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2)
意的說了句:“你回頭和姚蓓蓓說,她這次傷的不輕,想休多久病假都沒問題,公司不缺這一個人手。”
項美景一驚,不由得張大了眼睛看着章瑜。
章瑜故意挑眉:“怎麽?你不知道她挨打住院的事嗎?”
項美景又是一驚。
章瑜彎了一下嘴角,故意笑說:“沒想到她還挺懂事的嘛,差點都被毀容了,還不告訴你這個表姐。這麽怕你擔心,當初就不應該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如今惹惱了方太太,我真是愛莫能助啊。”
項美景已經驚得完全不知道該對章瑜做出什麽樣的回應。她匆匆退去一旁,掏出手機給姚蓓蓓打電話。
姚蓓蓓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死撐,非說自己在寧波出差,等到項美景說穿了,她才吱吱嗚嗚說出自己在哪裏住院。
項美景撇下錢敏,立馬趕去醫院。
姚蓓蓓果真是被人給教訓了,躺在單人病房的床上,左腳和右手都上了繃帶,額頭上也粘了膠布,嘴角有紅色的淤傷,整個人看上去亂七八糟的。她見到項美景,眼圈立馬就紅了,一副可憐樣兒的喚道:“姐。”
項美景心中一疼,走上前坐到床邊的沙發椅上,握住姚蓓蓓還能活動的左手,輕聲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了?”
姚蓓蓓低了低頭,簡單說:“方子博他老婆發神經病,我和方子博都結束了,她還讓人來找我麻煩。”
項美景估摸着是這樣的情況,又問她:“報警沒?”
姚蓓蓓搖頭,說:“我看他們家現在麻煩挺多的,就想算了,反正也沒傷到要害,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而且方子博給了我很大一筆醫藥費。”
項美景有些生氣,但從知道姚蓓蓓跟着方子博那一天起,她就明白這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如今被打了一頓,說來還是姚蓓蓓自找的。可她心中無法舒暢,于是趁機告誡姚蓓蓓:“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正正經經找份別的工作,越少遇到熟人越好。你自己想想,要是被舅舅和舅媽知道,他們會有多擔心你!”
姚蓓蓓先是點頭,而後忽的問她:“你怎麽知道我住院了?”
項美景告訴她:“章瑜說的。”又補充:“她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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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蓓蓓悶哼一聲:“她當然知道我們的關系,因為她根本早就把我的底都摸清了。我還傻乎乎的到處去找方子博那位長期情人是誰,結果那個人根本就是她!難怪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
項美景震驚的不得了,緩了一陣才顫顫抖抖問姚蓓蓓:“你說章瑜是方子博的情人?”
姚蓓蓓點頭:“千真萬确的事。方子博自己都承認了。”
項美景立馬着急起來,一邊從包裏掏手機,一邊往病房外走,任姚蓓蓓在身後呼喚,她都沒理。
章瑜和方子博居然是那樣的關系?那章瑜在方洵儉面前到底是扮演的什麽樣的角色?究竟是誰的人?還是說她根本不為方家人所用,也不像她從前說的那樣是白老先生的心腹?她背後還有真正效忠的人?那她的目的是什麽?在這次的事情中起的最終作用又是什麽?
項美景滿腦子都在胡亂猜測,方洵儉那邊一直不接電話,她心中越發的着急,仿佛再晚一秒,這個重要的訊息就發揮不了應有的作用。
結果她幹着急了半個小時,在病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護士過來通知探病時間已經結束了,她從醫院出來,方洵儉才回電話過來。
她已經顧不上什麽別的,沖口第一句就是:“章瑜和方子博的真正關系你清楚嗎?”
方洵儉明顯怔了一下,然後很輕聲的說:“你別擔心,他們是什麽關系我很清楚。章瑜沒問題的,她絕不會害我。”
她聽明白他的意思,也聽出他聲音不對勁,于是問他:“你怎麽了?”
