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山中夜色蒼茫, 繁星點點。曹煜兩個時辰前說他太累,閉上眼睛睡過去到現在還沒動彈一下。
方沁守在邊上盯着他瞧,她便知道他是強撐着, 失血過多摔壞一條腿,還帶着她走出山林, 尋到人煙。
她拿巾子輕輕擦拭他臉上擦傷,嚼碎了獵戶妻子送來的草藥, 再用草藥汁塗在創面, 而後為他右手傷處重新包紮, 這會兒血又止住, 可先頭大夫以羊腸線縫合的口子已經崩開,無法置之不理。
饒是方沁拿藥草汁塗抹傷處,曹煜也毫無反應,體溫也漸漸升高, 方沁用木勺一點點喂水滋潤他的嘴唇,喂肉湯供給他體力,讓他得以支撐下去。
那獵戶的妻子見自家丈夫遲遲不歸, 也納悶犯愁,正欲點上火把外出尋人, 就見自家丈夫扛着條鹿腿往家走。
獵戶滿載而歸, 大喇喇笑着下坡。
“我接你一把。”獵戶妻子上前幫着一道擡鹿腿,“我說今晚怎麽回來得遲, 原來是打到鹿了。”
那獵戶嘿嘿笑出滿口大牙, “鹿肉好, 養肝補血, 還壯陽!”他進家門腳步一頓, 聽見間壁有女聲啜泣, “裏頭有人?”
“一對夫妻,男人跌落山澗,女人也跟着下來尋他,說是斷了條腿,我瞧着不嚴重,誇下口說你能治。”獵戶妻子掏出從方沁那得的銅板,樸實一笑,“是好人呢。”
那獵戶也跟着傻樂,“我看看去!”
推開門,稻草混雜泥巴糊就的牆下擺着張簡陋的床,一個身材高瘦面容俊俏的男人阖眼仰躺,他邊上候着個纖瘦嬌娜的女人,臉孔清麗可人,挂着點點淚痕,驚動了二人的恻隐之心。
“妹子,我家男人回來了,讓他幫你丈夫瞧瞧。”
方沁急忙點頭,起身讓開一隅,“多謝二位,他睡了許久,眼下又燒起來,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獵戶卸下順手拾來的柴火,行至床畔試探曹煜溫度,“是有點燙,但他有皮外傷,想必是傷處沾染污穢,引身體不适,我先看看他的腿。”
方沁在旁抻長脖子擔驚受怕地瞧着,畢竟這不是醫館,只是一間鄉野裏的茅草屋,若将他的腿就此接壞,怕是再也好不全了。
但也別無他法,只得将一切交由老天安排,都說禍害遺千年,曹煜這樣的人,合該是一輩子風調雨順心想事成長命百歲的。
“無礙,妹子沒事,骨頭沒斷,摸着只是裂開了,我給他綁個板子,三個月保管生龍活虎!手上的傷麻煩些,要拿線來縫。”
方沁連連點頭,“是,大夫也是那麽治的,可是遇上了難處?”
獵戶不容置疑地擺手, “我給自己都縫過三回。”
方沁如釋重負,兩腿直發軟,止不住地道謝。
“都說我男人有本事吧?”獵戶妻子笑着拉過方沁,“來,你先跟我到外頭等。你丈夫燒得厲害,等會兒你拿冷水給他擦擦身,等明早起來看,要是不退燒,我趕車到鎮上幫你尋大夫。”
方沁感激不盡,“多謝你,多謝你們。”
曹煜在縫合創口時便疼醒過來,一通折騰,出了滿身汗,方沁進來給他擦身,認認真真地不發一言,擡眼見他目光灼灼将自己盯着。
不知為何,見他為自己傷成這樣,方沁異常來氣,“看我幹什麽?用不着休息了?”
