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恨年齡小
樓下傳來陣陣歡笑的聲音﹑酒杯撞擊的聲音﹑女人和男人打情罵俏的聲音﹑酒保罵人的聲音……去到晚上,酒吧的生意越來越火紅,隔着一塊薄薄的木板根本沒辦法阻隔那衆多的聲音。
威廉斯睜着眼睛,沒辦法入睡。
身上總覺得痕癢,不知是心理的錯覺還是因為被子洗得不夠幹淨,又或者是床上有跳蚤,來來去去折騰得威廉斯只覺得全身又癢又累,精神很困,但生理上卻無法入睡。
「少爺,抱歉,這間已經是比較好了……」戴維低聲道,城裏的住店基本是這一種經營模式,下面是酒吧而上面就是住人的地方。
「沒事。」威廉斯轉頭:「你快點睡吧。」
「少爺,你用這個枕頭摀住耳朵會比較好……」戴維低聲道。
「嗯。」威廉斯接過來,兩個枕頭摀緊着雙耳,果然噪音少了許多。
他閉目養神,黑夜裏随來一聲嗤笑和含糊的聲音:「……小少爺就應該在家裏乖乖地當一只綿羊……」
威廉斯沒有理會他,他知道他一直在試圖惹火自己,或者是他對自己很不滿,不滿他心目中的老大居然受他所用。
威廉斯知道大概的原因,但他沒興趣和刀疤談判,他只需要知道刀疤絕對服從于克萊布,而克萊布聽命于他……那就足夠了。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樓下的酒吧由原本的吵鬧,到了入夜後開始漸漸地平靜下來,偶爾只傳來幾聲笑聲和大聲呼喝的聲音。
此時威廉斯已經沒有睡意,他睜開眼睛,看着從窗口透進來的月光。月光中有着細小的顆粒在飄動,看上去十分美麗﹑沉靜,就像夜女神在月光中飛舞。
當靜下來時,威廉斯心中又浮出一個人樣。
他閉了閉眼睛,強行把心中的那個人壓下去。
想他現在在做甚麽﹑想他是不是哭着睡了﹑想他是不是生氣自己不辭而別﹑想他有沒有好好蓋被子﹑想他的仆人是不是又對他無禮……
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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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靜下來時,更想他。
威廉斯伸出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他和他晚生二十年,這一刻他會奮不顧身地愛他。
可惜這世上總是缺少如果。
現實是他和他生活在這一個時代。
生活在這一個苛刻的時代。
如果現實注定了必須有一個人痛苦,那他寧可自己承受這一切。
似乎沒有一會兒,天就亮了。
克萊布坐起來。
「要出去運動?」
「嗯。」
「我也去吧。」威廉斯也坐起來。
克萊布沒有反對,只是放緩了穿衣服的速度。
早上的天氣似乎因為一夜的沉澱,顯得更冷了。
威廉斯呵出一口氣,看着前眼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明白你為甚麽要來受這些苦。」克萊布突然開口,轉過頭探究地打量着他:「你有一個好出生﹑好家庭……如果你只是想成功,有很多方法……」
「誰說不是呢,可惜這不是我想要的。」威廉斯淡淡地說。
「叛逆?也是,你這個年齡就會有這種思想……」克萊布嘲諷地勾起嘴角:「但很快你就會後悔。」
「或者你可以看下去?」威廉斯也不生氣,依然十分平靜。
這個時代或者沒有人會理解他的做法,但他相信再過十年,他們就會明白了。
也或是不用十年……威廉斯看着自己白淨的雙手。
他知道自己永遠沒有可能變得和平民一樣,光看這幹淨的雙手就足以看出他的出生。
只是誰在意呢?有些事本來就不必分得那麽清楚。
「我在看。」克萊布抛下一句話,然後一言不發地跑了起來。
威廉斯跟在他身邊,半點也沒有被落下。
昨夜下了雪,所以地上都是灰白色的一片,鞋踩在雪裏,無聲無息得像寂靜的鬼魂,只留下了一個個腳印。
跑了一會兒步,威廉斯覺得身體暖和了不少。
回到住店,他已經見到戴維已經買了早餐,在角落的桌上擺滿了一堆食物。
刀疤拿着黑面包,沖着威廉斯嘻嘻笑:「小少爺,昨晚睡得好嗎?」
「有心了,托賴。」威廉斯帶着溫和的笑容微笑道。
刀疤頓時覺得無趣,無論他怎樣挑釁,目前這個男孩從來不會發火,甚至連臉上也見不出任何一絲的憤怒,平靜得有如深井中的井水,不帶一點漣漪。
這還他媽的是孩子嗎?
