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9)
藥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慢慢地靠着牆壁蹲了下來,心痛的有點難以呼吸,卻還要想着等會兒該怎麽微笑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把手裏的藥遞給那個人。
第 38 章
“咕~”一陣肚子的叫聲傳來。
這邊兩人氣氛正處小高狀态,某人肚裏的蛔蟲卻不識相地來砸場子。
一陣嘶疼襲來,簡允臻暗罵了句娘,也顧不得什麽溫存了,捂着肚子蜷縮在床上跟棄犬受傷一樣嗚嗚,戚戚哀哀地甚是可憐。
餘子杭幫他掖好被子,淡淡道:“我去醫務室看看。”
他這剛一起身,何遠便推門而入了。
“有拿到止瀉的藥麽?”餘子杭徐徐道。
何遠點了下頭,走到桌旁倒了杯水,眸中無波無瀾,“正好有,但不知道藥效怎樣。”
“管他有沒有用!拿來先吃了再說!”簡允臻接近崩潰狀态,此時已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
這包藥的藥量是一粒半,何遠細心地酌好了才連同着水杯一起遞給了簡允臻。
簡允臻接過,連吞帶咽灌了幾口水就把藥片服了下去,之後便躺倒疲倦地窩在了床上。
何遠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心疼道:“不如棄權吧,這個比賽輸或贏都無關緊要。”
簡允臻眸裏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當即喝道:“滾你丫的,那姓唐的越是小瞧老子老子就偏得拿個第一給他看看!”
何遠嘆息一聲,伸手撫去他唇邊的水漬,“你太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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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允臻拍開他的手,“得了,回自己那床睡覺去,小杭子,熄一下燈。”
餘子杭依言拉上了燈,宿房間裏一下子變得一片漆黑,只有淺薄的月光稀疏地從窗口照進來。
三人各自躺在床上,慢慢地進入均勻的呼吸之中。
屋內一片寂靜……
半夜的時候,簡允臻依然因為肚子痛起床去了趟廁所。
回宿舍之後,他發現何遠的床鋪上空空的,人不知去了哪裏。
拖着雙鞋子,兜了那麽幾圈,他找了好久才在一個偏僻的後院找到了人。
何遠那時正一個人倚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修長的身影陪着昏暗的燈光,顯得有些落寞。
簡允臻挨在轉彎的角落處看着他,沒走過去,但也沒走開。
他知道何遠有個習慣,每次心裏有事就會失眠,然後一個人獨自出來這樣待着。
以前大多時候被他發現,他都會走過去安慰那麽幾句,幫着纾解纾解,然後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睡覺去。
但這次他卻沒敢提起步子來。
他總嘲笑何遠懦弱自欺,一味地退縮,卻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
無聲地扯了扯嘴角,簡允臻垂下眼睑,給了自己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笑,轉身回了宿舍。
那天,何遠直到淩晨都沒回去睡覺,簡允臻雖躺在了床上卻也沒睡着。
兩個人到達集合地點的時候都帶着烏黑的眼圈兒,疲态盡顯。
唐德當即雷霆大怒,“一大早就這麽沒精神!像什麽樣子!”
三人不鹹不淡地瞟了他一眼,都沒搭理他。
唐德下不去臉,冷笑了一聲,“看來你們還想吃一次蚯蚓。”
簡允臻臉色驟變,硬是擠出一個讨好的笑來,油嘴滑she道:“唐教官,咱都年輕不懂事,既然您都這麽說了,以後一定會注意,好整以暇地站在您面前,保證讓您滿意。”
唐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眸子裏鑽出一抹玩味來,“你小子還挺識相啊。”
簡允臻随機應變,把他的狗毛摸地順順的,“那是,唐教官是誰,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要內涵有內涵要實力有實力,真真是稀世的俊才啊,有誰能抵擋您的魅力,您說一咱哪敢說二啊。”
唐德被捧得開懷大笑,做出一個自謙的表情,“行了,這種話大家知道就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簡允臻抽了下嘴角,暗罵湊表臉,聲音卻仍畢恭畢敬,“那您看,今兒的早餐……”
唐德露齒一笑,彎了一雙明亮的眼睛,“行!不吃蚯蚓,換一個好吃點的!今兒早咱吃甲殼蟲和螞蚱!”
