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日,謝東來去兵部點卯,不出所料的收獲了不同意味的道和,或善意、或嫉妒,謝東來也懶得分辨,徑直回到自己的營房裏,等着消磨時光,讓下屬們把前來打探的人全給擋在了外邊。
不料,到了下午訓練畢,旁人看向他的眼神竟帶着些同情。他雖然面不改色地進了營房,但心中還是有不少疑惑。
“欸。”他拉過一個和自己算得上親厚的副将,“怎麽回事?怎麽都這麽看着我?”
“将軍,你這回真是倒黴了。”副将神神秘秘地湊來,小聲說道,“上午大家夥都為你成為準驸馬的事羨慕的不得了,下午宮裏傳來消息,說長公主昨夜不慎滑倒,臉上受傷,破了相了!”
“有這回事?”謝東來緊張起來,不知道齊安寧那裏又出了什麽岔子。
“可不是嗎?上午還有不少人對您嫉妒着呢。下午一聽這消息,都暗自慶幸。呸,就憑他們,公主就是真破了相,也不可能看得上他們啊。”這副将平時看上去是個忠厚老實人,沒想到也是個愛八卦的主兒,說到各種傳聞,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我說将軍,你也別傷心,這長公主,再破了相,也畢竟還是個公主。您要是成了驸馬,以後好處多得是。女人嘛,醜點,沒什麽,顧家就行,我家那婆娘,就長得不怎麽樣,但她從小就跟我一塊長大,我們分開一天都想念的緊……”
“打住,打住。”見他越扯越遠,謝東來連忙将他拉了回來,無奈地笑道:“我并沒有覺得吃虧了,我就是想問問,公主這受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是聽人說的。”副将的模樣更神秘了,“聽說昨夜公主從皇後娘娘處請安回自己宮中的路上,順道去園子裏散心,踩到滑石摔倒,臉被樹枝丫劃破了老長一道口子,那個鮮血淋漓啊。公主一直到現在都不願出門,誰都不願意見,看來挺嚴重的。之前長公主還有挺多追求者,聽到這消息,退縮了不少呢。宮中傳聞,這事情沒有明面上的這麽簡單呢。”
“別亂說,這宮裏的事情,不好随意臆測的。”謝東來眉頭緊緊皺起來,他也覺得事情的真相也許并不是如同大家聽聞的一樣。他不相信自幼習武的齊安寧會光只因為一塊滑石就因此而摔倒,不過心中還是有些許擔憂。但他未經傳召也不能進入內朝,只得等迎夏儀式時,齊安寧親自來找他才能明白事情原委。
昨日還曾責怪齊安寧這出門“私會”的主意太過任性妄為,但現在,他真是一刻不停的期盼那日趕快到臨。
“我曉得,我曉得,我也只在同将軍說叨的時候,才這樣和盤托出,跟別人,我半句都不會多言。”副将是個拎得清事的人,聞此,也連連答應。
又過了一日,宮裏直接下了道旨,妄議皇家之事,有犯天子之威,皇恩浩蕩,既往不咎,如若再犯,決不輕饒。
皇宮中的傳聞,在德馨帝繼位之後,一直為人津津樂道。特別是近些年,連市井都流傳着宮闱之事的流言,皇上雖有所耳聞,卻從來懶于作出反應,如今不利于長公主的傳聞甫一傳出,皇上就下次谕旨。衆人暗自猜測,這是皇上護女心切所致,更加确信長公主破相傳聞的同時,對長公主再皇上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識。
而風口浪尖上的另一人謝東來,卻對旁人的議論充耳不聞,每日點卯、訓練、早早翹班回家,日子過得平淡而規律,只待着立夏之日,要向齊安寧問個明白。
三月二十九,立夏。
這預示着春天已經結束,炎熱而充滿生機的夏季已然來臨。
立夏之日,在民間素有嘗新、鬥蛋、稱人之習俗,而帝王則要率領文武百官前往京城南郊迎夏。
迎夏時,君臣皆須身着紅衣,佩朱佩,騎紅馬,展紅旗,以祈求秋來豐收。大雲朝雖然商業也較為發達,但畢竟還是以農為本,故而對迎夏儀式頗為重視,連一向疏于朝政貪圖享樂的德馨帝也不得不動身親自前往南郊。
謝東來一大早就帶上了一對精兵在宮門外等候,德馨帝乘着最大的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緩緩駛在中間,幾位年長些的皇子皆身着朱紅禮服,騎着紅色高頭大馬按長幼次序由精兵領着行在前頭。不得不說,皇家的基因真是好,皇上如果不是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看上去倒還是個帥大叔,而這幾位皇子也都是清俊的好相貌。幾位皇子騎馬前行,各有姿态。
大皇子齊景瓊,一看就是并不時常騎馬的模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但他的神情仍是倨傲的,看到內着紅袍,外着盔甲立在馬前的謝東來,冷哼一聲,徑直前去。
排在第二位的是個桃花眼美男,那雙眉眼,一個斜睨都有萬種風情,正是二皇子齊景赫。這二皇子是個地地道道的閑散王爺,風流種子,和他的父皇一樣無心政事,早早出宮建府,而且處處留情。路過謝東來時,倒是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意味深長地沖他笑了笑,眼睛瞥向後頭,似乎意有所指。
三皇子齊景雍是早就見過了,不過不知為何,他今天看起來很不在狀态,看到謝東來時只是勉強笑笑。
