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星球的自我修養

第4章 ☆、4

天剛亮我就起床了，正逢淩玉從暗房出來。他一夜沒睡，下颚冒出青色的胡茬，眼下有一圈青黑。

他的狀态很糟糕，這是我得出的結論。

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人類缺乏睡眠會導致皮膚變差，內分泌紊亂，壽命縮短。這讓我有點擔心，淩玉長期熬夜的話沒準就活不了多久了，我需要一個人與我長久陪伴，可不太想要一個短命鬼呢。

“早。”淩玉有氣無力地跟我打招呼，“冰箱裏有面包牛奶，你自己去弄吧，我去睡會兒。”

我說：“你這樣的生活習慣不符合地球的晝夜規則。”

“夜貓子嘛。”淩玉走過來揉揉我的頭，他的手心微涼，“不說了，我去睡了啊，撐不住了。”他說完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踩着拖鞋繞過我，晃悠着走進主卧，關上門。

我暗自下定決心，我得幫他恢複正常的作息才行！

淩玉睡到中午才起，一路搖搖晃晃地到衛生間解決完問題後神游天外地坐到餐桌前。

我幫他熱好牛奶和面包，他挺意外地跟我道謝。

我挨着淩玉坐下，嚴肅地說：“淩玉，我們需要談一談。”

“談什麽？”他喝了口牛奶，白色的液體在唇邊沾了一圈。

“關于你的作息。”我說，“人類是不能長時間熬夜的，這會傷害你的身體，從而造成短命，你不能當短命鬼。”

淩玉三兩口把面包吞了，笑着說：“小孤星，你知道全球一共有二十四個時區嗎？雖然我身在中國，但我過的美國時間，在美國時間中我這就是正常作息。”

我被繞得有點兒暈，“你為什麽要在中國過美國時間呢？”

淩玉說：“時間是平等的，我們是自由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挑選自己想過的時間。”

我直覺他說的是歪理，但我找不到反駁的話。

地球比我大太多了，太陽無法照射完地球，因此随着太陽的移動變換地球分成了很多時區，而在時區中又分了很多國家。這在我的身上是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除非哪天我發生了膨脹，膨到有地球這麽大。

等淩玉移民到我這裏時，他就只能過一種時間了。

我本以為淩玉這樣的人應該有豐富多彩的生活，但在進一步了解他後我發現他活得很單調。他喜歡宅在家裏，研究相機和洗照片，當接到雜志社催稿的通知時他就會背着旅游包去采風，尋找靈感。哦，順帶一提，我現在也是他的行李之一。

我跟着淩玉去了近郊的莊園以及一片未開發的樹林，在我的眼中地方都沒什麽稀奇，可在淩玉的相機中，莊園和樹林都美得不像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場景。他讓我當他的模特，笑着說如果他的照片中拍攝的是童話，那麽我就是童話中的小王子。

“你有考慮過要做什麽職業嗎？”淩玉問我。

淩玉是一個很奇特的人，我來路不明地住進他家，他卻很少會問及我的私事。他沒問過我從哪裏來，是做什麽的，也沒問過我跟着他的目的是什麽。這讓我很放松，如此我就不用提心吊膽是不是有一天會被送進外星人研究所了。哦，不對，是外星球研究院。

“為什麽會問我這個？”我說，“你平時都不會問我的事。”

淩玉說：“是這樣的，我先前拍的照片大多都是風景照，接下來我要增加人物照的比例了。你是一個很好的模特，若你暫時沒有考慮過做什麽工作的話，不如就來當我的專用模特吧，我會給你很好的薪水，還包吃包住哦。”

“我不需要你的薪水。”我轉了轉眼珠子，“要不你答應我一件事吧。”

淩玉問：“什麽事？”

我說：“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講。”

“成交。”淩玉握住我的手搖了搖。

在那之後，淩玉總愛對着我拍照，特別是偷拍。他會拍到一些很奇怪的畫面，比如我無聊時翻白眼，看書時發呆，走路時摔跤等等。他說這些都會成為我珍貴的回憶，可這回憶的價值在哪裏我卻不明白。

淩玉說：“價值就在于這是我們共同創造的回憶啊。”

“那我希望我們能在我的土地上共同創造回憶。”我嘗試委婉地跟淩玉提出讓他做星球移民。

“你的土地？”淩玉問，“你是外國人？”

“呃……嚴格來說不是。”我是外星球。

“那不嚴格來說你就是外國人？”淩玉又問。

我不知該怎麽回答，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淩玉饒有興趣地盯着我：“小孤星，你的秘密真多。”

我說：“嗯。”

“介意和我分享下嗎？”淩玉對着我拍了一張。

我歪着頭，“我以為你對我的事情不感興趣。”

“怎麽說呢，”淩玉聳聳肩，“咱們目前是同居關系，誰會對自己的同居人不感興趣呢？但我擔心我一問你你就跑了。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你都是一個不喜歡暴露隐私的人。”

因為我怕露出破綻了會被人送去外星球研究所啊，如果被炸成碎片一片一片研究的話我也很冤呢！

“如果你答應從今往後都當我的同居人我就和你分享我的秘密。”我說。

“小孤星，你……”淩玉頓了頓，不太确定地問，“你喜歡我嗎？”

我說：“喜歡啊。”

“你确定你懂喜歡的含義嗎？”淩玉對我很不信任，“不是你喜歡貓貓狗狗的喜歡，是喜歡一個人的喜歡。”

我有點迷糊，“有什麽區別嗎？”

淩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說：“瞧，你什麽也不懂。”

“我讀過很多書。”我為自己辯解，“我研究過人類社會，我懂的很多。”

淩玉掐了下我的臉，說：“關于同居人的問題，你再想想吧。”

我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淩玉為什麽要讓我再想想，需要想想的人不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