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3)
貼,适時向他撒嬌,說他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個面都得排隊看時間表有沒有空隙。
他覺得她今晚尤其嬌俏動人,雖然心中存有一絲疑慮,但根本抵不住她的軟聲細語,連多的思考也不顧了,就說:“我們一起搬去公寓住。”
她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驚了一下,半直起身子,問他:“你們家不是不讓住外面嗎?”
西餐廳的燈光暧昧昏暗,卻映得他那狡黠一笑十分清澈,他慢慢笑說:“是不讓住外面,可我沒別的法子了。你總是這樣不負責任的撩撥我,我等不那麽久了。”
也不算太露骨的話,卻讓她一下子紅了臉,抽回被他拉住的手,她故作正經的說:“我才不同意,除非你自己先去那裏住兩晚。”
本來是脫口而出的話,容智恒卻當正經事來辦。
隔天項美景上班與容玉蘭一起去商場喝下午茶,容玉蘭心情愉悅的與她說:“我早就想從山莊搬出來住了,那裏環境條件雖然都是頂好的,可離市區還是遠了些,規矩也多,哪裏有自己住來的自由自在。先前是沒個領頭的人,如今Victor說要出來住,我高興的不得了。”
她雖然之前已經聽容智恒說過,可他真的付諸于實踐,到底讓她感到驚訝。打電話向他說起這事,就适當勸他:“你們一直住山莊,忽然都搬出來,不太好吧?”
他想了想:“是不太好,那就讓Orchid遲兩個月再搬。”
她覺得他無賴的很搞笑,批評他:“她是你堂姐,你這樣也太霸權主義了吧?”
他認為她批評的有些道理,便退了一步表示:“那就和她商量一下,讓她遲兩個月再搬。”
她咯咯笑問:“這有區別嗎?”
他理直氣壯:“當然有。從‘讓’到‘商量’。”
她嘆氣,分析說:“同是一個爸爸,我覺得Joe就沒你這麽霸道,所以你一定是像你媽媽多些。”
他糾正她:“他們都說我性格像我奶奶。”
她大嘆:“難怪聽說容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你。”
Advertisement
他笑着說:“其實她對我最能狠下心。”
無情有愛(6)
容智恒與項美景同住的打算并沒有如期成功,因為容老太太一時興起要回上海,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
容智恒的心情明顯不好,上午開例會時一直繃着臉。
容玉蘭下樓後專門去項美景的辦公室找她私聊,繞來繞去的主旨就是希望項美景不要因為容智恒搬不出山莊與她同住而不高興,以至于容智恒也高興不到哪裏去。
項美景連忙澄清自己的立場:“他昨晚和我說的時候,我是很理解的,畢竟老太太幾年才回來一次,什麽事都應該以她為重。”
容玉蘭點點頭,提醒她:“奶奶這次來的這麽匆忙,想必是有人在她耳邊嚼舌根子了。Victor如今也不見得什麽事都會聽她的,可她年紀很大了,半點氣都不能生的,如果真有什麽為難人的舉動,你千萬別往Victor那邊去說,萬一弄得婆孫倆有矛盾,叔叔肯定會不高興的。”
項美景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很快說:“我哪有機會見到老太太啊。”
容玉蘭索性告訴她:“這次來,說是把Sisley和Ray的事定了,可從前都是Ray去紐約見奶奶,沒那個必要興師動衆的飛過來。至于Victor和Yan的婚事,不瞞你說,當初是奶奶一個人定下的,誰都反對不得,看着他們是琴瑟和鳴,但有沒有男女情愛就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Yan身體不好,奶奶早就給Victor另物色了好幾位第二任三少奶奶的人選,可Victor不喜歡,無論何時何地都把Yan放在第一位,任誰看了都覺得他對Yan真心好,Yan過世他很難過,所以這一年來從沒勉強他和誰家的小姐去相處過。我猜着是他近來對你太上心,好些話亂七八糟的傳到紐約那邊,奶奶過來其實是來看究竟的。”
項美景一怔接着一怔,回應不出什麽話來。
容玉蘭細細安慰她:“不過這些事想多了也沒用,Victor做事是最穩妥的,一時沒顧上你這邊,你多理解一些。他難得像前幾天那樣快樂,我還是希望他能繼續這麽快樂下去的。”
理解因為容老太太的忽然造訪所以容智恒不能搬出來住這件事,對項美景來說肯定是沒有任何難度的。事實上,她并沒有完全做好和容智恒同居的準備。也不是抗拒和他進一步發展,只是她很難想象早上一睜眼看到他躺在自己旁邊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況且他自小被人伺候慣了,那麽大的房子就她和他兩個人,那她豈不是得成為他的貼身小奴婢了?
