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7)
進了勞教所,而她調查出來吳圓圓根本不是吳天賜的新生女兒。天知道她有多高興,她終于贏了白玉彩。
可是吳瑜遐卻回來了。
曾經的吳瑜遐就是個擺設,正事兒幹不好惹禍的本事一等一,這樣的人吳天賜再寵也沒用,早遲會被她的孩子給超越過去。現在的吳瑜遐看起來還是那麽驕傲,卻再也不愚蠢,她會抓權,會收複人心,會安插自己的人手,會排擠陳湘竹原本就不夠雄厚的勢力。
所以她的人生目标又成了一定要打倒吳瑜遐。
結果呢?
雞飛蛋打,她回頭一看,自己的女兒原來被養成了這樣一個貨色。
這就是她的人生啊,為了追求金錢放棄了一切,然後再金錢中迷茫了人生的目标,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如果她能堅守原則,不去打吳瑜遐的主意……或者說,如果她能夠不跟白玉彩死磕,不去入住吳家……再或者,她在生了孩子之後,像其他女人一樣急流勇退帶着孩子和一大把錢離開……再不然,她自強自立一點,自己去開個公司置辦産業,不去争吳家着些錢財……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眼前突然一花,陳湘竹有看到了自己幾乎已經遺忘了的男人,她當年的那個男朋友。
“雖然我确實很窮,但是我真的愛你。你要是不喜歡我家裏人,我們就幾年才回去一次,反正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供養,他們不會躲管束我們的。”
“等結婚收了禮錢,我就全部交給你,然後你拿來創業,好不好?”
“我可以和你一起創業的,成功失敗都無所謂,富也好窮也罷,反正咱們倆可以一輩子都在一起。”
為什麽,這些過去那麽久的話語,竟然還會再次出現呢?
為什麽,當年她一聽就無比生氣憤怒鄙夷的話語,現在聽起來會覺得那麽甜蜜真誠呢?
吳夢看着陳湘竹爆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緊接着頭一歪暈了過去,她也吓得往後一倒,額頭冒了一層冷汗。
這場dna鑒定的鬧劇以陳湘竹變成癡呆告終,從此之後吳夢夾起尾巴小心做人,吳磊更加不吭聲不說話,悶葫蘆直接變成了悶石頭。蘭提說話算數,過了大半年她就把吳新從牢裏給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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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那一場窒息危機,吳天賜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開始大規模地放權給吳瑜遐,東南亞那邊的線路也終于全部交付。
吳新從少管所出來後性格變了很多,他以前的嚣張蠻橫都被磨掉,只剩下內心裏對林予菲的刻骨憎恨他在裏面天天都在思考出來要如何殘酷地對待林予菲,要如何平衡自己的內心。哪知道出來之後,林予菲已經不見蹤影。
這個家裏已經是吳瑜遐的天下,吳新自從林予菲之後對所有女人都有了陰影,他幾乎是本能地對除了目前白玉彩以外的所有的女人有了敵意。不願意複學去上課,更不願意一輩子都生活在吳瑜遐的掌控下,吳新一天到晚陰沉着臉無所事事。他漸漸把仇恨都轉移到了吳瑜遐身上,要不是吳瑜遐,他怎麽會認識林予菲,要不是林予菲,他怎麽會落得如此地步。而現在,吳瑜遐竟然還要全權接受吳家,他這個吳家的兒子又被放到了哪裏?
吳夢看着這個狀況,內心又忍不住開始癢癢。
因為她還是認為,吳瑜遐是冒充的。
吳夢這次不敢太過直接,而是旁敲側擊地提醒吳新。
你看看,為什麽大姐喜歡吃蝦子超過了吃魚?她以前可是更喜歡吃魚,吃蝦子會有點過敏啊。
你說,為什麽大姐記不得小時候故意踩壞你小腳趾的事情,你說左腳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反而岔開話題?
