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還差一個人。”
葉嘉禾從身邊近處随機抽取一位幸運同學填上空缺,“還剩什麽我看看……單人項目400米沒人報嗎……唉我來吧,還剩一個1500米。”
“夏予添已經報了3000米了,再塞給他也不合适。”
體育委員的眼神在最好拿捏的同學身上打轉,“聽說你們倆以前都是田徑隊的,應該都挺能跑的吧。”
付安陽:“……”
于是1500米也接了下來。
積極得太顯眼,連發小都震驚了。夏予添過來問他,“行不行啊,你不是挺長時間沒跑了麽。”
“跑起來不就知道了。”付安陽說,“還有半個月,練一練應該來得及。”
班裏同學對運動會實在沒什麽熱情,臨時湊不夠人數只能撿着關系好的先禍害。葉嘉禾自己就報了兩項個人項目和一個接力。
連一個omega都那麽能跑,他不行不是很沒面子。
“運動會的日期跟你面試安排好像挨得很近。”沈聞敘還記着他之前提過,“會不會忙不過來?”
“沒關系。剛好是運動會後一天。”
付安陽不以為意,“再通過的可能性不大,我也沒太多時間準備,就當去裸考好了。”
他在網上查過,別的演員去面試都是提前安排老師上課,各種培訓班學臺詞學體态什麽的。他自己就純屬頭鐵,什麽都沒準備,也就沒抱什麽希望。
“那就在運動會好好玩吧。”
沈聞敘笑道,“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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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要那麽期待。”付安陽說,“我只是湊數才來的,估計也跑不出什麽成績。”
好不容易積極參與一回,萬一真跑得拉胯也太沒面子了,提前降低心理預期比較好。付安陽說完才想起來,“你不是說那天有事不來麽?”
他沒多想,只覺得既然運動會定在周六,那沈聞敘肯定又是要去公司加班的,沒空也正常。
“拒絕的時候沒想到你要參加。”
沈聞敘自然道,“我會争取一下,不能來為你加油太可惜了。”
他還從沒親眼看過付安陽的比賽。
“以前都只能聽你說。終于等到機會,不能再錯過。”
想到同樣的事,付安陽沒說話,等到下課鈴響了低頭往教室裏走,小聲道,“我也等了很久啊。”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在沖線的瞬間産生幻覺,回頭望,沈聞敘就站在跑道旁。
退出校隊前的最後一場比賽,他在最後一個直道上忽然失速,停在了離終點線不遠的地方。看着前方空空蕩蕩的跑道,心裏有莫名的恐懼彌漫。
他的阿敘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沖向終點線的熱情消散殆盡,那之後他就沒再正經跑過比賽。
付安陽想,即使之前的運動會被老師挑去,他大概率也會拿“影響學習”這種屢試不爽的借口拒絕。剛剛說要參加運動會的時候卻什麽都沒考慮,只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直到沈聞敘說“我很期待”,說“不能再錯過”,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樣的理所當然是存在于什麽樣的基礎上。
沈聞敘回來了。
不可思議的承諾變成了現實,連帶着他也對原本不打算再做的事有了期待。
到教室以後再說起運動會,關绮綠還是激動得不行,當晚就特意去聯系之前學校田徑隊的指導老師,給他做了份個人訓練單。
一個個的比他本人都還有幹勁,感覺不跑進前三名都說不過去。
夏予添感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還有我呢關關。”
“你一直都有在練習啊,自己什麽情況還不清楚嗎,哪裏用得着特訓單。”
一起長大的朋友,偏心也很明顯,“明天開始到飯點我就提醒你們用特訓的食譜!營養也要跟的上才行。”
參加運動會的學生被批準在晚自習時到操場訓練,直到運動會結束。體育老師會在場清點集合名單,提供指導并監督,想借着機會來摸魚是不行的。
倒也有寧可高強度運動一整晚,也不想在教室坐着的同學。夏予添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道理我都懂。”夏予添指着同樣站在跑道邊熱身的人說,“但他又不用參加運動會,為什麽也能曠課啊,老師不管?”
