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夜色漸深了，蒼綠的枝葉微微随風搖晃，偶爾幾聲遠處飄來的鳥叫聲，許久又恢複了寂靜。

楚寧放下手中的書卷，莫不經心的向外望了一眼，不想看到的不是暗黑的夜色，而是他心中的所念的人。楚寧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連忙起身向門外的人走去。

“澤亦，外面寒氣重，快進來吧。”楚寧看見澤亦身着單衣站在夜色中不禁有些心疼，他走上前握住了澤亦略有些冰冷的雙手，不知澤亦這麽晚前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澤亦感覺到手中傳來的暖意，身體略有些僵硬，他略略低下了頭，不敢面對王爺溫情的眼神。那日他出手刺傷了王爺，讓王爺對他徹底失望了，為什麽他還要對他這麽好，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澤亦心中有一絲深深地愧意，他想盡力回應王爺，卻不知該怎樣做。

“算了，是我太心急了。”楚寧看見澤亦略有些麻木的神情，手漸漸松開了。他也只能這樣欺騙自己，再等一等，只要時日長久澤亦會感受到他的深情，但已經五年有餘了，澤亦依舊像過去一樣，甚至愈演愈烈看不到一絲表情。那個活潑的少年已經回不去了，在他強迫澤亦進京終日面對着達官貴人的面容時就已經無法回頭了，即使他對澤亦再溫柔又怎樣，心終究已經麻木了，可是他仍不忍心放棄。澤亦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失去了陪伴他餘生的将是漫長的黑暗，兒時的痛苦他已經熬過來了，他不想在熬過餘下的幾十年。

楚寧的手沒有落下被澤亦輕輕握住了，他略有一絲詫異但眼中滿是欣喜的神情。澤亦果然改變了，倘若早一點知道的話，他寧願再受一刀。楚寧心中沒有責怪澤亦，倘若是心中對他沒有一絲感情，又怎會在看到他擁住婢女時心生妒意。但楚寧更想要的是澤亦的回應，即使為此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王爺。”澤亦未想王爺會突然抽手，他尴尬的僵在了那裏，不敢退回，生怕會傷了楚寧的心。澤亦已經許久沒有在王爺臉上看到這般溫暖的神情了，他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了王爺的心情。倘若楚寧喜歡他如此，他寧願永遠這樣。

“澤亦，你這麽晚來我房間中是有什麽事情。”楚寧看見澤亦白皙的臉頰上略有一絲粉紅，臉上的笑意不禁更濃了幾分，他的澤亦竟然也有臉紅的時候。難得澤亦今晚如此主動，楚寧還想再挑逗一番，但他怕自己動作過甚會讓澤亦感到厭惡。更何況澤亦前來是因正事在身，楚寧也不會幻想澤亦專程是來看望他的。

“王爺傷勢尚未痊愈不宜太過操勞，我擔心您會整夜處理奏章。”澤亦看了看桌上攤開的一本奏章，微微皺了皺眉，看來他猜得果然沒錯，倘若他今晚不前來的話，王爺只怕會操勞一整晚。

“澤亦你今晚真的只是來看望我，而沒有其他要緊的事嗎？”楚寧有些不相信，倘若換做往常澤亦沒有事情是絕對不會到他房間中的。他擔心澤亦僅僅是因為心中有愧，這樣也與他的命令沒有什麽兩樣了，楚寧心中的喜悅不禁淡了幾分。

“澤亦我的傷本來就不重，現在已經痊愈了，你不用再擔心什麽了。”楚寧眼中的柔情漸漸散去了，即使再是深愛一廂情願久了也會勞累。楚寧心中有一絲隐隐的恐懼，他怕自己付出了那麽多卻依舊留不住澤亦，但他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再想回頭亦是很難。

“王爺，您不要以為您內力深厚就硬撐着，常年熬夜對身體的損傷很大，不是一時依靠湯藥就能恢複得了的，這些奏章您挑一些要緊的看，其他的交給我們這些食客處理就可以了。倘若您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實在是不值得。”澤亦有些無奈，王爺想将全部的事情都一人承擔了，那他養他們這些食客還有什麽意義。

“那以後就需要澤亦到書房中為我分憂了。”楚寧點點頭，心中卻不忍在想當初那般将重擔壓在澤亦身上了。澤亦是他心中最愛的人，而不是一把為他掃天下的利箭，他願意浪費澤亦的才華而僅僅将他留在王府中，只要他平安就好。

“倘若沒有什麽事情澤亦先退下了，王爺您好好休息吧。”澤亦微微轉身，他心知王爺的心意，将他留在王府中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可一旦他需要受人保護就沒有了繼續留下去的意義，他希望能幫助王爺打下這片天下而不是一直躲在背後。澤亦張了張口想要拒絕，但他實在不忍心回絕，他擔心會再次回到當初那般，想要重新面對王爺實在太過艱難。

“澤亦難道你不怕我在你走了之後繼續處理奏折，整夜不眠不休。”楚寧看着澤亦的背影，他有些不舍的他離開了，不知道下次澤亦還會不會這般主動的來到書房中。楚寧感覺他們的距離似乎又近了一步，他怕錯過了今天，會再次回到原點。