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是很擾人的,同樣擾人的還有容玉蘭推測的容老太太為什麽會大老遠飛過來的原因。
她實在不想将這原因往自己身上攬。她這麽一小人物,就算容智恒真的對她格外好,也不會一點不考慮家庭因素非要把她捧成正宮娘娘吧?他又不是容智逸,天生就愛與家中作對,他的心思盤根錯節,無論如何都是将家族放在第一位的,肯定是容老太太多慮了。
她自己想明白了,還要負責把容智恒哄開心。
容智恒大概是覺得對不起她,将所有行程都押後,騰出晚上去接機之前的全部時間陪她。
她希望他能高興,又不好在熟人眼皮子底下太放肆,就拉着他去逛別家的商場,把自己貼貼實實當成他的女人,買根冰淇淋都讓他掏腰包。
他漸漸高興起來,頭一回給人當拎包的。
她每試一件衣服,他都要給她參考意見,又總能把設計師的搭配打亂。
她說他太挑剔,他就說:“下個月米蘭時裝周,我們一起去,保證你會喜歡。”
她彎腰站在他跟前笑:“容先生,你也會參加這樣的活動嗎?而且,你有這麽多時間去嗎?”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說着“有。”又将導購招呼過來,吩咐說:“這套衣服領口開的太低,換一套。”
她連忙擡直身子,漲紅了臉瞪他。
他笑着說:“天氣還涼着,我怕你冷。”
她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
他含着笑,帶着威脅的口氣與她低聲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今天別再惹我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是最聽他話的,連一個暧昧的眼神都不敢再流露出來,老老實實走正道。
滿載了一大車連項美景自己都分不清是什麽時候說要買下來的東西回到公寓,錢敏剛巧打電話來與她分享喜悅;
“陳新育向我求婚了,我們打算下個月底在三亞舉辦婚禮,你一定要給我當伴娘。”
她腦子有些懵,連恭喜兩字都忘了說,怔怔問錢敏:“海成現在都亂成這樣了,陳新育還有心思結婚?”
錢敏告訴她:“出事之前他幾乎被方子博外放,手上一點權力都沒有,如今亂成一鍋粥,方定澤想讓他幫手,他傲嬌着不肯答應,所以有的是時間結婚。”
她心中隐約有些高興,笑說:“員工當成他這樣才真是夠本。”
錢敏又繞回主題,與她說:“你明天要有空,就陪我去轉轉婚紗影樓什麽的。”
項美景倒真是挺有空的。因為容智恒忙着伺候容老太太,她便幹脆向容玉蘭告假十天,将手下這一組閑得發愁的人直接交到歐娜手上幹活分紅。她早上睡到十點,胡亂吃些東西,然後與同樣告假的錢敏一道把市裏一流的婚紗影樓逛了個遍。
容智恒每回打電話問她在幹什麽,她就把吃喝玩樂這四樣給他報齊,也從不問他在幹什麽,怕撞上他不方便說的事。
其實他這幾天在忙什麽,她也是清楚的,總有各色各樣的人變着法子從各種渠道透露給她。
錢敏一直憋着不提,結果晚上吃飯,兩杯酒下肚就有些忍不住了,告訴她:“昨天晚上容老太太在山莊宴請三界要人,聽說名門淑女去了一大堆,老太太不但把Yan的胞妹帶在身邊,還當着大家的面說想挑個孫媳婦兒。”
這個插曲,項美景也是知道的。
昨晚她九點多鐘到家,洗過澡後接到容智恒的電話。他一般都是這個點打過來,她沒怎麽在意,結果他的聲音難得帶着一絲孩子氣,非要讓她去公寓給他做飯。
她一看時間,都十點整了,猜着他是開玩笑,就随口說:“這個點,連超市都關門了,上哪兒買菜去?”
