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57章

第57章

微風拂過，一片蒼綠的枝葉從枝頭緩緩飄下，順着窗縫落入房間的桌上。林烨遠遠看見桌邊的那抹蒼綠，眼中有些詫異，他上前兩步将葉片握在了手心中。林烨隐約看見蒼綠間有一絲墨色，不禁低下頭細看。

林烨臉色一驚，他連忙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任何人影後，用力将手心中的葉片撕碎。他不知該不該相信上面的字，但現在時間不多了，他又沒有辦法出府通知靜安，讓皇上有所防備，倘若在延誤下去，被外族知道國家內亂恐怕會趁勢攻擊。如此林烨就算是險境也要親自去嘗試。

皇宮中已有齊王的密探潛入，而在王府中也不是不可能有皇上的人。林烨看着窗外對面齊王的書房多了一絲信心，倘若這次不成功，齊王也就不會再信任他了。

林烨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他深呼了一口氣後推開了房門，面色平靜的走向書房，就像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王府中看似只是有一些打掃的下人，實則暗中密布了不少暗衛，倘若他左顧右看想必會讓他們生疑。

他伸手推開房門後迅速走入，林烨重重的倚在房門上，心跳得很快，他不過就是一個市井的百姓，突然在王府中做偷竊之事當然是怕得很，可是他想到了在貧苦中掙紮的百姓，他盡力迫使自己鎮定下來，事情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必須要一直走下去。

林烨緩緩走向床邊，手依舊在不停的顫抖，他向枕頭下摸了一番确實空空如也。林烨心中有一絲疑惑，難道信上說的是錯的。他轉身走向了書桌，拉出抽屜一層層的翻看。齊王生性多疑，或許不會将這麽重要的信物常放在一個地方。抽屜中大都是一些書信，林烨不敢太翻動，生怕弄亂了順序會讓齊王生疑。

林烨将手伸向了最底層的一個抽屜，他的心漸漸有些失望了，或許齊王是虎符戴在了身上，想想那麽重要的東西他又怎可能留在書房呢。可惜他卻空空抱有一顆救國之心而無能為力。他本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回到齊王身邊除了被囚禁看着齊王狂妄的野心還能做什麽。

林烨拉開抽屜時感覺有些沉，入目的再次是一些書信，他重重嘆了口氣，指尖不經意間有一絲冰涼。他連忙拂去上面的書信将底下的木盒子抱到桌上。林烨伸手打開露出了一副畫卷，他摸着手中的宣紙眼中有一絲喜愛之情，他将畫卷緩緩在手中攤開了。

一個身着藍衣的年輕女子靜立在涼亭中面容悲傷地看着遠方，林烨看着畫上的女子與他容顏有幾分相像，但一雙含淚的眼睛卻透露着無盡的傷痛，即使連遠處散落的桃花瓣也失了幾分顏色。

林烨隐隐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他的娘親，但他自幼沒有見過娘親一面自然沒有任何感覺。他連忙将畫卷卷起放在了一邊，他看着木盒中有一個精致的荷包，伸手拿過時卻有些沉。林烨掏出荷包中暗藏的東西，正是他尋找多時的虎符，但只有一半，另一半或許齊王讓自己的親信保管了。

林烨連忙将虎符放在了胸前衣襟間，雖是只有一半，但亦可阻止齊王發兵。他未來得及細看木盒中的東西趕忙放了回去。或許齊王對他娘親是真的愛，但一切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算他娘親還活着，也絕不希望看到齊王現在為了權力如此癫狂的模樣。

門猛然被推開了，林烨連忙拿了一本書做掩蓋。齊王看見林烨的身影愣了一下，但并沒有什麽異樣。

“烨兒找我有什麽事嗎？”齊王心中并未對林烨有任何懷疑，他的一切都是烨兒的，他還有什麽可對林烨隐藏的呢。

“我房間的都是一些四書五經，我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了，那天我來書房看見這本兵法，心中有些感興趣。”林烨笑了笑，面容從容而淡定，倘若齊王知道他想要将他的命根子交給皇上，恐怕恨不得要殺了他吧。不過，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算齊王想要殺了他洩憤也無所謂。

“我來的時候房間開了一道縫隙，我不知道你不在就貿然闖入了。”林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在餘光中看着齊王慈愛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不知齊王為了政變準備了多少年，而林烨卻因為齊王的信任将他的心血摧毀了。倘若齊王顧及親情留下他的性命，那他願意留在齊王身邊盡孝一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沒事，烨兒你不用顧忌太多，整個王府都是你的，你想去哪裏都可以。”齊王伸手拍了拍林烨的肩膀，他現在唯一擔心就是林烨生性淡泊不肯接受他的一切，或許烨兒現在與他還是有些生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倘若你不喜歡書架上的書卷，你可以把想看的書列成單子，讓管家下去辦。”齊王也不過是根據暗衛的回報來推測林烨的喜好，難免會有些失誤。讓他欣喜的是林烨竟然喜歡看一些兵法，不愧是他的兒子也遺傳了他的一部分喜好。

