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草木皆兵
阿九對大寧皇帝的傳言感興趣的很, 應該說她對任何傳言都感興趣,活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家雀兒,哪怕是吃飯的時候聽着的那些家長裏短, 她都要絮絮叨叨,繪聲繪色的說上幾句。
所以在快進入大寧京中那兩日,她又對着聽來的,大寧皇帝的所作所為指點江山的時候, 楚澤晏還是很好心的提醒了一聲, 別人的皇後正在你旁邊坐着呢。
阿九恍然大悟, 一拍腦門為自己的遲鈍感到費解, 她以前一直以為身邊這位只是天青的師妹,沒想着還是大寧的皇後, 這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但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她臉皮厚的很。
而且你說這不是巧了麽, 她也是皇後。
知道了杜楚瀾的身份, 喻淮九是真的沒怎麽在乎,好像也只是叨叨了兩句。
“你說她會不會把我們給抓了, ”喻淮九四腳八叉的抱着楚澤晏,“到時候大寧就可以把我們大楚一鍋端了。”
“喲, 我們皇後現在倒是擔心起這個了,我還記得要送人回大寧的時候,你可是跳着腳贊成的, 不答應還生氣,還給我臉色瞧呢。”楚澤晏雖然被緊緊抱着,但還是要陰陽怪氣。
“我那時候看她好看,”喻淮九稀罕的親了親楚澤晏的臉, 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很遷就的。”
“我是沒想到,你是真得只看臉。”楚澤晏很無奈,楚澤晏很習慣,他只是無可奈何意味深長的看了喻淮九一眼。
“不要把人家說的那麽膚淺,”喻淮九不太滿意了,但是看了看楚澤晏的臉,還是選擇親親他,親完了就很滿足,“我這是遵從本性。”
楚澤晏只是嫌棄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喂,你這是拒絕溝通,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很不利于夫妻關系的。”喻淮九對楚澤晏這拒絕溝通的态度,很是不滿。
“你知道,”楚澤晏睜開了眼,重重的嘆了口氣,“你在馬車裏睡得流口水的時候,我正在外面保護你的安全吧?”
如今楚澤晏對于喻淮九那些奇怪的話早就習慣了,喻淮九說是她的家鄉話,那他就記着,總不至于讓她太過有身在他鄉的孤單。
“好吧,你還是多睡會兒吧,”喻淮九看了看楚澤晏的黑眼圈,決定為了自己的眼福着想,也不叨叨了,“睡吧睡吧。”
她說着還像拍小孩子一樣拍了拍楚澤晏胸口,拍完了還往上湊了湊,親了親楚澤晏,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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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原本是想着将杜楚瀾送到京中便罷,但喻淮九多嘴問了句,“誰來接你?”
杜楚瀾想了想,只是搖了搖頭,喻淮九頓時那股子憐香惜玉的心又上來了,在楚澤晏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裏,拍着胸脯保證會把杜楚瀾送回宮去。
當然,為此,沒少挨一頓批,來自襲田的,楚澤晏只是瞧着她,嘆了三口氣。
就這麽着,他們進了城,當然沒光明正大的進,都是好好喬裝打扮了一番,杜楚瀾扮成了個公子哥,喻淮九扮成了個小厮,她把自己的臉塗得卻黑,微微佝偻着腰,還真像那麽回事。
說是做生意的,楚澤晏那一改往常冷面,帶着笑意的臉,還真有那麽個意思。
一進這京中,杜楚瀾就看出了點貓膩,原本京中算得上是大寧太平盛世的體現,如今倒滿是壓抑,路上的人不多,小攤小販也都不再大聲吆喝,看人的眼光也不再善意,反而充滿打量,時不時還有巡防的來巡邏,說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都不為過。
他們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店住了下來,不得不說,楚澤晏是能屈能伸,鬼話說的,不僅騙了那充滿防備心的店家,就是喻淮九都聽的一愣楞的。
“你說,怎麽傳消息進宮去?”四人回了房間,就開始打算了起來,楚澤晏沒有時間耗在這裏,大楚自己還沒捯饬幹淨,他可沒什麽心思,陪着大寧的皇後鬧騰。
若是要說實話,這大寧越亂,對他越有利,他巴不得大寧亂成一鍋粥呢,若不是看在他家阿九的面子上,這渾水他不蹚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倒是有個法子,”杜楚瀾也不藏着掖着,“我需要襲田姑娘幫我送個信給遠平侯家的葉淩。”
葉淩,這是杜楚瀾想到的最安全的人,這京中誰是人誰是鬼他分辨不清,如今這樣草木皆兵的情形,杜家信不得,齊家亦然,不管齊鶴鳴知不知曉,這齊家總歸是不妥,思來想去,也只有個葉淩!