他輕咳了兩聲,說:“有點感冒。”
她發覺自己問的很不應該,一時又有些尴尬,頓了片刻,說:“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他大概真的很忙,沒再與她多說什麽,答了個“好”字之後就挂斷了電話。
她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在原地發了會兒呆,容智恒緊接着打電話過來。
容智恒知道她今晚是和錢敏吃飯,便問她吃好了沒有,是不是已經回到家。
她走到車前,拿出鑰匙開了鎖,然後仰頭看了一眼已經熄燈了的病房。她告訴他:“我表妹住院了,我剛去看了她。”
他問她:“怎麽住院了?”
她說:“因為被人教訓,傷了骨頭,所以不得不住院修養。”
他“嗯”了一聲。
她索性告訴他:“她是被方子博老婆找人教訓的。她和你認為的那些勤勤懇懇做事的小姑娘不太一樣。我覺得以後肯定會有人在你面前提這些事,與其等他們添油加醋的告訴你,不如我現在向你說清楚。她是我的親人,就好像我媽也是我的親人,所以無論她們做錯任何事,受到懲罰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不會放棄她們。如果你很介意這些,不喜歡受到任何一點點的玷污,或許你需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
他沉默了幾秒,仿佛是嘆了聲氣,無可奈何的說着:“如果我真的在意這些事,那我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挑一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來當童養媳一樣養着?你為什麽會覺得我看重那些虛事?哪個人會沒有一點半點的過去?我認為你好,你就好,別人說什麽都沒用,同樣的,如果我不喜歡你,就算我再怎麽尊重你,也不會真心的去愛你。你究竟在猶豫害怕些什麽?為什麽我從來感覺不到你的主動,還是你認為我沒辦法給你長久?所以你是在刻意保護自己嗎?”
她顫顫巍巍的搖頭,壓抑着自己起伏的情緒,對他說:“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想給你造成太多的麻煩。”
他又嘆了聲氣,說:“愛一個人怎麽會是麻煩?你從沒察覺到我正在努力嗎?你過的太小心翼翼了,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放開自己?”
她聽了他這些話,不争氣的落淚。
他最後說:“我已經往前邁了很多步,不可能無止境的往前走,我現在站在這裏等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無情有愛(4)
項美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容智恒冷戰。
雖然情侶之間小打小鬧,三兩天不理彼此是常有的事,可對方是容智恒,她本沒有那個膽子,也以為他已經足夠成熟老練,應該是看不起這一類小把戲的。但事實是,向來主動打電話給她的容智恒已經整整兩天沒搭理她,哪怕是不經意的在大廈一層遇到,他也沒多看她一眼。
其實說來是她理虧,從來沒完全相信過他,也不敢坦白真心,婉拒或是推辭的次數多了,他自然不可能高興的起來。她很清楚自己應該向他真正去服個軟,而不是平日裏那種不得已的示弱。
她思慮左右,總也拿不下主意,怨自己不夠果敢,整個人也就很難放松的下去。
從紐約回來的容玉蘭叫她上樓吃午餐,這肯定要與容智恒同桌,她還沒做好準備,便搖頭說自己不餓。
容玉蘭看出端倪,當即拉着她去樓下的百貨公司另找了家餐廳。
兩人邊吃邊聊。容玉蘭起先是說了不少假期裏的趣事,到後面才拐着彎問她是不是和容智恒鬧矛盾了。
她點頭不是,搖頭也不對,想了想,說:“他不太高興,問題主要在我。”
容玉蘭一陣驚異,随後挑起眉笑道:“我昨天回來就見他繃着一張臉,還納悶着,以為是最近生意上那些事鬧得他心情不好。原來是因為你甩了臉色給他啊。”