他不依,說:“那就煮碗面。”
她覺得他應該是喝了酒,便問他在哪裏。
他說在山莊,她就說讓他差廚子煮面,絕對比她的手藝強。
他橫豎不同意,還說自己已經準備出門了,讓她也快些。
她說不通,只好依着他的意思。重新換好衣服,連清淡的妝也懶得上了,下樓去攔車去到公寓,結果他比她到得還早。
她才剛剛用房卡刷開門,他忽的像貓一樣從側邊竄出來,壓根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按住她往牆面去。
她後背觸到堅硬冰涼的牆面的同時,雙唇之間也多出一條沾了酒氣的熱乎乎的舌頭。她本能的上手腳去抵開箍住自己的人,又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來人是誰。她抵抗的動作很快,他的反應比她更快,先将她的雙手反起固定在她後背,然後欺上身壓住她亂動的雙腿,跟着在她唇邊慢慢笑起來說:“別怕,是我。”
她心裏一松,但接着又是一緊。
他再次吻住她,雙臂勒住她的腰沿着光滑的牆面微微往上舉了舉。她雙腳離地,在他懷裏不安的掙紮,他卻十分享受她這樣的掙紮,故意用身體抵住她,不許她往下滑。
她哪裏能這樣挂住,不得已擡起小腿勾住他的膝蓋彎。
他本來就是緊貼着她,她這樣無意的主動簡直要把他逼瘋了。他是再也忍不得,用腰勁架住她的身子,空出來的雙手去剝她的毛衣外套。裏面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衣,領口開的不算低,但露出來的皮膚在柔和的燈光下像是可口的奶油。他一口吻上她的鎖骨,另外兩只手一點一點從她腰部往上摸。
她起先沒防備,被他剝去外套後,急急忙忙把手從身後掏出來,死死護着上下起伏不定的胸口,不許他的手在往上挪。
他耐心還算好,一條路走不通,很快改走另一條。他抱住她,一邊細細碎碎在她耳朵與鎖骨之間來回親吻啃咬,消磨她的抵抗力,一邊故意左右亂晃的朝主卧室去。
她被他架在上身,重心不穩,好不容易堅持到卧室,他輕而易舉的将她丢到柔軟的大床上。她摔得頭暈眼花,等緩過神來,他脫得只剩下一件背心和一條西褲,不容她拒絕的俯身過來壓住她。
她很明顯的感覺到他下身起了反應的,下意識就想從他身下縮着逃出去。他哪裏肯這樣輕易放過她,趁她沒留意,雙手偷偷從打底衣下方潛進,貼着她滑嫩嫩的肌膚不斷往上,終于如願以償的撥開文胸握住撩撥他燥熱內心的禍首之一并慢慢揉捏起來。
這樣的觸感過于強烈,她除了覺得酥麻之外,更多的感覺是疼,她不由得驚叫了一聲,終于想起什麽來,用手掌擋開他就要吻上來的唇,正經告訴他:“我來例假了。”
他怔了一下,但不信,又在她胸口上重重捏了一下,然後雙手試圖延伸到她後背去解開這礙事的布料。
她着急了,拱起左腿用力往他下身一頂。
他感到吃痛,頓時放開她,翻身蜷縮在一旁。
她沒想到自己下腿這麽重,連忙支起身子問他:“怎麽樣?”
他眯起眼睛看她。
她只好安撫的摸了摸他已經出汗的臉頰,無辜的表示:“我真的來例假了,沒騙你。”
他有些愠怒,拉着她的手往他下身探去,還交代她:“你好好跟他說聲對不起。”
她被他攥緊的手壓根收不回,既覺得哭笑不得,又覺得害羞窘迫,于是主動俯身壓在他肩膀上,輕輕吻了吻他的唇瓣,軟聲細語的求饒:“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那麽着急,又不聽我解釋。”
他被她兩句話吹的整個人都軟了,手上的力氣自然也是一松。
她趁機把手縮回來,又說:“你不是餓了嗎?我去給你煮面條?”