襲田那辦事利索的很,這拿了信,問了遠平侯府在那,立馬就去了,不帶拖拉分毫,留的三個人圍坐在一起閑聊。
“你們大寧這麽亂呢?”喻淮九眯着眼睛,想了想自己穿越前學的歷史,看的後宮劇,啧啧稱奇,“你看着京城,風雨欲來。”
杜楚瀾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大寧長久以來,外戚幹政,皇權不穩,乃為舊疾。”楚澤晏看了看杜楚瀾,說的直接,大寧的情況,他是知曉一二的,如今他倒是真想從這位大寧皇後的口中,再套些話。
但杜楚瀾是什麽人?她可不是喻淮九這個沒心沒肺的,她心思深沉的很。
“我也曾聽聞,大楚藩王林立,國家一統搖搖欲墜,此乃大患。”
楚澤晏試探,她就回擊,這向來是她杜楚瀾的為人之道。
但楚澤晏也不生氣,只是挑了挑眉,點了點頭,倒是喻淮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我們不就是烏鴉笑豬黑,誰都看不起誰麽?”
她這個比喻,讓其他兩位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誰有臉承認自己是烏鴉或者是豬呢?
“吃點吧,”楚澤晏夾起了桌子上的糕點,遞到了喻淮九的碗裏,言辭懇切,充滿誠意,“多吃點,少說點話。”
喻淮九頂着卻黑的黑,白了眼楚澤晏一眼,白眼翻得分明。
“我大楚上百年根基,不至于皇權不穩,國家不統,”楚澤晏轉頭對着杜楚瀾,“說到底,還是要比大寧局面來得好些。”
“楚王又不是我大寧人,如何對我大寧這般清楚?”杜楚瀾直面回去,“要是真碰一碰,楚王可敢下定論?”
“那我倒是期待着碰一碰,”楚澤晏一點也不惱,反倒是雲淡風輕的笑着,“早就聽聞,寧後的母家乃是武将世家,大寧的邊境都是獨家人守着,我也多次聽聞杜家的大名,說起來,還真是想較量一番。”
他這話說的,可真意味十足,要是放在稍正式一點的場合,可就是宣戰了。
杜楚瀾冷笑的扯起了嘴角,卻不上楚澤晏的當,他這明顯是詐。
“那就等楚王收拾完國內的爛攤子,我們碰一碰。”
他這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的樣子,倒是讓楚澤晏覺得有趣,于是他舉起了杯,笑着說,“一定!”
“打仗不好哦,會死很多人的,”喻淮九咬着筷子聽了一會兒,突發感想,“大家和氣生財。”
楚澤晏嫌棄的看了喻淮九一眼,接着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能怎麽辦?說不得罵不得,只能寵着了。
“多吃點!”
說着,夾了更多的東西放她碗裏。
喻淮九也不客氣,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嘟囔。
“我其實吃不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吃的。”說完還補上一句,是對着杜楚瀾和楚澤晏倆人說的,“打仗真的不好,會死很多人的,讓老百姓好好過日子吧。”
楚澤晏點了點頭,但是沒回答,杜楚瀾瞧着她,卻覺得緣分有時候真的是奇妙。
她和這位楚後命格都發生了變化,乃是有緣。
又在崖底被她就下,不得不說一句天定。
如今她看着喻淮九,倒是想到了裴井修,這兩位倒是一路人。
心懷慈悲,将百姓放在第一,以及,都有些天真。
天下大争之勢,哪裏是口頭上說的那般平和,鄰國的壯大,本就是代表着危機的産生,哪怕是和親,也并不能保證兩方會安穩度日。
只有将威脅掐死,才是一切的根本。
她是這麽想的,她也可以确認,楚澤晏是這麽想的,從彼此的眼神裏,他們看出了相同的意思,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也許真有一天,他們要一較高下也說不定。
三人心懷各異的坐着,襲田卻很快回來了。
“如何?”喻淮九倒是積極地很。
襲田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這倒是讓杜楚瀾不解了。
“這遠平侯府大門緊閉,委實找不到人傳消息進去。”襲田撓了撓頭。
“這不該,”杜楚瀾搖了搖頭,“哪怕是朝堂刀劍相向,遠平侯的地位和人脈,不至于會出事。”
“來,先喝口水。”喻淮九招呼着襲田坐下,給她倒了杯茶。
襲田也不客氣,一飲而盡,接着開始解釋。
“我原本也不知道為何,所以就稍微打探了一下。”
“說是,這遠平侯家的小姐,愛上了一個戲子,說什麽非這個戲子不嫁,鬧得家裏是雞飛狗跳,”襲田眨了眨眼睛,這事情聽着就匪夷所思,她還只在喻淮九看的那些話本裏見過,“說着遠平侯将那戲子抓了起來,那小姐就要上吊投河,鬧的是人盡皆知。”
“哇,”喻淮九目瞪口呆,接着竟然拍了拍手,“真愛至上,真愛無敵,這不寫成話本,血虧!”
杜楚瀾皺眉,葉清,竟然是葉清。
葉清為何會做這種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