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提前解約吧
江沅睡得不踏實,姜汐潮過來她大概知道,盛時去陪姜夕媛她也知道。
頭太暈,昏昏沉沉的,身體上的不适,反倒減輕了心理上的痛苦。
她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睡着,蓋着被子還是覺得冷。直覺自己應該是病了,可是動不了,沒辦法叫人。
也無人可叫。
落水時她背着包,是防水的,手機應該還能用,可是,不知道打給誰,也沒力氣爬起來拿手機。
她是真的冷,将被子裹得緊緊的,縮成一小團。
迷迷糊糊中,感覺外間有很奇怪的聲音,很沉悶,好像是打鬥聲,還有男人呼痛的聲音,可是聽不真切,一會兒又沒有了。
大概是幻聽吧。
她在重新恢複的寂靜裏,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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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柏感覺今晚他大概要交待在盛時手裏了。
是,是他鬥膽越界了,可這不就是一個女人嘛,還是他盛時不上心的,就算為了男人的面子不給玩,也沒必要下這麽狠的手吧?
李松柏認識盛時好幾年了,自認為他們還是十分脾氣相投的。盛時這人吃喝玩樂十分精通,因為有個心上人,在男女關系上的确比他們單純一點,可是也還是養了個替身小情人洩火。
就這玩剛成年的小姑娘的行為,他盛時也不見得多有節操。
李松柏泥一樣癱在地上,臉上大概是開了個調料鋪。渾身上下哪哪都疼,應該就沒有一塊好肉。
“盛哥……”他呼哧呼哧吭着氣,“這事……我越界了……我該等你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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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柏。”盛時打斷他。
盛時的身影是一個朦胧的輪廓,看不清他一絲表情。
他走到李松柏身邊,慢慢蹲下來。
“李松柏,”看樣子他挨揍,還把盛時累着了,他呼吸微沉,聲音又沉又冷,“不要打江沅的主意。”
李松柏點頭如搗蒜:“我懂,我懂……我絕對等你……”
“我是說,無論何時都不行。”盛時拍了拍李松柏的臉,他的手上還沾着股血腥味,下一句出口,形如鬼魅,“要不然,我弄死你。親手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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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遲早剛睡下,就被手機吵醒,氣得想罵人。待看清人名,不由皺起眉頭。
什麽點了啊大少爺,還讓不讓人民公仆好好休息啊。
“你們到底要查到什麽時候?!”剛一接通,就被吼了一嗓子。
章遲早有點懵:“怎麽了?”
“一查查好幾年,一點進展都沒有,你們警察都是吃幹飯的是吧?整天要我提供情報,提供情報,薪水要不要也讓我幫着領?”
這麽一大晚,這麽大火氣。
性生活不協調嗎?
“盛時,”章遲早爬起來,靠坐在床頭,“你冷靜一點。”
不對勁,盛時以前從來沒有這麽失态的時候。
盛時在那邊吼:“我他媽的冷靜不了!”
說他是吼吧,那聲音又好像壓着,怕吵着人似的。
這不是當初跟他說“盛長勝的确打算對我下手”時,也鎮定無比的盛時。他瘋歸瘋,但是平時是理智的瘋批,現在,卻變成暴躁的瘋狗。
到底什麽事,把他逼成這樣?
“到底怎麽了,這麽一大晚的?”章遲早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對,那小姑娘不是沒懷孕嗎?你怎麽急成這樣?”
昨天還是前天,盛時蠻橫無比的讓他想辦法,保護那個叫江沅的小姑娘,因為她懷孕了。當時盛時多霸氣啊,說“錢我出,多少都行,我被盯得太死,你們來。你們找個地方……她沒親人了,要不然給她改名換姓,安排到國外讀書,反正要保證她的安全,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你們不是就擅長這個嗎……別說那些一看就一堆漏洞的辦法,我要的是萬全之策。”
章遲早有點納悶:他們警察什麽時候幹起安保的活了?當他們是中.南.海保镖呢是吧。
結果沒多久,盛時又打電話過來,說弄錯了,沒懷。那語氣,好像是安心,更像是失落。
江沅都沒懷孕,盛時發什麽神經?
“你們最好有效率一點,要不然我親自來。按我的方法,大不了魚死網破。”
章遲早開始頭疼。
“盛時,你昏了頭了。你要敢亂來,真犯了法,我親手抓你。”
盛時:“随便。”
章遲早氣結,見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
“再忍忍,行嗎?忍了這麽多年,你再忍忍。你不想死的對吧?”
“無所謂。”
語氣太冷,章遲早打了個激靈。按這瘋子的尿性,大概還真無所謂。
思忖了片刻,章遲早換了個方向。
“你不怕死,也該想想江沅吧。不到二十歲呢,你忍心?你不是還想和她結婚生孩子嗎,她要出事了,你跟誰結跟誰生?”
盛時挂斷了電話。
章遲早長呼一口氣。還好,江沅兩個字依然管用,能讓這個瘋子冷靜下來。
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麽?
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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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機丢到洗手臺上,盛時雙手撐着洗手臺,鏡子裏的他雙眼發紅,餘怒未消。
李松柏年紀不大,可惜平時生活太放縱,又是被突然挨揍,沒反應過來,盛時剛才沒吃虧,不過右手還是在揍他時弄破了,一大塊的血污。
擰開水籠頭,将手放到下面,看着血水打着旋被帶走,盛時終于慢慢平複了情緒。
他脫掉沾了血的襯衣,再一看,褲子也沾了一小塊,幹脆一起拽掉,只着內褲,光着腳,走出外間的洗手間,蹑手蹑腳走到卧室門前,一點點旋開房門。
裏面,江沅快縮成了一只小蝦米。
盛時快步走過去,上床,剛一挨到江沅身體,吓了一跳。
這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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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燒得頭昏沉沉的,全身乏力,迷糊中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好像是坐了船,又坐了車,然後來到什麽地方。有人在說話,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然後她終于又躺到床上。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送到了醫院,也知道是誰送她過來,可是沒力氣,不想睜眼。
後面,耳邊安靜下來,她終于睡了過去,十分踏實。
再次醒來,發現天已大亮。身邊沒有人,病房裏靜悄悄的,床頭擺着鮮花,點滴已經取下來,她的右手上還貼着取針頭時的那一小塊紗布。
江沅仰躺着,大腦放空了幾秒,打算摁鈴叫個人過來問問情況。
洗手間裏忽然有動靜,片刻後,盛時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江沅先垂下眼皮避開。
不知道說什麽好。
怪他不救她,可是姜夕媛也需要人救,盛時先救自己喜歡的人,無可厚非;不怪?人命關天,衆生平等,她的命也不比姜夕媛的賤。
盛時拖開椅子,在床邊坐下。
長久的沉默。
在江沅以為還要繼續沉默下去時,盛時開了口。
“江沅。你昨晚發高燒了,肺炎,我沒能及時發現。”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有點熬夜後的疲憊。
可是依然沒有“對不起”。
盛時在她面前,從來不善于說“對不起”。
江沅擡眼,終于看清盛時。他看起來有點憔悴,下巴處有一點淡青色陰影,大概是沒來得及刮胡子。
“盛……哥,”江沅很努力,擠了一點笑容出來,讓自己看起來甜一點,乖一點,軟萌一點,畢竟,她下面的話,可能要得罪盛時。
果然,盛時的神色緩和了一些。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這算是又一次遞了臺階過來?
江沅心中發苦,笑也變得僵硬。
“不用了。”她直視盛時的眼睛,輕而堅定的,“我們,提前解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