簡允臻:“……”尼瑪
不過這唐德倒真的沒騙他們,那些殼體生物用竹簽串着用火一烤,味道的确香脆鮮美,三人的早飯比起昨天來可以說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在這之後,唐德把他們帶去了一處叢林密集地鍛煉爬樹。
不過他們爬的不是普通的樹,而是名為杏仁桉的巨樹,高達百餘米,相當于50層的高樓,樹幹直插雲霄,基部周圍長達30米,樹幹筆直,向上則明顯變細,枝和葉密集生在樹的頂端。
葉子生得很奇怪,一般的葉是表面朝天,而它是側面朝天,象挂在樹枝上一樣,與陽光的投射方向平行。這種古怪的長相據唐德所說是為了适應氣候幹燥、陽光強烈的環境,減少陽光直射,防止水分過分蒸發。
因為配帶了腳扣,三人剛開始爬的時候開始較順利的,但到後來便因為體力而氣喘籲籲起來,唐德卻不讓他們停下來。
“繼續爬,這點耐力都沒有,到了真正比賽你們要怎麽辦!”他高聲大喊,巨大的嗓門響徹雲霄,驚走了不少的飛禽。
餘子杭等人無奈,迫于威脅只能無止境地繼續往上爬。
“诶,告訴你們,前幾個兒爺又去調查一下了這唐德的背景,你們猜怎麽着?”簡允臻實在受不了這單調的爬樹運動,又開始嘴碎起來。
何遠喘了一口氣,蹬了一腳樹幹,接茬道:“怎麽着?”
簡允臻手爪子往上伸,抓住一根樹幹,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那家夥還真是個gay。”
餘子杭瞥了他一眼,生生冷冷道:“這個跟你有關麽?”
簡允臻露出一抹輕佻的笑,繼續爬着樹,“确實無關,爺就是閑着無聊跟你們科普一下。”
“聽說那家夥以前是大財閥家族的獨子,資産上億,他好男風這事是一直瞞着家裏人的,一直相安無事,但前幾年他卻為了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小屁孩出了櫃,他爸一氣之下把他掃地出了門。”
餘子杭面目表情,“然後呢?”
簡允臻斜睨了他一眼,一雙眸子裏笑意風流,“喲,難得啊,小杭子,你竟然也八卦起來了?”
餘子杭輕描淡寫道:“只是随便搭你一句罷了。”
簡允臻呵呵一笑,擡頭眯着眼望了下刺眼的陽光,語帶遺憾,“可惜那少年風流薄幸,只是玩玩而已,在那之後沒多久就跟他分了手,這姓唐的有一陣子得過抑郁症,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竟想開了,豁然放開一切跑到MG當起教官來。”
何遠笑吟吟地,“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麽可憐。”
簡允臻頗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啐道:“去你的,少自怨自艾了!比起這個,爺倒是有點好奇那小屁孩長得到底有多俊俏,能讓那唐德癡情成這樣。”
“別好奇了,爬快點,下雨了。”餘子杭淡淡打斷了談話。
簡允臻輕蹙了下眉,耐不住抱怨,“這倒黴天氣,有空一定胖揍你全家一頓。”
這話一說完,天空中便雷鳴大震,頗有讓人耳聾之勢,雨滴也由小變大,連帶着狂風暴雨一起夾雜襲來。
簡允臻趕忙噘嘴碎碎念,跟拜菩薩似的,虔誠道:“對不起對不起,小的錯了是小的不好,雷神電母行行好,饒過小的這一回,下次,不,以後都不敢背地裏說你們壞話了。”
餘子杭看了他一眼,墨黑的眸子裏染上了些許的笑意。
何遠也笑了,忍不住直吐槽:“你還真當真了。”
簡允臻眉梢微挑,“你別不信啊,指不定爺再罵它一句,他就給咱仨劈個閃電下來。”
餘子杭輕輕一笑,戲虐道:“就你那膽兒,現在讓你罵你也不敢了吧?”
簡允臻“嘿”了一聲,又好奇又好笑,“你還真當爺怕它了!”
“你罵。”不知是誰慫恿的。
簡允臻哈哈一笑,脫口對着濃稠黑沉的天空大喊了一句,“你個王八破天氣,咒你斷子絕孫!”
