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客人
丁耜果然帶他去了一家情趣用品商店。
丁穎一站在那明亮的燈光底下,羞愧得簡直不知說什麽好。
他想想自己,過去,雖然也是不學無術,但至多喝喝雞尾酒,曬曬太陽什麽的,何曾見識過這些?
這店,同在街邊看到的那些倒不同,不走詭異色情風,而是敞敞亮亮,高端大氣。對于進來的客人,店員也很有素養,并不會多看,或者做些不專業的事。
丁耜看了一圈,雖然每一樣都沒試過,但好像每一樣他看過一眼,就能明白用法,只見他看着那些看得有幾分入港,丁穎一滴血的臉小聲地湊過來,“別發瘋啊,少買些。”
丁耜笑出聲,不理他,繼續往上邊研究。還撈過他的腰叫他一起看。
“喂......”丁穎一在心裏都要給這位祖宗跪下了。
最後,丁耜轉完全部,暗暗在心裏記下有興趣的,下次再來買,面無表情去對店員說:“我要繩子。”
店員立馬給他推薦了一套□□專用的紅繩子,耐心地講解起來。
丁穎一藏在丁耜背後,時不時地瞄一眼,臉更加紅得滴血。
丁耜對這繩子很滿意,又讓丁穎一摸,确認他也滿意才買,丁穎一哪裏會去摸這個,只要有外人在,他不可能跟這個東西有幹系的。
“可以的可以的,就這個吧。”丁穎一速速地說。
丁耜便高興地收了繩子去付款了,付款時托店員的福,兩個人又增長了很多□□的知識,随繩子還附贈了一套紙,畫着各種龜甲縛什麽什麽縛的綁法。
丁穎一不記得,那一次,自己是怎麽從那店裏出來的。
大概是社會性死亡後,被身邊那人潑醒了拖出來的吧。
......
坐在開往回家路的車上,丁耜已經在看那繩子。
丁穎一手支頤坐在副駕駛座的窗邊,笑了一聲,幹巴巴,略帶不屑,以掩蓋事實的恐慌。
兩個人似乎又靜了下來。
夜路靜靜地往後退着,丁耜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擱在嘴邊,好像也是在試圖掩飾什麽,終于,又過一道彎後,他笑了出來。
車裏氣氛瞬間破冰,副駕駛座上那個開始正兒八經地尥蹶子不屑起來,揮着衛衣袖子,“你別想叫我綁啊。我不綁的,我害怕,我拒絕。”
那邊那個一邊握着方向盤,一邊笑得臉通紅,伸出右手捉住這個,“不行,買都買了。”
“退掉,退掉。或者送人。”丁穎一慌張得已經沒章法。
丁耜狠狠笑過幾聲,握牢方向盤,終于是等不到進地下車庫,他随意找個草坪就把車停了上去。
“喂,喂,停車什麽意思啊。歹徒,流氓,我要走了,不跟你玩了。”丁穎一身體滾燙,真的作勢要開門溜。
那邊那個一下就探了過來,攔腰抱住,扔去後排,自己也跟着跨來後排。
“喂,喂,丁耜,你這個變态。”丁穎一卧在後排仰首看見他,激烈地蹬腿,想把這人踹走,那人卻笑得歡樂得很,他蹬腿,正好借勢捉住他的腿,把褲子鞋子扒了。
“想走哪去?”那人邪惡地說。
丁穎一假裝慌不擇路地往外爬,那人更得趣,拎了繩子順勢就把大腿一綁,如紮螃蟹一般,結結實實落他手裏了。
suv在不大的草坪上邪惡地顫抖,旁邊是有路燈的,很快就吸引了兩個保安人員過來。此時兩位正玩得上頭,就要進行下一步,卻突然遭到敲窗警告。
這下不止丁耜在罵,丁穎一也跟着罵了。
......