葉嘉禾低調回答:“他給校長送了兩個omega小老婆。”
“真的假的!”
沈聞敘大方承認:“教室裏太悶,我來陪晏晏。”
付安陽:“……”
沈聞敘過來摸魚為主,偶爾陪跑一段,大部分時間在跑道邊休息。體育老師看到他居然也無動于衷,偶爾還站一起聊幾句天。
付安陽懷疑這座學校被他控制了,“有這操場上吹夜風的時間,多刷幾套題不好嗎?”
“總是學習太累了。”
沈聞敘堂堂正正道,“作為學生偶爾也應該學會偷懶,合理安排休息時間。”
他的日程更滿,不僅要上學還得回公司處理工作,但好像都沒怎麽提過會累。
想到這個,付安陽又覺得他過來偷個懶休息會兒也挺好。
……果然是被洗腦已經成習慣了!
晚自習訓練過了一周。周五下午放學時,他們照舊過來操場,自己加練。
周五是沒有晚自習的。關绮綠跟着來操場看帥哥,沒有嚴謹陪着總覺得身邊空落落。
“她說現在一放學就要立刻回家。到下次月考成績提上來之前估計都沒有時間一起玩了。”
看了一圈沒有找到比自己班更帥的,她失落地嘆氣,更想念小姐妹了。“大概是因為教師家庭吧,她家裏對成績要求真的好嚴格。”
付安陽想了想,自己家好像也是這樣,無論什麽時候話題都是以學習成績為主。
只是家裏人總不在,他只需要每隔一段時間稍微應付一下就行,天天都被這話題拘着估計也會很鬧心。
今天情緒不高的人還有一位。沈聞敘跟葉嘉禾中午去了一趟回來,之後就笑得很淡。是那種沒什麽心情但還是習慣性對外營業的表情。
這樣的心情在去接完電話之後更加明顯了。付安陽剛跟同學跑完一組接力,到旁邊休息,看見他握着手機,從看臺下不言不語地走來。
葉嘉禾倒是見怪不怪,翻出毛巾挂在脖子上,擰開一瓶水,“把陳少爺安排完了?”
“嗯。”
沈聞敘嘆氣,見付安陽跑完回來倒是眼睛亮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到他身邊,低頭碰在他的肩膀,伸手緩緩抱住了他。
“……喂。”
付安陽一驚,舉着水杯的手還懸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我身上都是汗。”
沈聞敘很輕地哼了一聲,沒有要擡頭的意思。
付安陽一頭霧水,用眼神問葉嘉禾“他怎麽了”。
“碰上糟心事兒了呗。”
葉嘉禾解完了渴,咂咂嘴講故事,“有一家姓陳的,以前老沈家落難的時候出手幫過。念着那點恩惠就把他們就當心腹用了。恩惠沒少還,沒想到得了好處就反手擺我們一道。”
“姓陳的還有個兒子。”
葉嘉禾指指疑似撒嬌的人,多看一眼都直掉雞皮疙瘩,“他說新時代了不興株連九族那套,上一代犯的事自己背了就算完,就沒狠下心斬草除根。結果呢,人兒子不領情,替爹來整活兒了。膈應吧?”
“做人不知道感恩,那就祝他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夏予添日常聽得嘆為觀止,和關绮綠面面相觑後發出啊這的聲音,“你們的生活好豐富啊。”
“……”
“這樣嗎。”
付安陽聽完覺得很棘手,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糾結了一會兒,只能拍拍他的後背,“起來吧,不是你的錯。”
“他說如果換成是我,也會像他一樣回來報仇的。”沈聞敘語氣委屈,仿佛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我才不會那麽忘恩負義呢。”
“啊?已經解決了嗎?”原本以為他是在為如何應對而感到煩惱,“他什麽時候說的?”
