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59章

第59章

齊王細細的撫着桌上的畫像，兩鬓的白霜多了幾絲，面容更是蒼老了幾分。他看着涼亭中靜立的美人，心中感慨萬分，當年才絕容豔的林三小姐化為一抔塵土消散了多年，而他也已經老了，随着歲月的流失，他心中的執着也淡了幾分，他不恨當時一時沖動殺了心愛的人，他只悔自己沒有早一點放她離開。得不到卻拼命握在手中，除了一點點絕望還能有什麽。

他為了林三甘願放棄一切功名利祿，只願與她一起歸隐田園，卻得不到她的心。因為心愛之人的離開将他逼上了絕路，他苦苦籌備了多年卻因對兒子的信任而在此一無所有。多年來他曾失去過也曾擁有過，現在他終于想明白了，他得不到是因為看到的永遠是不屬于他的，倘若他停下來向身後望去，或許會有人在一直等着他。

齊王悲涼的笑了笑，他悔悟的太晚了，倘若他早一點停下來，将烨兒留在身邊細心照料，可能現在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了，可惜他再也無法享受到了。皇上拿到那般塊虎符後又怎會輕易放過他，他做了那麽多惡事，恐怕首先想到的就是将齊王府滿門抄斬。

可惜林烨本性善良，他卻連累了自己的兒子。但倘若他出兵反擊，或許會抵住一時終無法與朝廷軍隊抗衡，他亦然舍不得看着那些跟随他多年的部下與他一同受死。如果皇上答應他饒恕烨兒的性命，他願意放下一切束手就擒。

“王爺，江公子求見您。”管家輕巧房門後伸手推開了。

“江思晴，他帶了多少人馬。”齊王沒想到皇上的人來的這麽快，他更想不到皇上會派那個文弱書生來，倘若硬打起來，他對于一個手中只有筆墨的書生勝算是更大一些。

“他一個人。”管家面色沒有任何動容，他隐約聽到了一絲風聲，但他不願離開，他早年受恩與王爺，他願陪伴王爺與王府一起共榮辱。

齊王眼中有一絲詫異，他想不到那個一直藏在宮中的男寵竟然有這樣的膽量敢單槍匹馬的來見他。或許是皇上考慮到他正處于弱勢，不會做出什麽，才敢讓身邊的人來與他談條件，倘若江思晴能成功讓他伏法，皇上也可以借此功勞讓喜歡的人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邊。

“王爺，您見他嗎？”管家知道此人身份重要，才立刻趕來通知王爺，倘若王爺不願見他，他也有辦法回絕。

“見，本王當然要見。”齊王眼中有一絲明朗，小皇帝示弱了他也要趁勢而下，畢竟他不是一個人，烨兒還年輕，他雖看不到烨兒的未來，但他希望烨兒能比他生活得好一些，不要一輩子留在仇恨中。

管家點點頭走在齊王面前，他伸手推開了一側的房門。

思晴聽見腳步聲後轉身看見齊王挺立的身影，他微微屈身行禮，“見過王爺。”思晴看着齊王滄桑的面容，但氣勢異常絕非是一個老者所有的，倘若他沒有想此計策，朝廷與齊王恐怕是一場惡戰。

“江公子來見本王是有何事。”齊王微微點頭，雖然江思晴是皇上派來的使者，但他看着思晴面容清秀的模樣，心中仍不禁有一絲厭惡。

“林公子青年才俊，此次秋試是第三名，皇上對他甚為喜愛，但林公子不喜官場生活執意要回家中教書，也讓皇上因失去了一個人才而傷心了一陣。”思晴有些擔憂林烨，他生怕齊王與他感情淡泊，在得知他盜竊虎符後，會因憤怒而出手傷了他。但虎毒不食子，齊王就算再怎樣也不會殺害林烨的。

“烨兒能得到皇上的重視也是他的幸事。”齊王眼中有一絲驕傲的神色，他的兒子即使是在民間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也依然要比別人強。

“江公子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不用與本王繞圈子。”齊王見皇上只是派了一個文弱書生也放心了許多，雖然皇上不一定會放過他，但只要皇上願意不發兵與他談條件就足夠了。他憑借他現在的一切亦可以保全烨兒。

“好，既然王爺性格如此直爽我就不再說什麽了，如今太平盛世百姓豐衣足食，皇上亦不想發動軍隊做勞民傷財之事，倘若王爺答應放下現在的一切永不逾越一步，那麽皇上亦可讓王爺安穩的留在王府中頤養天年，永不追究此前的事情。”思晴看着齊王的雙眼，他已經失去了可以攻擊的劍，他不相信他連保命的盾都不要，執意去送死。雖然這是将傷害減到最小的萬全之策，可是皇上不一定會同意，齊王做了太多傷天害理之事，那些朝臣絕不會放過他的。可齊王年紀已大，他又能好好的活幾年，倒不如各退一步。