澤亦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到王爺身邊，似乎未覺得整夜留在主子書房中有什麽不妥。

楚寧眼中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知澤亦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不在意，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心願已經滿足了，今晚整夜都會與澤亦在一起。

“王爺您好好休息吧，澤亦今晚就留在這裏守着您。”澤亦走到桌邊坐下，拿起了桌上的奏章。有他留在這裏王爺就不會在連夜做什麽事情了。

楚寧坐在床邊看着神情認真的澤亦略有些失神，他想永遠的看着身邊人的側臉，但不知怎樣才能讓澤亦真心的留下來，他似乎有些不太想成功了，只有這樣澤亦才能一直陪在他身側。可太後虎視眈眈不除掉他決不罷休，倘若他不能登上帝位更無法保護的了心愛之人。楚寧的手微微擡起卻終而放下了，澤亦你所說的一直站在我身側可否是真心。

“王爺，您怎麽還不睡，是澤亦吵到您了嗎？”澤亦微微擡頭看見楚寧發愣的神情，他緩緩合上了奏折，或許王爺的目的不只是他想的那麽簡單，澤亦選擇留下沒有一絲悔意，既然王爺喜歡，那他就願意做王爺想的事情。

“澤亦，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好嗎？”楚寧不想再解釋什麽，或許澤亦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長夜雖然漫長，但他能抓住的也只有這一個夜晚了。以後澤亦也不一定如今夜這般由着他了。

“好。”澤亦點點頭，王爺似乎多次希望能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但他卻沒有一絲滿足過王爺的心意，這一次希望可以吧。從他被王爺救出地牢的那一天起，他便在心中承諾，無論王爺讓他做什麽他都不會在猶豫，即使是讓他永遠留下。

楚寧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或許是他不知道自己做什麽才會讓澤亦開心。他怕會做錯，讓他們原本如薄冰般的關系會更加糟糕。楚寧微微的嘆了口氣，他看見澤亦也在靜靜地看着自己。

“澤亦，你還記得監察使許大人嗎？”楚寧記得許忠清清正廉明品德高尚，他是第一個讓澤亦贊許的官員，也是澤亦不惜觸怒他而擅自許下承諾。

“許忠清許大人。”即使已經過去了許久，但澤亦的印象依舊很深刻，許大人年紀很輕便已是一副滄桑之态，眼中溢滿了無盡的悲痛，澤亦雖是好奇，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過問。

“難道王爺想。”澤亦聽見楚寧突然提起許忠清，心中有一絲疑惑，但他繼而明白了，許大人手中有重要信物，又怎可能平靜的過完一生呢，或許是王爺已經等不及了。但澤亦想起許大人雙鬓間的白發，一陣悲傷湧在心頭。他那樣為國為民的好官慘死在權力之争下也實在可惜了。

“不是我，是太後已經等不及了。”楚寧搖了搖頭，太後果然沉不住氣了，但失去了民心，就算是殺了一個清官得到了那些賬冊又有何意義，依舊是失敗的下場。

澤亦先想到的是許大人的兒子，他記得許大人看着孩子的眼神中有一絲沉重，似乎把孩子當做是他全部的生命，倘若失去了孩子，他恐怕也支撐不下去了。而太後心狠手辣，她想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也必然會拿致命的弱點來威脅許大人。

“太後下旨将許忠清的兒子接入宮中伴讀，以此來威脅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楚寧心中沒有一絲憂慮，許大人清正廉明勢必不會因為家事而将賬本交出，看着貪官污吏肆意橫行，但他看着親子慘死在宮中也一定會心痛死。

“澤亦，你坐的近一些。”楚寧看着澤亦急切的神情清拍了拍身側的床，他知道澤亦擔心許忠清又怎麽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呢。他無法讓澤亦主動到他身邊來，也只能這樣小小的威脅一下，但至少他還能感受到澤亦的溫暖。

“王爺，許大人為人正直深受百姓愛戴，倘若我們能救下許公子，不但許大人能為我們所用，也可以得到民心。”澤亦未想太多直接坐到了楚寧身邊，擡頭便近距離的看見了楚寧的臉頰，澤亦感覺有些失禮，卻也為挪動半分。

“澤亦你不用擔心，許大人那邊我是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就算沒有澤亦的求情，他也斷然不會看着太後殘害一個忠良之才。只是現在冒然去救人也為時尚早，太後不會那麽心急不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就直接将人殺死。楚寧到底也是想踏上帝王的寶座，心慈手軟是斷然不會成功的，他想等待着許忠清的誠意。

“謝謝王爺。”澤亦眼中有一絲感激之情，但他卻不知除了盡力為王爺做事還能怎樣回報王爺。

“不用謝，我這樣為你都是心甘情願的。”楚寧伸手将澤亦擁在了懷中，他不希望澤亦回報，只要他願意接受他的好就可以了。

澤亦靜靜地躺在楚寧懷中未有任何動作，希望這樣王爺能夠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