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後雖然不喜歡謝東來,卻又是個看不得旁人滅殺自家風頭的人,她捏着手帕捂嘴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秦姑娘,這內朝守衛保護得嚴絲密縫,安全得狠,只需領上一隊宮人便可,何必大材小用?更何況,若安寧那丫頭來了,見不到東來,可不得擔憂了嗎?”
秦若雪卻毫無不理會,只是一副淡漠地面孔,柔光似水地眼神看向謝東來。
這真是瑪麗蘇重症患者,謝東來看着她那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真心覺得可笑至極,她難道真的以為這世上的男人,只要見識過她的美貌,就會抛下一切,對她聽之任之嗎?謝東來失笑,順着皇後的意思禮貌而疏離地答道:“皇後娘娘所言極是,臣心中也記挂着公主殿下,不便與秦姑娘同去。宮中守衛森嚴,甚是安全,我這位葛副将武藝也是營中數一數二的,若是秦姑娘不放心,我便遣這位副将護送秦姑娘前去如何?”
秦若雪頓了頓,似乎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吃癟一樣,眼神中泛起冷意,但她随後也意識到自己太過狂妄了些,臉上挂起得體的笑容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如此甚好。”
德馨帝從來不會對美人有什麽異議,見他們商量好了,便愉快地恩準了。于是,秦若雪就趁着還未開席這當兒,由葛副将和一隊宮人領着去名義上看望實際上請秦才人也來入席。
一行人麻溜地走了,氣氛便有些冷場。皇後看不慣秦若雪當着衆人面“勾引”自己的準“女婿”,何貴妃也看不慣自己未過門的兒媳如此自視甚高,兩人心情都不佳,還要在皇上面前故作優雅。德馨帝見美人離席,眼前又都是些老面孔,有些恹恹的。位份低些的嫔妃和幾位在座的皇子見此情形,也紛紛不做聲了。
謝東來看着這群明明各懷心思,毫無共同語言,卻又不得不聚在一起,還要做出一副相得甚歡模樣的人,沉默不語地站立在一旁作壁上觀,等待着他唯一心念着的人的到來。
不知為何,他竟有些不好的預感,也許是因為齊安寧的久久不出現,也許是因為秦若雪之前詭異的舉動。“若是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還不出現,我就找借口去找他。”謝東來暗自決定。
忽而,一個跌跌撞撞地身影一路慌張狂奔而來,走近前來卻是齊安寧身邊的那位太監嚴春。嚴重慌慌張張地跑近跟前,撲通一下跪在德馨帝跟前,一擡頭,竟是淚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啓禀陛下,不好了,長公主落水了!”
“你說什麽!”謝東來不等德馨帝反應過來,就幾步走上前,厲聲問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落水了?救起來了沒有?現在公主情況如何?”
嚴春方才跑得急了,還在大口喘氣,幾乎說不出話來。謝東來看他心急模樣不似作假,心中更是焦急起來。
德馨帝這才反應過來,一掌拍得矮桌震了幾震,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快說啊!”底下的齊景和也急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皇後略思索了一番,攥緊手帕,不言語,只是默默淌淚。
“回……回陛下……謝将軍的話……公主今兒梳妝打扮晚了,急急忙忙出門,想走個近道。”嚴春拿袖子糊了一把臉,擦掉臉上的汗水和眼淚,戰戰兢兢地說:“公主小時候落過水的那片湖,我們平時都攔着公主不讓她從那兒過,今天她急了,我們攔也攔不住,想着我們看着不至于出什麽岔子。誰知道……誰知道……”
“到底怎麽了!公主呢!”德馨帝猛地站起來,疊手狠狠拍了幾下,追問道。
“誰知道公主走到那湖邊兒,就像失了魂一樣地往湖邊走。我們好容易喊住她了,她竟一下子昏了去,一下載進湖裏了。我們吓壞了,等反應過來,公主早不見影兒了。還是公主的老師唐先生将她救起來的。公主現下正在公主閣裏診治呢!”嚴春見德馨帝逼得急了,索性一股腦地全說出來了。
“這!這!朕的女兒啊!怎麽就和那破湖過不去呢!我早該叫人把那園子裏的湖給填了!”德馨帝聽完懊悔不已,這已是公主第二次落水了,而且兩次都是如此詭異,他不僅覺得這公主是不是和水犯沖。
“公主這會兒醒了沒有?”謝東來剛開始聽聞齊安寧落水時,心中“咯噔”一下,空落落的,但這會兒緩過神來,又聽聞是這麽奇葩的落水理由,心下已經有了計較,面上仍是焦急萬分地詢問道。
“公主……奴婢跑出來的時候,公主還沒醒呢,大夫只說,并無性命之憂。”嚴春擦了擦臉,又是眼淚汪汪地。
“走走走!帶路,朕要去看看。”德馨帝擺擺手,擡腳就走。皇後連忙淚眼朦胧地起身跟上,六皇子齊景和早颠颠地跑來,要跟去一起看望皇姐。
“那皇上,這家宴。”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李福猶豫地問道。
“散了散了都散了,朕現在還能有心思吃什麽飯?”德馨帝惱怒呵斥道,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嫔妃皇子面面相觑,咬牙切齒。
公主閣外守着一圈宮人,見到了德馨帝一群人之後有如驚弓之鳥一般,本來走去。
“公主呢?公主醒了沒有?”德馨帝邊走邊嚷嚷。
一旁的宮人連連擦着汗,答道:“醒了醒了,公主剛剛醒來了。”
長公主自小體弱多病,所以小時公主閣一直有皇後派遣的禦醫駐守,後來公主年紀漸長,遣了兩位貼身宮女子晴和初雨,破例讓她們進入太醫院學習,如今這兩人醫術精湛,公主的大小毛病都不經外人手,全全交給了這兩位宮女負責。
走進卧間,只有初雨侍奉在側,周圍圍着幾個端茶送水絞面巾的宮女。齊安寧躺在一張掩上窗簾的雕花大床上,見到德馨帝一行人來到,掙紮支撐着就要起來行禮。
“免禮免禮。”德馨帝連忙擺手制止道,“女兒啊,你這是造了什麽孽呀!”
