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答案就是,喜歡一個人便是驀然之間一種心疼
紅日的最後一點紅光此時也消失不見,昏暗的天色下,男子一步步,慢慢的靠近那棵盛放的桃樹。
到了樹底下後,男子顫抖的撫上桃樹的樹身,喃喃問道,“小喬,是你嗎?是你來了嗎?”
恰巧這時又有一陣風拂過,那桃花顫顫的搖了下枝葉。
男子見狀,高興地接着道,“是嗎?小喬,你真的是來看我的嗎?你看,我有按照對你承諾,這些年一直努力的讓自己過得很好,你就安心吧。”
風在這時停止了,桃樹也恢複了原狀,獨剩男子在那繼續喃喃自語——
“還有,小喬,我編寫的醫書也快完成了,你且再等等。等我完成那套書的編寫,我就随你去——”
“師父,你在說什麽?!”打斷男子的呓語的是一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的少年安然。
男子聞言扭頭一看,像是才發現少年似的,笑着拉過少年,對着桃樹道,“小喬,你看,這是我前些年在山裏撿到的孩子,叫安然,現在是我的弟子,将來我的衣缽和那套醫書也會靠他傳承下去。”說到這,男子側過臉指着桃樹對着少年道,“小然,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沈喬,是我的愛人,也就是你的師母。”
少年看着笑的慈祥的男子,猛地退後一步,“師父,你到底怎麽了?那只是棵桃樹,不是什麽沈喬。”
男子笑着搖搖頭,複又看向桃樹,“你錯了,這就是喬兒。當年是我親自将小喬的身體安葬在這桃樹坑中的。而現在正值深秋,若不是小喬顯靈回來了,你怎麽解釋這桃花無端盛放的事?”
“師父!桃樹這個時候開放的确有些反常,可那也可能是季節氣候哪裏出了問題。您不能就憑此就說那是師母他回來了啊。”少年極力的說着,朝男子伸出手去,“師父,你恐怕是近日來編寫醫書累着了,弟子這便扶您進屋休息去吧。”
“夠了!”男子猛地喊了聲,待喊出後見到對面弟子那震驚的表情後,男子面上顯出一抹尴尬。
隔了一會,男子徑自木屋邊的另一處小屋走去,“我今晚就不回房歇着了,我想到還有兩個方子今夜要完成。小然你就先回去歇着吧。”
待男子進去書房的小屋之後,少年并未照男子所言,回去木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書房的小屋透過窗戶照出的燭光看了許久。
少年的沉默不是因男子的舉動而覺得受傷委屈,而是在思考他夙來溫和的師父,為何會突然這般失常。
少年今年剛滿十二,這個年紀正是山下那些豆蔻年華的少年少女們春心萌動,互生好感的年齡。
而少年呢?
收養身為孤兒的少年的師父,并沒有什麽養育幼兒的經驗,一心只想要少年繼承自己的衣缽,是以從小便以成年人的教育方式,與少年相處、生活。
以上這一切造成了少年的不識風月。
是的,是不識風月,不是不知世事。
因為師父自小便什麽都與少年說的緣故,少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世道的艱難、人們生活的不易,也知道師父之所以身為神醫,卻甘心隐居荒野的原因。
可是,那也只是知道,而不是完全理解。
就像此時一樣,他想他是知道師父是因為他的師母沈喬的緣故,才會如此。可知道歸知道,他卻不能明白為何會如此。
少年不能明白,人世間有一種力量,叫自願。
——甘心情願的,為了心愛之人的一句‘請活下去’,再難,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熬也要把今後的日子給熬過去。
他亦不能明白,人世間還有一種淩駕在人之上的力量,叫做時間。
人的意志,人的情感,人的承諾,有時候和時間相比,會變得脆弱不堪。他的師父,現在就是如此,因為抵抗時間失敗而陷入了自身的脆弱。師父在年輕時曾用全部的心力去愛過一個人,而在愛人逝去、二十年過去後的現在,他的師父只想快些完成那套醫術,然後去見他的愛人。
這位被他的師父評價為有慧根的少年此時還不懂,這便是——此恨無關風與月,人間自是有情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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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這一日的清晨,林熙夜去找林熙言,卻發現道路兩旁的鮮花開放的時辰。
“怎,怎麽回事?這花和草,怎麽回春了一樣?”
