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枝獨秀 “瞧瞧咱們大公主的膽魄!真……
為讓謝小盈安心, 宗朔接下來幾日都非常勤快地跑去頤芳宮留宿了。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月,宗朔如今再留下來過夜,自然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蓋着棉被純睡覺。
謝小盈不由慶幸她如今搬來了頤芳宮住, 否則按照清雲館的大小, 她和宗朔出點動靜指不準連孩子都能聽到,那就再沒法兒好好享受了。
因生完孩子到底也沒過多久, 謝小盈和宗朔變得非常小心,都有些束手束腳的。
謝小盈是怕有傷,宗朔則是從未與生育過的女子行過事,有些說不上來的緊張。
好在幾次之後也沒什麽異常, 謝小盈私底下還偷偷做臀橋,鍛煉了一下,因此感受上與從前沒有特別大的差異。
兩人經了幾次磨合,才漸漸放開來。
謝小盈在帳子裏向來是直抒胸臆, 喜歡就是喜歡, 并不藏掖。宗朔被鼓勵,愈發急于表現, 兩人倒比從前還更親密了一些。
因有人幫襯,謝小盈帶娃不覺得辛苦, 只覺得好玩。小孩子一天一個樣,長起身子來格外快。謝小盈自己懶得動手,每天指點底下人做玩具和小衣服, 沉迷于一分娃裝扮游戲。
日子過得飛快, 轉眼延京城竟就入了冬,落下了成元七年的第一場雪。
……
皇後身體雖仍然看着虛弱,但臨近年節,她還是要求六宮恢複了晨省, 并将尹昭容代管的宮權重新接了回來。宗朔想着她到底是中宮皇後,年底辦宴自然還是由皇後安排更為妥當,對此沒表示什麽異議,只命尹昭容與胡充儀從旁襄助,以免皇後太過勞累。
每逢初一十五,宗朔還像以往那樣會在凰安宮中留宿,但其餘的日子他就沒有原先那樣看望皇後勤快了。大部分時候,宗朔都是往頤芳宮來,不論是與謝小盈親熱,還是看看女兒,總歸是在這邊安置的時候多。
可惜尚儀局的彤史簿子歷來是只由皇後閱看,謝小盈并不知道她自己仍是宮內一枝獨秀的人。
皇帝不來頤芳宮的日子,謝小盈從不會主動問起皇帝的去向,原先趙思明去提膳時還靠宋福傳遞消息。宋福現下專管了頤芳宮的飲食,便比不上從前消息開通,謝小盈索性讓他們都別費勁打聽了。
掐指算算,一個月三十日,宗朔少說有十幾日都要來頤芳宮,剩下那幾天他願意找誰獵豔嘗鮮,謝小盈自覺沒必要追根究底。倒不是她多大度寬容,而是心知自己無力左右,便想着眼不見為淨,何必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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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哪個女人真得了寵,越到她面前來,她再去想如何避退自保也不遲。
冬月二十,林修儀在晨省時提起,自己三日後要在飛霞宮設宴,為二皇子慶周歲。這算是一樁大事,皇後當場表示要親自去為二皇子慶生。皇後這樣給面子,連帶着其餘人反倒不好說不去了。
謝小盈少不了私底下與楊淑妃商議,該送什麽樣的賀禮。
“你那兒好東西多,揀貴重的擺設送就是了。”楊淑妃對這事兒不大上心,只是猶豫,“畢竟是二郎的生辰,你說咱們兩個要不要帶孩子過去啊?”
這一問把謝小盈也問住了,怎麽說宗琪和無憂與二皇子都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很是該多來往的。
可惜楊淑妃、林修儀再加上謝小盈自己,在宮裏都是有故事的主兒,任哪個乳母都不敢撺掇她們三個人互相帶着孩子玩,這事頓時顯得尴尬起來。
謝小盈想了想,決定為楊淑妃出一回頭,“姐姐別着急,這事兒我拿去問問陛下得了。若他覺得應該帶去,咱們就帶。若是他覺得沒必要,即便咱們倆沒帶,誰又敢說一句不是呢?”
楊淑妃被謝小盈的語氣逗笑了,她痛快點頭,“行,你如今越發有寵妃的款兒了。這事就有勞你來替我拿主意,我靜候佳音了!”