曹煜開口嗓音嘶啞,“你不是說我睡了兩個時辰,如何還睡得着。”
方沁擡起他一條胳膊,用涼飕飕的濕巾子擦拭,忽地瞧他,“你知道是誰要殺你?你告訴我吧,我不害怕。”
曹煜輕咳兩聲噤聲片刻,啓唇道:“要殺我的只怕不止一個,施粥那日的刺客,和今天的不是同個目的。”
方沁半天不能回神,“什麽意思?”
曹煜也只是猜測,沉吟道:“雖然都是要殺我,但一個是為了鳴金壯聲勢,所以選在災民聚集的地方行刺,另一個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就是要我的命。”他咳嗽兩聲,“頭一個人不似有武藝傍身,第二個就連身下馬匹都出了奇的精良。”
方沁不願接受這一說法,要是真的就太可怕了,“你想多了,兩個人我也都見到,我怎麽不覺得…”
言訖她便垂眸黯然,攥着巾子的手也不再動彈,曹煜反握她手,“別怕,讓我在這兒靜養一段時日,便裝作墜崖身亡,暫時成全他們的心願。”
曹煜卧床靜養了三日,獵戶借他一副拐,他左手執拐也能下地活動。
二人被好生款待,方沁白日裏和獵戶妻子進山撿蘑菇,夜裏一道下廚,幹些活計,也好抵扣夥食。
那獵戶一面拆卸鹿腿,一面和曹煜胡侃亂侃,問他是哪裏人士,和妻子為何到此。曹煜最擅欺哄,三兩句締造一對平實無華的恩愛夫妻。
獵戶妻子背着籮筐回來,身邊是挎着籃子的方沁,臉蛋上一抹幹泥,見曹煜杵着拐棍朝自己走過來,她掀開籃子裏的松針,笑着與他獻寶。
“瞧,這回沒帶有毒的回來。”
曹煜摳摳她臉蛋,泥灰撲簌簌往下掉,她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背在腮上一抹,“弄髒了。”
她将籃子放下,走到水井邊上洗手洗臉,“你好得倒快,這就能下來走動了,還以為要卧床一段日子。”
一陣微風似的,她晾晾兩手,跟着獵戶妻子到竈房去,她學會了生火,不大娴熟,拿着吹火筒對着爐子吐氣,“嘭”得吹出一股黑灰,移開吹火筒,只有嘴邊一圈是白淨的。
“妹子!”獵戶妻子丢開水瓢來救急,見方沁這副模樣,朗聲大笑,“哎唷妹子!這是什麽時興的妝面。”
方沁迷了眼睛乜目看向曹煜,卻見他也在笑,好生氣人!
不過他笑歸笑,将拐棍往竈臺一靠,從她手裏把吹火筒接過去,“我來吧,往外吹還好,就怕小祖宗着急了往裏吸進一口。”
“胡說!”方沁氣得直想打他,但又不得不承認技不如人,他燒火的功力千錘百煉,她才只是新手入門,當稱他一句老師。
獵戶妻子掩嘴偷笑,暗道這對小夫妻當真恩愛,男人管女人叫祖宗,這是想都不敢想的,哪知道這二人曾是真格的長輩晚輩。
如此十日彈指一揮間過,曹煜右手解開了紗巾透氣,也拆了棉線,就是傷口可怖,叫方沁十分可憐他,說他從小挨打,一身的傷,當了大官也要受傷,這是命不好。
說完發覺自己命也不好,不過是出身比他強點,可最後還不是落個舉家發配的下場,思及此,側身往他懷裏鑽一鑽,“你我命都不好,只盼恕兒過得平順,可眼下你在朝中危機四伏,不止一個人要殺你,托你的福,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就怕恕兒受你牽連。”
被她拿話中刺紮,曹煜只是捏起她手掌在唇邊,“若這要殺我的人中有顧夢連,你是幫他,還是幫我?”
不等方沁答話,他輕哂,“是他也好,起碼你有個保障。”
方沁第一下沒聽懂,倏地擡起臉,“他如何殺你?書信劉文清已是他能力極限,你因此左遷侍郎,而今他舉家搬離南直隸,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你便将他忘了不行嗎?”
