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初亮,方清河醒了就慢慢的穿衣,穿好鞋子,才下地。
李承聽到水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方清河在門裏的洗手池裏洗漱,昨晚聊得太投入了,現在想叫哥,卻又感覺些許不好意思,只輕聲說了句:“你起來那麽早啊”
方清河拿毛巾擦完手,放到一邊:“我習慣早起出去走走,你再睡一會吧”
“嗯”李承覺得小腹有些脹,下床披了件外套,走到方清河身邊時說:“我去趟廁所”
方清河拿着導盲棍,一步步向外面走去,醫院已經開始忙碌了,不時聽到兩邊人說話的聲音。
方清河在一棵樹下的長椅上坐下來,導盲棍被收成一小截,握在手中。
小鳥清脆的叫聲,清新的空氣,感覺到太陽出來時,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還要一周吧,一周後就能看到這個世界了,重新認識這個多彩的世界,方清河心裏期盼着那一天的到來。
有住院的病人在晨練的聲音,有輪椅經過的聲音,還有那人些的家人關心的聲音。
“清河,我去病房沒找到你,原來你在這兒”沈寒嶼在方清河身邊坐下來,側頭靜靜的瞅着方清河,看到纏在方清河眼睛的紗布,他心想‘就這麽一張臉,太難得了,也不知睜開眼睛的時候是何等風采’。
方清河只是輕輕點頭“嗯”了一聲,淡淡的聲音如同涼水:“有事”
“你怎麽永遠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呢,唉,我那麽長時間不來,你都不想我麽”沈寒嶼一副心碎的樣子。
“你在說笑嗎”方清河一副不要騙我的,我不好騙的淡定模樣。
沈寒嶼收回剛才一副表情,輕聲唏噓:“我想你了啊”
方清河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擊着長椅,嘴角一揚哼了一聲:“想我幹嗎”
沈寒嶼湊到方清河耳邊帶着一□□惑的說道:“當然是想被你幹啊~”說完伸出舌頭舔下方清河的耳垂。
方清河被吹的耳朵很癢,起身挪出點距離,更把話說明白些:“寒嶼,我以後不打算回京都了”
沈寒嶼冷不丁聽到方清河這樣說,心裏有一絲難受,卻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他雖然喜歡跟方清河歡+++愛的感覺,卻也沒有把方清河很放在心上,不過是覺得方清河為人聰明,懂得收放,相處中也很放松,才加深了關系。
“為什麽是因為江家那事嗎你還沒告訴我,你什麽時候跟我哥勾搭一起的,快說”
“勾搭什麽,你以後人都像你一樣啊,你哥只是讓我幫他一個忙而已,你這次來有什麽事,說吧”方清河把導盲棍支開變長,等着沈寒與說完了,好回去吃早飯。
沈寒嶼抱着方清河的胳膊不讓他走,苦兮兮的說道:“我要結婚了”
“這是喜事啊,人生四喜之一,像我這等人,想結婚又有哪個姑娘願意嫁”
沈寒嶼聽方清河這樣說,立馬高興的接道:“我願意啊,你要娶我就嫁給你,床上活好,長得又帥,唉,真舍不得放你走”
方清河推開沈寒嶼站了起來,無奈的說道:“你不要不知足了,有什麽舍不得的,你沈少爺一句話,多少人眼巴巴的湊上來。”
沈寒嶼嘟着嘴,一臉的無趣:“江家現在可是倒下來了,沒有幾年可起不來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幫我哥做了什麽事,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我要回去吃早飯了,要去嗎”方清河邁步緩緩的走着,比較客氣的問了一句。
沈寒嶼在方清河做手術那天來過一次,吃了次醫院的飯菜,再不想吃第二次了,擺手求饒:“不了,我哥讓我來這兒辦點事,我還是先走了,哎對了,當初我不是讓給你安排的單人病房嗎你怎麽和別人住一起了”]
“省錢”方清河停也沒停,穩當當的走着回了病房。
只剩下沈寒嶼站那看着方清河的背影,心裏不服氣的暗罵一句:“這眼黑心冷的家夥”轉頭坐車走了。
病房裏,李承趁老太太醒着的時候,喂她喝點小米粥,老太太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喝了幾口就又睡着了。
李承看着很擔憂,不吃飯,僅靠點滴能撐多久呢剛吃幾口飯,李承就看到丁琪在門口徘徊,對方看到李承就進了病房。
隔了一夜了,李承再看到丁琪只覺得一臉難堪:“你來幹嗎”
丁琪把果籃和一箱适合老年人喝的牛奶放到桌子上,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老太太,想想幾年前看到她時,她身體還是很硬朗的:“我來看看她”
李承怕老太太睡醒了,所以說話不得不小聲一點:“我媽一會醒了你最好不要氣到她”
丁琪搖頭:“我不會的,她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醫生說沒有多少日子了”李承說起就特別的難受“看也看過了,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
“是丁琪來了吧”老太太醒了過來,就看到坐在床邊的丁琪,依稀還是那麽的漂亮。
丁琪不再看李承,轉頭望着老太太笑着說:“是我,媽~”
“哎,丁琪啊,你以後跟承子好好過,承子如果惹你生氣了啊,你盡管揍,媽都不帶生氣的”老太太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深了。
