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

第3章

“造孽？造的什麽孽？”

有內情！桃子瞬間興奮了，瞪圓了一雙眼，兩只耳朵豎得高高的。

若是在凡間吧，這“造孽”、“遭報應”可都不是什麽好詞兒，那是一個人壞透了大家夥才會這樣說他。可在仙界呢，這倆詞兒就只是陳述語氣而已，沒有絲毫貶義。

哪吒撓了撓下巴，十分高深莫測地沉吟了一會兒，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她造了什麽孽。”

“……那你高深莫測個什麽勁？”

“嘿嘿。”哪吒猥瑣地笑了一笑，“我爹說，就算我啥都不知道，那也得端出個正正經經的模樣來，這樣才不算丢了他的臉。”

……真是一對要面子的父子。

常曦托腮想了一會兒，認真道：“還是覺得她很丢臉。往日總是聽人說她血脈高貴，生得美貌，師傅師兄都疼愛她，一路保駕護航，那些仙女姐姐說起她時不知多羨慕呢。可我沒有師傅師兄庇佑，今年也才兩百來歲，都成功渡了上仙劫，她比我長了上千歲呢。”

哪吒撇了撇嘴，不開心：“我也比你大好幾百歲呢，剛剛渡的上仙劫，你是不是也要鄙夷我一番？”見常曦張嘴要說話，他也沒停，“如你這般的仙子，只怕古往今來就你一個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頭一回見你時，你那滿身的金光險些沒閃瞎我的眼！我爹後來跟我說，你那滿身的功德金光啊，不知得積幾輩子的德，所以你這輩子才直接投了仙胎，剛化形就升仙。我聽大聖說，要不是你圓滾滾地從樹上掉下來，他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打雷下雨呢。我就沒見過這麽弱的天劫。”

常曦有點兒郁悶，“我也以為只是普通的打雷下雨呢。”沒想到突然就有了胳膊腿，還從樹上掉了下來——幸好不是頭着地的。

她和青蓮仙子可算是兩個極端了，哪吒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還別說，照你這速度，說不定你能打破紫微大帝創下的紀錄，比他更早成神呢！”

常曦晃了晃頭，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不許亂摸我的頭！”又鼓了鼓臉頰，“成神是要看機緣的，這種事誰說的準呢。當個閑散小仙就挺好的，猴叔一身本事都教給我了，也不怕被人欺負。”

“成神多好啊！神仙神仙，神和仙雖然老是連在一起說，但是差別可大啦！”哪吒又戳了戳她的臉，摩拳擦掌，“能在那通天柱上留下名字，就連天帝的面子都不用給了，更何況他家那幾個小崽子？要是我成神了，先把龍三打一頓，叫他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去把天帝家的老九打一頓，打得她連她娘都不認識！”

天帝家的九公主，在凡間有個頗響亮的稱號，叫“九天玄女”，在天界的一衆年輕女神仙裏算是知名度比較高的了。除了西天那個沾着裙帶關系的無憂吉祥佛之外，就數她的香火旺盛供奉多。

不過，雖然在人間她的形象極好，人人都知曉九天玄女娘娘是最悲天憫人的，可事實上，這位芳名瑤姬的九公主實在不是什麽善茬，在天界算得上是個鬼見愁。說她嬌蠻跋扈還是輕的，這姑娘的心腸，就是用“惡毒”一詞來評價都不為過。可偏偏人家有後臺，她那天帝爹爹可不管自家閨女怎麽壞，總之她欺負人行，你要報複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哪吒也是天界有名的官二代，可他爹就在天帝手下辦事，所以當他同九公主狹路相逢時，即便他不畏強權寸土不讓，不算吃了虧，過後卻也被他爹意思意思地批評了一頓。

東海的龍三太子同哪吒還有些歡喜冤家的意思，兩人打來打去都只是小打小鬧，但這九公主可就不一樣了。一不小心，她就敢要你的命！橫豎她有個天帝爹爹善後，真弄出了人命也就是關她個幾百年禁閉，你還指望天帝殺了自己閨女給你賠命不成？

就這麽着，兩人争來鬥去，招招見血，上百年下來，那過節就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如今已經到了一提起對方名字就雙目充血的地步了。

常曦一直在昆侖仙島住着，除了偶爾到哪吒家做客，甚少踏足九重天，也就一直無緣得見這位名聲在外的九公主殿下。不過天界出名的女仙就那麽幾個，她就是偏居一隅也能聽得不少八卦，對這些高居話題榜常年不下的人物半點也不陌生。

此時聽到哪吒的壯志雄圖，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笑道：“你就這麽點追求？”

“╭(╯╰)╮哼！”哪吒傲嬌了。

兩人笑嘻嘻地鬧了一陣，常曦想起他之前的話，笑道：“你爹不是禁你的足嘛，等會兒我去跟李叔說，咱們一塊兒出去玩，李叔肯定會同意的。”

哪吒興奮得很：“去哪兒玩？”

“就去通天柱吧，老聽人說起，就是沒去看過。”

哪吒欣然應下，兩人并着肩去尋李天王。果然，李天王這只有三個兒子的中年大叔對可愛小桃子完全沒有抵抗力，暈乎乎地就笑着同意了，還送兩個孩子到大門口，倚在門邊揮着大手讓他們路上小心。

都走到天河畔了，哪吒還是憤憤不平，跟常曦抱怨了一路：“……他就是嫌棄我不是女兒！當初我娘生我，他在外頭打仗，本來順路要回來一趟的，結果半途聽到又是個兒子，他就折回去了！”

常曦捂着嘴笑：“怪不得，我聽猴叔說，他在你小時候見過你，打扮得和小丫頭一般，漂亮得很。肯定是李叔喜歡女兒，才把你當做小姑娘打扮吧？”

哪吒垂下頭，踢開前面的一顆石子，悶悶不答言。

通天柱就伫立在天河畔，伴着日月星辰而生，是一根十分粗壯高大的石柱，看着十分低調不起眼，卻是天界的封神榜，地位獨特。

也不知這柱子是個什麽材質，只有神力才能在上頭留下痕跡。天界延續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規矩，成神了就去上頭刻下自己名字，成神早的就把名字刻在柱子上頭，按着順序下來。

如今遠古神祗盡數應劫湮滅，那通天柱頂端便只餘一片灰霧茫茫，中上部分偶有金光亮起，那是為數不多的老神仙，基本上不在人前出現了。

兩人小夥伴并肩立在星光璀璨的天河邊，仰望那高不可攀的通天柱，哪吒煞有其事地給沒見過世面的小桃子解釋：“本來大家都是只刻自己名字的，但是自從勾陳大帝寫了一句‘勾陳到此一游’後，大家的留言就奇奇怪怪起來了。”

常曦望着那三個金燦燦的大字——“求包養”，囧囧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