“行。”
他幹脆地只說一個字,倒将方沁弄得無所适從,“依我看這次就是劉文清的詭計,你平安回去,請萬歲爺裁奪,沒準便能将劉文清和其黨羽扳倒。”
曹煜捏捏她手掌,沒有言語。
又是十天過去,方沁在這一帶也熟了不少,村裏幾乎不通外界,她無處得知城裏消息,這裏人似乎也并不關心,她想或許曹煜下落不明的消息近日已經傳回了北平,不見屍身應當會在此地找尋,想必找到這裏也只是時間問題。
曹煜對此只道:“那便等他們找來。”
沒過多久,真的就被找來。
村裏人七嘴八舌沒有不透風的牆,東邊說句悄悄話,明日西邊就有人知道。獵戶家收留了一對男女,鄰裏鄉親到城裏邊省親,看到官兵拿着畫像尋人,畫上正是那個男人,于是偷摸報了官府,回來又叫獵戶家裏存着點心眼。
獵戶來不及心驚,下晌便有官兵前來尋人,官府人一到,方沁還跟着獵戶妻子在樹林子撿菌子。
回來一瞧,褥子還熱,曹煜人卻沒了。
方沁丢下菜籃子要追出去,被獵戶一把掣住,壓低聲量與她道:“曹兄弟走之前和我說,要妹子你在這兒等上兩天,他另尋人手來接你。”
指尖不受控地一顫,這話具體有何含義,方沁不敢細想,聽村裏人描繪,來的是騰骢軍,是萬歲爺親軍,照理說跟他們走便能獲救。
那為何他要留她在此?
按她想法,只要曹煜回到北直隸,便能逢兇化吉,控告劉文清心懷不軌意圖謀害皇帝近臣,進而一舉将其扳倒,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可曹煜似乎并不這樣想,這幾日他表面瞧不出憂慮,卻時常兀自出神,方沁沒受過那麽重的傷,無法設身處地,只當他身體不适,合上門讓他在屋裏靜養。
他即将面聖,卻不讓自己跟随,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曹煜說過的,他只怕兩件事,一是死,二是失去她。
來接方沁的是趙家人,趙栾和周荃親自帶人來尋,彼時方沁已獨自等候三日,日日煎熬,有淚哭不出,木愣愣枯坐,像個呆頭大鵝。
“小姨姥姥!”周荃見了她,腳底拌蒜下馬跑來,踢到門檻,幾乎是跪到她面前去,“小姨姥姥,讓你久等了,我們來了。姐姐她在城裏等你,娘也從杭州來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們收到信說你們遇刺,可曹先生回京,朝廷對外只說他乘馬車墜落山崖……”
方沁驟然哽咽一聲,連日來的淚水都在此刻迸發,任誰和她說話她都好似一縷游魂。
獵戶和他妻子見來人一身錦繡衣袍,日前曹煜又是被騰骢軍畢恭畢敬地請走,忽然明白過來這兩位只怕身份貴重。
方沁臨走時特意謝過二位,又叫周荃留下銀錢,一路出浙江,在周芸陪伴下回到南直隸。
高靜雪正在金陵等她,她們在客舍落腳,聽從曹煜信上安排,沒有住在趙府,抑或任何一處會被官府輕易順藤摸瓜将她找到的地方。
眼瞧着高靜雪比方沁慌張,在屋裏不斷踱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曹煜說你們遇刺,沁兒你可知道是誰的示下?”
方沁木然道:“應當是戶部尚書劉文清…之前曹煜左遷侍郎便是着了他和汪銘的道。”
周荃在旁抱胸沉凝,“赈災遇刺的傳聞我們也聽說了,聽着像是百姓□□,難不成是劉黨的人混在其中蓄意行刺?”
方沁忽感悲痛,躬身抱住兩臂,“不,曹煜說施粥那日不是劉文清所為,他說那人不是為了殺他,而是為了…壯聲勢。”
“壯聲勢?”周荃皺起眉毛,“那是何意?”