車子重新啓航,向着地下車庫方向駛過去,駕駛員倒是換了位。
丁穎一無奈地坐在駕駛座上,扒着方向盤,小心地打轉向燈,盡量回憶起來開車的感覺。
丁耜則坐在後排,一根紅繩綁住駕駛員,收尾到他的手上,左臂惬意地搭在車座上,兩腿分的很開,模樣輕松至極。
“下坡時要慢,丁先生。”丁耜在後面懶洋洋地說。
丁穎一眼觀前方,注意四面,緊張得很,那繩子還把他捆得跟粽子似的,這怎麽施展得開嘛。
“知道知道,你別晃繩子啊,我,我不舒服。”
他這麽一說,丁耜甩手上繩子甩得更起勁了,嘴角的笑就沒下去過。
“好好開,開錯了回家受罰。”
“唉,要不要這樣,丁總。”
丁總笑得頭撇過去,“嗯?”了一聲,又把繩子收緊些,被綁在駕駛座上的某人某部位便又被蹭到,他緊張地喊了聲,“丁總別亂來啊丁總,還沒到家呢。”
丁耜笑到頭暈,暫且消停下來,支着額頭看這位司機好好尋路。
三分鐘後,車子駛進地下車庫b區,丁穎一認真看路,找到他們那一棟樓所在的電梯,盡量把車子往電梯邊上靠。
到了倒車入車位的環節,兩個人又鬧了一陣子,實在不能怪丁穎一,的确是他好幾年沒正經摸過車了。車子停定,後排的丁耜才準備跨回前排,卻見後邊又駛來一輛suv,車牌有些熟悉。
這車子也注意到了他們這輛,随即在後方停下,不再走,開啓了雙閃,好似在向丁耜打招呼。
“怎麽了?是看到熟人了嗎?”丁穎一在前頭問。
丁耜很快就想起來那車牌,嗯了一聲,“寶寶,你在車裏給自己把繩子解掉,那個是我老師,估計是來看我的。”
“啊?老師?”丁穎一有些驚訝。
“就是李星淼她爸爸,我在畢業後還和他們有往來,我也經常去他家看望他。我先下車,你不用着急。”說完,丁耜便整理好衣裳下車去迎了。
丁穎一聽見原來是這位,不敢大意,立馬把自己全身繩子拆掉,鞋子褲子穿上,又把頭發對着手機反光面好好捋了捋,這才下車。別讓人家老師看到自己不像個正經人,跟着懷疑丁耜也不是正經人。
丁穎一記得,丁耜是有個項目想要做的,若要做成,得需要這老師認識的一位大佬幫忙。
丁穎一下車時,丁耜已經和那堆人攀談起來了。只見是一個老人帶兩個小孩,大的大約十二三歲,男孩子,小的五六歲,女孩子。老人戴黑色方框眼鏡,六十歲左右,面孔方正,氣質沉着,穿一件灰白色羽絨服,款式看上去像十幾年前的,鞋子擦得很幹淨,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茍。
丁穎一一走近就帶笑說:“李老師好。”
李昌寅疑惑地看向他,“這位是”
丁耜就要實話實說,這是我男朋友,丁穎一卻搶先一步回答道:“我是丁耜的遠房堂弟,丁穎一。”丁耜微頓,看了他一眼。
李昌寅聽是親戚,便又将他打量一番,笑着說:“上次星淼回來說家裏有人,看來就是這位小朋友。”
丁穎一笑得得體,“是,是我。”
李昌寅進車把車子倒好位置後,就牽着兩個小孩和丁耜丁穎一一起上電梯,丁穎一不怎麽說話,專心聽他們兩談,才知道原來是李家周末兩天沒人,小孩沒人照顧,便托付到丁耜家來。
李昌寅有一兒一女,這兩個孩子是大兒子生的,也就是他的孫子,分別叫李燦臨,李彩妗。李燦臨已經上初中,還把書包背着了,丁穎一站在電梯壁邊看,書包似乎很重。李彩妗才五歲,只上了幼兒園,生得一張圓臉,肉嘟嘟的,紮着五顏六色的小辮子,眼神比哥哥好奇得多。
電梯行到十五樓,說着話的兩人走出去,丁穎一和兩個小孩也跟着走出來。
進家門後,李昌寅不急着走,丁耜便将他和兩個小孩帶去陽臺那邊的小客廳。丁耜家除了進門一眼看到的主客廳,陽臺西邊還有一個更幽靜的小客廳,地毯臺燈和整個屋子基調一致,白色小沙發邊有一架綠蘿,原木桌案上是一副常年不收的天青汝窯茶道用具,專門用來招待客人。
李昌寅很不客氣地自己坐下來,好像松了一口氣,來的路上堵車,一晚上夠嗆,“還是你這裏好,安靜。”
丁耜把吊燈打開,室內燈火通明。也坐下,說:“明天怎麽都不在家?不是該放年假了嗎?”
李昌寅拍拍沙發臂,“老大回上海了,有家創業公司請他當培訓員,培訓一期,截止到春節前三天,他估計要那個時候才能回來。不過現在上海也有疫情,我估計他得留在那過年了,即便回來也要等十四天隔離過了。星淼去了渭南,考察她那些東西,我聽都聽不懂,你說她好好的,不幹正務,玩什麽遙感,真是要命。”
李昌寅習慣了和丁耜這樣說話,丁耜也習慣了和老師的相處方式,雖然隔着輩分,但就像朋友似的,不用拘束太多。
丁耜也笑起來,“人才濟濟,還不好?”
