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34章

第34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晚風也大了一些，桌上的書卷被吹得翻了幾頁。站在一旁的宮女連忙走過去将窗扇關小了一些。

“爹爹，我已經派人去喚思晴了，您再等一會，他應該很快就到了。”舒弘看着父皇嚴厲的神色不敢靠近半分，也只在爹爹身邊坐着。

“沒事，弘兒你忙你的事情吧，不用一直圍在我們身邊。”澤亦笑了笑，他看着這幾年舒弘臉上的稚氣已經脫去了大半，心中一陣感慨，孩子果然是長大了。或許他們離開孩子身邊是對的，但畢竟是自幼撫養在身邊的兒子，依然很是不舍得。不知這次離開後何時能再相見。

“爹爹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就讓我還和兒時一般守在爹爹身邊吧。”舒弘看着父親清麗的容顏，眼角已添了不少皺紋，或許在他思念着爹爹的時候，爹爹也一直放心不下他吧。舒弘伸手拿過茶杯為父親倒了一杯熱茶。他舍不得他們離開，但卻仍看着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舒弘心中對父皇還是有一絲怨的。

“今日早朝上的奏折你處理完了嗎？”楚寧看着他們父慈子孝的模樣，而自己卻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心中有些不滿。

“我晚上在處理。”舒弘的面容立即垮了下來，他側身看着桌上落成小山的奏折，輕輕嘆了口氣，今天可能他又要熬夜了。

“楚寧，我們好不容易才回來和弘兒團聚一次，你就別那麽苛刻的要求他了，今天就讓他歇一天吧。”澤亦看了楚寧一眼，他們回來是想看看孩子的，可不是來訓斥弘兒的。只要弘兒高興怎樣都可以。

楚寧在澤亦溫柔的威脅下不再說什麽，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卷自顧自的看着。“弘兒，奏折要是太多你就留到明天再看吧，反正遲一些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總熬夜對身體不好。”澤亦看着舒弘眼底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當年楚寧也是天天熬到深夜，但那一摞奏折中沒有幾本是有用的，可身為帝王又不能看着它們放在一邊。

“爹爹您不用擔心我，我每天也不會太辛苦，更何況有思晴天天看着我，我也不敢睡得太晚。”舒弘看着父親擔憂的神情，有些羞愧，其實他說是晚些再看，但等到回了房間後他并不會看多少的。

“那就好。”澤亦緩緩放下了心，有思晴在身邊照顧舒弘，他不在宮中時也不會太惦念舒弘了。

“弘兒，其實你父皇也一直很挂念你，他時常向暗衛詢問你的情況，在聽見你生了風寒時，他擔心的整夜都無法熟睡。他只是好面子不願與你多說罷了。”澤亦看着他們父子兩個人多年沒見，一見面楚寧就是責備弘兒，弘兒嘴上不敢說什麽，心中也是有怨言的。但其實這也怪他，是他太寵愛孩子了，而楚寧就必須嚴加管教孩子，這也讓孩子對他愈來愈疏遠了。

舒弘望向父皇冷漠的側臉淡淡的點點頭，倘若父皇真的疼愛他，那就不會在他那麽年幼的時候将重擔他在他身上，和爹爹一起出去雲游了。或許舒弘現在還不能理解楚寧的心，但等他做了父親後，他就會明白了。楚寧是舒弘的生身之人，他怎會不想好好的疼愛孩子，他看着孩子受傷，心就會痛上一分，但如果他不對舒弘嚴格要求的話，舒弘就難成大器，更不能接下他手中的重擔。

舒弘隐隐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他走過去打開房門，迎上了緩緩走來的思晴，“思晴，我們快進去吧。”舒弘拉起思晴的手走進房間中。

思晴看着房間中兩張熟悉的面容，眼中有一絲震驚，他連忙跪了下去。“臣參見太上皇，鄭大人。”他以為皇上喚他過來不過是想和他一起用飯，但他沒想到雲游多時的太上皇和鄭公子也回來了。思晴想到現在自己和皇上的關系，臉上有些羞愧，頭微微低了下去。

“晴兒快起來，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那麽多禮了。”澤亦上前扶起了思晴，他看着思晴的面容比他離開的時候消瘦了很多，但眼中倒有一絲神采，他也就不再顧慮什麽了，或許思晴是真的願意留下來陪在舒弘身側。