周荃聖賢書不少讀,卻少處事經驗,高靜雪已聽明白,倒吸氣匆匆将話頭帶過,“之後呢?你們之後是怎麽到那山澗去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夜裏我和他坐上馬車想離開浙江,清晨被刺客策馬追上,他抱我滾下山,這才逃過一劫。他說這刺客才是沖着要他的命來的,我猜…這才是劉文清派去的人。”
高靜雪大驚失色,“你可知道官府對外說的是你們馬車在山路墜崖,而非遭遇刺客……或許是劉文清在當中做了隐瞞。”
實情究竟如何,他們不得而知,方沁靜幽幽忽然開口,“曹煜是不是不讓你們放我去北平?”
她太清楚他會怎麽做。
高靜雪點了下頭,躊躇道:“他讓我們等信,你別急,先等等看。”
方沁只得等着,她不曉得曹煜到底有何安排,又會不會在哪一天将恕兒偷偷送出來,因此她只能等着,等他的信。
說是這麽說,可人的念頭一天一變,這會兒被說服,沒幾天便又改換主意坐立難安想去北平。
如此翻來覆去的等了半月,的确等來曹煜抵達北京的消息,不過這只是趙栾派人打聽來的,更細節就沒有了。
高靜雪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不準此時曹煜已将劉文清一黨暗地裏蠅營狗茍作奸犯科之事上禀萬歲,就快将一切擺平,送信回來給她。
起初方沁還會附和兩聲,這下她連“嗯”一聲都不了,兀自出神片刻,“我想去齊國公府附近走走。”
高靜雪連連颔首,“好,我這就叫人備車。”
她來到大街上,親眼見識了連日來喧鬧的街道,不是因為災後回複了金陵城的熱鬧,而是江浙一帶的□□席卷了江南,百姓們像是不滿李賢執政已久,已此次災情為導火索,三天兩頭便要在府衙鬧上一鬧。
要說這背後沒有盛雲黨的人鼓動,方沁是不信的。
那日曹煜在縣衙遇刺,想必也是這些人的手筆,所以他說“鳴金壯聲勢”——對百姓來說,沒有什麽比當衆處決一個“朝廷狗官”更加振奮人心的了。
方沁行走在變化翻天覆地的街道,忽聽有人叫她。
她恍以為聽錯,繼續往前走着,高靜雪卻陡然駐足。
方沁遲疑問:“怎麽了?”
随高靜雪踅足眺望,竟在身後五步遠的車架內,見到了一張她再想不到還能相遇的臉。
“沁兒。”顧夢連掀着車簾,又喚她一聲。
這一聲,将方沁給猛然喚醒,卻是駐足凝望,久久沒有回應。
最後眼看着他提袍行下車架款款走來,他先與高靜雪見禮,而後在方沁面前站定,擡了擡手,終是放下。
顧夢連看向她單薄的肩頭,“你瘦了。”
方沁下意識拿手蓋住一側肩膀,“應當沒有。”
“他就是這樣待你好的?”
方沁驀地擡頭,見顧夢連苦澀發笑,當即垂眼不再言語。
他們太熟悉彼此,熟悉得曾恨不能随對方去死,以至于此刻他們得以保全體面,對其中一人的背叛倒戈心照不宣。
顧夢連大大方方地笑,“我就住在這附近的下前街,周家夫人沁兒來坐坐嗎?”
“…不去了。”方沁回絕過後,又問道:“你不是離開南直隸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姚恭人也在這兒嗎?”
這問題并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顧夢連笑了笑,一如當初那般灑脫,“不然還是來坐坐吧。”
高靜雪坦然微笑道:“那就去嚒,也許久沒見了。”
姚恭人果真也在,前院裏還有個年方二八的青春小女子,瞧着小家碧玉,肉乎乎的臉蛋上兩抹飛霞,絞着巾子站在帶她來的姚恭人的身側。
“沁兒…你,你們怎麽……”姚恭人帶這小女子來尋顧夢連的目的再清楚不過,她還事前和顧夢連嚴正聲明,要他別再沉溺過去,也別再做那些悖逆的勾當,他爹不說什麽,不代表她這個嫂嫂就不管了。
結果他竟将方沁給領回來了?
