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

第11章 ☆、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

翌日，徐府大門前。衆人忙碌着搬着行李物件。

林熙言正看着搬東西的衆人發愣時，徐庶忽地從他身後冒出來，“熙言！”

林熙言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你身體好些了？”

徐庶猛地後退兩步，“好，好了！你看，我現在能跑能跳，比前兩天歡實多了！”

林熙言聞言仔細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那就好。”說完他轉過身繼續盯着那些搬東西的人。

徐庶先前因為被他沒什麽表情的神色吓住，所以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這時見林熙言根本不理會他，于是又偷偷地靠近了幾步，“熙言你在看什麽啊？”

林熙言淡淡的瞅他一眼，“我觀你徐府的下人中，到底有沒有女眷。不過，看到現在還未看到一名女眷。現下你來了，正好由你給我解釋解釋。”

徐庶聞言有些糊塗，不知他到底為何說起這個，但還是老實答道，“這個，熙言你也知道，我建立徐府，原本就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元寶青青還有你們有個家而已。所以這請人的時候，自是以你們的意願為主。我問青青，青青說習慣小厮，不但方便還可以帶到醫館充當學徒。問子堯，子堯說他倒是無所謂性別，可靈仙一見到女子就哭得厲害，是以他那邊也是請的男眷。總之，這樣那樣奇怪的理由下來，最後這府上就全是阿伯和小厮了。啊，對了，”徐庶想到什麽，拿扇子敲了敲頭，“差點忘了，還是有一名女眷的。”

林熙言追問，“是誰？”

徐庶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朝身後的大門看去，“快了，算算時間差不多，熙言你應該馬上可以看到她了。”

徐庶的話剛落，林熙言便看到一名穿着嫩紅色衣飾的少女跟着兩三名擡着個軟轎的男子從門裏面走出來。

經過兩人面前的時候，那女子特地朝兩人行了行禮。

徐庶露出個大大的笑臉，揮了揮手。

那女子亦笑着回了一禮這才回到那轎子身邊。

那女子跟着的轎子一直走到停在徐府前的所有馬車中最大的那輛馬車前才停下，林熙言隐約看到那女子和其他的幾名男子将轎子上的一個人給擡進了馬車，然後自己也跟了上去。那幾名轎夫則坐上了車夫的位置。

“剛才那一行人是？”

“是沈喬原來的婢女阿阮姑娘和以前護衛他的人。”徐庶答。

“沈喬？”林熙言吃了一驚，“你是說剛才那個轎子上的人是沈喬？他竟然還在你府上？那為何我自那日後再未見過他？”

“這個，”徐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腮，“不是我故意瞞着你，只是那些沈喬的手下似乎對我不大信任，所以——”

林熙言理解的點點頭，“那麽這次他們肯和我們一起出行，是因為沈喬和靈仙一樣，需要找人醫治的關系？”

“是啊，這次除了青青和元寶不離開之外，其他人都要出門一段時間——憶慈要帶着魅慈治他的手腳，子堯要帶着靈仙治他的失智之症，子浔自是跟着子堯，而你和熙夜則是要跟着、直到确定靈仙情況轉好之後才會離開。”

林熙言聽完他的分析沉默片刻。

半晌，“這些都是你算好的？我去我的那輛青竹色馬車上看過，上面擺好了筆墨紙硯——我問過馮叔，他說他并未見過有人在我們之前上去過，所以，那些東西都是你提前準備好的？你知道那日熙夜選擇哪輛車？”

面對他的質問，徐庶很久沒有說話。

良久，“熙言，你有多久沒有跟在熙夜身邊，好好看他在做些什麽、想些什麽了？”

林熙言一愣，凝眸思考了下，下一秒他睜大眼，似乎是有些吃驚。

徐庶見狀搖搖頭，“你之前問府上沒有女眷，是想說什麽？想說我是不是跟這個時代的人一樣，一樣的崇尚男尊女卑？”

林熙言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沉默下來，并未反駁。

徐庶長嘆口氣，“我自和這輩子的你重逢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天命。我也知道，你很讨厭所謂的任何加諸你身上的命運的字眼。可是熙言，你也要知道，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這些規則和天命的存在。如果真的完全擺脫他們，那麽熙言你也便不複存在。”

林熙言依舊沉默沒有答話。

“你之前聽我說了我把你們帶到這裏，還有我是不為歷史所察覺的存在，是不是有些怨憤？緣分我既然能把你們帶出來，那為什麽不幹脆在歷史中也改變你們的人生軌跡，而不是給歷史重新修正的機會？可你又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有我的存在？既然這裏是人類的世界，為何會有我這麽個不受控制的存在？”

面對徐庶的接連幾個問題，林熙言白着臉搖了搖頭。

徐庶見狀，有些心疼的牽起他的手，将之附在臉龐，“熙言，我之所以告訴你這麽多，是因為你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因為将懵懵懂懂的我帶離那座充滿花草動物的山谷，教我識字、穿衣的人是你，你就相當于我的母親一樣。而我，其實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是完全超脫于規則之外的人。在人類歷史之外，一定還存在着另外的約束。也正因為有那個約束，我才能來到這裏。而我來到這裏，是因為有我來的必要。”

“必要？”林熙言反問。

“是啊，”徐庶牽起他的手朝那輛青竹色的馬車走去，“我遇到年老的熙言是必要，所以我才能見到現在的熙言。男尊女卑的歷史也是必要。如果因為過分同情女性，而想要建立出女尊男卑的世界的話，結果一樣不會改變——因為同情的對象依舊不會消失，只是對象變成男性而已。男性女性，同樣是人類，誰都不比誰更無辜和善良。”

——『人有時為了捍衛尊嚴,會變成魔鬼。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樣。』

“所以啊，我不是什麽救世主，我不想，更不會是。”徐庶将林熙言的手交到因為聽到他倆的腳步聲而下來馬車的林熙夜的手中，“我的希望只是，召喚了我的，和我有了牽絆的，如今已是我的親人們的，你們，都能綻放笑顏。”

——是啊，如此便好。如此，便不枉費我來這世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