他有些惱羞成怒,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狠狠抓住她胡亂親了一分鐘,然後不解氣的從床上爬起來往洗漱間去。
她一直側躺在床上,等到聽到他放水洗澡的聲音才終于松了口氣,把衣服和淩亂的床鋪整理好,然後去煮面條。
他的氣一直沒怎麽消,大概也一樣,她十分負責任的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半點遐想都不給他。
遇上這樣的情況,說來他也是沒轍的。對着繃了十分鐘的臉,然後撐不下去了,告訴她今晚山莊有晚宴,他沒吃飽,發生的事情也不怎麽讓人高興。
容智恒沒具體說,項美景也沒往深裏去猜他不高興的事是什麽。此刻錢敏一說,她就真正明白他不高興的事是什麽了。
很顯然的一點,他不願意再在別人的安排下生活,無論這個人是誰。
無情有愛(7)
(7)
項美景又随心所欲的過了兩日。
到了周六,十一點被手機吵得睜開眼,容智恒告訴她,下午容老太太約她去山莊喝茶。
她睡得迷迷糊糊,先是不信,笑罵他拿自己開玩笑。
他正經與她說:“我兩點半過來接你。”
她驚得從床上坐起,追問他:“真的喝茶?”
他微微一笑,反問:“我像是會拿這種事和你開玩笑的人嗎?”
她疑問外加緊張:“我雖然久仰她的大名,心中也很敬佩她的膽識,但喝茶這事不太靠譜吧?我能不能不去?”
他坦白對她說:“這茶可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你一定給我好好喝。”
她想得到容老太太約她喝茶肯定是因為容智恒,想不透的是容智恒在現今這樣百花争豔的局面中如此正式把她推出來,是打算拿她當擋箭牌,好将那些垂涎他財色的名門淑女都一棍子打回去?還是真的要把光環戴在她頭上?
一時間,她心裏除了忐忑還是忐忑。
容智恒不比她放松到哪裏去,說好兩點半過來接她,還沒到一點半就問她準備好了沒有,能不能下樓了。
她已經化好妝,接到他的電話,反而是慢騰騰吹幹長直發,挑了件額蛋黃的毛料長款外套,蹬了雙白色坡跟單鞋,搭配着白色絲綢襯衣和淺駝色長褲出門。
容智恒對她這身打扮上下檢閱了三回,還算滿意。
她在他點頭的同時噗嗤一笑,感嘆:“這架勢都能趕上‘參見陛下’了。”
他掃了她一眼,半是無奈半是批評的口氣;“千萬記得要端莊、端莊、再端莊。”
她狡黠一笑,仰着臉問他:“一會兒我會不會被趕出山莊?”又嘆氣道:“我在老太太眼中應該跟禍國殃民的妖女差不多吧?她肯定是很不喜歡我的。我這樣過去,你确定不會惹她生氣?”
他瞪她:“你認真一點。”
她無比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我已經很認真啦。你這樣也不先和我商量一下,連聲招呼都不提前打,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萬一她甩出一張支票讓我遠走高飛,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收下來哄她高興,還是撕掉來哄你開心了。而且她不高興,你又能開心到哪裏去?最後倒黴的還是我。”
她一股腦兒的吐露真話,他又心疼起她來,坐在車裏,側過身來握住她的雙手:“你放心,奶奶她絕對不會甩什麽支票,也不會說太難聽的話。她的架子是很大,脾氣也很倔,但修養還是很好的。叫你去喝茶,是我昨晚正式和她談了我們的關系,我希望她能了解你,并且能像我一樣喜歡你。她今早給我答複,說先見見你,所以才定了喝下午茶。我事先沒和你通氣,主要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松口,我怕告訴你之後,你也日夜在憂心見面這件事。至于你說的什麽‘趕出山莊’之類的問題,只要我在,誰都不敢這麽做。”
她看着他沒出聲。
他擡手摸了摸她有些發涼的臉頰,繼續說:“或許我之前不夠認真,帶着些不甘心的成分在裏面,但現在我是很認真的在對待我們的感情。美景,我希望我的家人都能接納并且喜歡你,因為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徹底怔住,心中五味陳雜。
他發笑的看着她:“你不感動嗎?”