這話過後,不僅是風力減弱,連雨勢竟也小了點兒。
簡允臻唇角勾起一抹細微不屑的弧度,“啧啧,也不過如此。”
“霹啪”
一聲巨大響徹雲霄的雷鳴倏忽響起。
簡允臻只覺眼前有一道無比灼眼的電光閃過,緊接着便聽到幾聲清脆的“咔擦”聲。
視線有幾秒鐘的模糊,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在他們開玩笑,就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裏,半空中真的劈下一道閃電,将幾人所在的樹幹都折斷了。
除了簡允臻的那根樹幹因為有分支得以安全外,其餘兩人都懸在了半空中。
他們都已經爬到了50米高的地方,此時掉下去,都會性命垂危。
何遠離的較近,一只手受傷了,只能用單手掉着一根岌岌的斷木,看着危險極了。
餘子杭離他較遠,雖說腳下踩着樹皮,但因為雙手沒有抓的東西,難以維持平衡,随便一陣大風吹過來都有摔下去的可能。
“先救何遠!”唐德理智地做出了判斷,在樹下大喊,聲音帶着少見的顫音,他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駭人的事來。
簡允臻第一時間也把手伸向了何遠,可臨到末卻從身體裏湧出一股強制性的力量,直把他的身子轉向了餘子杭那邊,并且危險地把自己的身子探了出來,盡可能地向餘子杭靠攏着。
“媽的!”簡允臻破口大罵,臉色僵硬地不能再僵硬。
何遠緊緊抓着那樹藤子,手被紮地鮮血直流,液體減少了摩擦力,讓他的手一點點地往下滑。
餘子杭盡量穩住身子,低喝道:“救何遠!”
簡允臻咬牙,卻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一樣,像個木乃伊一樣被擺布着,一味不放棄地向餘子杭伸手。
“把手伸過來!快點!”簡允臻對着餘子杭大吼,覺得自己快瘋了!
餘子杭耐不過,身子一傾往簡允臻的方向跳去。
這一舉動可謂驚心動魄。
好在簡允臻眼疾手快,配合着體內娟娟的怪異力量,一把就把餘子杭攬到了安全地帶。
“快救何遠!”餘子杭剛着陸就出聲道。
簡允臻迅速轉身伸手救何遠,但已為時過晚。
千鈞一發的時間,何遠的手蔓延着樹梢上的血液滑了下去。
伴随着一聲“啪”的重物落地聲,簡允臻的眸子瞬間崩得不能再大。
恍惚間,上輩子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又映入眼簾。
“啊”簡允臻痛苦地抱頭蹲了下來,全身的骨骼都斷裂了般,疼地幾乎窒息!
第 39 章
何遠覺得腦子裏迷迷糊糊地,意識恍恍惚惚地,靈魂好像已經遠離肉體,他什麽都想不起來,唯一有印象的只有簡允臻最後那聲撕心裂肺的喊聲。
他從未聽過簡允臻如此失态地大叫過,那聲音中似乎夾雜了許多他不懂也不能理解的東西。
說不擔心是假的,在他眼裏,簡允臻看似成熟堅強,其實像個孩子,很容易受傷。
前世兩人曾養過一只貓。
很長一段時間,簡允臻都對那貓愛不釋手,看電視也好,打游戲也好,甚至是睡覺的時候都要把它放在兩人的床邊。
那貓很愛睡覺,成天到晚打瞌睡兒,好吃懶做,但很會看眼色,老是跟簡允臻撒嬌賣萌,每次主人一回家就跑過去搖尾巴,逗的簡允臻哈哈大笑,在家的地位一度有超過自己的趨勢……
兩人有天回去,它卻沒過來歡迎,只是懶洋洋趴在沙發上。
他們都以為它只是跟往常一樣小憩睡覺罷了,沒怎麽留意。
直到一下午都不見它動彈兩人才發現那貓不是睡覺,而是死了。
它死的沒有什麽痛苦,甚至可以說是很安詳,靜悄悄的,無聲無息地。
何遠記得自己那天還哭了,整個眼眶都紅透,挺傷心的。
簡允臻卻笑嘻嘻地,一臉不屑的表情,說不就是一只貓麽,有什麽好哭的,大不了再買一只就是。
何遠罵他冷血沒人性,簡允臻批他瞎矯情。
兩人大晚上的因為這事還冷戰了會兒。
誰知到了半夜,何遠卻發現簡允臻自己一個人躲在廁所裏偷偷地哭,眼淚流的嘩嘩地,跟水龍頭似的不停,比自己哭的還傷心凄慘,整整一個小時都沒停下來。
就是在那一刻,何遠發現自己真真正正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或許你總會看見那家夥這樣那樣的壞毛病,嘴欠抽,耍賴,厚臉皮,風流,濫情,但和他相處久了,你會發現他是一個用情極深的人。
這次的事情,他沒有半點責怪簡允臻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很理解。