跟随其後的四皇子齊景淩,是二皇子齊景赫的胞弟,一臉陰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看也不看向這邊一眼。游戲劇情中說,四皇子喜好尋仙問藥,頗合德馨帝心意,只不過他為人陰狠,野心勃勃,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五皇子齊景清和六皇子齊景和随不同母,但年紀都算是幾人中最小的,又同歲,兩人并騎,有說有笑,看起來還挺親厚。五皇子好武成癡,身強體壯,一眼就認得出,六皇子眉眼間到和他的親哥哥齊安寧有些相似,只是更少年氣一些,說笑間滿是朝氣。不過五皇子正穩穩當當地騎行,側耳認真聽着六弟說話,眼神中卻透露着一絲不耐的敷衍。那六皇子倒是個實心眼的孩子,談笑間手舞足蹈的,好不自在,好像真認為這是個集體踏青一般。
經過謝東來身前時,五皇子只象征性地點了點頭,而六皇子高興極了,沖他擠眉弄眼的,如果不是中間隔着個五皇子,只怕就要撲過來好好将他這個準“姐夫”仔仔細細打量個遍了。謝東來無奈地沖他笑了笑,示意他趕緊前進,別擋住了後頭的人,他在不情不願地憋着嘴作罷。
終于等到德馨帝的馬車行至面前,謝東來才恭敬地附身行禮,德馨帝樂呵呵的看着他,招招手讓他上車與他同架一段路。謝東來早就知道今天會有這麽一出,也不推辭,立刻鑽進馬車去。
隊伍有次序的緩慢前行。
謝東來看着一臉慈祥的德馨帝心裏直犯怵,面上卻是恭恭敬敬的。
德馨帝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笑眯眯地說道:“朕那乖女兒,還真是好眼光。”
“陛下過獎,臣,能得到公主殿下的垂青,是臣的福分。”
“欸,愛卿不必過謙。”德馨帝今日似乎頗為神清氣爽,臉上一掃往日頹靡,紅光滿面的,心情自然也更加好了,“其實朕早就有意将公主許配給愛卿,只不過不明白愛卿和我那寶貝女兒的心思。既然你們二人兩情相悅,那我不日就下旨,将公主許配給你。愛卿意下如何?”
“臣自然喜不自勝,不過微臣年紀尚輕,也無功績在身,只怕委屈了公主。”盡管謝東來心中也挺樂意,但他不免還是覺得這古代的包辦婚姻,也太迅速了一點。
“只要公主心中喜歡,她能覺得有什麽委屈?況且如今京城之中的青年才俊,哪個還比得上你謝東來謝愛卿?”德馨帝頗有一種生怕自己女兒嫁不出去的推銷員氣質,“謝愛卿,莫不是聽信了最近流傳的什麽謠言?”想到這,德馨帝的臉也沉了下來,“謝愛卿,朕的這個女兒,一心一意的念着你,你可不要因為一些毫無根據的謠言而傷了朕的寶貝女兒的心吶。”
“陛下,微臣确有聽聞公主面部受傷的傳言,不過微臣心中只有對公主的擔憂和憐惜,并無其他想法。”謝東來表現得愈發恭敬。
他的态度讓德馨帝十分滿意,連連點頭稱贊道:“不錯,公主和朕都果然沒有看錯你。公主,确實有些小傷,不過只是淺淺劃破了些皮,不想卻被流傳出什麽‘公主破相’,還流傳到了宮外去了。”
“說到這裏,愛卿可得好好安慰安慰朕的長公主,她本來就擔憂傷痕不好,怎麽見人,被宮人安慰了好半天才止住眼淚,又聽到這種惡毒的傳聞,本來今天是她要求要跟來的,今天早晨都不願意出門,都是朕安撫了好一會兒才跟來散心的。不過也多虧了長公主,這事這麽一鬧,被朕發現了竟然有這麽多人,終日不想怎樣好好服侍主子,竟想着怎麽往宮外遞消息,讓我好一番敲打。”說到這裏,德馨帝神色不禁顯得有些得意了,看來最近宮中少不得有一些清洗。
“好了,朕也不耽誤你們年輕人的功夫了,這離南郊要不少路,長公主就在後頭,愛卿可得好好勸慰一下長公主才是。”德馨帝擺擺手,示意讓他下去了。
謝東來行了個禮,下了馬車,又被候在外頭的嚴春給領到了一輛小了不少的馬車前,匆忙來去,感覺自己像是個趕場子的伶人一樣。
掀開馬車簾,裏頭果然是齊安寧。他有些無聊地斜撐着自己的臉,見到簾子掀開了,才有些興趣地看了過來,見到來人,便喜笑顏開,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不過他的左臉還有一道粉褐交替的傷疤,像是快要愈合了,但還是不免有些影響他的美貌。
“怎麽弄的?這麽長一道。”見到他真的受傷了,謝東來還是有些心疼。
“呵,還不是我那個容易氣急敗壞的母後。”齊安寧冷笑道,“不過也多虧了她,我才能順勢摘了其他人的不少耳目。”
“就知道這些天都是你幹的好事。”謝東來見他不願多提,也順着他的話接了下去。
“我不過是先将事情鬧大了,然後抽離了我的人,再同父皇哭訴了一番,他馬上就幫我解決掉了不少釘子。”
原本向宮外遞消息的風氣正是齊安寧發揚起來的,只是他做得隐秘。如今他提前收手,再給皇帝獻上一計,不僅借着皇帝的手,讓自己周圍清靜了許多,還又在皇帝面前賺得不少憐惜,當真是好計謀,也難怪旁人莫名其妙折損了不少棋子,也只能咬牙切齒忍氣吞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有些地方寫得好現代化啊,不過鑒于是穿越+架空,就不自覺放松了要求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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