李昌寅拍着沙發笑,“都是酒囊飯袋,裝個樣子,要是你給我當兒子,我才滿意。”
丁耜更是笑。兩人就這麽随意聊着,丁耜才想起來該倒杯茶,卻不勞他動手,那邊一直在廚房忙活的人自己就把茶端過來了。
兩杯熱茶,水氣騰騰,茶葉浮滿杯面,老遠就聞到芳香撲鼻。丁穎一将茶水端過來,小心地遞到兩人面前,自己便在邊上的小沙發坐下,笑容客氣。
“燙不燙?”丁耜看見那麽熱的兩杯水都是端着來的,沒有隔熱套,不由轉頭低聲問。
丁穎一說:“不燙的。”又笑着看李昌寅,“老師,您喝茶啊。我,我不會茶道,不然怎麽也不能讓您喝這粗泡的茶。”
丁耜瞧着他,不由發出笑。
李昌寅感激地哦了一聲,笑着說:“沒事,我不愛茶道,丁耜知道的,我最煩那些虛頭巴腦的,你這個小朋友,要是跟我搞茶道,我恐怕還要在你家丢人的。”
丁穎一不由也笑了起來,沒想到丁耜的這個老師原來這麽直爽。
他送完茶,便客氣地說一聲去照顧小朋友,離開了小客廳。
李燦臨自進門的那刻起,就去餐桌邊很是自覺地寫作業,丁穎一看他一直埋頭苦寫,也不知道寫的是哪門,心裏覺得這小孩子真勤奮。李彩妗則懵懵懂懂地,眨巴着一雙大眼睛,踩着比她三個腳還大的拖鞋從這邊走到那邊,那邊走到這邊,來回好奇地望。
丁穎一便去攙李彩妗,防止她摔着。
從良心講,丁穎一是不喜歡小孩的,他讨厭會無理取鬧的一切生物。但人家既然把小孩送上門了,而且還坐在這裏沒走,當然得好好表現下。
丁穎一看上去仁慈且博愛,牽着李彩妗的手,就像牽着心頭肉小寶貝。
“彩妗,慢點哦,這裏有臺階。”
“彩妗,想去哪呀,有什麽想看的嗎,哥哥拿給你好不好。”
“彩妗,你哥哥在寫作業,你要不要坐過去一起寫作業呀?”
......
這一位,裝是很會裝的。丁穎一的腦子雖然時好時差,但只要他願意,他随時可以把自己包裝成一個雙商絕頂,游刃有餘,萬裏挑一,無論誰來都挑不出毛病的人,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他都很懶罷了。
小客廳裏,丁耜在同李昌寅談笑,主客廳裏,丁穎一則看顧兩個小孩,邊豎耳朵聽那邊的話,比如有沒有李星淼什麽的,以及那大佬的聯系方式之類的。
晚上十點鐘,李昌寅聊夠了天,便起身道別。臨走前把兩個小孩的換洗衣裳放下,又跟丁耜說了句謝,丁耜連連說沒什麽,好言好語地把老師送下了電梯。
丁耜回來後,看見的便是丁穎一還在李彩妗那裏,跟她一起坐在一張白毛絨地毯上,看她玩一只小鹿七巧板的模樣。
丁耜從寒風中回來的臉在低頭換鞋的瞬間綻出笑意。丁穎一回頭問,“送下樓了嗎?”
“嗯,送到車位。他明天也要出門了,彩妗和燦臨我們得照顧到周一。”
丁穎一聽他這話,有些莫名的惆悵似的,不禁笑了一笑,回過身繼續陪小孩玩七巧板。丁耜則去溫兩碗牛奶,打算給兩個小孩做夜宵。
窗外的夜色漸漸靜下來,連路上的車都少了。兩個小孩喝完牛奶後,丁耜去陽臺上打了個電話,問李昌寅有沒有到家,得到那邊肯定的回複,放心地挂了電話。
回來時,看到李燦臨竟然還在寫作業。丁穎一已經照顧李彩妗去客房睡下了,回來也和丁耜一起看李燦臨。
丁耜路過原木欄杆時說,“燦臨,別寫了,明天起來再寫,先去睡覺。”
李燦臨那張臉,終于擡起來,丁穎一一望,這不是大寫的“苦大仇深”是什麽
李燦臨:“不行的,我還差英語沒寫完呢,我們每天得打卡,今天的作業必須今天寫完。”
丁穎一驚訝極了,趴在欄杆上望他,“你們不是都放寒假了嗎?”