理解在簡允臻的心裏,餘子杭占了多大的地位,理解他有多愛那個少年。
他并無牽挂,只怕簡允臻會因為這事自責內疚,無意義地把所有罪過都攬在自己肩膀上。
那個家夥……
“還沒醒麽?”一個突兀的男聲突地從門口處傳來。
床邊有人應了一聲,“照理說應該快醒了才對,要說這次也幸好唐教官措施采取地好,不然這年輕人可就上西天了。”
“唉,別提了,這一摔不知道該落下什麽後遺症來。”男醫生皺眉道。
聽見這些人聲,何遠有些訝異,漸漸恢複意識,緩慢地睜開了眼。
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醫院裏特有的白色調天花板,病房裏空蕩蕩的只有兩個醫務人員在說話。
何遠淡色的瞳仁有短暫的失神,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還沒死這個事實。
50多米的高空,比前世那棟樓還要高。
沉默了會兒,何遠動了動想起身,卻手腳都極疼,又縮了回去。
一旁的女護士趕忙叫道:“哎,你別亂動,你手腳剛剛做好手術,得休息好長一段時間。”
何遠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幹澀地近乎撕裂,忍不住痛癢地咳嗽了幾聲。
那護士把他扶起來,倒了杯水喂給他喝。
何遠沾了些水漬舒潤了點,開口淡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學生受傷住院麽?”
“你那兩個同學都沒事,倒是那唐教官為了救你把一雙手給折了,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何遠微應了聲,垂下了眼睑。
“喲,這還真是說誰誰就到啊,唐教官,怎麽沒在床上好好休息啊?”站在門邊的男醫生打趣道。
唐德笑着打了個寒摻,走近何遠的病床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總算是醒了。”
何遠擡眸看着地,語氣誠懇道:“謝謝您。”
“不用,你要真謝謝我就趁早把傷養好了,為了你住院這事我被老張子罵的狗血淋頭。”唐德一臉郁悶。
何遠淺淺一笑,“您放心,應該來的及參賽。”
唐德嘆息了下,“別仗着年輕逞能,你這傷起碼得養個小半年才能好透。”
何遠微蹙眉梢,“但是……”
唐德掏出火點了根煙抽,“沒事,缺一個人也可以參賽,就是比起三個人一組的到底弱了那麽點。”
“對不起。”何遠輕咬了下唇,白皙的皮膚有些失血,。
唐德“哎”了一聲,聲音晏晏,“哪輪得到你,要道歉也是姓簡的那小子道歉。”
何遠低下頭,眼下掃出淡淡的陰影,輕道:“他沒錯。”
唐德頓了頓,挑起了眉,“他這麽對你你還替他說話?我可告訴你,你昏迷這一個禮拜他可是一次都沒來看過你。”
何遠沉凝片刻,微抿了抿嘴唇,“可能是集訓太累了。”
唐德嗤笑一聲,“累個屁,老子最近的練習量是以前的二分之一都不止。”
何遠怔了下,心裏有些堵得慌,繼續堅持道:“那也許是他來過又走了,您正好沒看見罷了。”
唐德嘆了口氣,語态盡顯無奈,“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下午還有一次集訓,我先走了。”
何遠平淡地點了下頭,緩垂下視線,烏黑的長睫半掩着瞳仁,虛虛的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唐德起身走出門口,将門帶上。
“唐教官。”何遠突然出聲。
唐德扔掉手裏的煙,不疾不徐道:“怎麽了?”
何遠看着他,表情平靜地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聲音很沉,很緩,“待會兒見到他,勞煩您轉告,就說我不怪他。”
唐德聽罷在心中嗟嘆,良久才應了一句,“知道了。”
随着一聲輕輕的關門聲,何遠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因為這次的事,唐德得了一定的批懲,上頭對他下有明确指令,不要進行高強度高危險的指令,所以一整個下午他只是讓簡允臻跟餘子杭做了些簡單的健身運動便罷……
臨結束的時候,兩個學生一聲不響,誰都沒跟他支會一下就走出了門口。
唐德當即不爽地大喝了一句……“讓你們走了麽!”