你說,為什麽大姐沒有那麽黏着爸爸了,他們倆,可是……呵呵。
吳新聽母親白玉彩說過陳湘竹和吳夢的事情,心裏對吳夢有戒備。可是,吳新也覺得,這個吳瑜遐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并且,吳新想到了一點,當初的dna測驗,吳瑜遐一直都沒有驗過血。在牢房裏和其他違法犯罪份子“交流”過心得體會,吳新知道頭發和指甲是可以造假的,甚至皮肉都能造假,只有血液無法全部換完。
可吳瑜遐看似不經意,實質上把自己保護的密不透風,她甚至請了專門的女保镖同吃同住。
白玉彩嚴禁吳新打吳瑜遐的主意,無奈吳新和吳夢一個貨色,都喜歡自作主張。
最終,吳新跟吳夢還是達成了共識。他們要驗證吳瑜遐的真假。
其實血液,也不是什麽不好找的東西。
女人每個月都要來月經,衛生巾裏會有足夠的血液。雖然這個方法惡心了點,但卻是吳夢和吳新現階段能夠做到不打草驚蛇的同時最方便搞到的血液了。
用這個跌破下限的東西,吳新和吳夢再一次去做dna鑒定,果然拿到的結果是和吳夢第一次第二次做的相同。
這下,吳新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個吳瑜遐是冒牌的,她頭上的頭發和手上的指甲又是真貨,那必然說明真貨還活着。與其費盡心思是證明家裏的吳瑜遐是假的,不如想辦法去找到真的。
可是……真的,在哪裏呢?
吃過一次教訓,親手把母親變成癡呆,吳夢也不再沖動。她繼續小心夾着尾巴做人,并且逼問清楚了吳磊的态度。
吳磊其實早就知道吳瑜遐是假的,因為他不小心撞破剛剛回來不久的吳瑜遐用一口流利的英語給別人打電話。那天晚上原本所有人都不在家的,吳磊是因為下午睡過了頭所以沒有出門,結果蘭提回來之後放松了警惕,接起來一個電話一長串的英語就爆了出來,說完之後吳瑜遐聽到了吳磊房間的輕微動靜,立刻就挂斷了電話。
那個時候蘭提本來是想直接殺吳磊滅口的,或者是直接“不小心”把他從窗戶上摔下去弄個半死再翹破腦袋也成。總之,蘭提當時已經利落的過肩摔把吳磊摔到了地上砸得頭暈腦脹,并且一把尖銳的鋼刺抵子啊了吳磊的太陽穴上,眼看着就要來個對穿。結果吳磊開口問了一句,“二哥還好嗎?”
在吳家,如果吳瑜遐是大女兒,那麽吳森若排行第二。
吳磊那也是急中生智,他第一反應是吳瑜遐是吳森若送還的,如果吳瑜遐有問題,那麽必定是吳森若的問題。
原本在吳家幾兄妹裏看起來最木讷的吳磊,在這一瞬間成為了最聰明的人。
于是吳瑜遐拍了拍吳磊的臉,“你不讨厭吳森若?”
吳磊搖頭,他真的不讨厭吳森若。雖然每次他都跟着吳圓圓吳夢吳新一起湊熱鬧,但他真的……沒有過想要針對吳森若的意思。他內心裏一直不贊同大家惡劣地對待吳森若,可是目前白玉彩這樣教導,父親不聞不問,其他兄弟姐妹都要求他跟着去,他也就只能跟着去。
其實他很希望吳森若能夠離開這個畸形的家,到外面的新天地去的。
他也能理解,吳森若想要複仇的想法。或許二哥連他也恨着的吧,可是即便知道這點,他還是想問一句,二哥還好嗎?