“哎,不知道啊。我剛才蹲在河邊洗漱回來的時候,那裏還是好好地。可是,等我洗漱完,再擡頭的時候,就發現河岸邊的樹全綠了,河裏的魚蝦也特活躍的出來活動了。”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沈喬的貼身侍女,阿阮來到了徐庶的跟前。
“徐公子,請快随我來。”女子急切說完,轉身便走。
徐庶對林熙言點點頭,随即快步跟上阿阮。
走到半途,他問起女子這般急切的原因,“阿阮姑娘,出了何事?可是沈喬的身子出了問題?”
“不是,是我家少爺讓我請您過去。”阿阮抽空回頭道,“我家少爺晨曉的時候都好好地,可就在剛才,這周圍的花草盛開的時候,少爺突然發起高燒來,嘴裏還一直說着胡話。我本想立刻去找人,誰想少爺卻在那時清醒過來,讓我請您過去。”
徐庶聽到這,心下有了數,便不再言語,專心走起路來。
到了沈喬的馬車前後,阿阮掀開簾子,“徐公子,請。”
徐庶微愣,“你不進去嗎?”
阿阮搖搖頭,“公子似是只想見徐公子你一人。”
徐庶點點頭,登上馬車進去車廂。
簾子随之被放下。
徐庶進入後,先觀察了下車廂裏面的情況。
車廂中間的窗子是半開的,是以光線還算通透。加之,因為沈喬身體的緣故,這列馬車的車廂是特制的較為寬闊的一輛。是以,裏面的空氣很是清新。
徐庶微彎着腰來到沈喬的塌前,那裏沈喬正靠着墊子,安靜的看着他。
這是徐庶自懸崖邊救了沈喬之後,第一次在沈喬清醒時和他打照面。是以,雖然他現下對沈喬叫他來的原因有些猜測,卻還是本着禮貌,上前打了聲招呼,“沈公子。”
沈喬微微一笑,“徐公子不必多禮,請坐吧。”
徐庶點點頭,在一旁的地毯上坐下。
“徐公子,可是在疑惑我為何這個時候突然喚你過來?”沈喬待他坐定,複又開口。
徐庶搖搖頭,拿出一把繪着雪裏寒梅的扇子扇了扇,“我猜,沈公子,你是恢複了前世作為另一個沈喬的記憶?”
“果然瞞不過徐你。”沈喬露出抹會心的笑容。
下一秒他坐直身體,懇切的朝徐庶彎了下腰,“現下請徐庶你來,其實是沈喬有個不情之請。”
徐庶見狀忙竄到他塌邊扶起他,“你身體還未好,不必如此。如果是我能辦到的,沈喬你直言便是。”
“咳,”沈喬咳嗽了聲,下一秒笑着說除了自己的請求,“我希望徐庶你幫我今晚就見到辰棠。”
“辰棠?”徐庶一愣,“你是說季神醫?”
沈喬點點頭。
“可以是可以,但是,”徐庶疑惑的看了看窗子外邊遠處騎着馬的林一,“難道林一唐三他們沒有告訴你,按照現在的行程,明日日落之前我們就可以抵達神醫谷嗎?”
“并非如此,”沈喬亦跟着他看向窗外,“林一他們先前就告訴我了。只是,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夢?什麽夢?”
“我夢見我化作了一個桃樹,而辰棠他就站在桃樹下和我說話。”
“後來呢?”
“後來,辰棠的弟子不相信辰棠說的那個桃樹就是我,辰棠灰心之餘便回房去了。”
“你擔心他會做傻事?”徐庶問。
沈喬搖搖頭,“辰棠他不會。他答應了我要好好活下去。他要等着我,在桃花盛放的季節去接他的。再沒有見到我之前,他不會尋死的。”
“既如此,你為何還?”徐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噗。”徐庶的問題沈喬并未答,反而突地笑了聲。
徐庶:“?”
沈喬見他不解之色更深,笑容越加深重,“徐庶你一定是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吧?”
“啊,這個,”徐庶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如果你是指男女之愛的那種喜歡的話,确實是沒有。”
沈喬聽完笑的俞加溫柔,“等你以後喜歡上什麽人了,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徐庶見他真的不準備回答了,于是只好悻悻的直起身,朝車廂外走去,“你在這等着,我去聯系一個人,馬上便回來。哦,順便,”徐庶出去前,又回頭加了句,“你無端消失一夜肯瞞不了人,你得提前給阿阮林一他們通個信。”
“恩,我自曉得。你去吧。”沈喬含笑答應。
徐庶看了看他的笑容,怎麽看都覺得那裏面含着點揶揄之色。
想多了吧,他搖搖頭,跨出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