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晚風帶來陣陣的寒意，柔和的月光傾灑在大地上，倒映出一片光暈，潔白而朦胧。

房間中點燃着一顆蠟燭，明亮的燭光驅逐着房間中的寒意，但仍無法趕盡角落中的黑暗。江岚感覺有一絲寒意，他看了看緊閉的門窗，或許是房間太過空曠了吧。盡管已經不再是過去平困的生活，但他卻沒有一絲的快樂，犧牲了曾經的幸福而換來的高官厚祿又怎會高興。

江岚看着身側的空曠，心中空蕩蕩的，他已經一個人呆在空曠的房間中很多年了，但卻依舊沒有習慣孤獨，或許是曾經太過溫暖了吧。江岚起身緩緩走向門外，只要熬過這段時間，馮澈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側了，他們在一起再也不會顧忌任何了。

江岚像從前一樣推開門，或許他過去只是強迫自己不要太在意，那不過是曾經的習慣罷了，但現在他明白他在等待馮澈，他希望推開門能看見馮澈的身體。可畢竟是夜晚，他能看見的也只有黑夜。

月光下，馮澈的面容異常白皙秀美，淡淡的微笑略有一絲迷人。

“馮澈你怎麽會在這裏。”江岚未想到他真的能看見馮澈的身影，驚異之後便是滿眼的欣喜。

“阿岚，這麽晚，打擾你休息了。”馮澈歉意的說，他以為江岚不大高興，但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他曾經承諾過，他必須要陪在江岚身側。

“沒事的，外面冷，馮澈你快進來吧。”江岚連忙将馮澈拉入房間後關上了房門。他不在乎馮澈是否打擾他處理公務，但只要他能來他就已經很高興了。房間中有了兩個人的存在，就不那麽冰冷了。江岚欣喜的看着馮澈，握住的手一直為放下。

“阿岚，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沒有來得及為你買禮物，就到廚房為你做了一碗長壽面。”馮澈将食盒放在桌上，曾經雖然貧困，但他每一年都會為江岚精心準備生辰禮物，但現在江岚做了大官，他也應該不在稀罕那些了吧，馮澈只想盡一份心意，只要江岚能感受到他對他的關愛就好。

“生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江岚的笑容中有一絲苦澀，生辰是由家人陪伴的，沒有馮澈的府中一片冰冷，根本沒有一絲過生辰的意義，或許他是刻意忘記吧。江岚感覺很溫暖，他似乎找到了曾經丢失的家，幸好馮澈來到了京城，否則他永遠都不知道家是怎樣的溫馨。

“對不起，面條已經有些冷了。”馮澈歉意的笑了笑，因為做的時間太久了，面條已經黏在了一起。他伸手想将碗拿開，這對江岚來說恐怕是難以下咽吧。

“沒事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江岚搶過碗，狼吞哭咽的将面條吃了下去，就像是許久未吃完一般。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種味道了，盡管是已經冷掉了，但那種味道卻是任何山珍海味所不能相比的。江岚心中有一絲溫暖。

江岚看着空空的碗似乎意猶未盡，雖然過去他也曾不是一個人吃飯，但陪伴他的都是達官貴人，面對那些醜惡的嘴臉，他不得不堆滿虛假的笑意，但在京城中這是馮澈第一次陪伴他吃飯，他真的很高興，甚至想讓馮澈永遠陪伴在自己身側。

“江岚，倘若你沒有吃飽，我可以再去廚房為你做一些。”馮澈看着江岚的吃相，應該是餓極了吧。但他未曾想到江岚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如此。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你坐下來吧。”江岚伸手拉住了馮澈，讓他坐在自己身側，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們好不容易能有這樣獨處的時間，江岚想和馮澈多呆一會。馮澈畢竟是王府中的下人，他也不能從王府中随随便便的出來。

馮澈點點頭，伸手将桌上的食盒放到了地上。

“馮澈，那是什麽。”江岚隐約看見食盒中有一個壇狀的東西，不禁出口問道，他總感覺少了一些什麽，卻不知道缺少的是什麽。

“就是一壇自己釀的酒，有些苦澀，可能你會喝不慣。”馮澈不過是憑借習慣帶來了，但他卻不敢拿出來，江岚已經喝慣了上等的梨花白，又怎能喝得下鄉下人自己釀的酒呢。或許在不經意中，他們之間已經有了無法跨越的差距。

“已經喝了那麽多年又怎會突然喝不慣呢？”江岚拿過酒壇，仰頭飲了一大口，淡淡的苦澀味在口中漸漸回蕩。确實很低略，相比他喝過的酒實在差得太遠，但這畢竟是心愛之人親手送的，即使再苦亦然甘之如饴。

“倘若不喜歡，就不要在勉強了。”雖然馮澈不願看到江岚厭惡的神情，但他亦不願江岚勉強自己，一時的幸福終不會長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馮澈寧願江岚拒絕他，不再給他留下任何希望。

“馮澈，我沒有一絲勉強。”江岚看着馮澈略有些憂傷的雙眼，“我是來到京城做了大官，但我也沒有忘記，我還是那個曾經在鄉下耕田，陪着你一起在茅草屋中取暖的江岚。馮澈，我依舊是曾經的我永遠也不會變。”江岚大聲的說，他是錯過，他很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絕情，将唯一愛自己的人恨心的趕了出去，但他願意用一生來償還。

