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她能聽到從電話的那一方傳來的聲音,韓笙微垂着眼,嘴角扯開細微的弧度。“怎麽了?”
“。。。。。。你在哪?小笙。”有那麽一瞬間,納蘭婉清忽然覺得韓笙的語氣過分的平靜,倒不說平靜不好,而是,這人的聲音不免讓她心中燃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她說不上來,莫名的覺得韓笙卻是不該如此這般。
在哪?韓笙忽然笑了,垂下的眼,笑紋淺淺。我在咱們家的樓下你知道嗎?而且還看到你一個女人和你親昵了呢!她磨了磨牙,在她認為會怒火中燒的時候,卻意外的冷靜,仿佛是站在外人的角度來看待此事。“我在回家的路上。”最終她說出的話,不戳破但又模棱兩可。
“你到家了?”她擡起頭,虛着眼透過黑夜去望着自家明亮的窗戶。“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本來還想約你出去吃飯呢。”
“嗯。”納蘭婉清輕聲應道,心中那抹怪異的感覺越來越甚。“你。。。。。。”
韓笙聽到了對方語氣的遲疑,她放輕了呼吸,就像是在遏制心跳頻率一般,似乎一方面在努力地猜測着納蘭婉清的想法,另一方面又有些冷眼旁觀的‘期待’對方或說出怎樣的話。
“你怎麽了?”稍頃,那人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我?我沒怎麽樣啊。”韓笙一哂,那從鼻息間發出的語氣,有着似笑非笑的惑音。但因為臉上的表情使得另一邊的人看不見,倒像是另一種無奈腔調。
納蘭婉清瞅着手中的電話,微蹙着眉,本就心情不是很好的她在聽到韓笙那般的聲調後,那被她強力平息後的怒氣再次翻湧起來。“你大概什麽時候到家?”
承孕者敷衍的語氣忍不住讓她細微的眯起雙眼,落在沙發邊緣的手指緩慢的摩擦着指尖,仿佛在暗暗揣摩着什麽一樣。她靜靜地坐在那裏,沉默的樣子反而透着一股靜默的危險。
“啊,我看看,大概半個小時吧。”韓笙擡起手腕,瞄了一眼指針,向後退了幾步,而後在一處垃圾箱旁停下,将方才還被她小心翼翼保管的保溫盒嘭的一聲扔到了垃圾桶裏,那在夜色中發出的撞擊聲,不免引起了電話另一邊似乎在屏息傾聽者的注意力。
“什麽聲音?”像是被擊打的聲音不由得讓納蘭婉清再次出聲,只是音調平緩沒有起伏。
“沒什麽。”韓笙擡眼看去,黑漆漆的垃圾桶裏使得她瞧不清裏面的狀況,但逐漸混搭着垃圾的惡臭和排骨的味道,忍不住讓韓笙嫌棄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風。“扔了一個東西而已。”
而後她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是想着把胸口的那股子濁氣排出。
在一切都未知的情況下,還不能打草驚蛇啊,韓笙。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抿起的嘴,牙齒小心的卻又用力的将唇上的薄皮咬下,舌尖輕舔,将那細微湧出來的鮮血圈入口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味蕾,像是在喚醒着慢慢複蘇的冷靜。
很好的味道,她的嘴角掀起微妙的弧度,攤開的手指,逐漸的收攏,而語氣不似方才那般清冷,反而越發的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對了,我正要路過荷晟記,要不要我給你帶一些小甜點之類的。你加了一天的班,肯定是很累了吧?”
顯然,韓笙語氣的變化讓納蘭婉清眼睛眯起的弧度越發的危險起來,随後她斂下眉,似乎在琢磨着對方突然的變化的原因。
“嗯?”見對方遲遲沒有出聲,韓笙彎起唇瓣,輕輕地發出一道親昵的詢問單音。“沒胃口嗎?”
