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溫和的陽光傾瀉下來，柔和的微風輕拂着枝葉，一片生機盎然，但葉尖一點抹不去的淡黃預示着它生命的将盡。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盡是擁擠但依舊流露出歡愉的神情，他們似乎在尋找着自己喜歡的東西。一道白色的身影雖然站在最擁擠的人群中，但卻依舊格格不入，異常孤單，他面色憂郁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尋找着什麽人。

江岚下早朝後，腳步不僅踏向了集市中。過去他時常和馮澈一起并肩走在集市上，每每流露出喜歡的神情，馮澈都會留意下來，趁他不在的時候買下放在他的床邊，江岚雖是不高興馮澈亂花錢，但心中依舊有一絲淡淡的欣喜。他自來到京城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集市半分，他生怕嘈雜的集市讓自己和卑微的過去扯上半分關系。

江岚看了看身邊的那些小玩意，他已經有足夠多的銀兩了，甚至沒有他在買不到的東西，但他卻沒有任何想要的。他甚至很懷念過去那些廉價的小玩意，那些充滿了溫暖的回憶，可他再想尋找，也無法感受到當年的回憶了，或許是失去的就無法再得到了吧。

江岚剛來到集市上是很小心，他甚至不敢擡着頭走路，生怕別人會在集市中認出他的身影，但他許久未看到馮澈的身影，心中漸漸失望了，或許馮澈今天不會再來了。但現在天色尚早也許是馮澈還未出來，江岚擡起頭，用期待的神情望着遠處，他盡力的向人最擁擠的地方走去，他生怕自己會錯過馮澈。

江岚已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他已經不在乎自己卑微的過去了，那時不過是他不想面對自己的心執意欺騙自己罷了，又有誰會真正的追究他的過去。他甚至派人去将馮澈請到府中，已經邁出了這一步，他不想在放棄了，倘若放下了或許他就真的永遠失去馮澈了。

他真的想馮澈陪在自己的身側，江岚并不在意馮澈那日的冷漠，或許是曾經被狠狠地傷過吧，他相信只要他堅持下去，馮澈不會不為所動的。

“馮澈。”江岚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大聲的喚了一句，他生怕馮澈聽不見，江岚已經不在意別人是否會注意到他，他只想讓馮澈回到他的身邊，想當年一樣待他。

馮澈聽見似乎有人在喚他的名字，他轉身看見江岚的面容，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的神情，但随之黯淡了下去。或許江岚僅僅是下了早朝之後路過而已，他怎麽會是在等自己呢，他不過是一個下人，怎麽值得江岚去等。

“江大人。”馮澈走到走到江岚面前，微微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又在蠢蠢欲動，看到了江岚的面容後，他沒有辦法不去想過去的一切。

“馮澈，等等。”江岚沒想到馮澈看見他後立刻就離開了，難道他就沒有什麽想對自己說的嗎，還是他已經忘記了過去。不可能，江岚猶記得過去馮澈對他的深情，他不可能忘記的。但江岚為什麽知道馮澈對他付出了一切，還要去傷害他。

“江大人您還有什麽事情？”馮澈轉身等待着江岚，他不想在期待什麽了，因為他就算是滿心的歡喜最終也會絕望的。江岚當上了五品大官，他怎麽會為一個鄉下人而停下自己的腳步，他還是現實一些，不要再糾纏江岚了。

“馮澈，我們許久沒有見過了，你能去我府上坐坐嗎。”江岚看着馮澈的面容，他擔心他會拒絕，能親口邀請馮澈去他府中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其他的就算是他真的想，口中也說不出。江岚苦笑了一下，以前都是在想怎樣才能将馮澈趕出去，又何曾像現在這樣艱難的請他回來。

“不打擾江大人嗎？”馮澈有些詫異，江岚不是一直都很厭惡他去府上嗎，怎麽又要求他去了。

“不打擾，我也是閑來無事，只想讓你到府上說說話。”江岚露出了一絲笑容，希望今日不會像那晚一般，只能看着馮澈的背影，而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一定要将馮澈留下，否則以後時間長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馮澈不知道江岚會與他說些什麽，但江岚邀請他去，他絕對不會拒絕的。馮澈看着站在自己身側的江岚特意慢了一步，但不想江岚跟随他一起慢慢的走。

江岚想與馮澈一起并肩同行，卻找尋不到那年的那種感情了，他看着馮澈平靜的面容，心中亦是冷了幾分，難道他真的遲了嗎。

許久的靜默，江岚原以為馮澈會對自己說一些他的事情，在王府中過的好不好，但他什麽也沒有說，江岚亦不知道該怎樣對馮澈說，或許他們之間的那一層感情已經在漸漸淡了。

馮澈站在那扇冰冷的門前緩緩停住了腳步，他的眼中有一絲傷痛，或許他已經沒必要再進去了。

“馮澈你怎麽站在這裏不進去呢。”江岚轉身看着馮澈，他已經跟随他來到了這裏更是沒理由不進去了吧。

“江大人，倘若是您有什麽需要馮澈去做的就明說吧，不用這樣遮遮掩掩，馮澈會盡量去做。”馮澈留在澤亦身邊已經有了一段時日，他也懂一點官場上的圓滑，只是他沒想到江岚在官場上久了竟然也對他用這種方法。馮澈的心已經冰冷了，他這樣低微的身份竟然也配得上江岚這樣對他。就算江岚直接與他說，他也會毫不猶疑地去做的。