“皇上說的可真？”齊王眼中有一絲憂慮，他沒想過皇上竟然會放了他。或許皇上僅僅是欺騙他投降，等他真正的放下一切後，皇上便不費一兵一卒将他帶入天牢等候處置。

“皇上不過是為了天下百姓，他欺騙您做什麽？”思晴笑了笑，今日他私傳聖意，他日便要付出代價，但思晴絕不後悔。

“本王憑什麽可以相信皇上？”齊王年紀雖大，但他還沒有糊塗到會相信一個年輕人的憑空虛詞，他堅持到現在也不過是為了他唯一的兒子，只要烨兒能好好的活着就足夠了。

“現在可以嗎？”思晴從袖中掏出了一塊免死金牌，在齊王面前晃了晃。倘若他将此令牌給了齊王，就算皇上再想動齊王也絕不可能了。

齊王伸手想要拿過，卻被思晴迅速避開了，“那王爺的誠意呢？”一塊免死金牌雖然可以給齊王一次重生的機會，但也可以讓他失去了性命。思晴并不是善人更何況為了一個惡人不值得，他要看到他想要的東西。

齊王将剩餘的那塊虎符放在了桌上，“本王的軍隊願聽憑皇上調遣。”他年事已高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還要軍隊做什麽。倒不如以此換來烨兒一世安康。

“好。”思晴收起虎符後猶豫了一下将令牌遞給了齊王，如今這件事情也算是圓滿的結束了，只是皇上恐怕很難接受他擅自盜出令牌之事。思晴不怕舒弘責罰他，他只是擔心舒弘會一直将氣悶在心中，不與他說一句話。那樣比懲罰他要令他更加心痛。

“江公子，不必擔心老夫答應你此生絕不動用一次令牌。”齊王看出了思晴心中的擔憂，他說過放下就真的不再動任何心思了，更何況他的年紀已大也不允許他在做什麽了。他不過是在替兒子着想，他擔心皇上會為難烨兒。

“王爺您年事已高，回去之後就在府上頤養天年吧，時常憂思恐怕也不利于您的身體，更何況林公子才識過人繼承您的王位足以了。”思晴的語氣清淡卻暗含了一絲命令，齊王做了那麽多錯事恐怕他也不配在坐在王爺的位子上，林烨生性仁慈，他擔當王爺之位，雖然衆人一時不服，但也可以做些善事，彌補齊王之前的罪過。

“老夫自會回到鄉下了此一生，希望烨兒不要像我那般做太多後悔一生的事情。”齊王眼中有一絲悔恨，可惜他老了才能明白，但也太遲了，烨兒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他一定會珍惜現在的一切。

“烨兒在秋試前與靜王爺相處甚密，他在王府中也一直惦念着靜王爺，不知靜王爺對烨兒可都是真意？”齊王看到烨兒與他當年的眼神一般，倘若靜王爺欺騙了烨兒，他擔心孩子會做出令他悔恨一生的事情。齊王已經老了，他還是希望能看到孩子幸福。

“王爺不是希望林公子離開靜王爺嗎，現在又為什麽這樣問？”思晴笑了笑，齊王就算在怎樣狂妄，但也依舊是一個父親。

就算烨兒再喜歡靜王爺，可是他身為一個罪臣之子，而靜王爺又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皇上也覺不可能了，齊王忽然感到烨兒再次走上了他當年的路，為了心愛的人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父親，但依舊是什麽也得不到。他現在年紀大了才想明白一切，可是烨兒還年輕，他恐怕會為了心中得不到的愛而執着一輩子的。

“靜王爺不是呆子，林公子待他怎樣他都能明白。”現在齊王府平安，靜安也能如願與林烨在一起了，只是林烨的身份太過尴尬，靜安想與他在一起恐怕必須要放下現在的一切。靜安那麽愛林烨又如何不肯呢。

“王爺，您年事已高，小輩們的事情就由他們去，不要再多管了。”思晴勸了一句，倘若此事再被齊王插上一手，恐怕就向不利的方向發展了。

“好。”齊王點點頭，他明白思晴的意思，他既然已經選擇放下就決然不會再插手任何了，他現在也就僅僅是一個父親而已，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逼迫着自己争名奪利，如今他第一次做了最原本的那個他，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靜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