簡允臻微微側頭。
唐德不虞地睨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何遠那小子醒了,說不怪你,你今兒有空去看看他,再怎麽說這事你得負一半的責任。”
簡允臻敷衍地“嗯”了下,就走了出去。
唐德黑沉着眸子,望向一旁的餘子杭,“你幫着勸勸。”
餘子杭生性本就寡淡,壓根沒搭理,眼皮都沒擡下就走了出去。
唐德一人杵在那兒,臉色煞是好看。
回宿舍的時候,桌上已經備好了兩人份的晚飯。
簡允臻近來都不是很有胃口,吃的很少,今兒更是連飯都沒吃一口。
餘子杭深邃清淡的眸子安靜地盯着他,陪着他一起沒吃飯。
簡允臻拿竹筷子戳了戳那些硬邦邦的白米飯,瞳仁出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低低溫言道:“小杭子,你替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餘子杭眉間轉為涼薄,輕描淡寫道:“為什麽你自己不去看?”
簡允臻的眸子黯了幾分,漂亮的丹鳳眼中覆蓋上重重的陰霾,沉默了許久,他擡頭看着餘子杭,眼神中竟罕見地有些無措。
餘子杭心中微微一顫,有點難以置信。
在他眼裏簡允臻永遠是處于強勢霸道的那一類人,他不能想象有一天這個人也會流露出這種類似于孩童迷路般的軟弱表情。
沉吟了一會兒,他嗓音清越低柔道:“先把飯吃了,吃完我就去看他。”
簡允臻本不抱什麽希望,乍然聽見這話,眸子清亮了幾分,拿起筷子連吃了好大口,硬把肚子撐得飽飽的。
“吃完了。”他的速度實在驚人。
餘子杭眉間蹙着淡淡的不虞,“你這樣會消化不良。”
簡允臻熟稔一笑,“不礙事。”
餘子杭不語,直接起身,向門口走去。
“小杭子,等一下。”
餘子杭停下腳步,微微側眸,只見簡允臻手拿着幾袋水果走到門口。
“帶點水果去,醫院裏沒什麽吃的。”簡允臻語态盡顯關懷。
餘子杭莫名一酸,吐字道:“很重,不想帶。”
簡允臻眉梢處笑意霎時淡了下來。
餘子杭不忍,俯身湊近他。
簡允臻下意識擡眸。
餘子杭突地就親了他一口,眸中染上笑意,拿過袋子妥協。
簡允臻怔了下,在餘子杭走出老遠後都沒反應過來這一吻的含義。
長久以來,兩人一般都是為了做-愛而接吻,像這樣純純粹粹的一吻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
第 40 章
“再多吃點吧,你吃這麽少身體補充不了營養,傷口也好的慢。”病房裏一位女護士手拿一碗清粥照顧着何遠。
何遠只覺淡而無味,輕輕柔柔地說,“不用了,夠了。”
那女護士嘆息一聲,目露憐憫,“也真是的,家屬離得遠沒辦法來照看,你那兩個同學也不來陪陪你,弄得你一個人在這醫院裏孤孤單單的,飯都吃不下多少。”
何遠眼眸微垂,微笑着掩飾了一下,“一個人安安靜靜,也挺好的。”
那女護士搖搖頭,也不多說,端着盤子退了出去。
何遠半靠在床頭獨自望着窗外,月光淺薄地打在他白皙細膩的側臉上,暈染出少許的悵然若失。
幾天未見,他有點兒想簡允臻了。
“喲,終于知道過來了!快進去跟你同學說會兒,他快悶死了,飯都沒吃多少。”
何遠一怔,略躍欣然,側眸看向門口,瞳仁裏的光芒卻在看到餘子杭的一瞬間又黯了下來。
“你怎麽來了。”他低下頭,動了動唇語似呢喃。
餘子杭沒答,走過去默默放下手中的果袋,表情淡然清隽。
何遠察覺,擡眸看着他,幹澀地彎了下唇,“謝謝。”
餘子杭安靜地站着,夜光把他的影子照地修長挺拔,禮貌地回了句,“不客氣。”
客套而生疏的對話說完,兩人在那之後便都不再說什麽。
空蕩蕩的病房間又靜谧起來,靜地依稀只能聽到微風吹動窗簾的聲音。
兩個互相不熟悉的人獨處難免尴尬。
