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窗外的陽光愈加明媚耀眼，但房間中卻那麽冰冷，似乎有一塊萬年寒冰永遠也無法融化。

容晨的臉色略有些蒼白，盡是疲倦之态，他放下手中的朱筆，望了望窗外，不知那個孩子在宮中怎麽樣了，希望太後不要那麽心急。他盡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卻也未想到萬全之策，只是孩子恐怕等不了那麽久，他必須要盡快想到辦法。

容晨用力握住手中的筆，雖然他有愧于阿清，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拿整個暗樓去冒險。太後想要得到阿清手中的賬冊，她将孩子接到皇上身邊，那裏禦林軍密集遍布着大內高手，恐怕就算暗樓全部出動也無法救出孩子。

容晨一拳打在了牆上，手上鮮血淋漓，但他好似感受不到一絲痛覺，孩子是支撐阿清活下去的希望，倘若失去了孩子，他不知道阿清會怎樣，但他才剛剛看見阿清，他同樣不想失去他。

他眼中一片絕望，當年他選擇了失去阿清，他愧疚了十餘年，但他現在同樣無法幫助阿清，可他不想痛恨一生。

“樓主，你想到辦法了嗎？”忠清推開房門走到容晨身邊，倘若不是因為孩子，他此生不願踏入暗樓一步，但為了小齊他寧願永遠留在這裏。

容晨看着忠清布滿血絲的雙眼一陣心痛，只怕他也是整晚都沒有睡。“阿清，你不要着急，辦法總會有的。”他也只能如此安慰阿清，暗樓雖然勢力強大，但與朝廷對抗恐怕就是以卵擊石，盡是他夜夜不能安眠，也未必會想到辦法，或許等他有計策了，太後不一定有那個耐心。容晨的心已經沒有像他當初承諾的那般堅定了，但他無法面對阿清滿是哀傷的雙眼，他必須要盡力去想辦法。

“你還是沒有想到辦法是嗎。”忠清聽出了容晨話語中的推辭之意，或許是他想得太簡單了，暗樓再是殺手組織也不敢輕易與朝廷對抗，更何況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可小齊也是他的兒子，忠清不想說出孩子的身份，他怕小齊會受到傷害。

“阿清你一夜未睡我怕你的身體會熬不住，你躺下來休息一會，或許明天就能想到辦法了。”容晨擔心阿清病弱的身體會撐不住，救孩子并不是一時之事還要長久考慮。他脫下外袍披在了忠清身上。

“休息，小齊尚在皇宮中時時刻刻有生命之憂，你要我如何睡得下。”忠清大聲的說，孩子是他活下去的希望，這麽多年他都是看着孩子才忍下了一身的病痛，倘若沒有了孩子，他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

容晨看着神色冰冷的忠清心中有一絲刺痛，在他記憶中阿清從未和他這樣說過話，只要是他喜歡的，阿清都會盡力去給他。但在滴血的長劍後，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現在與阿清的相見都是分外奢侈，他必須要好好珍惜，倘若沒有那個孩子，他同樣也沒有了與阿清相見的機會。

“樓主，忠清求您救救孩子，您讓忠清怎樣都可以。”忠清單膝跪在了地上，孩子是小木唯一留給他的孩子，他真的不能失去他。

“即使我讓你一生都陪在我身側。”容晨看着忠清的雙眼，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了他日夜所思的事情，只要能讓阿清留在他的身側，他甚至願意自己去替阿清受那一劍。

忠清愕然的看着容晨，眼中一陣痛苦，終日留在暗樓中面對着傷他至深的人如同劍每日刺在心上一般時時刻刻在滴血，但為了孩子怎樣的苦他都能忍受，當年貫穿身體的劇痛他已經忍過來了，現在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我願意留在暗樓中。”忠清異常艱難的說，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麽，恐怕他此生都要活在痛苦之中了。

忠清痛苦的眼神刺傷了容晨的心，或許真的已經過去了，忠清終不能原諒他，他們再也不會像原來那樣平靜的生活了。容晨心中一陣劇痛，難道就沒有一絲可能了嗎。那樣被心愛之人重傷的劇痛是容晨遠遠無法感受的，他同樣不會明白忠清的心。

“孩子就對你那麽重要嗎，即使每天面對着一個你痛恨的人。”容晨的眼中有一絲哀傷，難道孩子真的就比他的命還重要嗎，可以值得他那樣付出。

“面對痛恨之人又如何，只要你能救出孩子，就算你殺了我，我亦不會怨你。”忠清平靜的說，他已經想開了，他十年前就應該死了，現在他享受了十年的天倫之樂也足以了，倘若他再活着就會拖累了孩子。

“他不過是你的養子，難道就值得你這樣付出。”容晨看着忠清堅定的雙眼，養子亦是如此，倘若換做親子他恐怕會更加疼愛，但親子已經因為他的執意妄為而丢失了，或許已經不在了。

