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完結章 (一)
姚硯當天晚上就跑了。
換言之,在她和魏仲羽即将成親的頭一天晚上,她跑路了。
當碧桃拿着姚硯留下的字條火急火燎的到魏宅找魏仲羽的時候,魏仲羽正在家中接待洛陽商會的會長。
年紀一大把的會長表示很欣慰啊。他望着魏仲羽在想,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啊。瞧這小子今年這筆茶葉買賣做的,真是太黑了。
所以會長就明裏暗裏的在暗示着,三日後的洛陽商會集會上,老夫一定會力薦你做下一屆的會長的,到時你小子可一定要來喲。
對此魏仲羽謙遜的表示,他一定會去的。
做了會長,那他就可以調動洛陽各方面的資源為他所用了。到時他魏家的生意豈會是更上一層樓而已?簡直都可以說是金滿倉銀滿倉了。
只是這時碧桃卻直接闖了進來。
來不及說什麽,她直接将手裏的紙條遞給了魏仲羽。
魏仲羽低頭一看,只見雪白的紙上是一筆龍飛鳳舞,勉強可以稱之為字的字。
上書六個大字:我走了,別找我。
所以這是什麽意思?我走了他媽的是什麽意思?別找我又他媽的是什麽意思?這一切又他媽的又是什麽意思?
魏仲羽當下哪裏還能顧得上會長,直接起身朝着門外就飛奔。
會長只能在後面頓着拐杖吆喝着:“魏公子,三日後的商會,可千萬別忘了去啊。”
去他媽的商會!老子的媳婦兒都快沒了,還管得上什麽破商會?
甭說只是個商會的會長了,這當會就是讓他去做皇帝他也沒有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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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姚硯的肚子裏其實已經是有了他的娃了啊啊。所以她這是上演了一出真實版的帶球跑路麽?
魏仲羽幾乎是将自己所能找得到的人手都遣了出去尋找姚硯。
旱路,水路,一一遣人詢問,然後一直順路追擊。三天來,只差都将洛陽方圓一百裏都給掘地三尺了。
但是還是沒有姚硯的絲毫消息。
魏仲羽覺得這三天他都已經老了不少了。
他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一遍遍的想着姚硯會去哪裏。
依照姚硯那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做什麽都要最好的那種性子,縱然是跑路,可也絕對不可能會去走小路,只會是沿着官道一直走,吃飯歇宿也肯定都會是挑最好的酒樓和客棧。只是這三日以來他遣人一路探訪各處酒樓和客棧,竟然都沒有什麽人說看到過姚硯。
除非她是憑空蒸發了,不然就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魏仲羽憂啊,魏仲羽愁啊,魏仲羽坐在椅子上一遍遍的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啊。
他覺得等到他找到自己這個特能惹事的媳婦兒之後,必定得好好的揍她一頓。
只是前提條件還是得找到他啊。
魏仲羽又開始皺眉頭想着姚硯到底會去哪裏的事了。
然後想着想着,這幾日混沌成一片的腦子裏忽然就有一片靈光閃過了。
啪的一聲,他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旁側的桌面上,然後嚯的一聲,利落的站了起來,大踏步的就起身去開門。
站在青石臺基上,他高聲喊着易小北。
易小北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這幾日他不是一會去這,就是一會去哪,兩條腿就沒有閑的時候。他容易麽他?
“公子,什麽事?”
魏仲羽板着一張臉,沉聲的道:‘将所有人遣出的人召回,與我翻查洛陽城內所有地方。“
娘哎!
易小北哀嘆。
公子這又是做什麽怪?難道那姚硯跑路跑了這三日了,還沒跑出這洛陽城不成?