“他跪在我面前反思的時候說的。”
“……”
那就是解決了吧。付安陽果斷把他從身上拎起來。
白擔心了。
“要不待會兒一起去喝點東西放松放松?”夏予添提議。
“既然朋友心情不好,我們就有義務幫助他重拾笑容!”
“說人話。”
“我想念喝酒的快樂了。嘿嘿。”
“……”
付安陽無奈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上次還要我把你撿回家一起瞞着阿姨。”
“這回沒關系!明天我爸媽不在家。”
“……”
“學校對面那條街好像開了一間音樂餐廳。”
關绮綠附議,“要不要一起去探店?我爸媽周末也要加班,本來就打算晚飯吃了才回家的。”
一拍即合,跟着導航走路過去也沒多遠。餐廳的位置需要預定,但架不住運氣好,五個人剛到,正好趕上前一桌吃完,坐下點了吃的和酒精飲料。
靠着玻璃櫥窗的位置能看到街景。付安陽漫無目的地朝外看,耳邊除了朋友的插科打诨,還有餐廳音響傳來的歌聲。
比起之前去過的酒吧,這裏的音樂更通俗些,放的是當下受歡迎的流行曲。上一首結束,舒緩的前奏響起,餐廳裏響起了岑意的歌聲。
在一個尋常夜晚裏,不經意降臨的小驚喜。付安陽下意識地去看沈聞敘,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會心一笑。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概是音樂的氛圍烘托得太好,付安陽覺得這樣的默契很令人心動。還沒想到是怎麽個動法,看見他去拿酒杯立刻吓清醒,劈手奪下來,“你就別喝了。”
上次知道他酒精過敏之後特意去網上查了資料,才知道過敏是那麽嚴重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命沒了都有可能。
是誰說的自己很惜命來着。
“啤酒沒關系的。”
雖然這麽說着,沈聞敘仍舊順從的放下了杯子,一臉幸福地享受被放在心上擔憂的瞬間。
“……”
你就是用這個德行讓人家跪下認錯的嗎。
“回頭我就把他作業本上的簽名都收集起來!”
一聲突然拔高的大嗓門插播,付安陽才從二人世界裏的氛圍回過神來,被夏予添一巴掌拍在肩上,搖晃得犯暈。
“等你以後演戲火了,我就賣給你粉絲坐等收錢。嘿嘿。”
付安陽:“……”
怎麽忽然聊到這了。
“你是怎麽想到要去面試的?”
葉嘉禾也好奇道,“當演員?想紅?”
紅不紅的還好吧,似乎并沒有憧憬過成名之後的樣子,付安陽認真想了想,“還沒期待到那麽遠的程度。”
“就是忽然有興趣,正巧有劇組在面試就去了,沒想到能進複試。”
如果是別人,聽起來可能會有因為過分謙虛而附加一層虛僞感。葉嘉禾對這種虛僞感太熟悉,在他和沈聞敘生活的周圍比比皆是。
但在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裏,他找不到類似令人生厭的感覺。仿佛被那雙清澈透底的眼睛看着,沒有什麽是需要隐藏的。說什麽就是什麽。不委以虛蛇,也不用假笑敷衍。
葉嘉禾能夠理解沈聞敘為什麽對這雙眼睛的主人如此執着,念念不忘。
無法見面時,他是遠航的燈塔。重逢之後,他又像航船的錨。一回頭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碰到。給予指引,給予穩定。
這樣在他們生活裏罕有的真實感,是某種珍貴的,能夠确信的安心。
“付晏晏。”葉嘉禾托腮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喜不喜歡沈聞敘啊?”
“……”
恰好是切歌的瞬間。餐廳裏忽然靜下來,整桌震驚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葉嘉禾卻旁若無人,繼續說,“如果你不跟他在一起,跟我也行。”
作者有話要說: (叒)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