她覺得容玉蘭說的太誇張,連忙搖頭否認:“我沒給他臉色看。”又添了句:“我怎麽敢給他臉色看。”
容玉蘭又是一陣笑,說:“平日裏就算是家裏的長輩也不會貿貿然給他臉色看,可一旦真處在戀愛中,他一認真,你也一認真,就算你給了他臉色看,他不也得像是尋常的男朋友一樣受着嘛。讓我說呢,這世上什麽都不夠公平,就是男女情`愛這一塊是最最公平的了。”
被容玉蘭這麽一說,她往深裏想,沒準容智恒還真把她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态當成是給他臉色看了。她覺得這有些糟糕,心情又是一沉。
容玉蘭繼續說着:“不說你們。就說Sisley,也不知道她怎麽就那麽喜歡Ray,過年的時候專門和老太太說希望能盡快完婚。這連婚都沒訂呢,就着急的要嫁過去了。可說實話,我當初雖然也有意促成他們,卻一開始便覺得Ray那邊的意思不大。如今兩人看着挺相襯,只別又是Victor和Yan的翻版就好。所以感情這事真不是付出就能有回報的。不過話又說回來,Victor對你比我當初料想的要真心許多,沒準他也能說服紐約那邊。”
她聽着有些發怔,盤子裏的食物沒吃上幾口。
容玉蘭最後勸她:“他都在向尋常男朋友的方向靠近了,你也适當哄哄他。兩個人在一起,說白了不就是你哄哄我,我哄哄你嘛。別搞什麽冷戰了,把我們這些在旁邊觀望的人都凍着了。”
項美景又考慮了一個下午。
她這一月來很少出去跑活動,大半的時間都耗在辦公室裏。看看書,上上網,再然後就是抱着茶杯欣賞這個城市因天氣變幻而生出的各種景象。其實還是那些建築,也還是那些擁擠的道路,可在陽光、雨露,甚至霧霾的渲染下,連城市仿佛也随着人的心情而改變。
今天下了小雨,天色不算陰沉,烏雲也不怎麽沉,但一片連着一片壓在各大高樓的尖端,讓人猜不透究竟是不是要有狂風暴雨接踵而來。
她撥通了容智恒的手機,接通之後又拿捏不準怎麽開口來化解尴尬,哼唧了兩聲才敢問他:“晚上有空嗎?”
“有。”
她問的簡單,他回答的更簡單,但因為他的聲音含着一股清爽愉悅的風氣,更像是在引誘她說出更多的話。
她停了片刻,又問:“一起吃晚餐?”
他答應了好,然後說:“現在就走。”
她疑問:“才四點。”
他明顯是很高興,告訴她:“先去樓下的商場買東西,現在走正好。”
這回是她起的頭,當然是他怎麽要求,她就怎麽辦。收拾了東西提前下班,走出電梯,見到他已經在約定的商場入口等她了。
她一步一步蹭過去,也沒想好見到真人之後的第一句話該怎麽出口。
反而是他像個沒事人似的,待她走近跟前,微微擡臂,張開手掌等她牽上來。
她不好再去顧忌來來往往的人,将右手伸去他手掌心。
他十分滿意的握住,然後拉着她往前走。
她還是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與他這樣親密的并肩前行,感覺自然很難用順暢來形容,往商場裏走了幾十米,她終于忍不住問他:“去買什麽東西?”
他正好牽着她拐彎,踏上往地下一層超市去的電梯,他回頭看着她,說:“買菜做飯。”
她“啊?”了一聲,先是問:“去哪兒做?”然後又問:“誰做?”
出了電梯,他松開她的手,推上一輛小車,淡定的回答她:“當然是你做。至于去哪兒做,我已經給你準備好地方了。”
她習慣性的推辭:“我很久沒下廚,手藝都生疏了。”
他微微斂住笑意,對她說:“就我們倆,做的不夠好也不用覺得丢人。”
她見他堅持,而今晚的主題又是哄他開心,于是放輕松了姿态,擡起左臂挽住他正在推車的右胳膊,露出笑容來問他:“那你想吃什麽?”
他早已經拿好注意,很幹脆的說:“你定。”
一點準備都沒有,當然不敢挑戰那些難度高的菜,她想了想,最後定下爆炒蝦球、清炒脆肚、溜淮山和酸辣豆腐湯。
她問他行不行。
他又是幹脆的點頭,還故意悄悄的告訴她:“我不挑食。”
他說話時離得近,那一絲絲暖氣吹到她耳根邊,讓她渾身流竄起一股酥麻的感覺。
超市裏的菜都還新鮮,不用費太大的勁挑選。她把配料都找好,忽的一驚,轉身問他:“該不會是去我那兒做飯吧?”