但是看着魏仲羽那板的跟挂曬幹了臘肉似的臉,易小北又不敢出聲表示抗議。
無奈,只得轉身按照魏仲羽的要求去做了。
現在的公子就是一挂随時都可能會爆發的爆竹啊。他可不想撞了上去。
洛陽城內又是尋找了一日,依然沒有姚硯的任何消息。
魏仲羽黑着臉在屋中待了一會,然後起身開門,風馳電掣的就奔着姚宅趕。
而在姚宅裏某間廢棄了的下人房中,姚硯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
不知道怎麽的,最近她老覺得餓。縱然是每日都吃了那麽多,可是總還是覺得不夠。
而在她的對面,周琅正坐在那閑閑的喝着茶。
斜眼望了一眼姚硯的那吃香,他放下了茶杯。
昨日商會一事,由于魏仲羽最終并沒有出席,而他周琅的支持人也不少,所以最後他終于成功的接任了下一屆的會長。
只是阿硯,我終究還是利用了你。
他沉吟半刻之後,還是開口道:”阿硯,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姚硯怔了。
其實她能說她老早就不想躲了麽。
這幾日雖然有周琅按時給她送一應吃喝之物來,可是躲在這麽個小房間不能出去真的是很憋悶的好麽。
若是要一直這麽憋悶下去,她都寧願去生孩子去算了。
長痛不如短痛嘛!
只是又怎麽好意思跟周琅他說自己不想躲了?這也太丢面子了罷。
所以她只是沉默着不言語。
但是她面上那明顯松動了的神情怎麽能瞞得過周琅?
所以他便淺笑道:”其實你早就不想躲了,是不是?“
姚硯覺得這個周琅怎麽這麽讨厭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可為什麽還要明着的說出來?這得讓她多沒面子啊。
而周琅猶自在那淺笑道:”若是依照魏仲羽往日做事缜密的心思,他應該是早就能知曉你其實是藏身在自己的家中,并沒有走出洛陽城一步。只是關心則亂,所以他這才如無頭蒼蠅那般找了你四日了。“
姚硯對于周琅将魏仲羽說成無頭蒼蠅一事極為的不滿。
”周琅,“她蹙眉,”魏仲羽他不是無頭蒼蠅。“
見到她如此明顯的袒護,周琅心中其實還是有點觸動的。
他和姚硯自幼相識,兩人之間的關系雖然不能說得上是親密無間,可在外人看來,那也是氣味相投。
幼時他也确實是以為姚硯真的是如他一般是個男子,可是直至她長到十五六上之時,他終于是覺察出了一些不對。
後來更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試探,他也終于知道了,姚硯她其實是個女子。雖然她自己一直還是當自己是男子。
身邊一個如此熟悉的人忽然成為了女子,周琅不是沒有過觸動,只是這點觸動,依然是比不上其他的。
譬如說,洛陽商會的會長。
只是畢竟是自幼相識的,且與姚硯的脾氣也較為的合拍,所以他其實也希望姚硯能有個好的歸宿。
他也深知,魏仲羽會是姚硯最好的歸宿。
”阿硯,“他輕嘆,”其實嫁人生子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你畢竟是個女子,自然不能免俗。想來躲了這幾日,也夠了。不若你便去與魏仲羽認個錯罷。而後便與他成親,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也好。“
姚硯心中開始有些活動了。
別說這幾日其實她還真的挺想魏仲羽的。只是礙于面子,不好出面去找他罷了。
那麽現在周琅這般說,豈不是正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所以她斜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問着:“真的?只是這樣會不會很跌面子?”