李燦臨:“放寒假老師也要管的!每天固定要完成語文、數學、英語,一張卷子,加一套輔導書習題,還有其他科目的題目,而且每天寫什麽當天再通知,寫完後拍照上傳微信群,還要去app打卡,第二天老師統計人數,沒打卡的要點名批評。我今天從下午三點開始寫,來的車上也在寫,我英語還差半頁紙呢。”
丁穎一都快聽呆了,這教學模式,比他記憶裏的,又瘋狂不少啊。
丁耜忙完屋子的打掃,給兩個小孩把客房整理好,也出來和丁穎一一起聽,面上挂起微笑,倒是一點也不同情。
“半頁紙還需要寫多久?”
李燦臨:“難說,得看難易程度,這個閱讀理解我掃了一眼,恐怕還要寫二十分鐘。”
兩個丁望着他,李燦臨也在望着兩個丁。
有一種心思在彼此的心間流轉。
還沒輪到李燦臨不好意思地開口,丁穎一就仗義地先說了,“要不然,丁耜,你幫他寫吧。”
丁耜:".....還是你幫他寫吧。"
丁穎一:“我不會的啊,我學的是意大利語,寫不了英語卷子。”他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特意問一下李燦臨,“有沒有意大利語的作業?我保準幫你做。”
李燦臨苦大仇深的臉現出一種扭曲的神情,懶得搭理。
丁耜便笑起來,“那燦臨,你自己做吧,我們幫不了你。再給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關燈,必須睡覺了。”
李燦臨嗯嗯唔唔兩聲,嘆一口氣,繼續奮筆疾書。
十一點時,屋外已萬籁俱寂,兩個大人也先後洗完了澡,出來看時,這小子果然效率,真的收攤了。只是也不見他蹤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應該是回客房睡覺了。丁穎一揉着洗完的頭發,穿着那件oversize,覺得還是有必要去看一下,顯示一下自己和丁耜對兩個孩子的照顧,那邊卻走出一個人影,直接把他撈抱了起來。
黑暗的客廳中,一聲驚呼響起來。
丁耜笑一聲,直接抱他進了主卧,門關上,再也沒什麽小孩沒什麽作業沒什麽七巧板的事。
“老婆,還知道給客人倒茶,這麽賢惠。”丁耜身子微低,平視着方便更好圈禁地将丁穎一抵在牆上親,不顧這人抵抗得多麽用力。
丁穎一踩着不穩的步子,使勁地想逃脫出去,卻怎麽都被抵在他的大掌裏,身子滾燙,但是還記挂着家裏有人的事,被丁耜瘋狂地吻着,吐出一兩句話,“別,客房好近的,會聽到的。”
那人的手推着自己,嘴裏說着不要,丁耜卻更欲望上腦,想也不想地直接圈住,反手鎖住他掙紮的雙手,親夠了後朝床上一撂,自己跟着壓上來。
“沒關系的,都睡着了,聽不見的。”急切得語無倫次。
這張床冷寂了幾天,此刻又狠狠地地動山搖起來。丁穎一其實也不太在乎小孩們會否聽見不該聽的,但是覺得需要照顧些,畢竟是外人,不過既然他這位都這樣了,他也沒必要再擔心什麽了。小孩們純潔的心,比起他和丁耜的恩愛,一點也不重要。
到後來,屋子裏的聲音越來越大,地板都帶着抖起來,滿室花瓣撲簌落下。丁穎一心想,我們這個主人做得真是太不地道了......
半夜三點,兩個人不約而同又醒過來。
月色淺淺照進來,丁耜反正睡不着,索性半坐起來,看着懷裏安靜的睡顏,淺淺露出笑意,将手掌伸去,捉住那只手,同他靜靜地十指相扣。
丁穎一便在這時醒了。
如此溫柔的月色下,自昏夜中醒來,第一眼望見的又是你,該怎麽去慶幸呢,要怎麽去感謝。
丁穎一條件反射地,把相扣的那一雙手遞到自己嘴邊,深深印了一個吻。
掉落在床畔的花瓣搖了一搖,又跌落到地下去,床單那裏是被人蹭移開了,丁耜就着這個吻,重新躺下去,回饋給更多的吻。
兩人相擁在一起,無論是天崩是地裂,都不能分開般。
丁穎一驀地有一滴淚掉下來,丁耜小心地擡手為他擦去,“怎麽了?”
丁穎一埋頭不說話,只是把自己埋得很緊,嗅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想把他這個人記到記憶最深處。
“老公。”
“嗯。”
“我愛你。”丁穎一又把自己埋進去一點,貼着灼熱的溫度,止不住地掉下淚水。
“我知道。我知道。”丁耜小心地将他□□,又擦去新的水光,溫柔地啄一啄,“那也用不着哭呀,小花貓。”
“嗯。”丁穎一不再說話,只是這麽地貼緊着,世上的一切,都離他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