思晴起身站在了一邊，面容上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晴兒別站着了，坐下吧。”澤亦溫柔的看着思晴，他一直是将思晴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的，也未曾硬要求思晴守過什麽宮規，但思晴卻很懂事未曾讓他擔心過。如今他看着思晴臉上勉強的笑容，似乎感覺思晴與他生分了很多。

“你別老一直繃着臉，都把孩子吓壞了。”澤亦拉了拉楚寧的衣袖，他原本性情就有些冷，在冰着臉更是異常嚴厲，怪不得思晴都不願與他靠近了。

楚寧看向思晴，臉上的神情微微的緩了緩。

“皇上，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舒弘。”思晴雙膝跪在了地上，他記得當年皇上臨走的時候将舒弘托付給他，他答應過皇上一定要督促好舒弘，讓他成為一代勤政愛民的明君。但他卻沒有管住自己的心，更是看着皇上因他而誤入了歧途，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或許他早一點離開，皇上就不會對他如此執着了。

“晴兒你快起來，你無需自責什麽，這都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逆子沒有守住他當初承諾的誓言。”楚寧起身扶起了思晴，他狠狠的瞪了一旁的舒弘一眼，思晴是個好孩子，他不在的這些年沒有人能管住舒弘，他更是想什麽變做什麽，思晴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楚寧心中亦是有一絲淡淡的愧疚。

澤亦看着站在一旁的舒弘一直在拉着他的衣袖無耐的開了口，“楚寧你別再說了，過去的就過去吧，現在只要孩子們在一起生活的開心就足夠了。”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期望。

“晴兒，你願意留下來嗎，倘若你不願留在皇宮中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到家中。”楚寧看着思晴的雙眼，如果他要求回家，他絕不會阻攔他的。他已經強留了思晴很多年了，他也不願再讓思晴勉強的留下來。至于舒弘，他也算是為他曾經傷害思晴而付出的代價。

舒弘看着思晴的面容，心中異常緊張，他生怕他會提出離開，倘若思晴想要回家，他就算是萬般不願，父皇也不會聽憑他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失去思晴，他都已經付出了那麽多，他不相信思晴會沒有一絲動容。舒弘也知他曾經做的很不對，但他願意改正，他只希望思晴能再給他一段時日。舒弘等了許久仍未聽見思晴的回應，他默默地低下了頭，雙眼異常悲傷。

“我願意留在宮中。”思晴緩緩說道，倘若他提出離開舒弘恐怕會異常悲痛吧，更何況他們已經在一起了，看到舒弘為他犧牲了那麽多，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離開了。思晴更不願看舒弘絕望的模樣，如果他們在一切有悖人倫會受到懲罰，那麽他願意承受一切。

“倘若我思念親人，我可以時常回家看看，家中二老的身體都很好也不用我惦念他們。”思晴擡頭看着楚寧說道，或許回家也是他不願面對自己心意的一種逃避吧，但看着舒弘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舍不得在逃下去了。或許現在他尚且做不到舒弘期待的模樣，但他會盡力做到的。

“要是那個逆子又逼迫你做什麽事情了，你就告訴劉公公，我自會懲戒他。”楚寧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雖然對兒子甚為嚴格，但也終是希望兒子能和喜歡的人幸福的在一起，他這麽說也是希望思晴能一直留在舒弘身邊，他亦是不願看着孩子傷痛欲絕的眼神。

“好了，別只顧着說話，快吃飯吧，不然一會菜都涼了。”澤亦溫和的說。楚寧雖是一整天逆子逆子的叫，其實他的心比他還要軟，不知道在暗中偷偷為舒弘做了多少事情。澤亦看着他們父子兩個人也是一陣無奈。

“思晴，你多吃一些。”舒弘見爹爹發話後，便欣喜的拉着思晴坐在了他身邊，他就知道自己做的努力沒有白費，思晴一定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的。

思晴點點頭，他看着舒弘臉上的笑容，眉眼亦是溫和了幾分，他低頭為舒弘夾着他喜歡的菜，還不忘挑出菜間舒弘不大愛吃的生姜。舒弘面帶微笑的吃着思晴為他夾過的菜，心間有一絲絲的甜意。

“怎麽看着孩子在一起不高興嗎？”澤亦伸手戳了戳微微發愣的楚寧。

“高興。”楚寧握住了澤亦的手，看到他們能在一起他的一樁心願總算是了了，“吃菜吧。”楚寧為澤亦夾了一些菜放在他碗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一片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