他本來看着她背影發怔,可她這樣沒預告的回身,一張因為太熱而泛紅的臉映入他的眼簾,他一下子感覺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愉悅的擡手幫她把臉頰處散落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溫柔的告訴她:“不是去你那兒。油鹽醬醋那些都準備好了,只用你人去就行。”
她以為是家庭廚房之類的餐廳,可以讓客人借地兒過過手瘾,結果他連司機都沒要,坐上她的車,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指揮她怎麽走,最後停在集團前兩個月開始發售就已經差不多賣光了的新公寓樓盤前。
她覺得自己立馬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一直不解釋,帶她上到頂樓,正式踏進公寓內,他才終于問她:“喜歡嗎?”
一眼看過去,室內的整體局部有高有低,家具和裝潢走的是西歐貴族風,客廳一面是一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大半個上海的景色都盡收眼底。看不到卧室,也不曉得裏面還有多大,但粗略一想,至少比她如今的公寓要大上三倍不止。
他以為她是因為高興而驚住,于是又問了句:“喜歡嗎?”
她乍然間緩過神,慢慢擡起頭看他,有些清淡的回了句:“很漂亮。”
他并沒有完全看明白她眼中的意思,高興的拉着她在房內逐一參觀。
她一點一點挪着步子,不斷在心中更正剛才的預計,這公寓算起來不會比蒙江雨的小。
從客廳到餐廳廚房,然後是書房、客房一類,最後轉去主卧室。
他殷勤的打開主卧室的衣帽間和洗漱間給她看。
她配合的站到推拉門的洗漱間外往裏看。巨大的圓弧形浴缸占了一半的地方,嬌豔欲滴的玫瑰插在水晶花瓶裏,與明亮的射燈糅雜在一起,洗漱臺上的用具一應俱全,哪怕今晚想住這裏也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他張開雙臂從她身後抱住她,下颚微低,擱在她光滑的左肩。他說出最終的想法:“你搬來這裏住。”
她擡眼從鑲嵌在對面牆上的鏡子裏看着他,一時無法給出他想聽到的答案。
他等了幾秒不得回應,也擡起頭。看見鏡中微微垂眉的她,他的心情瞬間下滑,但還是盡量保持溫和的問:“有什麽地方不滿意?”
她慢慢轉身,先是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伸手抱住他的後背,将右側臉貼在他心口往上的位置。她聽到自己很堅定的聲音在說:“這裏很漂亮,我也很喜歡,可我不想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太空蕩了。”
他驀地一怔,随後收緊了雙臂,将她往自己懷裏緊了緊。他忽然間感覺自己的想法十分自私,以為給她一間大房子,她就會高高興興搬進來住,可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越大的房子只會越讓她感到孤單,而他守着容家的規矩,不能在山莊外另設第二個住處,如此,他為什麽要讓她守着這裏?讓她等他偶爾來一回?他明明不屑這樣的行為,也明明應該懂得她的心情,怎麽就偏偏在這時昏了頭腦?
她卻以為自己又讓他不悅,小心翼翼與他商量:“你什麽時候想我下廚,我們就過來,但別讓我一個人住這裏,我害怕。”
他低頭狠狠吻了一下她的額頂,然後漸漸笑起來說:“聽你的。”
她不敢相信他會這麽快答應,有些驚愕的擡頭看他。
他忍不住吻住她微微開啓的朱唇。她一點防備都沒有,任由他長驅直入。
他不依不饒的與她濕潤的舌頭糾纏不清。她漸漸呼吸不上來,整個人被他推得直往玻璃門上靠。這樣靠上去也好,免得一時失足站不穩全撲到他懷裏。
無奈她一緊張就渾身發顫,他無法回避這種觸感,但今晚他心情好,結束一個長吻之後,給了她十秒鐘調整呼吸,然後又輕輕含上她的雙唇,細細的吮着。
她被他炙熱的氣息和格外的溫柔燒得滿臉通紅,直到他終于再次放開她,她才羞得縮住頭埋在他懷裏。
他一陣開懷大笑,接着善意提醒她:“再不去做飯給我吃,我就要考慮吃你了。”
她連忙掙開他的懷抱,一溜煙兒跑去做飯。
新公寓沒能成功入住,但項美景認為自己與容智恒的關系和諧了許多。
她越來越敢在他面前亂開玩笑,有時還胡亂點評他那些形形色色的下屬們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無論是面對面,還是在電話裏都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就冒出一句:“應該放出風聲,讓那些管理層的人都學會怎麽讨好你,免得挨了槍子都不知道是誰給開的槍。”
她不承認,還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這是為你着想,以免你被表象欺騙。”
他笑問她:“那我可要好好感謝你?以身相許怎麽樣?”