吳磊他知道自己的随波逐流也對吳森若造成了傷害,但他是吳家唯一一個,內心有着良知和正常道德底線的人。
蘭提收了手裏的鋼刺,雖然吳磊識破了她的身份是一種威脅,可是看人很準的她知道,只要自己還沒有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有點敵我不分的孩子不會抖露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這樣,蘭提決定先聽一下吳森若的意見。
吳森若聽完蘭提的彙報之後,仔細回憶了曾經的生活,确實每次這個弟弟都是跟在吳新吳夢吳圓圓的身後,就算是打架每次都故意讓他揍,沒有真正意義還手過。
以前,他以為吳磊那是苦肉計,故意讓吳天賜憎恨自己的。現在想來,也許這個弟弟是在以這種含蓄的方式向自己示好,或者是向自己賠罪。
難得吳家還有個這樣的種,吳森若表示,只要他能堅守秘密,蘭提不僅會放過他,以後也不會主動針對他的母親。
上輩子的吳磊之所以會阻攔吳森若去找吳瑜遐,是因為不想吳森若再次被刁難。這輩子他心懷弟弟對兄長的歉意,所以隐瞞了吳瑜遐的身份。
其實蘭提也不算食言,如果不是吳天賜突然醒過來,那麽蘭提只會收回陳湘竹的股份,讓她帶着吳夢吳磊離開吳家。結果吳天賜醒了,原本是想直接暗地裏殺了陳湘竹以絕後患,是蘭提說不想要出人命,才改變了吳天賜的主意。結果誰知道,吳天賜反而用了那樣的狠招。
這個過程,蘭提跟吳磊講過。她不怕吳磊誤會自己,但也不想吳磊誤會吳森若。
吳森若的複仇對象很集中,直指吳天賜,以及收回吳家。這其中如果狗咬狗出現什麽,她蘭提肯定指揮推波助瀾不會力挽狂瀾。
聽完了這個,吳夢反手給了吳磊兩巴掌,痛斥他心地狠毒竟然為了吳森若那麽個賤人害了自己的母親。吳磊終于不再沉默,他也送了吳夢兩巴掌,責問吳夢為什麽當時要反口說都是母親的錯,還真的聽話親手給母親注射藥物?
這些仇恨,都是吳天賜造成的,不管是家産還是吳瑜遐的真假,吳磊表示他都不想管,他已經要離開吳家了。
他受夠了家裏烏煙瘴氣的你争我鬥,他決定要獨自一人到外地去讀書,遠離這些紛擾,等他考入醫學院之後,會争取早日接出陳湘竹,盡量能夠治好她那被藥物摧毀的神智。
得不到幫助的吳夢咬牙切齒地走了,要滾就滾,滾出去之後最好別回來!
97☆、【番外】吳家人的結局(完)
同時間,白玉彩思考了良久終于下定決心,她要帶着吳新和吳圓圓去吳天賜面前請辭。
如果吳新沒有入獄過,如果吳圓圓是吳天賜的親生女兒,那麽白玉彩多半會像陳湘竹一樣,會被吳家的股份迷花眼,從而想去跟吳瑜遐争奪。
可是此刻的她,早已經耗盡了心力。
她和陳湘竹幾乎是同時出現在吳天賜身邊的,她們争鬥了無數的女人,使出過無數的陰謀詭計,害死過吳天賜的情婦也害死過吳天賜的其他私生子。白玉彩也曾經認為自己對吳天賜是真愛,所以才會舍得付出作為女人的所有,幫着他打拼事業,給他生兒育女。
可是這中間,白玉彩不如陳湘竹堅定,不然她也不會跟自己的健身教練搞出一腿來,生下吳圓圓。
陳湘竹的下場太凄慘,吳天賜的心性太涼薄。眼看着吳瑜遐已經成了氣候,主宰吳家指日可待,她又還在這裏待什麽呢?