她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慢慢浮出一絲笑容,投他所好的表示:“我緊張。”
他緊握住她的手:“別緊張,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心境不同,看事待人的心情顯然也會不同。
項美景就覺得今天的容連山莊雖然一眼望去是繁花似錦,色彩鮮豔的像是瞬間到了百花争豔的春末夏初,可骨子裏卻十分莊重肅穆,連随意打個噴嚏都要犯大忌似的。
才剛兩點半,容老太太還在午睡。容玉蘭卻是一早便在一樓的偏廳等着。她向來與容智恒是同一派,加上項美景又是她下屬,見面喝茶這事,她亦是十分上心的。
容智恒親自把項美景送到偏廳,然後上樓去處理別的事。
容玉蘭一邊招呼項美景喝茶吃點心,一邊安撫她:“奶奶雖然是嚴厲了些,但也不是太難相處,你可以放松心情。”
項美景點點頭。關于緊張的情緒,剛開始知道要來見容老太太的時候,她的确是有那麽一點兒,但一路往山莊來,她反而越發的冷靜沉着。老太太不喜歡她這種出身背景肯定是不争的事實,她沒必要裝出一副名門淑女的假樣,進退适度即可。再者,雖然容智恒那一番話讓她心受感動,但她也沒傲嬌的瞬時把自己當成他必娶不可的女人。在這個圈子混了這些年,為了女人而與強大的家族割袍的男人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不相信他會是這忽略不計中的一員,也不希望他是。待會兒的見面,于她而言其實是好事。反正她只需本着不氣惱老太太的宗旨就行,如果老太太一道命令下來讓容智恒與她撇清關系,她傷心一陣在所難免,但不至于死活拽着他不放手,往後也就不用再擔心他會知曉她從前的秘密了。
想到這裏,項美景不經意低聲嘆了口氣。
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來的容智恒坐在她側身的沙發棱上,擡手自上往下攬住她的肩。他朝對面坐着的容玉蘭說:“萍姐說奶奶請了方洵儉過來吃晚餐。”
項美景心中微微一動,也感覺容智恒攬住她肩膀的手緊了一緊。
容玉蘭說:“他前陣子出車禍住院,我到後來才曉得,想着去醫院看看他,他又已經出院了。我見他為了那事日忙夜忙,也從不讓Sisley去照顧他,不知道休養的怎麽樣。”
容智恒淡淡笑了一下,說:“Sisley哪裏會照顧人。”
這才剛說到徐希黎,徐希黎就從另外一道門笑着走進來,嘟着嘴質問容智恒:“我哪裏不會照顧人了?”
項美景想起身與徐希黎打招呼,容智恒攔住沒讓她動。
徐希黎倒也不在意,笑呵呵朝着項美景走過來,向她擺起小手,并告狀:“三哥就知道讓我陪着奶奶,好幫他當說客。”
容智恒幹脆說:“你就能在這事上發揮點作用,當然要好好表現。”
徐希黎朝容智恒做了個鬼臉,然後故意湊到項美景耳邊大聲說:“你別看他好像很冷靜,實際特別緊張。”
項美景感覺到這三人對待喝茶的事都比自己要認真端正,心裏愧疚,擡頭看了容智恒一眼。
容智恒十分受用的接下她這個溫柔的眼神。
四人聊了沒多久,容智逸也從外邊趕回來了。他是剛收到容老太太要見項美景的消息,生怕項美景會吃虧,一進偏廳就表态喝茶時要給他添一把椅子。
容玉蘭笑罵他:“Victor和Theresa一起,你湊到裏面算怎麽回事?還嫌奶奶不夠煩你的?”
容智逸揚起下巴,說:“我是怕Grace又不知分寸,當着面亂說話。”
徐希黎告訴他:“奶奶是喜歡Grace,但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把她拉上啊。你要實在不放心,主動去纏住Grace就是啦。”
容智逸一臉嫌棄的搖頭:“我才不去。”
在場的人都還記得當年馮雨菲在蒙江雨的宴會上當衆拆穿林啓湘是同性戀的事,尤其項美景自認為與馮雨菲的梁子結的不小。
容智恒先前沒怎麽說話,這時就認真安慰項美景:“她不敢在奶奶面前太放肆,況且你的一些情況我已經和奶奶說過了。”
項美景點頭,又感到不确定,于是湊到他耳邊細聲問:“我媽的事?”