“不用麻煩了。”林烨搖搖頭，他不過是拿本書随意充充樣子，那些厚厚的書卷就算讓他看了他也看不懂。

“烨兒王府就是你的家，你在這裏可以随意支配一切下人，他們為你做事都是天經地義。”齊王嘆了口氣，林烨的性子還是這樣柔糯，根本沒有一絲世子的氣勢，或許與他在民間生活多年有關，等大事過後，他一定要好好□□林烨。

林烨随意的點了點頭，當務之急是盡快将手中的虎符送出，否則時間拖得越久怕會節外生枝。

“好了，我不打擾你看書卷了，烨兒你要是有時間就多來書房坐坐，我們父子二人也好好聊聊。”齊王看着林烨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有再說什麽。

林烨點點頭如釋重負般的轉身迅速離開了，他回到房間後關好房門，掏出懷中的虎符用手帕裹好後緊緊握在手中。林烨推開房門假裝不在意的沿着王府的圍牆走着，雙眼飄忽不定似乎在看遠處的景色。

林烨隐隐看到圍牆邊有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小洞後，他停下了腳步在衣衫的遮擋下迅速接下了腰間的玉佩，林烨彎腰時順勢将手中的虎符扔向了洞中，他看着虎符消失在了視線中，才緩緩轉身離開。

林烨走向不遠處的房間，他已經做完他能做的了，剩下的時間也就是在等待。但他心中沒有一絲恐懼，早在他走入王府的那一刻他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離開的那一天，如今看到齊王面容上的慈愛，他心中不免多了一絲期待，期望齊王有一絲恻隐之心能讓他活下去。林烨雖是不可能再與靜安回到當初了，但他仍舊想看着靜安，只要遠遠地看一眼就好。

夜色漸深，黑暗中燃起了一盞盞明亮的燭火。思晴站在門外借着幽幽的月光看向遠處的湖面。

“江公子，林烨已經找到了半個虎符。”許祁從黑暗中走出，他原是有一絲不相信江思晴的想法，但礙于他的懇切要求無耐去嘗試了一下，沒想到林烨那個文弱書生竟有這樣的膽量，他也是小看了他了，現在事情已經成功了一般，只要如期按江思晴所想的那樣，他們就可以不費一絲兵力便解決這場政變，可是之後的事情又談何容易。

“謝謝。”倘若不是有暗樓相助，單憑林烨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到。暗樓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是他的事情了。

“江公子還是想想如何對皇上交代此事吧。”許祁轉身離開了，就算此計甚妙，但江思晴私傳皇命罪過深重也不可饒恕。到時就算皇上想救他，滿朝文武亦是不肯。

思晴依舊淡淡的看着遠方，他不求皇上饒恕他的罪過，他願意承擔一切責罰，只要百姓能免于一場災難就好。或許皇上會對他更加失望了，甚至不願再見到他，但無論皇上如何，他待他的心意都如當年一般，永不改變。

思晴遠遠看見舒弘的身影，盡力隐去眼中的一絲憂傷連忙走了過去，“皇上，夜冷，您穿得這麽少容易着涼。”思晴脫下外衣披在了舒弘身上。

舒弘聽見思晴溫柔的話語心中僅餘的幾絲怒意也淡然消散了，“就這麽幾步路，不至于的。”

“皇上，您還生臣的氣嗎？”思晴眼中有些擔憂，皇上今日中午比平日中吃得少了很多，許是還有些生氣。倘若皇上知道了他與許祁商議的事情，只怕更是氣憤異常。思晴心中有些悔意，但這件事情他不得不做。

“你不用再擔心我，只是你以後不許在不經我的同意下做任何事情。”舒弘看着思晴，他不希望思晴一直沉悶着，但他也不想讓思晴再這樣的事情上自作主張。倘若被那些大臣知道了，他們怎肯放過思晴。

“好。”思晴點點頭，齊王的事情是最後一次，以後無論何事他都會聽皇上的。

“思晴外面有些冷你幫我暖暖。”舒弘待宮女關上門後靠在了思晴懷中。他握住了思晴有些溫熱的雙手。

思晴将舒弘緊緊用在懷中，或許将來他年紀大了，皇上的心不會再放在他身上，但他願永遠靜靜地守候在皇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