她總是演着傲嬌的角色,說:“那我豈不是要養你一輩子?太虧本了!不行不行。”
事實上,容智恒一直很忙,尤其海成的事牽動的人不少,連與項美景吃頓飯都要擠時間,更別提實踐‘以身相許’這件事。
她工作就跟打醬油差不多,他又沒時間陪她,所以除了經常去醫院看姚蓓蓓之外,就是隔天便約相熟的朋友一起解決晚餐問題。
林啓湘出境的頻率最高,一個星期連續三頓晚餐都獻給項美景之後,他終于借着酒氣向她提出抗議。
“下次再叫我,我就要收出場費了。不要以為只有你男朋友忙得跟超人似的,其實我也有很多飯局啊。再這麽推辭下去,我都要被他們丢出朋友圈了。”
她使勁瞥他:“是誰哭着喊着說不想赴那些鴻門宴的?又是誰前陣子動不動就把我拉出來喝酒的?我這才叫了你三回,你就不樂意了?那行,你把先前我給你當知心姐姐那些出場費先算給我。”
他也瞥她:“那會兒Sunny剛過世,我心情都糟成那樣了,你還好意思問我要出場費?”
她立馬笑嘻嘻說:“我看你挺快就從悲傷中走出來了,除了我這個知心姐姐有力的開導之外,魏博士也沒少費勁吧?”
他大嘆一聲氣:“人都死了,我總不能日日夜夜活在過去,生活得繼續啊。”
她想起容智逸,便對他說:“人家容智逸就比你長情。初戀死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忘了。”
他立馬反駁:“要換了你,往自己初戀身上開了一槍把人給打死了,結果發現這一槍開錯了,你能忘了?”
她蹙起眉:“你怎麽知道是容智逸開槍打死她的?”
他一時語塞,磕磕巴巴了一陣,說:“你當初不是讓我查了這事嘛。”
她追問:“可你當初沒和我說這些情況。”
他只好胡謅:“我這不是怕你覺得血腥暴力,然後對容智逸敬而遠之嘛。哎呀,這些也沒什麽要緊的,反正和你沒關系,只要你和容智逸是真心做朋友就行了,何必那麽在乎他的過去?”說完,他又怕她追問,緊接着轉去別的話題,随口就告訴她:“方洵儉出車禍那事你知道嗎?”
她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心中一顫,正襟危坐的問他:“人怎麽樣?”
他松了一口氣,慢慢與她說:“聽說傷了內髒,但具體傷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估計不是太嚴重。消息封鎖的很死,十來天前出的事,連我都是下午才聽從紐約和Sisley坐一趟飛機回來的表姑媽說的。剛剛來的路上給方洵儉打電話,他就說過兩天出院了,我還想着找個時間去看看他。”
她腳底經不住發麻。十來天前大概就是她給方洵儉打電話說章瑜那事的時候,難怪他說了兩句話就挂斷了。她矮下先前的愉快的氣勢,沉着聲音嘆了句:“怎麽這麽不小心。”
她的聲音不似一般的嘆息,他看了她一眼,感覺有些異樣,他細細說:“是挺不小心的,這麽緊要的關頭,要是被海成的人知道,局勢又該亂了。”
她臉色不好。
他心中一怔接着一怔,最後試探着問她:“你要是一會兒沒事,一起去醫院看看他?”
