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費奧多爾見對面的人疑惑不知真假, 也沒絲毫的失望,他輕笑一聲,“您應該已經拆開了才對。”
“……”
哦, 這事啊。
梧言面無表情,甚至還想出言諷刺幾句。
您從牢裏逃出來十分不容易吧?怎麽還有空給我送紙風車?
您被炸彈迎頭炸了一下怎麽沒事呀?難道還特意帶了面具打開的嗎?
千言萬語被梧言沉吟半晌的思索變為了一句言簡意核的話。
“你不會在椅子下安裝了炸彈吧。”梧言問出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題。
費奧多爾:“……”
“怎麽會?”費奧多爾露出一個溫柔無害的笑容, “我可是寂淵老師的粉絲。”
他說着指尖推過來了一本書到梧言面前,熟悉的喪氣封面正是《“天國”》。
“可以麻煩老師在書的內頁給我簽個名嗎?”
費奧多爾單手撐着下巴,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像是在發酵的紅葡萄酒逐漸變得暗沉濃醇。
“……”梧言沉默了一秒, 斟酌着出聲, “你在書裏裝了炸彈?”
費奧多爾:“……”
不是梧言太過于疑神疑鬼,主要是對面的俄羅斯飯團太過于出人意料, 如果說他特意在這裏等着自己喝咖啡那梧言是可不能相信的。
肯定有陰謀。
他們玩戰術的心都髒。
梧言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費奧多爾, 對方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一舉一動中都透露着對方受過高等禮儀的優雅。
梧言的咖啡在此刻被端了上來,咖啡上浮着精致的拉花, 散發着它特有的芬芳,他拿起勺子毫不留情的将那片拉花攪和的扭曲無比。
“希望您能重新考慮我的邀請,畢竟我認為我們一定會是最了解對方的同類。”費奧多爾說着頓了頓, 低沉的嗓音帶着獨特的魅力,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罪被消滅之時神會重新降臨于這片死寂的淨土。”
啊, 是《“天國”》開放的結尾之一呢。
梧言漫不經心的攪動着咖啡,“不一樣。”
是不一樣的,《“天國”》并不是他所做出的選擇, 而是他從抛棄的選擇中挑選出來的另一條道路走至盡頭的極端。
他時常也會思考,若是選擇了其他的道路是否就會比現在的“瘡痍”好上千萬倍,也時常會猶豫要不要轉頭奔向其他結局, 可惜,人生沒辦法回檔,選擇出來的結局即使是一場祭奠也要走向迎接。
“沒關系,我等你……”
費奧多爾嘴角的弧度讓梧言感到了一絲不适,這種被什麽東西盯上的感覺真的很古怪。
總感覺會被詛咒呢。
會被詛咒吧。
梧言不着痕跡的東想西想,此時咖啡廳的門再次被推開,響起清脆悅耳的風鈴聲混雜在舒緩的音樂中。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近,在兩人面前停下。
一股濃重血腥味在來人拉開椅子的一瞬間彌漫在梧言的鼻腔間,他第一時間縮進了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對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上的氣味,她撥了一下頭發,精致的面容沒有一絲憔悴。
“真的是,偌大的橫濱居然沒有一個可以保存住我這份美麗的畫師,”川上富江開口抱怨,目光盯着費奧多爾帶着懷疑,“你該不會是在欺騙我吧?”
“我怎麽會欺騙如此美麗的小姐?”
梧言有些佩服費奧多爾了,對方在如此濃稠的血腥氣息裏依舊還能保持風度的喝咖啡,與對方談笑風生。
“托你的福,那些三流藝術家畫出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醜陋。”
川上富江塗着鮮豔口紅的唇片停了停,像是在尋找什麽能夠描繪出她內心感受的話。
“簡直玷污了我的這份美貌和我的眼睛,同時還浪費了我大把的時間,包括你上次推薦的一個寶石商,他除了在我面前滑稽誇張的表演了一番之外什麽寶石都沒能做出來。”
“是我的問題,沒想到富江小姐的美麗無法被刻畫在紙上和寶石中,為了表示歉意,讓我請你喝杯咖啡如何?”
費奧多爾擡起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唇角的弧度絲毫未變。
川上富江冷哼了一聲,高傲的擡了擡下巴,“不必了,希望你能夠有更好的推薦,否則我不會再在這片三流藝術家彙聚的城市浪費時間。”
“是嗎,真遺憾。”費奧多爾垂下眼簾抿了一口咖啡。
梧言:“……”
這位好心的俄羅斯人到底有沒有一絲危機感?龍頭戰争之後居然還敢出來搞事,躲都不帶躲嗎?