餘子杭稍緩片刻,淡淡開口道:“沒什麽事我……”
“幫我削個蘋果吃吧。”何遠平靜地打斷了他。
餘子杭腳步一頓,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稍顯冷漠。
何遠淺笑了一下,眼眸純淨委婉,低姿态地說:“就當慈悲一下我這個病號。”
餘子杭涼涼的眸子在他身上停留了那麽幾秒,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答應了。
不知是那件病號服太大的緣故還是何遠太消瘦,他的身形看起來分外單薄,惹得餘子杭由衷地生出一絲內疚來。
那天如果不是自己,簡允臻會第一時間救何遠。
從袋中拿出一個鮮紅的蘋果,餘子杭在将其洗淨後就坐在床邊削起蘋果來。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骼分明,左手拖着蘋果,右手拿到熟稔地用刀保持弧形似地削着,漂亮優雅地把皮連成了一串兒。
何遠倚靠在床頭,垂眸靜靜地看着他,從他淺淡的眉梢一路看到修長的脖頸。
餘子杭無疑是個有着極致俊感的少年,身材修長矯健,英俊的面孔有着介于男人與男孩間的青澀,一雙眼睛深邃漂亮,氣質沉穩且英挺,側輪廓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以前他總在想,像簡允臻這樣風流的人究竟會為誰停駐下來,而那個人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性,怎樣的一種長相,如今看到了,卻是憂傷大過好奇。
眼前這個少年愈加優秀,他就愈加明白自己與簡允臻已經是不可能。
“要切塊麽。”餘子杭道。
何遠回神,聲音輕緩,“對切,再細致地勾勒成一個個有規則的三角體。”
餘子杭随意而平淡地掃了他一眼,并未計較,依言有耐心地把蘋果一塊塊地切割在一個瓷盤中。
何遠見了,黑沉漂亮的眸子罕染上絲薄薄的笑意,“不要怪我為難你,這是允臻一貫的吃法。”
餘子杭突地從體內湧現出一陣沉悶感來,和簡允臻相處這麽久,他從不知道他有這個習慣。
何遠似乎陷入回憶,續道:“他很讨厭吃榴蓮,香蕉和荔枝是最愛,對威士忌過敏,早上起來習慣喝一杯涼白開,睡覺一定要是低枕頭,晚上喜歡卷被子……”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餘子杭面上雖神色淡淡,嗓音卻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何遠只是笑笑,“沒什麽,只是想告訴你罷了。”
餘子杭不語,眸裏閃過一絲不能用言語道明的情緒。
擡手将盤子擱置在桌上,他起身做了告辭。
何遠微點了下頭,“路上小心。”
餘子杭應了聲,輕輕地帶上門走出了醫院。
回去的時候,屋舍的燈還亮着,餘子杭一打開門就看見簡允臻坐在寫字桌那兒凝神看着電腦,樣子罕見地認真謹慎。
聽到開門聲,簡允臻轉頭看了他一眼,随口地說了句,“回來了。”
餘子杭淡淡“嗯”了聲,穿上拖鞋走了過去,“在看什麽?”
簡允臻雙手支着下巴,一雙玻璃似的眼珠子牢牢地鎖定在一個股票分析界面上,“有錢麽,借我點,過兩天股市會大漲,我想盡可能回籠資金。”
餘子杭輕挑眉梢,“你上次不是問何遠借過1千萬麽?”
簡允臻狹長的丹鳳眼半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先說借不借。”
餘子杭看着他,“你要借多少?”
簡允臻不猶豫,“有多少借多少。”
餘子杭無奈,“最多借你五千萬。”
簡允臻立馬樂呵了,“行啊,小杭子,你家産不小啊,這些年那姓江的老頭對你不薄啊?”