高靜雪随方沁邁過門檻,和姚恭人唱喏,“今日當真湊巧,姚恭人,還記得我嚒?我是高家人,管沁兒叫小姨,今日我和沁兒走在街上,剛走到齊國公府附近,就遇上了連三爺。”
“姚恭人,好久不見。”不同于見到顧夢連的百感交集,方沁見到姚恭人只有最簡單的高興,“我聽說你們離開了南直隸,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姚恭人躊躇上前,愁眉苦臉,拉着她上下掃量,“可不是?我也以為再見不到你了,我是離開了南直隸,這不是放心不下他?又回來幫他操持婚事。”
方沁朝那小姑娘瞧過去,照鏡子似的在她臉上瞧出自己七分像,掩飾尴尬道:“我今日不該來的,攪合了你們的正經事。”
姚恭人不可能晾着那姑娘招呼方沁,笑道:“什麽攪合不攪合的,反倒是我今日不能将你們好生招待,實在有愧,這樣,我下月初二離開南直隸,屆時你來送我,我們再聚。”
“這樣也好。”方沁朝顧夢連欠欠身,“我便告辭了,下月初二再來給姚恭人踐行。”
“好,我送你。”顧夢連還将她送出門去,更是以流民鬧事的名頭,安排馬車送了高靜雪和方沁回到客舍。
回去後高靜雪比方沁還要震驚,方沁這段日子本就過得像一縷游魂,這下愈發飄忽,不過倒是不急着去北直隸了,畢竟下月初二還要去給姚恭人踐行。
說是下月,其實只是五天後的事,那日方沁起早過去,高靜雪不放心她,特意推了事務作陪。
姚恭人也是個有分寸的人,雖說是讓方沁來送行,可時間卻定得較晚,她人已經預備坐上馬車,如此二人只得站在門口短暫寒暄,方沁也不必在顧夢連府上過久停留。
交談得知原來安遠侯府一家并沒有離開南直隸,而是從金陵去了揚州,顧家真正的二爺顧林橋在那兒皈依佛門,他們過去也算一家團聚。
車夫在催,姚恭人便在顧夢連胳膊上搭一把,上了馬車,和方沁揮手作別。
方沁轉回身,見顧夢連靜候在側,他問:“怎麽不問我為何從揚州回來?”
有千百個理由叫他從揚州回到金陵,她便在其中,舉足輕重。
“你總有你的理由,我沒有立場過問。”方沁笑一笑,“送了姚恭人我這就走了,連三爺,還請留步。”
顧夢連凄惶一笑,踅足進門。
她這一次來,只在他門前站了站,顧夢連約莫不甘,三日後竟親自來到她下榻的客舍。換往常高靜雪和周芸總是輪換着來陪她,可這幾日凝姐兒病了,她們兩個見方沁逐漸平穩,便也不再放心不下,于是這天便沒有來。
好巧不巧,顧夢連找上門,趙家留下了三五家丁守在方沁門外,屋裏也有丫鬟随侍,方沁便沒有防備,拉開門見是他,微微一怔。
顧夢連很是落落大方,“嫂嫂留給你一件揚州帶來的禮物,我上次忘了拿,今天給你送來。”
“多謝你跑這一趟,我自己拿進去就好了。”
方沁伸手去接,怎知手中落下一片紅楓。
擡眼撞進顧夢連洶湧的雙眼,她深吸氣想要關門逃脫,卻聽他道:“你可知道曹煜縣衙遇刺,背後是誰的安排?”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一口氣寫到曹子抱崽“捉奸”,太累遼,明天見(封面裂開可以點擊圖片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