“回……父皇……”齊安寧的聲音微弱而低啞,幾乎有些讓人聽不清,初雨趕忙解釋,這是由于方才嗆了水所致,“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臣……兒臣……”他顫抖着,吞吞吐吐,還未說完話,竟然默默淌淚,繼而泣不成聲。
“這……”德馨帝大吃一驚,慌忙問初雨,“公主這是怎麽了!”
“這……”初雨面色猶疑,眼神飄忽不定地不敢看皇帝,間或瞥瞥謝東來,就是不敢吭聲。謝東來一愣,覺得齊安寧要交代些什麽同自己有關的事情。
“快說啊!”德馨帝急了,怒斥道:“朕命你趕快将實情全部說出來!”
“奴婢該死!”初雨被震怒的德馨帝吓了一跳,慌忙跪下來,顫抖着迅速說道:“公主……公主殿下,自小體弱,小時落水過後寒氣入體,一直體內寒毒過重,所以……每月……每月月事不調……如今再度落水,雖已立夏,但還是誘發了公主體內寒毒……公主……”說到這裏,初雨忽而看了謝東來一眼,沉默起來,德馨帝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謝東來,若有所思,追問道:“公主怎麽了,你但說無妨。”
“回禀陛下……”初雨艱難開口道,“公主只怕是以後……難以生育……”
“啊!”德馨帝往後退了一步,愕然道:“這怎麽可能……”他看着躺在卧榻上別過頭去默默流淚的齊安寧,又看向一臉難過的宮人們,忽而終于反應過來,看向謝東來,竟一時說不出話來:“愛卿……這……”
謝東來卻是并不理會吞吞吐吐地德馨帝,不顧旁人,徑直走到了齊安寧的身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為他将臉上的淚悉數擦去。又湊在他耳邊溫柔地低語道:“找借口何必要跳湖呢,你不要命了?以後難以生育,你之前倒是生得出來?”
齊安寧轉過頭來,好像是被他安撫了一般,也微弱地低語道:“等我出宮建府了,我會讓你試試看,你生不生得出來。”
謝東來看他那柔弱可憐的模樣,說出這樣反差的話,有些失笑,這家夥竟還想壓在我上頭?
德馨帝見兩人感情仍是這般親厚,心裏也冷靜了些,說道:“看你們倆感情還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愛卿,朕的愛女遭此大劫,也委屈你了,如果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朕一定滿足你。”
謝東來連忙正色道:“陛下,臣只要公主平安無事,其餘別無所求。”
“好……”德馨帝連連贊道,“好好好,好孩子……安寧啊……你又有什麽要求,父皇一定給你辦到……這可憐見的,好容易把身子骨養好了些,又弄出這種事來。”
“父皇……”齊安寧又想坐起來,又被制止住,“兒臣……兒臣只想早日搬離這公主閣……兒臣心中好怕……”邊說着,齊安寧的眼中又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
經齊安寧這麽一提醒,德馨帝才想到,這公主閣離着冷宮長門宮,本就近。她這兩次落水的池子就屬于冷宮的範疇。少時落水之時,宮中關于冤魂索命的傳言,一時間湧上心頭,沒準這公主還真同這塊地犯沖。
“哎……是父皇考慮不周……”德馨帝嘆道,“早該讓你離了這又偏又清冷的地兒。朕……朕擇日封你為來儀公主,許你在京畿建公主府。你要建成什麽樣,只管随你。”
“兒臣……謝父皇……”齊安寧至此,臉上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
“皇……皇上……”忽然又有一個尖銳的叫喊聲從遠至近奔來,“不……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皇上跳将起來,大怒道:“又怎麽了……”
“二……二皇子……二皇子淫亂後宮……被前去探望秦才人的秦姑娘撞見……”那小太監戰戰兢兢語無倫次地回答道:“可……可是……和二皇子……二皇子……那個……的……正是秦才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沒存上稿,要收拾東西,還有客人來_(:з」∠)_得斷更将近一周了過兩天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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