容晨知道忠清喜歡孩子，甚至不能沒有孩子，倘若救不出小齊，他願意賠他一個親生孩子，倘若這樣阿清心中的傷痛也能減輕幾分吧。

“他是我的生命，無論我怎樣付出都值得。”忠清的聲音沒有一絲遲疑，為了孩子，他選擇忍受痛苦活了下來，如今他同樣不能忍受孩子離開他。

“對不起。”容晨靜靜地看着忠清，他們面臨的不是土匪，而是當朝太後，他真的沒有把握能救出孩子，但他更無法想想失去了孩子的忠清會怎樣。那個孩子與他沒有什麽關系，但忠清是他愧疚了十年才盼來的，他不能讓他有任何事情。

“阿清倘若失去了孩子，我願意賠給你一個親生孩子。”倘若救不出孩子，容晨心中更是愧疚萬分，可他不能做什麽，他也只能再給忠清一個孩子，可是失去的傷痛仍然無法彌補。

“小齊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他是任何無法代替的。”忠清用力的按上桌子，小齊給了他全部的希望，任何也無法代替小齊。倘若失去了，他寧願與孩子一同離開。

即使是親生兒子也不可以嗎，容晨眼中有一絲傷痛，或許他們隔得不僅僅是十年，還有那深深地傷痛。容晨自嘲的笑了笑，或許這僅僅是他一廂情願，忠清也不願再與他一起孕育孩子了，但他想要孩子，那畢竟是他唯一能留得住的東西。

“阿清你去哪。”容晨看着忠清的背影，心中有一絲恐慌，他真的再也承受不住愛人離開的悲痛了。

“我去宮中見太後。”忠清沒有回頭，或許他就不該抱有太大的希望，“倘若能救出孩子，我希望你能帶他離開。”這是他唯一的心願了，此生愛過，卻被摯愛所傷，想要救百姓于水火中，卻搭上了親子，他真的很失敗。

“阿清，你不要離開，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救出孩子。”即使是犧牲暗樓，容晨用力将忠清用在懷中，對不起，他欠他太多太多了，他不能再負他了。至于暗樓這一切的罪過，他願一人承受，只要阿清安好就足夠了。

“樓主。”忠清想盡力推開他，但卻文絲未動。

“阿清，我求你讓我抱一會好嗎？”容晨眼角有一絲濕潤，他恨自己懂得太晚了，直到失去才知道珍惜，但他同樣慶幸自己還能再次擁有，但這一次他絕不會放手。

書房中的一縷陽光點亮了整個房間，雖微弱但帶來了一絲暖意。

“容晨拜見王爺。”容晨單膝點地，微微擡頭看着前面年紀輕輕有一絲威嚴之氣的男子。

“不知樓主找本王是有何事。”楚寧點點示意容晨免禮，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暗樓是有何事會求助于王府。

“許大人的兒子被接入皇宮中在皇上身邊作伴讀，我擔心孩子會有性命之憂。容晨求王爺救出孩子，暗樓從此願聽命于王爺，為王爺成大事獻上一份力量。”容晨低下頭，話語中有些艱難，倘若這樣的話暗樓恐怕就必須永遠聽命于朝廷而永無出頭之日。而他承諾于衆人成太後力量虛弱之時掙脫朝廷束縛的諾言也再難實現，可是阿清已經犧牲了一次，他不允許他在離開第二次。王爺不比太後昏庸花銀兩只飼養奸臣，他一定會用暗樓的力量為百姓做事的。容晨相信王爺，他也相信他手下的殺手會理解他的。

“容樓主可是想好了，暗樓已經被朝廷壓迫了那麽多年，難道還想繼續為朝廷做事嗎？”楚寧不禁有些意外，他以為幫助許大人救出孩子僅能得到那份賬冊，沒想到還能有意外之喜。楚寧心中有些好奇監察使怎麽會與暗樓樓主扯上關系，但王府僅僅是施以援手并不便過問人家的家事。

“王爺，容晨已經想好了。”容晨點點頭，這一次他不再後悔，只是希望阿清看到他所做的一切能夠原諒他。

“不知容樓主可否知道太後這樣做的意圖。”楚寧看着容晨，救火還要尋找根源，太後不得到賬本是不會罷休的，可一個受命于太後的暗樓是抵擋不住朝廷的軍隊，容晨就是想護許忠清也護不住。

“難道王爺也想要那本賬冊，可是王爺為人正直多人慕王爺揚名前來投靠，您怎還需要那份不必要的賬冊呢。”容晨不想連阿清也一起出賣了，雖将賬冊給王爺也沒有什麽不好，但賬冊其中也牽連了一些王爺的人，容晨怕阿清辛苦收集罪證并不情願這樣做。

“我當然不是想要那份賬冊，我是在擔心許大人的安危，容樓主你可要好好保護他，可不要讓本王失去了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楚寧笑了笑，他已經有了暗樓相助，還何須那本無關緊要的賬冊，倘若容晨不想的話，那就賣個人情給他。

“容晨謝過王爺，暗樓必為王爺誓死效力。”容晨微微低下頭，眼中有一絲感激之意。

“好了，下去吧，保護好你要保護的人。”楚寧點點頭，他在容晨眼中看到了一絲與他相似的眼神，希望他們能一直走下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