克萊布依然獨自住在一邊吃早餐,既沒有加入話題,也沒有阻止刀疤。
威廉斯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比之前更加能忍受住寒冷,他苦中作樂地想:人果然都是苦出來的,沒有做不到,只有不想做。
戴維依然亦步亦趨地跟在威廉斯身後,忠實得就像一個騎士。
早上的大街并沒甚麽人氣,只有幾個提着籃子,用頸巾包着自己整個頭的婦女匆匆地走走過。
威廉斯他們步行了三小時才到學院所在的小院。
「喲,這裏還不錯。」刀疤賤賤地笑着:「連成一片,要是燒起來肯定很壯觀。」
旁邊的加裏一本正經地說:「沒錯,我們正在研究一種物料塗漆,塗在木塊上可以防止起火……你知道火災有多嚴重嗎?就在這裏這半年內一共發生了一百三十七次的火警,現在的屋用木頭做真的太危險了,我們計劃去做一種新物料,裏面包含了……」
加裏源源不絕地介紹着自己學生的構思。
「……」刀疤。
他聽得一頭霧水,甚麽水和木塊泡在一起,然後又加進甚麽……這些都是甚麽東西?
「等等……我不懂這些,你可以不用跟我介紹了。」刀疤勾起一個壞笑:「我只懂打人﹑殺人……你要是讓我|捅|你幾刀,我可能會更有興趣。」
加裏眼睛一亮:「你喜歡研究人體嗎?其實這也好啊,不過能夠弄到的屍體真的太少了,切了幾次,只能縫起來再用……啊,聽說你是暗街的嗎?暗街是不是常常有屍體?要不你們開一個價,我們可以談談這問題……」
「……」刀疤。
他服了,做研究的人就是牛逼,把人體切成碎片那麽可怕的事能用狂熱的口氣說出來……感覺比混暗街的人更可怕。
「暗街的人,生死也是在暗街。」克萊布淡淡地說。
「你意思是我們去你那邊開實驗室?這行不行啊?」加裏望向威廉斯:「威廉威廉,你有沒有買到甚麽院子在暗街?其實這也是一個很好的研究題材,如果我們能更好地了解人們的身體,以後治病也不一定要靠那些大師。我一直覺得其實我們自己也能治好自己……那些大師總是那麽忙……」加裏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威廉斯知道為甚麽,他的母親就是因為重病,可是請了大師,卻因為沒有權勢總是被推三推四……這年代并不講求甚麽醫學,結果他母親就這樣病死了。
「不保險。」威廉斯含蓄地說。
他更想說是那裏雖然死人多,但是道德淪亡,恐怕會有不少人為了一點金幣就跑去告密……
加裏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失望,嘀咕着說:「反正人都死了,給我們又沒甚麽關系……」
刀疤默默地移到另一邊,站在克萊布身後,完美地隐藏起自己。
他想說就算人死了,作為他的親人或者朋友甚麽……也不希望他死無全屍的──仇敵另算。
就像他的兄弟死了不少,可是只要能找到屍體,他都會好好安葬他們的……
這不是有沒有關系的問題,而是一個人基本的原則吧……
威廉斯十分淡定:「一步一步吧,沒其他事做了嗎?」他明明記得學院挺忙的。
「除了這個我們還有其他研究,對了你之前不是提出過……哦,那種叫槍的東西?那概念很好,我們已經造了雛型啦,不過那彈弓不太好使,總是卡住沒辦法恢複,射|完一顆石頭就沒辦法繼續……」加裏又繼續碎碎念。
威廉斯總算精神了一點,只能火藥和槍械被制造出來,那他就能更好好地保護自己了:「那就再多做實驗。」
「嗯,不過錢方面……」加裏不太好意思地開口,事實上自從有了威廉斯的加入,他們的研究進展簡直一日千裏,再加上威廉斯時不時提出來的新穎概念,讓加裏恨不得把人直接綁在學院裏好好地做研究。
只是無論做甚麽實驗,也需要材料的,材料就需要錢來買……加裏本身并不是有錢人,學院其他人也更沒可能有錢了。
唯一的金主只有威廉斯,偏偏威廉斯只有十二歲,還不是一個可以自己作決定的年齡。
「我會再讓人拿一筆錢過來。」威廉斯說。
不過他算了算,再這樣下去壓力真大……他的産業是有幾處,但是能轉成暗路花的并不多,大賬目他母親都盯住呢。
想到錢,威廉斯又覺得頭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星期三會晚更一點啦…因為我忘記我還有補習啦…
大概十時多更……
昨天家長打來我才記起我忘掉了答應人家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