容玉蘭見兩人當衆如此,打趣道:“這是要講悄悄話,我們還是回避一下吧。”
容智恒彎起嘴角笑,但沒回應容玉蘭的打趣,只告訴項美景:“阿姨的事,我是說她把你放在親戚家寄養,你們之間一直都有聯系。奶奶她是個認真的人,這些不能瞞她。”
項美景又點頭,越發感覺到容智恒的認真。
容老太太三點半準時起床,整理到四點才去到二樓靠大露臺的小客廳。
項美景和容智恒提前十分鐘在這裏等着。
陽光暖人,清風拂過露臺上大片開得極好的迎春花吹進屋子裏來。
容老太太穿了一身玫紅色底,金色、黑色、紫色為花的厚綢子唐裝。還很濃密的銀白色頭發一板一眼的卷在頭上,皮膚雖然松弛,但還算光滑白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九十幾的人看上去和七十歲的老太太無差。
項美景自然是端正站好的,容智恒也比平日裏更正經。他喚了一聲奶奶,她緊接着也溫柔喚道:“老太太好。”
容老太太先是看了看容智恒,然後才看了項美景一眼。她應了一聲,擡手讓兩人坐下,然後示意侍奉她多年的萍姐:“廬山雲霧。”吐字清晰,強調圓正。
萍姐慢步退出去,将小客廳的門虛掩。
項美景不能先出聲,老太太又不吱聲,容智恒便提醒老太太:“奶奶,這是項美景,Theresa。”
老太太擡頭看了項美景第二眼,然後對容智恒說:“照片上見過了。和真人沒什麽差。”
項美景一怔,容智恒有意去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餘光瞥見容智恒的動作,便又慢慢說:“Sisley這幾天老纏着我一塊兒看她的影集,有兩張就是她和項小姐一塊兒照的。好像是在游輪上。”
項美景心裏想着徐希黎果然是在老太太面前為自己費了勁,耳邊忽的聽到老太太問她。
“項小姐是香港人?”
項美景立即說:“是香港人,十歲移居三亞。”
老太太說:“聽Victor說你爸爸過世了,媽媽在臺灣,是跟着表舅長大的?”
項美景鎮定的點頭并承認:“是的。”
老太太微微嘆了聲氣,說起:“Victor的媽媽也是很早就過世了,他爸爸忙,從小也就我這個老太太管管他。”
容智恒見氣氛還行,連忙趁勢向老太太說:“您可不止管管我,是嘔心瀝血的在培養我。”
老太太一笑,瞥着容智恒說:“你記得就好。”
項美景陪着笑。
老太太很快又對她說:“是在Orchid那間公關公司做事?她那張嘴,快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了。”
她半點不認為老太太這是欣賞自己,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容智恒連忙說:“Orchid的公司開的挺不錯,幫集團辦了很多事。”
老太太卻是不滿意的,說:“幫集團辦了很多事,幫我就惹了不少心操。女兒丢在紐約不管,天天介在外面玩樂,倒是和Joe湊成對一塊兒瘋了。”
她聽老太太這樣一提容智逸,當下再也不疑問的确認容智逸果然是不得老太太歡心的。
不鹹不淡的聊了半個小時。
項美景跟前那張黃花梨茶幾上擺着的廬山雲霧茶只喝了兩小口。倒不是她一直在說着話沒空喝,反倒是因為她沒怎麽搭上話,只在老太太時不時問她一兩句那陣,她才有機會開腔,以至于太頻繁的端杯不太合适。
說來這樣的見面真的沒有半分需要緊張的,老太太的确有很好的修養,哪怕眼底裏一萬個看不上項美景,但出口的詞兒卻一個損人的字都不帶,完全是在高傲的口氣與目空一切的藐視上明明白白告訴容智恒,項美景入不了她的眼。
項美景倒不是自尊心大過天的人,可從小客廳裏出來,也忍不住拉着容智恒的手表示自己走的這一趟其實被忽略的很徹底。
容智恒本來心情不太好,低頭見到她一副可憐的萌樣,又有些高興,往她臉上親了一口,說:“就當是完成個任務。”
她細細聲笑起來,問他:“有什麽獎勵?”