“馮澈難道你就這樣想我嗎，倘若我真的是那樣的話，根本不用親自到集市上去等你，直接叫一個下人去吩咐你就可以了。”江岚的眼中有些受傷，他沒想到馮澈經把他當做了那些官場上的人，馮澈對他用了那麽深的情，倘若那樣對他的話，就算是他自己的心也過不去。

馮澈眼中有一絲不相信，不可能的，除了命他辦事情，江岚還會找他做什麽。馮澈的心已經被狠狠地傷過了，他不敢相信了，他害怕再一次的絕望。

“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我怕你再也不會踏入府中一步了。”其實早在馮澈離開的時候，江岚就已經後悔了，只是他礙于自己的面子而不敢去喚住馮澈，但面子又有何用，終究是只能一個人面對冰冷而空曠的房間。他已經錯過一次了，江岚不想再錯過第二次，因為他真的沒有太多次機會了。

“阿岚，我永遠也不會那樣去做的。”馮澈搖搖頭，即使江岚在傷害他，他也無法放下心中的感情，十年的真情，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馮澈，對不起，過去我只是怕。”江岚逼迫自己說出心中的話，倘若他今天挽留不住馮澈的話，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說了。他曾經在臉面和感情中，選擇了前者，失去了很多很多，現在他不想錯過了，臉面又有何用，終究只是給別人看的。

“阿岚，你不用再說了，我能理解你，你是怕別人知道你曾經低微的生活而看不起你。”馮澈也知道江岚因何而拒絕他，只是他心中不能接受江岚為了現在富貴的生活而抛棄他們曾經的感情，畢竟他那麽的愛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變賣家産，只為他進京趕考的銀兩。

“馮澈，你能原諒我嗎。過去我是太在意了，但虛榮終究是做給別人看的，沒有任何意義，自己還是要面對冰冷的一切。”江岚只想坦誠面對馮澈，倘若他在執迷不悟欺騙馮澈，他們的距離只會更遙遠。但他心中仍有一絲忐忑，他不知道馮澈會不會原諒他。

高大的房間是很漂亮，很體面，但自己終是要面對空曠的寒冷，就算是別人的贊賞同樣沒有任何意義。

馮澈微微有些失神，他沒想到江岚竟會如此坦誠的說。他不是怕江岚嫌棄過去的貧窮，或許當了大官都會如此，但他擔心江岚不肯承認他們之間的感情。馮澈甚至不想從江岚身邊得到什麽，財富也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只想要擁有一個溫暖的家，陪在江岚身側，哪怕是做一個下人，只要能看着他就好。幸福來得太快，馮澈有些不敢接受，他害怕一切過去之後又是無盡的黑暗，他承受不起。

“馮澈對不起，你散盡家産只為我進京趕考的盤纏，在鄉下等待了我多年，千裏迢迢的來尋我，而我卻絕情的将你趕出去了。我甚至以為你已經離開了，沒想到你還留在京城中。”江岚的眼角有一絲濕潤，馮澈為他吃了太多的苦，他也知道自己很對不起馮澈，他只想有一個可以彌補馮澈的機會。江岚終于敢面對心中的感情了，他到底還是敵不過溫暖的誘惑。

“阿岚，我不怪你，看到你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我就很開心了。”馮澈看見江岚眼中的濕潤，心頓時軟了下去，甚至忘記了過去江岚對他的冰冷。即使江岚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但馮澈依舊想留在京城，就算是為了心中那份不切實際的期待吧。

“馮澈留下來吧，鄉下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我不想你再回去受苦了。”江岚握住馮澈的手，昔日那雙細嫩的手已經長滿了老繭，他不知道馮澈為他受了多少苦。就算馮澈在王府中混不下去的話，他的俸祿也能養活他。倘若回到了鄉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馮澈了。

“阿岚，你不用擔心，我在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我也只有你了，我會一直留在京城的。”馮澈眼中的憂傷漸漸消散了，當年他艱難的來到京城就是為了陪在江岚身邊，現在他又怎會離開。只要江岚不厭惡他，他就會一直留下，無論吃多少苦他都情願。

江岚的手輕輕擁住了馮澈，淡淡的溫度溫暖着他冰冷的身體，原來他未曾失去過。江岚似乎找尋到了昔日的溫馨，溫暖一旦握住了就在難松開了，他心中有一絲不舍。

“馮澈，外面冷我們進去吧，我為你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小點心。”江岚緊緊的握住馮澈的手。

倘若不是因為局勢漸緊，江岚的生命受到威脅，或許他就不會那麽迫切的看到自己心底的感情。

馮澈點點頭，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容，明媚的陽光下，他的容貌更加清秀白皙，江岚轉身時不禁看癡了。

作者有話要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