說不定哪一天,吳天賜覺得她也是吳瑜遐的絆腳石了,就那麽輕輕松松的一踢,自己就粉身碎骨。
不如趁着年華未老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還可以完成下少女身後的夢想,帶着一個相機,背着一個行囊,走遍世界所有美好之地。那個時候的她未曾被繁華迷花雙眼,也未曾在愛情上遭遇挫折,更不曾遇到吳天賜這個可以說成就她也可以說毀滅她半輩人生的人。
她在這片淤泥中掙紮太久了,再多的熱情都被澆熄埋沒。
面對白玉彩的請辭,吳天賜眉頭都沒有皺就答應了,特別是白玉彩幹脆利落地交出了自己手裏百分之八的股份,只要了一筆可以供她環游世界的路費,這更讓吳天賜寬心。
因為白玉彩猜的沒錯,吳天賜确實已經盯上了她手裏的股份,還有她常年在公司裏的地位積累。不僅僅是白玉彩,公司裏很多不服或者知道吳瑜遐過往的老人們,都在被吳天賜以各種方式清退。不願意退的,自然有方法讓對方病重或者是無法勝任。
白玉彩的離開,非常的及時,也非常的明智。吳圓圓對此毫無異議,她既然不是吳天賜的親生女兒,留在這裏也是徒增煩惱。
縱然吳天賜這個人極端的自私無情,但表面功夫他還是做的很好的。給白玉彩一大筆金錢,甚至還給了吳圓圓一筆上學的資金,他派人送了這母女倆離開。
唯獨吳新搖頭,他表示想跟着父親學習,以後成為大姐的幫手。
吳天賜沒有對此表達任何意見,他叫吳新去問問吳瑜遐。
聽這話的時候,蘭提撫摸着手機,她知道吳新和吳夢請黑客在自己手機裏植入了監控程序,更知道自己的房間裏有竊聽器。但是又如何,大局已定,吳新和吳夢就算是找出來了真的吳瑜遐,就沒有辦法扳倒自己。
不過嘛,為了以免夜長夢多,是時候該讓吳天賜歸西了。
就在吳新吳夢辛辛苦苦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吳瑜遐真身的消息時,蘭提突然決定帶吳天賜去美國檢查身體,她擔憂地表示爸爸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吳天賜自然是欣然應允,并且還在吳瑜遐的堅持下,把吳夢吳新一起帶了過去。
下了飛機之後是專門的商務車來接,吳天賜等人進了車廂內就昏昏欲睡。
等所有人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躺在了一個私人療養院的會客廳裏。這一醒過來,無論是吳天賜還是吳新吳夢都戒備起來。
蘭提站在他們對面,笑着開口,“are you ready”
唰地打亮燈光,拉開了身後玻璃牆的窗簾,吳天賜他們看到一個瘋狂的瞎眼女人正在拍打玻璃。
那個女人臉上的皮膚是似乎是被油燙過,又似乎是貼着別人的臉皮,總之極度不自然,身形也較為消瘦,可是那眼神,那身軀……活脫脫的就是發瘋之後的吳瑜遐。
“mr. wu,do you know who is her”蘭提笑嘻嘻地開口。
吳夢和吳新瞬間明白了過來,玻璃牆裏面的這個女人,才是真的吳瑜遐。
“haha,your chi1dren a1ready knew!”
吳天賜僵硬着開口,“瑜遐,你這是怎麽了?”
“爸爸,她不是你的女兒瑜遐,玻璃對面那個才是!”吳夢撲到了吳天賜身邊,“這個人,是冒牌的啊……我和媽媽早就說過,她是冒牌的啊!”
配合地點頭,蘭提換回了中文,“是的,我不叫吳瑜遐,我叫蘭提。我是吳森若先生的手下。”
一瞬間,曾經植根在吳天賜腦袋裏的瘋狂情緒破土而出,而吳天賜衰弱的軀體無法承受如此的暴怒,一口鮮血就此吐了出來。
玻璃牆壁的上方有一面高清的顯示屏,它突然亮起來,雪花信號之後出現的是吳森若的聲影。
“孽子!”吳天賜打開吳夢擦拭他嘴角血漬的手,神情瘋狂,“你都對你的大姐做了什麽?啊?!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我當初真該摔死你啊!混賬!”
吳森若冷靜地看着屏幕裏吳天賜失态的模樣,欣賞這吳夢吳新恐懼的姿态。
“沒做什麽,我好好地養着她。她臉上和身上一部分皮膚換給了蘭提,僅如此而已。哦,順便有什麽精神類的藥物可以拿她做做實驗,反正她都瘋了,不是嗎?”
暴怒的吳天賜想要搬凳子去砸玻璃,凳子卻是釘入了地面,無法挪動的。他又氣急敗壞地去用自己的手杖去敲,那厚實的鋼化玻璃紋絲不動。
吳夢和吳新兩人相互交換眼色,他們既然被騙到這裏來,估計是出不去了,怎麽辦?現在向吳森若求饒還來得及嗎?
吳新覺得自己真的是夠倒黴,剛剛從牢獄裏出來,好日子沒有過夠,就因為一個冒牌吳瑜遐,竟然又要落入被關押的地步!關押還好,要是一不小心被滅口了,根本不會有人來尋找自己。他當時是在想什麽,為什麽不選擇跟白玉彩一起遠走高飛啊!
