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提沈廣福兩兄弟罵罵咧咧的回了房，沈廣志一家倒是高興得很。沈振海瞄了一眼蠢兒子，見他一直笑呵呵的，看起來更蠢了。
沈李氏對這個分家結果很滿意，不過，“當家的，我們的新宅子要建在哪呀？”
沈廣志一直要進後山的，對村子熟得很，一問他他就有主意了，“我覺得村尾有幾塊地方不錯，既空曠又不會離村裏的住戶太遠。而且那裏有一條小溪，還有一片竹林，夏天的時候肯定很涼快。長壽怕熱，以後又是要讀書的，就是在安靜涼快的地方才住得舒服呢。”
“村尾的地方會不會有野獸出沒，而且靠近竹林，蚊蟲多嗎？可別咬着長壽。”沈振海一聽孫子要去讀書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江城縣是科考大縣不假，可大部分能讀書的人至少都是中等人家及以上。一個普通農戶家庭想供出一個讀書人，至少要勒緊褲腰帶過個十幾年，不然是讀不出來的。現在他們家分了家了，正好，三兒能賺錢，自己也存了一比錢，再加上長壽外祖家的幫襯，長壽肯定能好好讀書。
“爹，你放心，我去看過了的。雖然在村尾，可是離後山還遠着呢。蚊蟲什麽的也沒多少，到時候熏個艾草或者噴點藥水就沒事兒了。”
“那行。最近不是農忙的時候，空閑的人應該挺多的，我去找人手來幫忙建房子好了。這工錢一天15文還包吃。保準有很多人要來幹這份活。”
“嗯。那娘和秀就負責煮飯好了，我去準備木材和磚頭這些材料。”
沈廣志和自己爹商量着建宅子的事，轉頭一看自己兒子坐在桌子上用手撐着下巴專心致志的聽自己說話呢，不由得想建新宅子怎麽也得一個多月，家裏忙活起來肯定照看不了兒子，那還不如先讓兒子去書院呢。書院一個月回來一趟，等兒子回來家裏的宅子就建好了。
越想越覺得有理，沈廣志就對自己媳婦說：“秀啊，你看着家裏建宅子肯定顧不及長壽，我們明天就帶長壽去書院吧。等書院放假，家裏的宅子就建好了。”
沈李氏想想可行，就點點頭，“我們把大哥也給叫上好了，長壽的幾個表哥都在集賢書院，大哥對這些肯定比我們懂得多。”
“就這麽說定了。”
沈李氏他們還想着明日回娘家呢，等中午的時候她兩個哥哥都來了，沈李氏這才想起自己兩個哥哥是來給自己撐腰的呢，誰成想公爹那麽有效率，一大早的就把家給分好了。
李元江和李元溪本來鬥志昂揚地來沈家要給妹妹撐腰，沒想到才剛進門坐下呢，妹妹就說家已經分好了。
！！！震驚臉。
沈李氏捂臉，沒眼看了。
Advertisement
還是李元江見多識廣很快就鎮定下來，“怎麽回事兒？難道你們一大早的就分好家了？”速度這麽快，往常別人家分家可是要扯個半天的。
沈李氏默默點頭，“哥你們放心，這次分家我們當家的一點虧都沒吃。我們準備建新宅子搬出去了，就是想先把長壽送去書院。”
李元江和李元溪聽到妹妹說沒吃虧就放下心來，至于是怎麽分的家，他們不在意，他們也不是愛刨根問底的人。
“這事簡單，讓我們來準備。明天早上我們就來接長壽。你們就把精力放在新宅子上好了。”李元江給妹妹打包票。他的兩個兒子都在集賢書院，這個考核的流程兒子也和自己說過，長壽這麽聰明伶俐肯定能進集賢。
“對啊，我和大哥替你們準備事宜，你們就安安心心地建新宅子吧。”李元溪見自己有事兒要做了，積極得很。說着把林景抱起，用下巴上青色的胡須去蹭林景的小肉臉，“是吧，長壽。”
林景“哈哈”地閃躲着不讓他蹭自己的臉，兩人鬧夠了才停下來。林景想着自己要去上學了，可自己的大名還沒有起呢。平日裏都是長壽、長壽的叫着，這去上學了還叫沈長壽的話那也太…想到這他擡起小肉臉看着自己娘親，“娘，長壽要去上學了，你們還沒有給長壽起大名呢。”
沈李氏楞了一下，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對對對。長壽不說我們都忘了。其實長壽也有大名的，只是我們都愛叫你長壽，沒和你提過這回事兒，你才不知道的。”
林景撓了撓頭，“啊？那我的大名是什麽呀？”林景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大名，原來是爹娘沒和自己說過，怪不得自己的記憶裏沒有這回事兒呢。
沈李氏摸摸兒子的小腦袋，笑着說：“當初你出生的時候你爹特意去了我們這兒最有名的廣濟寺請高僧給你算八字，順便給你起個好聽又有寓意的名字。那高僧算了你的八字，說你就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給你取了一個景字，寓意你像日光一樣耀眼。再則你們男孩這一輩是林字輩，所以你的大名就是沈林景。”
