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雖然多虧有了何歧明的擁抱,禾苗睡了一個安穩覺。
她還以為何歧明只是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但是并沒有。
正相反,他離開的很快。
禾苗最後一次見着何歧明的時候,是在她下班的路上。天依舊下着雨,滴滴答答淅淅瀝瀝的,看上去不像是下雨,倒像是霧氣濃重,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的,雨水順着咖啡店的屋檐,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向地上。
何歧明托着極大的行李箱從小區裏走出來,陳伯在門口等他。
男人穿着黑色低調的大衣,即使抿着唇一言不發,也難以掩蓋他的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
“家裏已經将飯準備好了。”陳伯表現得就像男人從來沒有破産過一樣,如往常般自然地說道。
“嗯。”
何歧明淡淡地應了一聲,緩緩走近陳伯身邊,将行李箱遞給他。
陳伯想了想,又說:“今天家裏來了一位客人,我跟他說過今天這個時間可能不太方便,但是他笑嘻嘻地說沒關系,他就坐坐。”嗬,自從他接管那個房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妖豔的男人。
黑色瓦亮的皮鞋頭頓在那裏。
何歧明的視線越過穿梭的人群,湊巧碰上禾苗看過來的目光。
他眉頭輕挑,看着她一個人沒撐着傘,從馬路那頭慢吞吞地走過來的身影,他側了側身子,話卻是對着陳伯說的,漫不經心問:“誰?”
“蔣宸。”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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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只有他這樣沒皮沒臉的會待在別人家裏。”
何歧明一邊打開後車門,從後座裏拿出一把深藍色的折疊傘,修長的手指慢慢将傘面收起,聽到“蔣宸”這兩個字,黑色卷曲的頭發下,他一雙藏着鋒芒的丹鳳眼裏流露出譏諷。
禾苗以為今天忘了帶傘,已經很倒黴了。
但是,明顯她現在這個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被何歧明撞見,更加倒黴。
雖然雨點不大,但是密集,她渾身被雨滴淋了個透,藍色的衣服上面全是一滴一滴的水漬。濕透了的頭發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緊緊貼在臉上,她踩在像濕透的海綿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把自己往小區挪移過去。
“我今天就走了。”何歧明盯着她說話。
禾苗低頭“噢”了一聲,“挺好的。”
“畢竟我這裏住的地方也太小了。”她有一點點覺得冷,她還納悶明明自己穿得也不少,一路走過來也不覺得冷,怎麽快到家了就開始涼了呢。
腿有一點點抖,她擡擡下巴,努力去克制。
禾苗的五官生的極為讨巧,瑤鼻櫻唇,天生的哭包眼。
光是通過外表,何歧明就有一種想要把禾苗裝進行李箱一并帶走的沖動,但是他也知道,那張怯弱可憐的皮囊是假的,這人心腸有多硬,他是知道的。
那被隐藏着的眼神裏,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倔意。她只是安靜地站着,卻令人無法小觑,甚至沒來由的,讓別人突生一絲畏懼。
他将傘打開,撐在她的頭上。
何歧明垂眼,注視着她發梢上即将滴落下來的一顆雨滴,風輕掃過,禾苗眯了眯眼睛,雨滴就從發梢順着臉頰一路往下滴落到脖頸深處。
喉嚨瞬間有些變得緊澀,他的眼神詭谲深邃。
“你淋得樣子不是一般的難看。”
他視線一轉,語氣極淡,“我已經決定和商家的二女兒準備訂婚了。”
禾苗一動不動。
他将雨傘塞進她的手裏,貼身靠近,像平時一樣充滿尖酸刻薄道:
“再見。”
“禾苗。”
何歧明轉身離開,背影寬闊,走路的姿勢脊梁挺直。
禾苗只是酸澀地眨了一下眼睛,那輛黑色的車子就帶着人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見了。
——
下午五點。
一輛亮黑色的邁巴赫依舊準時的停到了別墅門前。
衆人恭謹地低頭,像以前一樣在門口站成兩排,管家陳伯先打開車門,下了車。接着陳伯來到車的後座正要開門,車門卻先從裏面打開了,何歧明從車上下來,環視了一圈衆人的臉,幾乎都是熟悉的。
有錢的地方,才會有人。
這個道理,他本來就一直知道。
“拿行李。”
他就說了三個字,別人也琢磨不出他的心情,但也知道男人的脾氣極差,還不如老老實實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先做完。
有一個年輕人費了半天勁才搬出來,拖到地上一看,發現是一張不值錢的桌子,他也沒主意了,只好問陳伯,“陳伯,這個東西到底要不要啊?”
