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61章

第61章

泛黃的枝葉伴随着秋風漫天飛舞，緩緩飄落在地上，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林烨走在人群擁擠的集市上，他看着遠處一條窄小的巷子，神情有些憂傷，那裏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雖然日子過得很清貧，但陪伴在娘親身邊也異常溫馨。可是現在娘親離世了多日，縱然他已經過上了不愁用度的生活，但他卻沒有一絲開心。

林烨踏入小巷中，淤泥浸濕了他雪白的靴面，他伸手撫上了鏽跡斑斑的小門，今天是他最後來陪娘親一會了，以後他陪着齊王一起去鄉下，永世也不能踏入京城一步。林烨心中沒有一絲怨恨，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他及時挽救了王爺的錯誤，他還能在親生父親身邊盡孝。

林烨伸手推開了房門，他看見那倒消瘦的身影時不禁愣住了，靜安不是已經回皇宮了嗎，他怎麽會還在這裏。

“林烨，你來了。”靜安轉身看着林烨，他終于等到他了。靜安在踏出王府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命人通知皇上了，他願貶為庶民永世不踏入京城一步，他此生絕不後悔。皇兄身邊還有江哥陪伴，他不用擔心他，但林烨娘親已經離世了，他身邊只有他了，無論今後林烨去哪裏，他都願跟随在他身後永不離棄。

“我想在看看這裏，今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林烨看着靜安，今日見了心念之人，以後也再無一絲牽挂了。

“你要離開京城，你想去哪裏。”靜安走到林烨身邊，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傷意，倘若今日不是他執意要離開王府，可能他以後都無法見到林烨了。

“父親年紀大了，身體也愈來愈不好了，我想陪他到鄉下修養一陣。”林烨想到那個健壯的老年人，現在身體虛弱的需要靠拐杖支撐，不禁有些自責。父親那麽信任他，然而他卻給了他致命一擊。林烨現在已經沒有一絲怨恨了，剩下的只是愧疚。

“鄉下很好，那裏的人也很淳樸，只是鄉間大夫的醫術有些差，不過沒關系，我自幼跟随太醫學了一些應該有些用處。”靜安點點頭，鄉間确實是一個好地方，離開京城的紛争，以後再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他們了。

林烨側身看向門外，盡力抑制住眼中的傷痛，冷冷的說，“王爺父親還在家中等我，您好好保重，我先告辭了。”

“林烨，你等等，我與你一起去。”靜安假裝沒有聽懂，跟随在林烨身後。

“王爺，天冷您快回去吧。”林烨閉上了雙眼，他如何不想日日看着靜安的身影，但是靜安太過美好，他生怕自己罪臣之子的身份會玷污了他。“那些時日您陪伴在草民身邊，日日關懷草民，草民都會記在心中。”那些歲月人生中有過一段，他就已經知足了。

“王爺，忘了林烨吧，您身邊會有很多真正帶您好的人。”林烨踏出了門檻，或許他離開了靜安，靜安生活的會更好一些。

“為什麽，林烨我舍不得你，難道你就願意忘了我嗎？”靜安站在門邊像當初一般看着林烨漸漸消失的身影，不是他不願追上去，而是他明白就算他留住了林烨的身體，他的心也不會在他這裏。

林烨的步伐有些艱難，他想回頭再看靜安一眼，但他怕看了後就在也舍不得離開了。他是一個幸運的人，能有權高位重的王爺喜歡他，但他卻不值得靜安為他那般付出。

“林烨，倘若我不是王爺，你會選擇留下來嗎？”靜安心中有一絲痛楚，他已經盡力了，可他還是錯過了。

會的，林烨看向遠處的天空盡力抑制住眼中的淚水，倘若他們都是平民百姓，他還不知道靜安是王爺，他無論如何也會帶着靜安一起離開，可是現在他們相距太過遙遠了，就算靜安吃得了苦，皇上也不會答應的。林烨看着街邊相伴在一起的兩個人，他願意放手，只要靜安過得好就足夠了。

“可是，林烨我現在已經不是王爺了，你願意帶我一起走嗎。”靜安久久沒有聽見林烨的回應，他離開皇宮後，身邊什麽都沒有了，他也只剩下他了。

靜安靜靜地站在樹邊，一片葉子飄落在了他肩頭，或許早在林烨離開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明白失去的再也不會回來了。靜安轉身走進破舊的房間，林烨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他以後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林烨站在院門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盡力将眼中的悲傷收起。他伸手推開了門。