“阿岚，我相信你，我願意一直等着你。”馮澈看着江岚眼中的深情，那麽艱難的歲月他都已經度過了，以後無論是多麽漫長的時間他都會繼續等下去。

“阿岚，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馮澈來只是想為江岚過生辰，看着他吃完了長壽面，他也該回去了。

“馮澈不要走，留下來。”江岚的面色略有一些紅潤，他拉住了馮澈的手略有一絲顫抖，他知道自己讓馮澈留下意味着什麽。但江岚心中仍有一絲懼意，他願意讓馮澈留下，只是他過不了自己心中的坎罷了。

“但是，阿岚天色已經很晚了。”馮澈搖了搖頭，天已經完全黑了，倘若他再不走的話，或許他就無法進入王府了。

江岚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盡力的吻上馮澈的雙唇，他必須這樣做，即使是逼迫自己。他已經決定要放棄一切了，他怕等到自己轉身時，身後卻沒有一人，他不是擔心馮澈會承受不住，但畢竟是他傷馮澈太深了，江岚想給馮澈一個承諾，不僅僅是口上的空話。

馮澈沒有抗拒，或許是江岚過去從未真心的問過他吧。馮澈感受到了江岚的顫抖還有一絲恐懼，他伸手推開了江岚，他不想勉強江岚，畢竟他也沒有資格去強迫他，他只想順随江岚的意願，倘若他願意的話，馮澈會永遠站在遠處等待着江岚。

“為什麽。”江岚看着馮澈眼中充滿不解，他不知道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麽可以作為承諾的。

“阿岚，我不希望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馮澈扶住江岚的雙肩，他很喜歡江岚吻他，但倘若江岚不情願的話，他也不會高興。

“我沒有任何不喜歡。”江岚再一次擁住了馮澈，他以後會和馮澈永遠在一起，他不能一直留在過去的陰影中，那樣即傷了他也傷害了馮澈，畢竟這只是他一個人的過錯。

“阿岚，你醉了，躺下來好好休息吧，明天就沒事了。”馮澈扶着江岚躺在床上，他真的是醉了，在馮澈的印象中，江岚從未這樣主動過，即使是親吻，也是極其不情願。馮澈不是不想做，他怕他做完後江岚會後悔的。

“我沒有醉。”江岚睜大了雙眼，他緊緊地握住馮澈的雙手，他怕過了今天自己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沖動了。

“阿岚，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的睡吧，你放心我不會離開房間。”馮澈抽出了雙手，為江岚蓋好被子後，靜靜地坐在了床邊。馮澈覺得江岚太過心急了，暫時他還未有這樣的想法，他想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再說。

許久，江岚漸漸睡熟了，馮澈坐在床邊依舊沒有動，他想靜靜地陪着江岚，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或是在回憶曾經的美好。不過經過了那次的傷害後，即使能回到過去，心中也會有一道細微的裂痕。

馮澈看着江岚的睡顏，臉上有一絲笑意，他握住江岚在外面的手，想放入被子中。

“不要碰我，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農民，給了我一個住的地方罷了，你憑什麽如此屈辱的對待我。”江岚皺緊眉頭，用力将馮澈的手甩開。

“屈辱。”馮澈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他過去曾用全部的心去愛江岚，又怎會逼迫他做羞恥的事情。馮澈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被你觸碰到的每一寸皮膚，我都覺得惡心。倘若不是因為缺少進京趕考的盤纏，我也不會忍受着屈辱去為你做那些羞恥的事情。馮澈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系，等我進京後，我絕不會再回來。”

馮澈看着江岚的面容，手重重的落下了，或許他曾經還天真地以為江岚對他有一點愛，起碼是一點不舍得，但未想到就僅僅是為了銀兩。馮澈的心仿佛撕裂般的疼痛，或許江岚付出的只是自己的身體，但馮澈卻是他的全部，他已經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岚身上，他甚至還在鄉下等待着，江岚做了大官派人将他接回家，和江岚卻想撇清和馮澈所有的關系，連帶着曾經的屈辱一起忘記。

或許一直都是他一廂情願，馮澈動情後的愛意在江岚看來竟然是屈辱。馮澈眼中有着一絲無法抹去的傷痛，他陪伴江岚走過了那麽多年，一起面對着艱難的生活，江岚對他難道就沒有一絲感情嗎，就算是一點留戀也好。但馮澈聽見的只有屈辱。這樣比曾經江岚将他趕出的傷害更大，他緩緩起身推開了房門，一陣寒意撲面而來，他的心更加冷了。

馮澈一個人走在黑暗的路上，背影異常孤獨，他們不會有任何了，再也不會了，或許曾經江岚留在他身邊為的是銀兩，而現在江岚已經做了大官，他連留下他的資本都沒有了。

“我不要生下那個怪物。”江岚的聲音漸漸小了，他繼續沉睡在夢想中，未曾發現身側的人已經離開了。黑夜如此漫長，亦然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