她放在桌下的雙手緊緊拽在一起,相互捏的發疼。她很清楚自己應該拒絕,可咬了牙,吐出來的字卻還是“好。”
無情有愛(5)
去到醫院已經快九點。
方洵儉住在私密性最好的套房樓層,來了人探病之前還得先打電話向上面示意。
林啓湘早就與方洵儉約好了,領着項美景上樓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電梯不斷往上升的時間裏,項美景又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可旁邊還有林啓湘,她這個時候再來臨陣脫逃顯然不符合常理。
很快達到選定的樓層,出了電梯,還沒行至方洵儉的病房,項美景就因為看到從前一間病房裏慢慢挪着步子出來送客的魏潔而驚住了。
穿着病號服的,模樣沒怎麽變的魏潔定了定睛,認出是項美景,十分高興的喚她:“Theresa,還記得我嗎?”
項美景立馬三兩步走上去,拉住魏潔的手,點着頭,驚喜的問:“你怎麽在這兒?”
魏潔大方與她說:“這回是真的把闌尾割掉了。”
忽然提起舊事,項美景與魏潔沒有什麽尴尬,反而都咯咯笑起來。
林啓湘在一旁摸不清情況,咳嗽了幾聲提醒項美景。
項美景連忙給兩人簡單做了介紹,也才知道原來兩年前魏潔嫁了個澳大利亞商人,生了個女兒,有半歲大了。
大概是因為三人在樓道裏說話的聲音不小,惹得徐希黎從方洵儉的病房裏探出半個身子來。她見到項美景和林啓湘一同來了,先是一怵,然後笑起來與他們打招呼。
項美景沒想到徐希黎還在這裏,當即便答應魏潔自己過去打個招呼就返回過來找她聊天。
林啓湘是有約而來,項美景的出現就很出乎方洵儉的意料了。他整個人有些虛弱的躺在半升起來的床上,并不太認真的看了項美景一眼,然後由着徐希黎在一旁問她。
“Theresa怎麽和Benny一起來了?”
項美景正愁找不到正當解釋的機會,立馬就說:“我晚上和Benny一起吃飯,他說要來醫院探望方先生,我正好閑着有空,就一起過來了。”
徐希黎招呼兩人去沙發那邊坐下,泡了茶水給他們,然後自己站在病床一邊,溫柔的握住方洵儉的手,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對林啓湘和項美景說:“他一直瞞着我,要不是他三哥說漏了嘴,可能到他的傷好了我都不一定知道他還出過這事。”
項美景怕自己憋着不出聲反而會顯得不自然,于是對徐希黎說:“方先生是不想你知道後擔心,所以才不告訴你的。”然後又轉眼去問方洵儉:“方先生,是吧?”
方洵儉很淡然的朝項美景點了頭,說:“本來也沒有多嚴重,小傷而已。”
項美景依稀提醒自己要多講幾句得體的話,等坐了七八分鐘,她就起身,說要去看看魏潔。
誰也沒留她,她倒也一步一步很穩當的由這間病房走去魏潔那間。
魏潔的手術不大,又已經休息了三四天,所以行動十分自如。她坐在沙發上剝着柚子等項美景,開篇就聊自己的外籍老公。
項美景一點一點的聽着,腦子裏晃蕩的卻是方洵儉那張瘦了一圈又一圈的臉。她沒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魏潔講到自己生女兒那一截時,掉了一小串眼淚。她很快便更正自己的失誤,一邊用手擦掉眼淚,一邊勉強自己笑起來說:“生孩子很疼吧?”