林烨看見馬車已經備好，齊王站在院子中看着他，“讓父親久等了，我們走吧。”林烨走過去伸手扶住了齊王的肩膀。

“你看到他了。”齊王不用看林烨的眼神便知他在想什麽。

“父親路途有些遠，如果我們現在再不起程，恐怕天黑之前就無法趕到了。”林烨逃避着父親的話，他怕自己會後悔，但這樣對靜安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你放得下嗎？”齊王看着林烨，他當年錯過了太多，他不希望林烨也錯過了一個真心待他的人，有些事情一旦過去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放不下就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我知道他過得很好，又如何會放不下。”林烨放下了簾子，命車夫趕路。

“父親年紀大了，就不要操那麽多心，回到鄉下安心養病吧。”林烨為齊王身上披了一件外衣。

“我操心也是為了你，你既然已經放下就不要再多想了。”齊王嘆了口氣，要不是近些時日看林烨消瘦的實在厲害，他也懶得管，但有些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開的，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鄉下的宅子有些小，父親住慣了王府寬闊的房間可能會有些不習慣，我派人盡量布置得溫馨一些，現在天氣轉涼了，我又多加了一些棉衣，父親以後出門的時候要穿的暖一些。”林烨感覺馬車欲走越遠，心中有些發酸，他盡力迫使自己不去想那道身影，唠唠叨叨的和身邊的父親說着一些瑣碎的事情。

“烨兒辛苦你了，我本想将你接入府中過好一點的生活，但沒想到最終還是回歸了鄉間田園生活。”齊王心中有些惆悵，倘若他不籌謀叛變的事情，或許現在他還沒有失去一切，可是已經太遲了。

“能侍奉在父親身邊，我就已經知足了。”林烨淡然的笑了笑。

馬車突然停下了，車夫轉頭掀開簾子對林烨說，“少爺，有個人一直站在馬車前面不肯走。”

“我出去看看。”林烨微微皺了皺眉頭。

林烨跳下馬車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有一絲動容，“你怎麽來了。”他盡力抑制住自己走上前的沖動，他已經離開了一次，但他卻無法當着靜安的面再一次離開。

“你不帶我一起走，我就只好跟上來了。”靜安看着林烨有些濕潤的眼眶，就知道他追上來是對的，倘若剛才他放棄了，或許他就真的會失去一切了。

“林烨，你也舍不得離開我對不對。”靜安乘機擁住了林烨，皇兄死纏着江哥，最終他們走到一起了，那他纏着林烨，他也不會舍得放開他的。

林烨在溫暖的懷抱下，聲音有些梗塞，無說出什麽，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擡起了來。“皇兄已經不要我了，倘若你們再不收留我，我就沒有地方去了。”靜安拉着林烨的衣袖，哀求的看着他。

“什麽，是因為我的過錯嗎。”林烨心中一陣自責，他到底還是連累了靜安。“您是皇上的親弟，他不會太過責難您的，只要過一段時日，等皇上氣消了就好了。”

“是我主動想皇上請辭的，你不是說過只要我不是王爺，我們就可以在一起，現在我與你一般都是庶民了。”靜安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意，林烨還是在意他的，他們相隔的不過就是身份罷了。

“王爺，您怎麽可以這樣做。”林烨說道最後聲音卻有些哽咽了，他值得靜安這樣為他放棄了一切嗎。說放棄很簡單，但一旦成為了庶民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許說不值得的話，為了喜歡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靜安擁住了林烨。

“鄉下的生活很苦。”林烨不知道處尊養優的靜安與他一同回去能否适應的了，但他也不舍得讓靜安受苦。

“我能吃苦受累，很好養活的。”靜安笑了笑，他會盡力幫林烨做一些事情。

“你們兩個要上來就盡快，馬車該走了。”齊王坐在車中實在受不了兩個人的磨叽，烨兒就是性格太柔弱，如果換做是他當年根本就不會有一絲猶豫，但也重創了心愛之人的心。齊王自豪的看着林烨，他的烨兒雖然外表并不起眼，但能讓皇上的弟弟為他如此也是很不錯的。

“我們快走了，不然一會爹該急了。”靜安撫着林烨走上馬車。

“你叫誰爹。”林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爹不就是我爹嗎？”靜安笑了笑。

林烨面上一紅看了靜安一眼，“不許亂叫。”

“爹，您在馬車上坐了半天，肩膀也酸了，我幫您揉揉吧。”靜安坐在了齊王身邊。倘若齊王沒有放下心中的芥蒂接受他，也亦是會讓林烨很為難。

“好。”齊王欣然點頭，有這樣一個兒媳婦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