茶吧?”
對面的地鐵正好也打開了,是往回的方向。付安陽看着他小跑進去,這才意識到,他是為了給自己拿來抑制劑,才特意上了這趟車。
簡直像是老天送來的助力。
數站後他也下了車,一邊跑一邊繼續打給葉嘉禾。摸魚強者持續掉線。
之前進辦公室是靠葉嘉禾的電話預約,這次來還不一定能不能順利上去。付安陽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到前臺說明情況,沒想到被爽快地領進了電梯。
順利得有點意外,“他們知道我今天要來嗎?”
“這倒是沒有。”前臺姐姐幫他刷了卡,微笑道,“但不久前交代過,如果是你來,随時都可以。”
沈聞敘的辦公室裏位置他還記得,過來路上經過秘書室瞥一眼,葉嘉禾不在工位。
有其他員工見了他大步要去的方向,硬着頭皮上來阻擋,“不能進。”
“沈聞敘不在裏面嗎?”
“在是在……”
人在不就行了!
明明在!居然不理我!
豈有此理!!
白白提心吊膽了一路。付安陽顧不上吐槽“那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不顧阻攔直接推了門。
撲面而來的白茶冷香,信息素的氣味濃郁到讓人手腳發軟。
勸阻的職員秒速退離了是非之地。只留付安陽站在門口,看着兩人近距離貼在一起。
室內一片狼藉。沈聞敘紅着眼,把葉嘉禾壓在牆上。
“你們在……幹什麽啊。”
**
“看不出來嗎?”
葉嘉禾咬牙切齒地分神瞪他,“我在挨打!還不快給老子把門關好!!”
“……”
付安陽反手摔上門,費力地想把沈聞敘拉開,全身勁兒都使完了卻奈何不了他。
很不對勁。他眼裏只有攻擊目标,對周圍的一切都充耳不聞,仿佛陷在某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決絕情境裏,渾身散發着殺意。
“去把辦公桌最底層抽屜的麻醉針拿來!”
葉嘉禾雙手都被制住,趁有助力好歹抽出一只手,接過針刺入沈聞敘的脖子。
趁他動作遲緩,用力地把他推翻到一邊,大口喘氣,“操,再不來個人我就要被他掐死了。”
房間裏信息素濃郁得過分。付安陽遲鈍了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麽有存在感的信息素,心底盤旋多日的躁動指數增長,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發軟,“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怎麽變成這樣?”
“我哪知道……估計是新藥有什麽不穩定的副作用。”
強效的麻醉劑不知道能讓他消停多久,葉嘉禾當即打給實驗室求助,“我來送個資料就被他抓着一頓□□挨打挨到現在!還他怎麽了,你能不能問問我怎麽了!”
付安陽這才看到他狀況狼狽。眼眶青紫了一塊,脖頸上指印明顯,“你沒事吧……”
“我有事!這他媽都是工傷!”
“……”
我好像也有事。
付安陽屏住呼吸後退了兩步,剛摸出口袋裏的抑制劑,聽見葉嘉禾“卧槽”一聲。
麻醉劑居然只拖延了半分鐘時間。不知哪裏來的意志,沈聞敘緩緩地坐起身,擡起頭,眼中神采黯淡。
像個被暫停又啓動的機器,目光茫然地在空氣中游移。看到付安陽的眼睛時有一瞬間的停頓,卻平滑地移開,落在葉嘉禾身上,眼底的顏色加深了兩分。
付安陽怔了怔,朝他伸出手卻被葉嘉禾擋住,往門外推了一把。
“他從分化出事開始就這樣,每次信息素不受控就把旁邊的人當假想敵無差別攻擊。”
葉嘉禾活動關節,認命地起身,警惕地盯着他擺出個防禦姿勢,“我應該交代過不準任何人進來了吧?你先出去,別告訴這其他人裏面發生了什麽。希望我能撐到實驗室把有用的藥帶來。”
付安陽不穩,看向沈聞敘。他顯然不是清醒的狀态,握緊的拳上正在滲血,卻還打算不知疲倦地繼續揮下去,直到清除身邊所有障礙,只剩自己一個人為止。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葉嘉禾不耐煩地催促,“還不趕緊走。”
“我可以留下幫忙。”
付安陽打開一管抑制劑一飲而盡,沒有要丢下兩人繼續決鬥的意思,“反正我已經看見了,還能把我滅口嗎。”
“你留下是添亂還差不多!”
葉嘉禾抽空翻了個白眼,“他捶我都捶成家常便飯了,大不了給我補工資。你留在這萬一錯手傷着你了,等他清醒過來又要心疼帶自責的,整那叽叽歪歪的事……”
“嘉禾。”
付安陽忽地打斷他,福至心靈般舉起手裏剩下的兩管溶液。
如果沈聞敘是因為信息素失控才變成這樣,護士說過,他手裏的就是無差別信息素抑制劑。
“這個……能不能給他喝?”
作者有話要說: 來唠!
嘿嘿
拖來拖去終于寫到這裏唠
是個小短篇,估計下周就要完結
按計劃應該月底完結來着,最近有點忙頻繁請假orz
anyway國際慣例提前一周完結預警
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