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

第25章

阿難雖不再如先前那般提心吊膽，可哪吒此時的急切他也能體會一二，多少有些愛屋及烏的意思在裏頭，他也不提小桃子已無危險一事，只溫和提醒：“聽聞西王母手中有神器昆侖鏡，尋物察人最是方便……”

哪吒如醍醐灌頂，連連道：“多謝多謝！”轉身就向外跑，跑了幾步卻又折回來，再次雙手合什念了聲佛，尊敬地問道：“還不知您如何稱呼？”

阿難微微笑着，眼中慈悲又溫和：“吾名阿難。”

哪吒瞪大了眼，震驚到失語，連急事都忘了，良久才無意識地蹭了蹭腳尖，吶吶道：“您、您就是……”頓時醒悟自己先前實在太不恭敬，忙躬身又是一禮，誠惶誠恐：“先前并不知道是您，實在失禮，請您勿見怪。”

阿難微笑搖頭：“無妨，你且去罷。”

哪吒連連點頭，最後又是一拜，這才同手同腳地走了。

待到得西王母處，哪吒都還有些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好在小桃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輕，這才将他的神智拉回。

阆苑中的侍女雖不是每個都識得哪吒，可一聽是李天王的三公子，又見得是個清俊挺拔少年，也樂意去給他通報。哪吒很順當地就見到了王母娘娘，将常曦失蹤的情況細說了一遍，最後才提出借昆侖鏡一觀的要求。

聽罷他所述，王母娘娘倒是驚了一下，繼而眉頭深鎖，将昆侖鏡招出，徑自掐了法訣并小桃子的生辰八字，一時昆侖鏡上光芒大盛，鏡面上立刻出現了久尋不見的小桃子身影。

哪吒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了，忙忙湊上前看，卻見小桃子阖目睡着，胸口微微起伏，睡容安靜美好，顯然并沒有什麽危險。哪吒凝目梭巡，欲要找出她現在身在何處來，卻瞧了半響也沒找到能标識位置的蛛絲馬跡，只觀察出小桃子身下所躺的被褥床榻該是男子睡的，心下一抖。“娘娘，您能瞧出她這是在哪兒嗎？”

王母娘娘沉默，緩聲道：“我也無法。只是看她睡得甚是香甜，想來無妨。”

哪吒卻不這般想，他手指點着鏡面上一處道：“您瞧，這是傷着了呢！”王母不如他觀察得細致入微，聞言眼風掃過去，卻不知為何，景象突然消失，鏡面剎那間空空如也，如水波般漾了漾，重新再現時就像一面普通鏡子，只照出了鏡前人清晰的影。

哪吒吓了一跳，盯着突然罷工的昆侖鏡憂心忡忡道：“娘娘，這不會是壞了吧？”天哪，要是真的壞了那該怎麽辦？賣了他也賠不起啊！

王母卻不語，面沉如水，手中将昆侖鏡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方神色奇怪地說了一句：“并沒有壞，只是……”她擡眸便瞧見眼前少年松了一大口氣，面上是尚未脫去的天真稚嫩，這接下來的話便不想再說出口了，只淡淡道：“桃桃并沒有事，我大概知曉她在何處了，你不必擔心，安心回去罷。”

“可是……”哪吒不解，還想追問，王母娘娘卻根本不給他機會，說完便轉身入了內殿。他不好再追進去讨人嫌，只能懊惱地跺一跺腳，離開阆苑。

瑤池旁一派姹紫嫣紅，穿紅着綠的美貌仙女們追逐嬉戲着，笑聲如銀鈴，這般美景，正生着悶氣的哪吒卻視而不見，直直走過了。

幾個侍女餘光一直在注意這俊俏少年，見他看也不往這裏看一眼，便相互擠擠眼，捂着嘴嬌笑起來，一個還道：“也不知這位小公子到我們這兒作甚？”

“定然是尋娘娘有正事，不然怎地這般行色匆匆模樣。”又有一侍女笑嘻嘻應道：“若你想知道，不若一會兒去問問青娥姐姐，她方才就在裏頭伺候，必是曉得——哎，說話間就到了，青娥姐姐，這裏這裏！”

青娥才從裏頭出來，聽見這邊喊她，便過來問道：“什麽事？”

幾個侍女你推我我推你，卻誰也不敢開口了，倒是方才一直沒開口的幽蘭突然笑道：“她們想知道威靈将軍來這裏做什麽呢。”官二代哪吒的封號是威靈将軍。言罷她又嗔笑道：“方才一個個倒是說得起勁，真把青娥姐姐喊來，就都慫了……”

青娥原本眉間還帶些憂色，見她們這般活潑熱鬧，眉頭多少也舒展開了些，搖搖頭道：“碧靈元君不見了蹤影，急得小李将軍團團轉，娘娘也心急，叫用昆侖鏡瞧了一番，卻又沒瞧出到底在哪兒。”

幾個侍女俱是驚訝不已，道：“怎麽會不見了呢……”

青娥嘆氣，囑咐她們幾句便回了裏頭，剩下一群侍女圍成一圈叽叽喳喳讨論着這件新鮮事。從來安靜少言的幽蘭站在一旁，含笑聽着她們說話，眸光微微閃動，心思也不知飄去了哪裏。

這一夜也不知多少人輾轉難眠，小桃子卻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大天亮。因為睡得太好，剛睜開眼時她還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處，直到對上一雙黑亮含笑的眼，才打了個激靈吓醒了。

“帝、帝君……我……”常曦的腦子此刻就是一團漿糊，混混沌沌，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天似乎是被壞人捉走了，關進了小黑屋，然後……然後帝君神兵天降，踩着七彩祥雲來把她給救了。

理清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和結果，小桃子熱淚盈眶，紅着眼圈道謝：“多謝帝君救了我嗚嗚……”忍不住還是哭了起來，又覺得在威武的帝君面前哭鼻子很是丢臉，急急忙忙低下頭去，伸手胡亂擦拭。

勾陳帝君真是被她哭怕了，一見她落淚心口就抖啊抖的，待看到她低下頭悄悄抹抹淚，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酸甜苦辣什麽滋味都有，安慰的話才出口就帶了不易察覺的顫：“你莫哭……都過去了，沒事了。”

可惜帝君不知道，嬌氣的小丫頭是不能安慰不能哄的。

果然，“嗷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哇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桃子哭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