餘子杭白玉一般的俊臉上閃過一絲不虞,“這是我投資賺的。”
簡允臻呵呵直笑,誇了他一句,把一張寫着自己□□號的紙條丢給了他,“現在就轉賬。”
餘子杭接過,拿出手機随手比劃了幾下就把錢轉到了他卡裏,随後便去了衛生間進行洗漱,在不久後便躺在了床上。
“很晚了,先睡吧。”他看着簡允臻埋頭的樣子不禁出聲提醒。
簡允臻咬着手指繼續做着研究,搪塞道,“再等會兒。”
餘子杭拗不過他,只能由他去。
簡允臻忙到淩晨才上了床。
關燈上了床,他卻翻來覆去好久都沒睡着。
餘子杭有心事也沒睡,
兩人頭一次默契地同時失了眠。
第 41 章
簡允臻到最後都沒去醫院探望何遠。
何遠一個人在病房裏無聊會給他發幾條短信,但簡允臻都沒有回複。
一連小半個月,兩人了無交集。
野營比賽在當月11號8點舉行,簡允臻跟餘子杭一早7點便在起始點蓄勢待發。
比賽發了專用的獵人擊槍,手榴彈,營帳,備用糧食等一系列的野外設備,簡允臻顯得很亢奮。
他生來就追求新奇刺激,一想到森林裏那些毒蟲蛇蟻和豺狼野獸,他便從體內湧現出一種征服欲來。
“小杭子,等會兒別拖後腿啊,這次比賽老子可是志在必得要拿第一的。”簡允臻邊說邊愛不釋手地撫摸着那把獵人槍。
餘子杭斜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別大意,這次比賽危險系數s,一個不留心會有生命危險。”
簡允臻“啧”了一下,語帶嫌棄,“去你的,不就些動物麽,至于這麽大驚小怪的麽!”
餘子杭知道對他多說無益,低頭再次翻看了一次早前唐德發給他們的關于野外注意事項的手冊來。
簡允臻耐不住新鮮,拿着那把槍隔空就打了一發,這槍與真槍不同,它用玻璃注射液針孔代替了金屬重子彈,效力弱了點,但打在動物身上不出幾秒就可以起到肌肉僵化和催眠的作用,沿用這種槍也是為了防止考生在實際操作中誤傷人類。
“啪”
獵人槍的聲音極小,幾乎不滿1個分貝,簡允臻打完就覺得有些無聊,有種弱智兒童打水槍的感覺,霎時就萎靡了下來。
撇撇嘴,他“切”了聲,想轉身回剛剛的位置卻不期與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撞到了。
簡允臻側眸,視線随意一掃,絕美的唇邊忍不住倏地劃開一抹極具玩味的笑容,“杜城禹?”
那個被撞到的少年此時也看向了他,一雙陰鸷的眸子半眯了起來,在回憶起眼前這人是誰後不由也露出一絲邪笑來,“這麽巧?”
簡允臻的眸子放肆地在他健碩高挑的身材上滞留了會兒,再次開口,語中已滿滿的調膩,“大半年不見,杜少可是越來越有韻味了。”
杜城禹吹了聲口哨兒,笑地輕佻極了,“再有味也比不了江少你。”
簡允臻優雅一笑,“杜少過謙了,撇去這個不談,我得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杜城禹微眯起一對極風流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哦?怎麽說。”
簡允臻含笑看着他,眉梢間流轉着絲絲的挑釁,“有我在這次杜少不免又要吃次敗仗了。”
杜城禹意味深長一笑,彬彬地伸出手,“要真是這樣還真是煩請江少多多承讓了。”
簡允臻漂亮的眸子光芒畢現,坦然應下這一握,“杜少客氣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再次見到杜城禹他總覺得這個少年改變了不少,褪去青澀莽撞,舉手投足間都展示出一種經歲月打磨過的成熟感。
更要命的是他那身材真真是絕了,即使隔着一聲迷彩服他還是能看見那硬實的八塊腹肌,胸肌健碩飽滿,彈性十足,男性魅力勁爆。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別提簡允臻這種以及時享樂主義為第一的人。
落座許久,簡允臻的眼神還是止不住地游弋在杜城禹的身上。
餘子杭忍不住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聲音中帶着絲不快,“別看了,收拾好東西,還有不到十分鐘。”
這一下敲地極重,聲音脆響脆響的。
簡允臻吃痛,收回視線,嘶嘶地直揉腦門,“小杭子,老子跟你有仇啊,看個人而……”
他說到一半便猝然停止。
餘子杭側眸看了他一眼,只見簡允臻的眸子直盯着一個地方看。
順着那個方向偏頭,餘子杭看到何遠單手撐着拐杖在唐德的攙扶下正在向這邊走過來。
站起身,餘子杭禮儀性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唐德有氣場地擺了下手,當做回應。
何遠也應了下,待走近,一雙清亮的眸子卻只落在簡允臻一個人身上。
簡允臻瞳仁閃爍了下,不自然地把頭瞥向了別的方向。
何遠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