謝小盈辭過楊淑妃回了頤芳宮,當即讓趙思明去前頭尋了一趟趙良翰,說是她有事兒想請教陛下,問陛下什麽時候得空,好能說說話。
這是謝小盈頭一次主動派人往去前頭邀寵,趙良翰聞言煞有介事地報給宗朔知道。宗朔非但不覺得惱,反倒得意極了,他振振有詞道:“瞧瞧,朕不過這幾日忙起來沒去頤芳宮看修媛,修媛竟這般思念朕!”
他把手裏政務了結,直接跑去頤芳宮用晚膳了。
謝小盈雖然有話想問,但她也不着急。先喊人伺候皇帝更衣,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讓乳母把無憂抱了過來。一想着要看到女兒,宗朔吃飯都開始狼吞虎咽,三兩口扒拉完,立刻去淨手漱口,準備哄閨女。反倒是謝小盈已經陪着孩子玩了大半天,現下一點都不着急,慢條斯理地吃飯,聽着父女兩個在隔壁梢間裏玩鬧。
無憂已經有四個多月大了,腦袋上長着密密的軟發,五官更是能讓人一眼看出與父親的相似。宗朔一上手就把無憂高高抱了起來,無憂也不怕,高興地“咯咯”樂,宗朔喜歡的不得了,直對謝小盈說:“瞧瞧咱們大公主的膽魄!真是樣樣都随了爹爹!”
抱着玩了好半天,等謝小盈吃飽喝足抹了嘴過來,宗朔才把無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軟榻上。
無憂如今已經會自己翻身了,宗朔剛撒開手,乳母就緊張地上前,護到了軟榻旁邊。
謝小盈見狀便說:“時辰不早了,抱公主回去睡覺吧,晚上玩得太精神,小心她過了困勁兒。”
乳母抱着孩子稱是而去,謝小盈這才對宗朔開口:“陛下,馬上就是二郎的生辰了。林姐姐邀請我們一塊過去為二郎慶賀,我想找陛下讨個主意。”
宗朔聽到林修儀的名字就皺了下眉,他已有好久沒見過這個女人,想起來都二郎滿月的時候,林氏滿面哀怨盯着他的那個眼神,讓人渾身不舒服。
二郎胎裏弱,三五不時就要鬧一回毛病,宗朔雖不怎麽去看望,但每個月都會親自看幾個孩子的脈案,是以很有印象。此刻他不由說:“林氏辦宴請了多少人?二郎可經得住?”
謝小盈回道:“因皇後殿下說要去,所以宮裏姐妹們勢必都得去跟着過去坐個席了。”
宗朔沉吟起來,皇後這樣大約是為着個二皇子做體面。皇長子身份敏感,須低調一些。但以楊氏身家,再怎麽壓也未必壓得住他身上長子的光輝。皇後這樣行事,倒有幾分借力打力的意思,他不該攔。
“既然皇後都去,那朕也去吧。”宗朔拿了主意,扭頭喊了常路,“廿三是二郎的生辰對吧?你去與皇後和林修儀都知會一聲,到時候朕會過去,給二郎的名字朕也圈定了,屆時再告訴皇後知曉。”
常路領命而去,宗朔回過身,才見到謝小盈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宗朔馬上反應過來,謝小盈想問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脫口呢!他輕聲一笑,牽起謝小盈的手,哄着說:“你剛剛要問朕什麽來着?朕沒忘了你,你說吧,朕為你拿主意。”
“二郎是陛下的子嗣,與琪郎和無憂就是兄妹,臣妾是想問問陛下,要不要到時我與楊姐姐也都帶上孩子過去,好叫他們兄妹三個彼此認識認識。”
宗朔被問得一愣,他還真沒想過自己的三個孩子要不要湊到一起玩的事……準确一點說,除了對無憂,另兩個孩子還沒能激發出他做父親的感覺呢,更何況培養兄友弟恭的感情。
他一時沒什麽想法,便反問謝小盈,“你覺得呢?”