“嗯”丁琪被醫院裏一鼓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的有些惡心,臉色有些發白,對着床頭的垃圾桶就吐了起來。
李承站在一邊冷眼看着丁琪的狼狽樣子,冷冷的哼了兩聲卻礙于老太太醒着,沒出聲。
老太太看丁琪吐得樣子,和當初她懷孩子不是一樣的嘛,歡喜的說道:“丁琪這是懷孕了吧,我當初懷承子時候就跟你一樣兒,吐得特別厲害”
丁琪一頭梳得整齊的秀發也有些微微淩亂,聽着老太太說的話,想到了某些事,心理波動大“嘔”了一聲又吐了一回,直到再吐不出來什麽了,才起身用紙杯接了杯涼水,漱了口。
“一定要好好養着,我的乖孫喲”老太太臉上笑開了花,想着可愛的小胖娃娃,如同煥發了生機。
從包裏拿出紙巾,丁琪擦幹淨手上的水漬,靜靜的看着李承,聲音也帶着一比啞腔:“我也不知道”丁琪記得那次意外,和楊兆雷之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卻也只是那一次,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她也沒有預料到可能會懷孕。
李承心想‘騙誰呢,我們都多久沒有同房了,肚裏的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了吧’當初結婚,是誰不要孩子的,原來人家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真想扇她啊,放低聲音不讓老太太聽到:“趕緊滾吧,別逼我打你”
老太太偏偏喊着丁琪的名字,李承看着丁琪與老太太說着話,看着老太太一副拿那女人肚子裏孩子當自己的時候,心裏真是能嘔出來血。還偏偏得一臉笑得開心的樣子,讓老太太放心。
最後老太太帶着笑意睡着了,李承放下笑臉,心想自己原來連當面告訴老太太都不行,生怕老太太會氣過去了。一想到把那個孩子按在自己頭上,簡直憋屈得兩眼通紅“你走吧”
“嗯,對不起”丁琪看着李承泛紅的眼圈,很想說自己也不知道懷孕的事情,也并非借着這個事來打擊他的,可是一切就算說出來也是如此的蒼白,她轉身拉開門踩着細高跟緩緩的走了。
門關上,李承狠狠一拳頭打在牆上的瓷磚上,是如此的疼,幾縷鮮紅的細血絲順着瓷磚淌了下來。
“啊啊啊”聲音悶在喉嚨,壓抑得就要瘋了,李承心中憤怒的小獸在翻騰,怎麽就如此的不甘,如此的氣憤,只氣得雙眼通紅的想要發瘋,卻只得悶悶的壓下來。
聽着病房裏的一男一女說話聲,方清河沒有着急進去,放下了要推門的手。
方清河站在牆邊,憑借自身敏銳的聽力,把屋裏發生的一切都聽得一清二楚,家事難斷啊。
丁琪懷孕了,孩子不是李承的,方清河心想這就是網絡流行語裏的‘喜當爹吧’這接而連三的打擊,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門開了,高跟鞋‘噠噠’的走遠了,方清河剛要進屋呢,門又關了,門內傳來李承嗚咽的痛苦聲。
方清河也不知道李承這孩子是倒了什麽黴運了,本來想讓李承自己多呆一會的,但是他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你的手流血了吧,我幫你包紮一下”方清河走到自己床邊,伸手在抽屜裏摸出一條紗布來。
李承靜靜的走過去,把流血的那只手放到方清河手邊,有幾滴血落到白色的地板上,尖銳的刺目。
方清河握住李承的手,摸了摸流血的位置,按着紗布,一圈圈的纏繞。
方清河的手有些冰涼,而李承的手心卻是滾熱,觸摸到一起時,李承說了句:“你手好涼”
方清河給紗布系了個結,笑着說:“嗯,好了,剛才我在外面待了好一會,一會兒就恢複過來”
李承看着方清河手上被蹭到了自己的血,接着說道:“不好意思,把血都蹭你手上了”
方清河點頭:“沒事,我自己去洗下就好”
“我給你接盆溫水過來”李承剛要去,卻被方清河拉住了手,回頭問方清河:“怎麽了”
方清河讓李承坐下,“當錯誤已經發生的時候,既然沒辦法去改變它,就要把它對自身的傷害降到最低,有時候錯誤也并非一個人才能發生的,你更不需要自責,自傷”
李承怔了一下,才明白方清河在安慰自己,心裏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歪着頭看向外面“我也不知道,以後還要怎麽過啊”
方清河伸手摸到李承的肩膀,輕輕的拍了兩下,“以後怎麽過,是以後的事,現在你不要再去想那個女人了,你要想想床上的老人”
李承回過神來,點頭:“對對,我要先照顧好我媽,照顧好她”
方清河幾句話把李承點醒了,明白了現在首先緊要的事情。有時候人總是欠缺一個旁觀者清的人提醒,困在自己的傷心迷宮裏走不出來,別人的幾句話卻能避免走向極端。
方清河打開水龍頭,細細的水流過修長幹淨的一雙手,從指縫間淌了下來。
李承看着方清河緩慢仔細的洗手,漸漸的看呆了,要讓他用什麽詞語形容,那就是優雅,再沒有見過誰洗個手能洗得這麽賞心悅目了。
李承看到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問方清河:“一起吃吧,早餐我買的多”
“好啊,一會護士打電話來,你告訴她不用給我打飯了”方清河洗過手,拿着導盲棍過來坐下。
李承把包子,花卷,還有一碗八寶粥放在方清河面前:“粥在你前面,包子在左邊”
方清河給了李承一個真誠溫暖的笑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