林景“啊”的張大了嘴巴，怎麽這般巧，他這一世的名字也叫林景。難道不管是現代的他還是古代的他其實都是同一個人嗎？
林景的思緒有些亂了，難怪他一醒來就接受了這具身體的親人，不管爹娘還是爺爺奶奶什麽的叫得那麽順溜，心裏一點不适和勉強都沒有。原來如此。
林景表情有些恍惚，沈李氏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壽你怎麽了，不喜歡這個名字嗎？”說着，沈李氏就有些緊張了，那個高僧可是說過這是最适合兒子的名字，若是兒子不喜歡的話…
林景回過神來，連忙對着自己娘親說：“沒有不喜歡。兒子也覺得這個名字好聽。”
說完還點點頭以示肯定。我的名字就是好聽，不接受反駁。
沈李氏放下心來，兒子也喜歡就好。因着要準備午飯，沈李氏讓林景和兩個舅舅聊聊書院的事情，自己去廚房忙活了。
李元江詳細地和林景解說集賢的考驗方式，比如讓你背一段三字經或者讓你解釋一段三字經的內容，再或者讓你在一間房間裏待一段時間，看你能不能靜下心來。林景表示理解。
末了林景乖巧地答謝：“謝謝大舅舅，謝謝二舅舅。”
“一家人不用客氣。”李元江和李元溪兩兄弟擺手。
知道妹妹分了家後會很忙，李元江他們也不在這占時間了，吃了午飯後兩人也要回去了，他們身上也還有事情要忙呢。
第二天一早，沈廣志夫妻倆就起床了。兒子今天要去書院可得早點起來準備。
林景洗漱好，沈李氏給他換上新作的衣裳，是上好的棉布。本來沈廣志是想讓兒子穿絲綢作的衣裳，防止有學生笑兒子穿得不好。可林景覺得棉布穿起來就很不錯，沒必要為了他人的眼光而穿得光鮮亮麗。若是一個人和你結交只是因為你穿得好，看起來像有錢人家的孩子，那這個人肯定是奔着你的錢來的。何必與這種人結交呢？若是一個人，因為你穿得差就看不起你，那你何必與這種人結交呢？
雖說人靠衣裝，很多時候你交朋友都是要看家世的，同個階層的人才有共同話題。他這一世雖說是農家子，可他上一世出身頂級世家，他交的朋友裏面還不是三教九流都有。他就不是一個看重門第的人。
沈廣志無奈，只能随兒子的喜好。不過這棉布也不差就是了，穿在林景的身上，明明還是個5歲的孩子，卻像一個世家公子，貴氣得很。
沈廣志夫妻兩個看着兒子笑得合不攏嘴。我兒子可真好看，就像個小仙童一樣。
等一家人都收拾好，李家兄弟到了。沈振海和沈陳氏今日也早早的起來了。寶貝孫子要去書院這等大事讓他們激動得一晚睡不着。這會兒見着李家兄弟，兩個人對着李家兄弟說了很多感謝的話，李景江他們面對親家的熱情只能一遍遍地說不用客氣。
等沈廣志把牛車趕出來，李元江忙說要去縣裏了，和沈振海他們告辭。兩人這才解脫，等馬車已經行駛在路上了，兩兄弟相視苦笑，唉，老人家的熱情可真難消受。在路上，李元江問林景準備得怎麽樣？林景表示沒問題。連四書五經他都能熟練地背出來，更何況三字經。不要忘了他可是有精神系異能的人。
集賢書院雖不在鬧市，可離市集也不遠，頗有一種大隐隐于市的境界。林景腦海裏突然想起陶公的詩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集賢書院占地面積很廣，書院背後就是一片青山環繞，綠水長流的怡人景象。書院的大門前有一段長長的臺階，林景覺得挺考驗人的耐性的。走完臺階，來到大門前，一塊寫着集賢書院四個大字的牌匾就挂在大門上方，以林景學書法近20年養成的高眼光來看，那字筆走龍蛇，飄逸灑脫，可謂大家。相傳這塊匾是韓清徐先生親手書寫。
這時正是集賢書院招收學子的時期，來求學的人那叫一個絡繹不絕。林景他們一行人聽從書院裏的安排，全部進到一間面積很大的靜室裏等候，這裏面已經有不少人了。
林景他們一進來就被目光灼灼或不着痕跡的打量。沈廣志是個兼職打獵的，連面對老虎都不怕，怎麽會怕被人看。李元江兩兄弟管着家裏的生意，人情往來的，也不會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至于林景，更不可能會怕了。他景公子什麽沒經歷過啊，不就是被人看兩眼嗎？又不會掉塊肉。
有一束目光火辣辣的一直盯着林景，林景轉頭去看，那是一個7歲左右的小正太，身體和臉都是圓滾滾的，穿的衣服很華麗。那小正太沒想到林景會看過來，臉一下子紅了。林景對着他一笑，那小正太慫得抖起了身上的肉。