謝小盈更懵,“我都聽陛下的呀!”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宗朔自己先反應過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先與朕交個實底,你自己想不想要無憂與她二哥哥多來往?朕看你也沒少讓琪郎和無憂一處玩,你既特地來問朕,是不是還有幾分不願意?”
謝小盈其實都沒想那麽多,但被宗朔這樣直接問出來,她琢磨了一會兒,坦率承認道:“其實孩子都是無辜的,臣妾不覺得二皇子有什麽不好。只是畢竟林姐姐從前與臣妾針鋒相對,臣妾難免有些顧忌。”
宗朔見謝小盈這般坦誠,很痛快地一揮手,“那就不去,反正二郎和無憂的年紀都還不記事兒呢,等長大了再叫他們來往也不遲。大郎也是一樣的,他這個歲數正淘氣,就不必去了。”
得了宗朔準話,謝小盈松一口氣,第二天就趁晨省散了,直接與淑妃站在凰安宮外說了結果。
林修儀為二皇子做宴是擺在了正午,謝小盈晨省回去,哄了會兒孩子,就換了衣裳往飛霞宮赴宴了。
她如今位列九嫔,一進飛霞宮,除了做東的林修儀,所有人都起身向謝小盈行了禮。
謝小盈放眼望去,十多位袅袅婷婷的芳齡少女各有風姿,應是晨省時聽說了皇帝今日要來,幾乎每個女孩都是盛裝打扮,滿頭金簪玉墜,臉上粉黛濃顏色,十分賞心悅目。
只可惜,人群正中的林修儀在群芳争豔的襯托下,愈發顯得上年齡了。謝小盈掐指細想,林修儀今年也就31歲,原先看着很有成熟女人的風韻,應當是保養得當的。怎麽生了個孩子,就老得這麽快了?她看着林修儀就像照着一面鏡子,再得寵的嫔禦失了聖心,恐怕就難免有了落魄意味。
謝小盈一邊與林修儀和胡充儀回了半禮,一邊在心裏暗自告誡。
等到以後宗朔膩了她,她可不能為皇帝多傷懷!定要愛惜身體,像楊淑妃那樣,以美愉己,決不破罐子破摔。
謝小盈很快讓荷光獻上了她備的若幹金銀玩物,平和地說:“臣妾祝二郎與林修儀身體健康,福壽綿長。”
林修儀并不知道謝小盈這一肚子的感想,其實她這大半年來已經算養回了些氣色,而且因謝小盈生的是女兒,林修儀自覺勝過了對方,反倒能收斂起從前的敵意,表現出三分昔日的柔和,“多謝修媛妹妹。”
不過衆人都知道她二人從前不睦,見寒暄話說完,便各自上前将她們分散地引開,免得一言不合鬥起來。杜婕妤與沈寶林自持在離宮中陪謝小盈待産過,有幾分面子情,兩人作為飛霞宮的半個東道主,主動過來與謝小盈說話。以前是宮女、後來被擡舉的陳才人則緊緊随在林修儀身側,還是那副伺候人的樣子,扶着林修儀與胡充儀、金婕妤等人閑談。
沒過多久,尹昭容、楊淑妃先後入殿,謝小盈自然是挨着楊淑妃說話,直到皇帝與皇後一同到來。
林修儀許久未見皇帝,臉上的激動幾乎遮掩不住,她先是規矩地行過禮,很快便讓人将二皇子抱了出來,乞憐道:“二郎思念爹爹已久,陛下看看二郎吧。”
宗朔雖私下裏抱慣了無憂,見了二皇子卻不伸手,只流程性地誇獎林修儀:“二郎看着比小時候更壯實了一些,絮娘,你精心照拂皇嗣,朕很該賞你。”
林修儀捏着袖口,眼神裏露出驚喜的光。她不由得有些期盼,楊氏誕子能夠位列四夫人,謝氏誕女成了九嫔……陛下的意思,可是要也給她晉上一級,做到四夫人的位置上?那樣即便她日後失寵,憑着二皇子生母的身份,也足夠榮耀一生了。
然而,宗朔對着林氏眼中的期許視若無睹,只是沖常路招了招手。常路領着幾個內宦,捧上了各色绫羅綢緞與金銀首飾,宗朔道:“過節給自己和二郎裁幾身好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