吳夢更是瑟瑟發抖,家裏欺辱吳森若的人,除了吳瑜遐就數她最活躍點子最多,并且每次都還站在最前面。以前她只覺得恣意暢快,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鋼門被打開,一名護士端着一盤藥劑進來,交給蘭提,然後轉身離去。
吳天賜還在锲而不舍地砸着玻璃,絲毫不考慮能不能救得出吳瑜遐。這邊,蘭提已經有學有樣地招呼吳夢。
“吳夢,來,給你個替母親報仇的機會,如何?你可要對森若先生說謝謝呀。”蘭提笑得愉悅。
“二哥,我……我以前都是被逼的,都是媽媽她亂教我,爸爸也這樣默許……我……”吳夢額頭留着冷汗,渾身發軟,她有些語無倫次,“我願意贖罪,這輩子二哥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二哥我聽話,你可不可以饒了我?”
淡然地看着吳夢,吳森若沒有說話。曾經他很小的時候也想過,如果這些弟弟妹妹能夠不欺負他,不打罵他不陷害他,那麽他可以對他們很好很好,甚至以後不要吳家的任何財産都可以。
那只是曾經,很遙遠的曾經。
現在的吳森若跟着宋義蕊,他從事的工作都是機密,如果他不能殺伐果斷,那麽下一次任務就是死期。何況,那些叛國者的眼淚比這個更真切更可憐,也不見得吳森若會在開槍的時候半點猶豫。
見吳森若沒有說話,吳夢只好顫顫巍巍地接過吳天賜的針筒,一步一步走向了吳天賜。
沒有保镖的壓制,吳夢怎麽可能近身得了吳天賜。這是吳新咬牙站了起來,他猛地出手擊中吳天賜的背脊骨,把吳天賜打翻在地,然後扣住了手腳。
“吳夢,快點!”
努力想要掙紮卻無法動彈,吳天賜喉嚨地發出赫赫的聲音,盯着玻璃窗那裏的吳瑜遐。瘋狂的吳瑜遐似乎是認出來了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她也安靜了下來。
“珞瑜……”吳天賜伸出手,他努力地想要抓住空中虛幻的影子,卻怎麽也抓不住。
吳夢渾身都在冒汗,她終于把針劑推入了吳天賜的經脈。這管針劑跟吳天賜為陳湘竹準備的針劑是一模一樣的,同樣是損害大腦神經讓人變成癡呆的。
液體緩緩被推入身體,就像是吳森若這些年來冷卻的仇恨。
吳夢丢來了針管,繼續的喘息着,可憐的眼神祈求着吳森若接下來的話語。
“蘭提,帶他們回國。你繼承吳家的公司後先打理着,我暫時還不急着回來。至于吳夢和吳新,他們的股份全部收回。如果他們能閉上嘴,生活費學費照常。如果他們不想活了,随時回收。”吳森若用的是公事公辦的口氣,絲毫不見他有什麽多餘的憎恨。
聽完之後,吳夢軟到在地,吳新也松了一口氣。他們兩個差點以為此生都會被關起來,再也無法自由。
屏幕裏的吳森若漠地看了地上抽搐的吳天賜一眼,沒有再說任何話,他還有另一項任務要去複查。吳家,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小的一部分。那裏只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歸宿之一,只是圓滿他內心缺失的一環。
按照以往的計劃,他會讓吳家的每一個人都悲慘死去,無論是白玉彩還是吳夢,一個都不會放過。可是,在宋家降頭法陣裏見到的前世,吳森若受到太大的震撼。他的前世執泥于此,死得毫無價值,那麽他的今生,必然不會在這個上面再花多大心思。
他吳森若的人生,不需要再為仇恨而活。只要罪魁禍首吳天賜得到報應,只要上一世這一世都惡毒無救的吳瑜遐永遠生活在痛苦裏,他的報複就夠了。
就在屏幕圖像關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那一刻,吳天賜突然從地上暴起,撲倒最近的吳夢,鐵鉗一般的手腕狠狠箍住吳夢的脖子。他用盡了最後的力量,仿佛是要把此生所有的不甘都發洩出來一半。等吳新回過神來再一次打暈吳天賜的時候,他已經掰斷了吳夢的脖子。
蘭提帶着癡呆的吳天賜和飽受驚吓的吳新回到吳家,把吳天賜病重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後,吳家的産業果然迎來了一次大的動蕩。
手段利落幹淨,蘭提迅速壓制下了這些暴動,穩固了吳家所有黑白兩路的線,然而這個時刻,一直出國未曾跟吳森若有過任何聯系的母親方瑞敏卻回來了。而蘭提這才查出來,吳家此次動蕩竟然是方瑞敏在後背做鬼。
方瑞敏随即明明白白地找到蘭提,當然,她并不知道這個蘭提不是吳瑜遐。方瑞敏覺得吳天賜的遺囑太過偏心,不符合國內法律規定。她作為吳天賜名正言順的妻子,有權通過法律程序為自己和兒子獲取合法的應有的股份。
會客室裏,蘭提只對方瑞敏問了一句話,“是你想要股份,還是你想給兒子要股份?”