他笑說:“我。”
她搖頭:“不要。”
兩人在樓道裏笑鬧的高興,許久不見的馮雨菲不配合的鑽出來,冷聲打斷他們。
“姐夫。”
項美景覺得馮雨菲看着自己的那雙眼睛差一點就能噴出毒藥來,她從前一味忍讓,如今被容智恒攥在手心裏,終于無需顧忌,也狠狠回瞪了馮雨菲一眼。
容智恒因為馮藝茵的關系所以待馮雨菲一直不錯,見她出現,便問:“什麽事?”
馮雨菲立馬将狠毒的目光從項美景那兒挪去容智恒身上,頓時化作一汪春水的說道:“紐約的電話,容叔打來的。”
容智恒有些驚訝,停頓了片刻,對項美景說:“你先去偏廳,Joe他們都在,我去接個電話就下來。”
項美景點頭說好。可等容智恒一走,下樓的路就被馮雨菲給攔住了。她猜到馮雨菲會有這一舉動,幹脆泰然的站着,先發制人的表示:“你要和我吵架或是動手,我都是無所謂的,反正老太太不喜歡我,但如果她見到你像市井潑婦一樣,就不知道心裏會怎麽想了。”
馮雨菲恨得咬牙:“你別以為自己能進的了容家的門。”
項美景輕松的挑眉:“我進不了,難道你進得了?”
馮雨菲哼哼兩聲,說:“我是答應了姐姐,可你如果不自量力妄想霸占我姐夫,我一定會讓你痛不欲生。”
項美景頃刻想到一些事,停了幾秒,不再與馮雨菲争執,繞過她身體的阻擋下樓。
馮雨菲自鳴得意,朝着她後背說:“你玩不起的。”
項美景忍住沒再反駁,下了樓,往偏廳去的路上遇到徐希黎帶着剛剛才到的方洵儉迎面走過來。
項美景不算太久沒見過方洵儉。在醫院的時候,她還是認真看過他兩眼的,他此時的氣色比起那晚要好了許多,但或許是心裏作祟,她還是覺得他看着虛弱,人又瘦了,原先合體的西裝穿在身上有些空落落的。她鼻腔發酸,心中一軟,不想被他看出任何的異樣,便努力擺出比花還要嬌俏的笑容向他問了聲好:“方先生。”
方洵儉朝項美景點了頭。他剛在偏廳已經聽徐希黎幾人說起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有很多的沒想到,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其自然,她那麽好,不是只有他能發現、會愛上、想厮守,容智恒也一樣視她如稀世珠寶。
徐希黎關切的問她:“怎麽樣?情況還不錯吧?”
她沒再去看方洵儉,明明是對徐希黎說話,可那重聲音卻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往方洵儉耳裏鑽。
“老太太很和藹,我們聊得挺好。”
徐希黎覺得心安,一邊松下緊繃的肩膀,一邊對她說:“我們先上去坐坐,一會兒再聊。”
項美景讓出路來給方洵儉和徐希黎。她回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又很快繼續往前走。
至于徐希黎說的回聊,項美景沒想過。老太太壓根沒有留她吃晚餐的意思,她是應該馬上就走人的。
容智逸聽她說要走,立馬表示要一起,去外面狠狠搓一頓火鍋。
打完電話的容智恒回到偏廳。晚上的宴請不光只有方洵儉,還有另外幾位客人,他走不開,又見項美景自己不願意留下,便鄭重交代容智逸一定不要喝多了酒胡鬧。
容智逸一邊答應着好,一邊就載着項美景,一溜煙兒的逃出山莊。
無情有愛(8)
去吃海鮮火鍋。
容智逸點起菜來沒節制,項美景只得認真過濾一邊菜單,可最後仍然擺了一大桌。
他比以前對她更好,上來就給她盛了碗海鮮湯,笑呵呵說:“今天受到的損耗不少,先喝碗湯補補。”
她接過湯,白了他一眼,死不承認的說:“老太太不知道有多喜歡我呢。”
他朝她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橫着眉毛說:“那是給Victor面子。他這麽正式為你提出申請,奶奶總不能連圍都不給你入吧?”
她猛笑:“說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