魏潔原本還高興着,可見她這樣,也就沉了聲氣,十分讓人意外的說起:“自從我發現隔壁住的是方先生,我就一直在想,會不會在這裏遇到你。可你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現在聽說又找了大容先生當男朋友,我就估計是見不到你的。結果你還是來了,但事情好像也不是我猜的那樣。沒辦法,我這個人一直就是太笨、太蠢。”
項美景一臉驚恐的看着魏潔。
魏潔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這個秘密我守了這麽多年都沒說出去,以後也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項美景一口氣堵在胸腔。
魏潔很快接着說:“我一進寶雅就給你當助理,你的辦公室都是我整理的,看到那兩張化驗單也不是太不可能的事。你難道忘了,後來我一直有在提醒你,出去的時候一定要鎖好門嗎?說真的,看到的時候我并不是特別驚訝,因為幹公關的女人,不可能像白蓮花一樣純潔,真正讓我驚訝的是那個人居然是方先生。我見過那麽多次你們在公共場合打招呼的情景,可你們演的那麽好,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要不是那次我幫忙整理你的航行訂票記錄,發現很久以前你和他同去日本,又同從日本回來,我大概永遠也猜不出。”
項美景下意識豎起盾牌,認真對魏潔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魏潔笑了一下,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出賣你。以前我在寶雅的時候,只有你對我是真心的,我現在什麽都不缺,只是既然遇到了你,就想提醒你。有些事你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其實不一定經得起推敲,過去的事也許對現在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之前林啓湘發現驗孕報告,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可魏潔是完全掌握了自己的秘密,項美景感到心中僅剩的一點安全感也都沒了。
魏潔看出她的擔憂,再次表示:“我流産那次,你站出來幫我說話,我知道你其實是把我的遭遇和你自己的聯系在一起了。你懂得我的痛苦,我也一樣能體諒你的苦衷,所以我會守好這個秘密。”
項美景此刻十分後悔自己來的這一趟。她幹嗎還要關心方洵儉傷的重不重?如果不再關心,不再來這裏,就不會看到徐希黎溫柔可人的模樣,也不會遇到魏潔而被說破心中唯一的秘密。她怎麽就這麽傻?這麽蠢?非要把自己的皮都剝下來送給別人去抽鞭子?
從魏潔房裏磕磕絆絆走出來,項美景看到林啓湘正站在三四米遠外的地方打電話。他聽到關門聲,很快與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再見,含着笑朝她走過來。
她在他面前也無法完全敞開心扉,這時還要刻意與他說笑:“給廖博士報告行蹤呢?”
他見她站的不太有力,伸手攬住她的肩,一邊帶着她往前走,一邊抱怨:“能不能別老這麽直白的拆穿我?”
她咯咯笑,笑的肋骨發疼。
他的心情也不再那麽輕快,但還是刻意與她開玩笑說:“我剛見着一個小護士,長得特別漂亮。”
她問他:“男的女的?”
他故意揚眉,拖長了音調說:“當然是,女的。”
兩人走進電梯,她的心跟着一起往下墜,渾身發軟。她本不想再生枝節,但還是忍不住問他:“你猜容智恒是不是知道我倆從前是假裝男女朋友的?”
他見她眼神有些呆滞,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說:“這事就你、我和Sunny知道,Sunny過世了,你沒說,我沒說,他上哪兒知道去?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麽關系啊,沒準他更覺得你心地善良,越發疼惜你。”
她并沒有被他這話安慰好,頓了頓,又說:“萬一他知道我流産的事呢?”
他攏了攏她的身子:“怎麽忽然說起這些事?”
她嘆氣,将魏潔剛才說的事有選擇性的告訴了他,然後說:“我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他真的在意,我是能接受被甩的,可我很憂心,你明白嗎?”
他沖她點頭:“我明白的。”又說:“如果他知道了,也許會不高興,但不一定就會發脾氣或是和你分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相信,只要你現在是真心對他,真的愛他,他肯定會接受你的所有,包括任何的過去。”
“你不明白。”她搖頭,驀地掉淚,卻努力笑着大嘆:“為什麽談戀愛會這麽累人?”
他拍了拍她的額頭,回應說:“那是因為你從來不肯放松的去愛人或是被人愛啊。”
無論是放松的去愛人,還是放松的被人愛,這兩者對項美景來說,的确都遙遠的不可思議。也許林啓湘的說法是對的,過去是怎樣那都已經是過去,她無法改變,也不後悔它們的發生,而現在是現在,如果她捧出一顆真心對容智恒,萬一東窗事發,他應該還是會念及她捧出來的那顆真心吧?
連相互深愛着的兩個人都有可能會算計對方的真情值多少,她那麽聰慧,又處在這場感情裏的上風位置,想要套牢容智恒并不是太難的事。
等容智恒好不容易擠出時間來陪她吃飯,她就表現的格外溫柔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