方瑞敏義正言辭地表示她不需要這些錢財,但吳家只能是吳森若的。
蘭提搖頭回答她,“吳森若在家裏被弟妹欺負的時候,你不替他出頭;吳森若被我陷害趕出國的時候,你沒有去照顧他溫暖他;吳森若現在在哪裏,從事什麽工作,會遭遇什麽危險,你也不知道。此刻,你卻能一臉義正言辭地來告訴我,吳家只能是吳森若的。”
聽着這番話,方瑞敏臉上毫無波動。
“夫人,難道你不覺得你很馬後炮嗎?你現在做的這一切,別說是我這個外人,就算是吳森若,也不會相信你是為他。其實,你就是在國外沒有錢花了,想回來要錢的?”
這話說得非常刺人。方家并不是沒錢的家族,方瑞敏的弟弟更是一直在政界打拼。前幾年無暇幫方瑞敏還有吳森若說話,是因為方家自己陷入權力鬥争的泥潭難以自拔。現在方家終于掙紮出來了,方瑞敏才有了後臺,才能從國外回來替兒子争家産。
可是,方瑞敏自己也知道,她的話,也許吳森若也不信。
“吳瑜遐,我會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我兒子,這點用不着你來懷疑。”方瑞敏當然沒有指望自己來找吳瑜遐說一下,吳瑜遐就乖乖地把一切交出來。
蘭提又笑了,“夫人,我建議你先跟自己的兒子通通氣。你想要關心照顧兒子,就不能直接對着兒子來嗎?別自以為是地認為你做的事情森若喜歡。”
這是蘭提給方瑞敏的提示,至于方瑞敏能不能明白就看她聰明不聰明了。方瑞敏這個人的思維邏輯是有問題的,她想要關心吳森若,卻不直接去關心吳森若。
說白了,方瑞敏其實只是想要償還自己心中的歉意,而不是補償對吳森若缺失的愛意。她只是想當然地認為把吳家交給吳森若,她就完成了做母親的義務。可是,吳森若更想要的是真誠的愛和溫暖的關心。不然吳森若也不至于為宋義蕊如此賣命了。
結果方瑞敏還是沒有聯系吳森若,而是直接接住了渡過難關逐漸恢複的方家的力量。吳森若等了很久也等不到母親的聯絡,索性自己給方瑞敏打了電話,謝謝你的幫助,不過我已經把一切都搞定了。現在吳瑜遐已經私下把吳家能收集到的股份都轉給了我,所以你不要勉強剛剛複職的舅舅濫用私權。
聽完電話的方瑞敏這才明白過來之前吳瑜遐為什麽要讓她去聯系吳森若,原來,兒子在這些時間裏,早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并且,兒子對她,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期待。
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吳天賜的傷害,所以無法對吳森若投入感情。她總是會記得吳森若是吳天賜的兒子,因為懷着他所以她才會委曲求全,因為生了他她才會掙脫不了聯姻的枷鎖。她不是不心疼森若被吳瑜遐欺負,她不是不憤怒陳湘竹和白玉彩教唆孩子傷害森若。
她那個時候……自己心裏太痛苦,已經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已經快要被陳湘竹和白玉彩層出不窮的手段折騰瘋了。
所以,她就假裝看不到,每次森若眼淚汪汪來找她的時候,她就勉強自己說,你只要乖一點,爸爸就會喜歡你,然後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不是不明白這只是謊言,不是不清楚這只是敷衍。可是那個時候的方瑞敏,做不到去愛吳森若。
離開吳家,被吳天賜強制地送到國外去“療養”,她更是滿心的恨意,所以吳天賜提出讓她帶森若去作伴,她堅決反對。被仇恨沖暈頭的她認為,放吳森若在吳家可以膈應吳天賜,所以她偏要把兒子放在國內,讓兒子天天提醒着吳天賜,記得他是如何狠心地對待自己的結發妻子。
