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了甜的就不氣了
這次的藥,藥效來的極慢。
五髒六腑疼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手緊扣着床榻旁的镂空雕花,指腹恨不得深陷入花紋中。
薛北望拍打着門的聲音一直尚未停止,手掌一次次擊向的木門,滲入耳膜便仿若有股力度一次次撞擊着顱內,雙耳嗡嗡作響。
“絕玉!你再不說話我要踹門進來了!”
白承珏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住說話時的語調:“你昨夜讓我在屋外坐了一夜,剛剛越想越氣。”說完,他合上眼咬住食指指節,把痛呼咽回腹內。
“我……”
屋內屋外沉默了十多秒鐘,白承珏痛感漸退,身體無力向後倒上床榻,待無聲的喘息平緩,他柔聲道:“我想吃果子,吃了果子就不生氣了。”
“好,我現在就出去買。”
白承珏道:“你身上銀兩嗎?”
“你想吃,我一定有辦法能給你買回來。”
隔着一道門似乎都能看到薛北望站在屋外手足無措的模樣。
白承珏在床榻上緩緩蜷縮起身體,目光失神的望着一端輕笑道:“當玉佩就免了,北望用蔗糖煮甜水給我喝好不好?”
“好,我現在就去,你在屋裏等着我。”
屋外傳來薛北望慌忙離開的腳步聲。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遲來的藥效才慢慢驅走身上刺骨的疼痛,樂無憂這次調配的藥過于溫補,短時間內很難見到效果。
他咬緊牙關,強撐着酸軟的四肢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走近銅盆邊,用清水洗去掌心和沾染在面頰上那些刺目驚心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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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漸穩,他轉身望向銅鏡中的自己,平日裏本就淺紅的唇瓣,沒了血氣。
面容蒼白如紙,宛若游魂。
望着銅鏡中那張臉,他雙眸無力的合上,唇齒間擠出一聲嗤笑。
先帝說過,一塊墊腳石只需要達到他本身的作用就好,不需要活得太久。
他緩步走到梳妝臺邊入坐,對鏡,指腹将口脂在唇瓣上暈染開來,蒼白的臉色靠着唇上綻開的朱紅,提起生氣。
屋外傳來腳步聲,他用白帕擦拭掉指端的紅,起身将門闩打開。
薛北望聽見動靜,在屋外道:“你知道我來了?”
他推開門,只見薛北望端着甜水笑容傻乎乎的。
“還在門口傻站着?”
“不…不是。”薛北望雙手端着甜水急忙進屋,“你先坐下。”
白承珏點頭在桌邊坐下,見薛北望将盛着甜水的碗,燙的發紅的手指下意識的在耳垂上搓了搓。
白承珏拉過薛北望的手腕,低頭吹了吹薛北望燙的發紅的指尖,無奈道:“不說找個木托,用沾了涼水的帕子端過來也成,你呀!做事不能細心些,這樣冒……”
本還要長篇大論的責備,看着薛北望一雙笑眼,最終變為一聲無可奈何的輕嘆,低頭吹着紅腫的指尖。
薛北望側頭去看白承珏水汪汪的眸子道:“別擔心,不燙的,我手上的繭子可厚了,不信你摸摸看?”
聞言,白承珏松開端坐道:“對,你這隔熱的繭子,怕也用不着我來安撫。”
見小花魁扭身正坐,薛北望趕忙把高凳往白承珏身邊拖近,手掌往其跟前一遞:“疼的,你再吹吹。”
白承珏再度握上薛北望的手腕,向掌心吹着涼風。
不多時,薛北望手指拂過白承珏的額角:“身體不适嗎?額角的發絲都濕了,臉色也不大好。”
白承珏故作鎮定,坐直身子看向薛北望淺笑道:“坐了大半夜有些倦乏罷了。”
薛北望抽回手,二話不說不說将白承珏抱了起來,動作又急又快,吓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雙手便下意識的摟緊了薛北望的脖頸。
直至身體落在床榻上,摟住薛北望的雙手才緩緩松開。
薛北望默不作聲為他脫下鞋襪,那抿緊的雙唇,蹙起的眉心,像是忽然間與誰結了天大的仇怨。
“北望?”
薛北望将被窩掩到他脖頸處,手溫柔的拂過白承珏的面頰,臉色未有緩解:“先睡會,甜水想喝待你醒來,我再去煮。”
“好。”
……
再度醒來薛北望背靠着床邊,閉目養神。
外面的透進微光,許是一覺便睡到翌日清晨,白承珏擡手揉了揉吃痛的額角,從小到大如今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睡得這般熟。
不曉得是這身子每況日下,還是自己不知不覺中開始依賴起薛北望。
薛北望睜開眼,身體自然的往白承珏跟前湊近:“好些了嗎?”
“恩。”
“你再睡會,我去煮甜水,煮好了再叫醒你。”
白承珏點頭,側身再度合上雙眼。
薛北望看着白承珏的睡顏,被拭去口脂的雙唇沒了血色,襯的一張臉都虛弱蒼白。
他想要擡手摸了摸那張臉,卻又自責的收攏掌心,起身朝屋外走去。
站在竈臺前。
薛北望回想起白承珏臉色蒼白的模樣,緊握的拳頭忍不住錘向竈臺邊緣。
“使者幾日沒有消息,主子還以為使者遭遇不測了。”
本就心有怨氣,在聽到這些陰陽怪氣的話語,薛北望不快的看向門口。
只見門外是一個身着夜行服蒙面的男人。
見薛北望不語,男人又道: “主子說,要是使者還活着,卻不來赴約,定是美色誤事,現在一看主子估算的果真不錯,看來只有那狐媚死了,使者才會想起此行來吳國究竟為了什麽!”
薛北望手握緊竈旁的刀刃,厲呵道: “你們敢!”
“使者無需動怒,既是使者的人,主子定然不會将事情做絕,只是想請花魁到府中作客,也好留些時間讓……”話音未落,随着黑衣人的一聲慘叫,薛北望手中擲出的刀刃将黑衣人右腿膝蓋以下位置生生截斷。
看着那轟然倒地的身體,薛北望走到黑衣人跟前,一把揪住黑衣人的發絲往外拖,傷口斷截面擦過青石板,疼的黑衣人慘叫連連。
薛北望沉聲道:“他要是不在屋裏,我就卸下你另一條腿。”
那慘烈的痛呼,遠沒有小花魁一個皺眉來的令人心疼。
薛北望将人一路拖到白承珏的寝室,刺目驚心的血痕蔓延了一路。
眼見房門大敞,他松開攥住黑衣人發絲的手,急忙走入屋內,床上已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