當然,聰明如納蘭婉清也不會傻傻的去問剛才你對我的語氣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請這樣明白的話。偏偏這兩位其實都犯了聰明人的同一個毛病,那就是細細的觀察對方的舉動,品味着對方的話,琢磨話裏的意思,而後抽繭剝絲的将真相挖出來。
見韓笙既然先放軟了态度,納蘭婉清也不會抓着不放,兩人又聊了一些,最終是納蘭婉清沒什麽胃口,而韓笙在外面有轉了一圈才上了電梯。
韓笙開門進屋的時候,納蘭婉清剛剛從浴室出來,簡單穿了一件紫色絲質睡袍的她遙遙瞥了一眼韓笙,便移開視線,側着頭仔細的擦着頭發的同時,聲音柔和。“回來了。”
“嗯。”韓笙簡單的應了一聲,在脫掉鞋子路過背對着她的納蘭婉清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拿過她手中的毛巾,幫着擦拭了起來。
韓笙的舉動并沒有引起納蘭婉清太多的關注,只是在對方碰觸到她的頭發時,放在電視上的視線微不可查的落在韓笙身上片刻便移開。
她細心的擦拭着納蘭婉清的頭發,如墨的發絲纏繞在她的指尖,細微的觸覺觸碰到在她掌心內那一處好像能感覺到心髒脈搏跳動的地方。納蘭婉清似乎換了新的洗發水,發絲改變後的氣味從她的鼻尖鑽入蔓延,摻雜着受孕者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刺探的沒入頭顱裏鮮紅的血液。
韓笙清楚的知道受孕者對于承孕者意味着什麽,安撫,與生俱來的吸引力,基于生理上的功效甚至于不是單方面的結合也能發揮着‘動人’的效用。
如此心驚,又是如此令人‘執迷不悟’。
本該順着這道‘勾引’而順理成章的韓笙卻忽然擡起了頭,而背對着的納蘭婉清并沒有看到她越發顯得冷靜的眼,韓笙手下的動作依舊柔和,但漠然自那雙漆黑的瞳仁中伸出枝幹,刺探的徘徊在對方的身上。
“我先去洗漱去了,一會兒過來陪你。”韓笙笑了笑,将毛巾放在一旁,轉身去了浴室。
她的指腹細微的摩擦着被精細打理好的指甲,閉上的眼慢慢睜開,眼底的色澤因為背對着光反而讓人瞧不真切,而室內屬于承孕者的氣味卻被空調的冷風逐漸瓦解。是的,她清楚的聞到了屬于韓笙的味道,信息素盡管沒有之前那般讓人無法控制,但身為承孕者的韓笙竟然躲開,這在以往是從未出現過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韓笙為何要這麽做?還有,究竟是發生何事讓她對待她的态度這般微妙。
漆黑的瞳孔反射出異樣的光,暗沉的顏色反而襯着納蘭婉清的面容更加冷清。
這時,韓笙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納蘭婉清斜睇了一眼,卻因為那上面顯示出的‘仲安’二字揚起了眉。
她拿過手機,在手中擺弄了一番,正打算起身遞給浴室內的韓笙,鈴聲卻在戛然而止。片刻的功夫,一道署名為仲安的短信打了進來。倒不是納蘭婉清要查看短信消息,而是韓笙的手機就有像是條形字幕在屏幕上顯示短信內容的功能。
‘到家了嗎?阿笙。’
要說仲安怎麽知道韓笙在外頭呆着,還是因為這貨因為在咖啡廳閑的沒事,給程瑾姚打電話對方關機,給仲安打電話吧,聊着聊着就說出自己在外面的咖啡廳喝咖啡,至于大晚上喝咖啡這件事,仲安沒問,韓笙也沒說。
這般晚了從對方的家中回來,那人才剛剛回來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望。納蘭婉清将手機放下,陰沉着臉,嘴角反而失控的上揚。倘若是她人,她也不會說出什麽來,但,偏偏,這人是韓笙曾經暗戀過的人,包括這麽多年來韓笙之所以沒有找過任何一個情人,為的就是等着那個名叫仲安的人回來。
所以,你這樣的如此對我的舉動,難不成是終于心願已了?!
一種名為嫉妒的怒火根本就沒有絲毫理智做出任何一種推翻的判斷,甚至是一些不合情理的細節都被删減拔除受孕者輕而易舉的忽略掉。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納蘭婉清卻不知道那怒火的來源是嫉妒的原因,只是感到一種深深地背叛,名為契約的婚姻在這種背叛下竟如同它脆弱依附的薄紙一般,随時随地或是被撕毀,亦或是被燃盡。但現在,同樣依附在子午石下結為伴侶的兩人,即使知道一人‘背叛’卻不得在兩年內保持婚姻狀況。
不,正确的說,兩人的關系因子午石的存在而強制維持的也僅剩下一年。
吶,韓笙,接下來,你會怎麽做呢?
她的手指輕挑的摩擦着手機上已經漆黑的屏幕,嘴角的笑紋彰顯的冷意的紋絡。
韓笙洗好推開浴室的門,見客廳關着燈,便抄起手機想要看一下時間,意外的卻瞧見仲安發過來的短信。
心中一暖,她淺笑的回複了一句‘早就回來了,不早了,你也睡吧’的短信,簡單的擦了擦頭發才進了卧室。
床頭的只有一側開着小燈,幽黃的亮度有着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而在另一邊的人側卧着,想來是睡着的緣故,呼吸間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起伏小小的弧度。
将床頭燈關上的,黑暗中韓笙慢慢地躺在床上,她深深看着了一眼背對着她的納蘭婉清,而後才合上了眼。
感覺到身側的床陷了一下,然後歸于平靜,納蘭婉清睜開眼,眼眸深處像極了月夜的黑色,泛着難掩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