吳森若在吳家是如何成長的,她不知道;吳森若後來遇到過什麽事情,為什麽離開吳家,她也不敢去打聽;吳森若現在在幹什麽,她也不敢去深究。因為等她終于平複了內心的創傷,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多麽殘忍地對待了自己的兒子。
她,抛棄了森若,多年來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她,錯過了森若,錯過了他脆弱,錯過了他的迷惘,錯過了他的成長。
方瑞敏覺得虧欠,覺得遺憾,所以她想給兒子彌補。她習慣了用自己的思維想問題,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幫兒子得到吳家的財産,就是對兒子最大的補償。
哪知道,兒子根本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不需要她給與的任何幫助。
抽個空,吳森若還是歸國了一趟,把母親方瑞敏和舅舅一起約出來見面吃飯。舅舅在沒有失勢之前一直是幫着他的,如果沒有舅舅,他一個人在吳家根本長不大,随随便便的一場病就會讓他歸天。對于方瑞敏沒有了期待,但方瑞敏還是吳森若的母親,這點無可更改。他把蘭提的事情簡略地告訴了方瑞敏和舅舅,以免他們一時腦熱自作主張地幹傻事。
這頓飯吃完之後,吳森若回了東南亞繼續完成宋義蕊交代下來的各種任務。方瑞敏懷着滿腔歉意回了吳家幫蘭提打理家族事務,她在這件事情上得到了教訓,知道自己一直走錯了方向。既然吳森若還能特意回來看她,那麽她肯定還有彌補的機會。
半年之後,吳天賜在一個清晨抱着一盆薔薇花跑出房間,口裏呼喊着“珞瑜”的名字,最後掉進游泳池裏溺斃。
方瑞敏親眼看着這一切,她沒有去阻攔,也沒有去施救,只是對着水中掙紮不止的吳天賜說了一句,“既然愛的要死,那你早該去找她,也免得禍害這麽多人。”
吳天賜溺斃之後,一直被蘭提看管着的吳新因為表現良好,也獲得了自由。他放棄了手中持有的股份,領着一筆錢去找韓國找到母親白玉彩,從此徹底脫離吳家。
吳磊雖然不太信任吳夢是被吳天賜發瘋失手掐死的,但他也不覺得害得母親陳湘竹變成癡呆的妹妹死掉有多可惜。他也知道自己即便是想複仇也沒有可能性,于是認真地讀了醫科大學,成為了一名藥劑研發科研人員。他所開發的藥物對陳湘竹的病情頗有療效,陳湘竹在死之前已經可以認出吳磊,并且能夠簡單地對話。
如果吳森若還是那個力量和他們相當的普通富二代,以吳新的性格必然還會心有不甘地想要争奪。現在他們認識到,吳森若早就脫離了他們的生活世界,在另一個全是強者的地方生存,如果吳天賜活着也許還有一搏之力,可是吳天賜已經被廢掉了。吳新和吳磊根本沒有成年,沒有資金可以拼搏沒有勢力基礎,他們的母親瘋的瘋走的走,而方家風水輪流轉走出低谷重振門庭,方瑞敏又顯赫回歸。這番算下來,無論如何大局既定,無可更改。
吳新在國外讀書求學,同時積累着經驗,白玉彩在南非旅游的時候感染瘟疫救治不及時死亡後,吳新帶着吳圓圓回國開公司打拼事業。這姐弟倆都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頗為沉得住氣。不過蘭提和方瑞敏都認為不能夠讓他們姐弟倆成氣候,于是總在适當的時機故意壓制,以至于吳新和吳圓圓的公司只能維持在賺錢卻不能擴大規模的地步,直到他們結婚生子,漸漸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