而且川上富江……
哦。
梧言忽然想通了什麽地方,無色之王那夜搞得亂七八糟的法陣會不會也有費奧多爾的手筆在裏面?
畢竟沒有人能比費奧多爾更會洗腦。
無色之王追求永生,再加上“彼世的玉”那塊名頭,結合之前得知的片言碎語。
八成是費奧多爾讓無色之王以為那塊玉再加上他随手亂畫的法陣可以打開通往王權者世界的大門。
但是……
梧言眉頭微皺,但是《k》已經在這個世界的東京了啊……雖然“壁”還未打破,但是确确實實已經融合了。
等融合度達到标準時,“壁”就會破碎,所以無色之王被其他王權者消滅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拉下港口Mafia去也只不過是為了避免引起巨大的騷亂。
按理說無色之王應該能夠明白的,這種事情去一趟東京就能夠明白的。
難道是因為……
“哐——”
一聲巨響打斷了梧言的思緒,他下意識看向聲響的源頭,川上富江一把将自己的咖啡潑在了費奧多爾臉上。
梧言:“……”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指尖的勺子,又看了看川上富江手中熟悉的杯子,嗯,确實是他的咖啡,還一口沒喝的咖啡。
“你這個人渣!”川上富江情緒激動,嘴裏怒罵出聲。
?
他錯過什麽了?
費奧多爾微微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眼底是化不開的暗色,他低低的啞笑了一聲,說出口的話帶着悲憫與同情。
“富江小姐,您引以為傲的美貌和過度的自信讓您高傲無比,人類總會對他人交口稱贊的一點堅信不疑,為罪。”
咖啡順着費奧多爾的發梢滴在他毛絨的領子上,暈染出一片深色又甜膩的氣息。
“你難道想說那種怪物是我嗎!”川上富江看起來更加憤怒了,她把瓷杯重重的扣在桌子上發出巨響,語氣即氣憤又失望,“我本來以為你會是理解我美貌的人,沒想到你同那些愚昧不堪的三流藝術家一樣,太讓我失望了!”
川上富江踩着高跟鞋轉身離去,費奧多爾垂着眸子低着頭,發梢上還在不斷滴下散發着甜膩芳香的咖啡落在他肩上。
看着十分狼狽且可憐。
是個狠人,川上富江,不過,大快人心——
梧言沉默着朝費奧多爾遞上了一張餐巾紙,費奧多爾嘴角微彎,即使被澆了一臉咖啡,依舊保持着風度,“多謝。”
巨大的聲響吸引來一大片的注意力,這裏顯然已經不适合再談什麽事情了。
梧言起身打算告辭,轉過身還未邁出腳步,從袖口傳來一股力道,被人拽住。
費奧多爾用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盯着他,那雙宛如寶石般的眼瞳被暖色調的燈光打上了濾鏡般顯得更加深邃,梧言能夠清晰的從中看見一身黑灰的自己。
被澆了一身咖啡的費奧多爾用這種目光注視着他落在梧言的眼中無端的顯得有些可憐,就像是尋求同類的孤鳥,即使知道這只是費奧多爾做出來的假象,但梧言也不可否認自己确實是被影響到了一瞬間。
畢竟,他也渴望着尋求到……
“我會等您。”
他聽見他這樣說。
“知道了。”
他聽見他這樣答。
……
然後,費奧多爾被人抓走了。
梧言打的電話。
開什麽玩笑,與費奧多爾這種人打交道那豈不是比跟太宰治打交道還累?
所以,勞煩您先回牢裏呆幾天,橫濱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了,您就別出來制造更多的“川上富江”了,好嗎?
梧言手裏拿着報紙,報紙上出現許多則少女被人分屍的事件,不知是什麽原因,報紙上并沒有指出她們是同一個人,而是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
而兇手無一例外的都是藝術家,那些畫家或是名聲在外或是街頭畫手,又或是擁有被上帝吻過雙手的雕刻家,他們的供詞千篇一律都是表明着自己是因為深愛着她而這麽做的。
表情癫狂,語言急促又無序,看起來顯得像個瘾君子,都中了名為富江的毒。
川上富江就像一株在黑暗中綻放的罂粟,美麗又致命,使人上瘾,使人癫狂,使人……愛的徹骨,恨的痛下殺手。
根據她身上的血腥味來看,八成已經死了十次以上,而主體就死了這麽多次,那麽複制體更別提了,不過唯一能叫人不那麽頭禿的好處大概是每一個富江都想殺死對方吧。
梧言托着腮幫子,指尖轉着鋼筆,等他回過神來時,才注意到鋼筆的墨被自己甩出來了許多,濺的到處都是。
作者有話要說: 捉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