周琅笑。
“不會。兩個相愛之人,又何來面子一說?阿硯,相信我,如若你錯過了魏仲羽,此生你必然會後悔至極。”
這話就聽得姚硯有些不爽了。
“是他魏仲羽錯過了我姚硯,那才是此生必然會後悔至極的好吧?就憑小爺我這相貌,去哪裏找不到男人啦。”
周琅微笑:“怎麽說都好。阿硯,我是真的希望你這輩子能幸福平安。”
姚硯此時已起身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聽到周琅的這話,她都沒有回頭,只是笑着擡起手揮了揮,笑道:“那是當然。魏仲羽他娶了我,敢不讓我幸福平安嗎?不然小爺我秒秒鐘就能踹了他。”
一路疾行,直至大廳。
只是正待要奔出前廳的時候,擡眼正見大門那處有人同樣的疾行而來。
淺銀刺繡墨綠團花長衫,同色墨綠外袍,腰間姜黃前紋刺繡,雖是因着這幾日擔憂之下面色沉沉,但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如此的清雅俊秀。
姚硯不由的駐足停步,偏着頭站在原地望着他發呆。
我看中的人,長的那就是好。
她如此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而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魏仲羽自看到她時都差點都鼻子裏往外噴着粗氣的樣子。
魏仲羽那是真是氣啊。
只是在氣的同時又有一種這些天來始終壓在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的輕松感。
四天來,他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腦中時時刻刻的就是會浮現出這小妮子在外面吃苦受罪,然後苦着一張臉跟他哭訴的樣子。每每想到此處,他都心痛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可是現下他見到了這個小妮子,卻發現她不但是好好的站在這裏,細細的看了一看,竟然是比前些日子胖了些。
魏仲羽此刻有種想吐血的沖動。
而偏偏此時姚硯還一路小跑了上前來,一頭紮進他的懷中,頭在他的懷中胡亂的蹭着,而後便擡了頭,笑得眉眼俱開,甜甜的喚了一聲:“魏郎。”
魏仲羽那口剛湧到喉間的鮮血就被姚硯這句魏郎給梗的在那不上不下。
吐不出來可也咽不下去啊啊啊!
而姚硯依舊在那笑容燦爛的問着他:“魏仲羽,這幾日你想我不想?我可想你了。特別的想。”
我能不想嗎?我做夢都在想這次找到你了就要狠狠的打你一頓屁股。
可是瞧着這樣整個人攀附在他懷中笑的沒心沒肺的姚硯,那般打他就是下不去手啊。
他只好板着臉問着:“這幾日你都去哪裏了?”
姚硯繼續在他的懷中胡亂的蹭着:“我都在家裏待着呢。”
果然!果然啊!
這幾日被她這頓出走給鬧的雞飛狗跳的魏仲羽表示,他早就該知道這小妮子其實是躲在家裏的。
以她那怕吃苦的性子,就算真的說是要跑路,又能跑到哪裏去?
魏仲羽是真想給姚硯跪了。
他實在是讓她給折騰的,都快要華發早生了。
“為什麽要逃婚?”
這是魏仲羽的第二個問題。
姚硯表示:“咦,我沒有逃婚啊。人家只是前幾日聽到有人生小孩痛了一天一夜,然後竟然還産後大出血死了,人家害怕,所以就想躲起來想幾天嘛。”
打死都不承認其實她真的是想逃婚了。她又不傻,這話說了出來,必然得挨魏仲羽一頓好揍。
魏仲羽的臉色稍稍的好看了一點。
然後他心中暗暗的打定注意,怎麽樣都不能讓姚硯知曉她肚子中已經懷了孩子的事。
既然她不是逃婚,那麽......
“今日我們就成親。”
“今日?”姚硯大叫。
其實人家還沒有準備好,其實人家還想延續一段我們以前的那種相處模式......
她吶吶的擡頭:“魏仲羽,那個,這個,今日太成親,是不是,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但魏仲羽依舊板着一張棺材臉,沉聲的道:“所以阿硯,其實說到底,你還是不想與我成親的是麽?”
姚硯瞧着魏仲羽這幅模樣,大有只有你現在說個不字老子就立馬找其他的女人成親去的架勢,她立時就有些沒有骨氣的,慫了。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麽,我們現下就成親。”魏仲羽繼續堅持。
姚硯開始找理由了。
“婚禮還沒有準備好罷?”
“四日前我就已經全都準備好了。”
“可是喜娘不在這裏啊。”
“可以不要喜娘,或者讓碧桃代替也可以。”
姚硯急了:“可是老子不會上妝,不會梳頭,你總不能讓老子梳着這男人的發髻,穿着男人的衣服和你去成親吧魏仲羽?”
魏仲羽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接招拆裝:“你不會沒有關系,我會就可以了。”
姚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