“這張桌子……”陳伯看着眼前那張略顯破舊的桌子,擡頭遲疑了一下,見何歧明的表情不變,他又快速地低下了頭。
這張桌子是他和禾苗在舊市裏一起淘回來的。
可是現在,怎麽可能會再用。
“擺到一樓的房間收着就行了。”何歧明的目光微斂,冷着臉交代完之後,他徑直走向屋內,在門口随手脫下大衣,然後正要往旁邊的衣架挂去時,他看到衣架上面已經挂了一件灰色男士大衣。
一個黑發男人正在對面的沙發上悠閑地喝着茶。
蔣宸往茶面吹氣,然後慢慢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我回去該對禾苗說恭喜嗎。”
何歧明面色不變地将蔣宸的衣服扔到他身邊,然後把自己的大衣挂了上去,見袖口處沾上了些灰塵,他厭惡地用手彈了幾下,“為什麽?”
蔣宸笑了笑,“因為看見你回來了,我就知道禾苗終于要擺脫你這個變态了。”
何歧明眯起眼睛盯着他,透着冷意,“變态?”
蔣宸也懶得再裝腔,反正也已經喝了三四杯了,他将茶杯往茶幾上一放,“你媽和她爸還沒離婚的時候,我們倆見過一次,那次之後我就派人調查過你。”
“你猜我發現什麽?”
“至少法律上還是弟弟的人,每個月竟然會翻姐姐的垃圾桶,每天拍姐姐的日常照片,直到現在還放在你二樓的主卧裏,啧啧,真是龌龊。”他笑嘻嘻地說,倒也看不出什麽輕蔑來,同樣的,也沒對自己亂進別人的房間有些許的羞愧感。
男人眸中的鋒利不着掩飾,沉冷:
“看來你今天是不想好好走出去了。”
“別呀。”蔣宸總算斂了神色,目露輕佻。
“你肯回來,不就已經答應我那個條件了,”他眼微沉,接着把話說了下去,“和商玥訂婚,我們三家才能更加長久的合作。”
“不過,我比較好奇,你真的就這樣放過禾苗了嗎?”
男人冷冷瞥過,視線充滿絕對的壓迫。
“無非兩種結局。”
“一種她來找我,我取消訂婚;另一種,我和商玥結婚。”
“我上次有幸見過一次商玥,這人長得确實是真好看。”蔣宸總是不嫌事大,“不過,沒我家芋圓好看就是喽。”
“你可以走了,”何歧明諷刺道,“還是茶沒喝夠?”
蔣宸不笑了,彎腰從沙發上拿起外套披上,他擺了擺手,說:
“真絕情。”
蔣宸是個危險分子。
并不是真的像表面那麽輕浪。
男人看着蔣宸的背影離開,才慢慢撤回視線。
胸口的燙傷似乎烙印到了心裏,現在開始微微疼痛。
只要不是禾苗。
他訂婚的對象是人是狗根本毫無區別。
而他往後的六十多年人生裏,就只能靠烙到骨子裏的臆念茍且喘活。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晚啦!
小劇場A:
禾苗:你說冬天結婚,你讓我穿什麽?裏面穿肉色的棉褲,紅色保暖褲?
小明嫌棄道:真土。
禾苗:那不結了。
小明頭一扭,別扭道:黑絲襪挺好
小劇場B:
商玥:我做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