林景呲了呲牙，我很可怕嗎？我那麽可愛竟然還把你給吓着了。呵呵。
很快書院的人便來到靜室帶着他們去考校了。家長不能跟着去，要留在靜室。學生們則是被帶到另一個房間。
房間裏已有5位夫子在等待了，夫子面前還擺着幾本書。
林景擡眼稍微打量了一遍幾位夫子，年齡大致在40歲到50歲左右，面容肅穆，正襟危坐。
林景一行人排成兩行，先由夫子們帶領着向牆上挂着的衍聖公畫像磕一個頭，再向先生們作一個揖，考核才正式開始。
考核方式與舅舅說的一樣，簡單粗暴。畢竟來報名的都是幾歲的小孩，也不能考太難的內容。夫子們截取三字經中的一段讓人背誦。
家裏有錢的學生一般都會給孩子啓蒙，只是背個三字經并不難。但是家裏沒錢的學生沒有能力啓蒙，那就背不出來了。這種考核方式對家境貧寒的學生來說或許不公平，但是人生在世哪能處處都公平呢？
林景排在隊伍的中間，前面的小孩有很流利就背出來的，也有斷斷續續，磕磕絆絆才背出來的。很快就到林景了，林景目光正視前方，很流利就背出來了。夫子們點點頭。
那個偷看林景的小正太別看人慫，背書背得還是挺不錯的。
等全部人過完一輪，下一輪的考核來了。夫子依然截取三字經中的一小段，先自己将意思解釋了一遍，再讓學生來解釋。
林景覺得這一輪或許是在照顧那些沒啓蒙的學生，雖然沒背過三字經，也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記憶力強的話，可以把夫子解釋的意思背下來然後照本宣科，也不至于什麽都回答不出來。
到林景的時候，他仔細聽了夫子的解釋，雖然他以前有學過三字經，但是古代的解釋與現代的解釋有可能完全相反，所以他不能掉以輕心。還好，夫子的解釋和他以前所學沒差多少。林景根據夫子的解釋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來回答，口齒清晰，觀點明确，有理有據。面前的夫子們都滿意地撸起了胡子，并點頭以示肯定。
輪到小正太回答的時候，林景聽了一耳朵，雖然見解還很稚嫩，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在裏面。在這個年紀已經算不錯了。
這一輪考核結束後，還有最後一輪。他們這些人被留在這個房間，也不說他們要幹什麽，夫子們也都出去了。
這下大家都忍不住開始說話了，剛才氣氛那麽嚴肅，他們都不敢出聲。林景雖然知道這是在考驗他們的定力，可也不能像個傻子一樣一直木愣愣的站着吧
林景想了一瞬，見夫子們的書沒有拿走，走上前給衍聖公的畫像行禮，才把書拿在手上，找了個幹淨的地方盤腿坐下，開始認真研讀課本。
有人看見了林景的舉動，也不是個傻的，和林景一樣行禮之後拿起書專心地看了起來。有一些不明白這是在幹嘛的，閑不住就滿屋子的折騰，這麽看看，那裏摸摸。
林景和另外幾個在看書的倒像是身處另一方世界了。
在暗地裏觀察這些學生的幾位夫子這時也讨論了起來。
“我看那個叫沈林景的學生最出挑，不僅背得熟練，而且很有自己的見解，還是個能靜下心來讀書的人。”
“他确實不錯。我看他小小年紀倒是沉穩得很。”
“沉穩是好，就怕他沒有銳氣。”
“哎，話不能說那麽早，我們只是和他相處不到一個時辰，怎麽就能知道他沒有銳氣了。我看他眼睛明亮有神，胸中不缺銳氣。”
“哈哈。這只是我們私底下的個人看法罷了。要想知道他好不好，還得看以後。”
“行。你們就等着看好了，我就看好他。”
林景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可不知道夫子們正在讨論自己，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的。
半個時辰後，夫子們回來房間了，衆人迅速安靜下來排好隊伍。
一位夫子負責公布考核結果，林景毫不意外的通過了。另外通過的還有那幾個拿書看的學生，再加上幾個雖然沒有看書也沒有做小動作說話的人。那個小正太也通過了。
林景聽了一下通過的人數，才15個人。明明他們這個房間裏面有将近40個人。唉，集賢書院果然嚴格，龍頭老大不是吹出來的。那些被淘汰的沒聽到自己名字，直接就抹起了眼淚。
林景他們這些通過的人謝過夫子，才陸陸續續地出了房間。門外已經有書院的人在等着了。他們被帶領回靜室和家長回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